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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表舅出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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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安阳一听门外那大嗓门,身子不由一抖,回头赶紧就往屋里冲,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水大柱在后面追着喊了句“怕什么,她真能吃了你不成?”八成他也没听见。

  马安阳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跑了,外面的叫门声又一声大过一声,水大柱子听得大为烦躁,便起身走到院门下,冲门外不满道:“喊什么喊?就你这声,不用自报家门,水家村谁不知道是你?”

  门外那“茉莉花”回道:“我没喊,我说话声音就这么大!你赶紧的,先给我开门!”

  水大柱扶住门栓,不为所动:“开门干嘛?你一个大姑娘家家的,没事老往我家跑干嘛?”

  茉莉花不想再跟他废话:“水大柱,你开不开门?姐姐我数三声,你再不开门,我们就撞门了!”又道:“对了,我忘了告诉你,小丫也来了!她想见你,她就在我旁边。”

  嗯?小丫?想见水大柱?

  水二柱正闭目养神,突然又闻到八卦的气息,忙睁开双眼,打起头望向院门。只见水大柱已经怂下来,开门不是,不开门也不是,正握着拳头在院门下狼狈的打圈圈。水二柱不厚道的笑了:看来这水大柱的‘母老虎’也来咯!

  “一,二……”

  门外开始数了,一下接一下,声音拖得老长老长。水大柱又着急又紧张,一颗心随着外面的数数声,“咚咚咚”的越跳越快。

  “三!”

  便听一声惊天的豹子吼,茉莉花数出最后一下。她恨水大柱不识好歹,半天不给开门,耐心被消磨殆尽,破口便大骂起来:“水大柱你个孬种!你个没良心的!小丫你都敢不见!”骂完叫上旁边的小丫,两人作势就要撞门。

  “停!”

  大柱再也扛不住了,大声叫住她们。喊完嘴角仍不停抽抽。

  他一根一根默默的取出栓门的木棍,打开院门。外面贴门站的茉莉花脚下没站稳,一个踉跄,跌进院来。

  “水大柱你成心的!”她的嗓门真心大,吼得门板又震了几震。

  水大柱不跟她耍嘴皮子了,一声不吭的看着后面走进来的小丫,见她脸蛋冻得红扑扑的,进来后也不说话,安静的站在旁边,偶尔抬眼看他,视线与他相撞时,他的耳根顿时一热,心里便跟吃蜜糖似的甜,嘴角也不知不觉咧开了。

  水二柱瞧在眼里,暗暗掩了掩嘴,看这两个小人儿眉眼传情,她一把年纪了,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呢。

  “大柱过年就十七了吧?”她想,“照这里人的风俗,他也该娶妻了。却不知这小丫是谁家的孩子?生的文文静静的。看穿着单薄又不太好,但不害羞也不矫情,有些敢爱敢恨的劲儿……”

  她正寻思着,地上跌跤的茉莉花已呼哧呼哧的爬起身,还想要叫骂,发现水大柱与小丫已进入二人的小世界,眼里早没了她。

  她觉得无趣,悻悻的闭上嘴,扭头扫向水二柱。见水二柱没骨头似的歪在靠椅里,她心里不由发笑:看来这傻丫头还没好呢!就这副可怜的小模样肯定争不过我,马安阳迟早是我的!

  她雄赳赳气昂昂的冷哼一声,掸掸身上的尘土,又将头发理几把,再抬头,居然堆出一个羞答答的笑容,下一瞬又发出“嘤”的一声娇笑,颠着小碎步直奔屋里去了。

  水二柱正笑嘻嘻的看戏,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当作情敌看待,而且是那种毫无威胁的情敌。她这个弱鸡情敌的存在,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用来凸显对手有多么的优秀。

  她悠悠哉哉的躺在椅子上,心下感叹着:青葱一般的少男少女,般配又互相思慕,看着多养眼呐!

  她不由想起当年,她也遇到一个青涩的少年。少年隔三差五就跑去她做零工的地方偷看她,见了她却又老是脸红,匆匆买好东西就走,有时僵硬的道都走不好了,同手同脚的顺拐一路,看着挺矜贵的一个少年,却惹得店里的旁人笑到岔气。

  后来那回,他终于就着在她手里结账的机会,鼓起勇气递给她一样东西。她拿起来一看,发现是根叫不出名字的小草,被攥在手里久了,纤细的草茎已快要折断。

  她不知他什么意思,礼貌提醒:“您这草最好用水养着……”

  他不在乎的摇头,满脸通红,语速极快,声音很轻的说:“仔细看,是苜蓿。”又补充:“四瓣的!”

  她还是没明白。

  是啊!她自小为生活所迫,营营碌碌,满眼里只有铜片子,自强而又自卑,与一些人有着天然的隔阂。说好听点,她现实的可怜;说难听的,她土到掉渣了,不知道另一个世界里那浪漫的四叶草物语。

  她把那柔弱的小草与那人买的东西随手一并塞在纸袋里,交给他,用最自然得体的微笑语气说:“好的。您的东西,请拿好~感谢光临,欢迎再来!”

  她记得当时的他表情很是难过,几经痛苦辗转,最后露出一许“终究不过如此”的鄙夷。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一些东西,只觉心口被那人的眼神扎得生疼……

  这件事情很小,也已过去很多年,水二柱早已释怀。如今回想起来,她心里没什么波澜,只想报之一笑:青春少艾不错付,最到梅花香也清(引自刘璋.《飞花艳想》)。

  她缓缓收起思绪,抬头看了看,这才察觉到事情不妥:茉莉花冲进屋去了!

  里面的屋子,马表舅与兰嫂子还在商量水茂牛地契的事。此事万万不能叫茉莉花听见了。

  水二柱心下直咯噔,忙打断正泡在甜蜜罐子里的水大柱:“哥,那茉莉花进屋去了。你快去带她出来。”

  “啊?为什么?”水大柱回头茫然看着她。显然他被甜过头了,脑子里满是浆糊,一时没明白。

  水二柱急了,沉下脸指着里屋,匆匆给他使个眼神,冷喝:“还不快去!”

  水大柱被她一声喝醒,心下猛的打个机灵,登时发应过来。

  “糟糕!”他惊呼,再顾不得小丫,拔腿一阵风似的冲向里屋,嘴里杀猪般的大叫:“水茉莉花,你给老子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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