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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约法三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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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二柱在家一连窝了好几日。

  除了梁家兄弟搬进村后,她上门去拐弯抹角的打听外面的事情,其余时间,基本上足不出户。连那日王氏离村都懒得去看,只听水大柱回来跟她兴致勃勃的描述过。还有樊大娘接到水家村后,刘小丫来请兰嫂子一家过去吃个便饭以表感谢,水二柱也推脱没去。

  她身上还是没力,加之从梁家兄弟那里没能打听到有用的消息,或多或少有些失落,便愈加不想动弹,歪歪扭扭的又瘫在床上挺尸,不肯出门。

  兰嫂子和水大柱两人忧心忡忡,唯恐她再躺下去将魂儿又让阎王爷勾走了。水大柱便拍脑袋想出个主意,说让马安阳来邀水二柱出门捉麻雀。兰嫂子觉得他胡闹,这种小把戏安阳那孩子怎么愿意玩?同时也惊讶她儿子对马安阳的态度已发生这么大转变。但她到底没拦着,能让马安阳与她女儿单独呆一会,她心里还是乐意的。只要能让女儿出去散散心便好,她还管那么多干嘛呢?

  谁知,人家马安阳排除心中万难,好心好意的来了,水二柱却死死赖在床上不去,将人晾在屋外半天,鼻涕都冻出一大把。

  这下,兰嫂子和水大柱一点法子都没有了,只能寸步不离的守在水二柱门外。

  那日,两人偶然听到水二柱在屋里自言自语说了几句奇奇怪怪的话,便以为小鬼来附她的身。两人犹如惊弓之鸟,慌慌张张的跑去戈璧村的神婆那里请来一大碗符水,让水二柱喝下去。

  作为一个现代人,水二柱自然是咬紧牙关,不肯将一碗又脏又黑又臭的纸灰水喝下肚。

  兰嫂子与水大柱说不动她,又撬不开她牙关,无计可施,情急之下便遵照神婆事先的提点,一人负责捉她头,一人端碗念咒,将那符水照着她的头浇下来,将她半身都浇的湿透透,冻得她狂打摆子,喷嚏一个接一个没个消停。母子俩也吓住了,大气不敢出,唯恐她一个扛不住病倒,那真是雪上加霜……

  水二柱怒了,这母子俩当真不是来搞笑的吗!

  天知道,她只不过是嫌冷,想在床上偷几日懒,怎么就这么难?这么难!

  她很想甩脸子骂人,可眼前的母子俩吓的大眼瞪小眼,小心翼翼的看着她,不敢吭声,像俩做错事的可怜小孩一样。水二柱这人也是心软,吼到嘴边的话便又咽回去,心想罢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就算费尽口舌,也未必能说服他们摒弃神鬼迷信。

  她掀开湿漉漉的被子,一声不吭的爬起来,去灶房提热水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衣裳,又拖来一把椅子到院里坐下,一面晒着太阳一面用帕子将湿头发绞干。她可不想感冒,就这地方的医疗条件,生病简直是拿生命开玩笑。

  兰嫂子与水大柱也知道他们适才的做法太过粗暴,后悔不迭的打着自己嘴巴,亦步亦趋紧跟在她屁股后面,争相帮着抬水、试水、烘衣裳,又抢着搬椅子、递姜水、绞头发,还不时口是心非的夸她头发颜色越来越好看,那情形就像狗腿子服侍慈禧太后一般,殷切备至。水二柱的脸板了一会儿,终于再绷不住,悄悄裂开几道缝,暗笑:“这家人,有些意思!”

  自她活过来,前后已有十来天,兰嫂子和水大柱从来没在她面前说过一句重话,对她百般呵护包容。虽说偶有神经大条之时,对她的关爱却毫无保留,这种发自内心的真诚骗不了人。恰好,水二柱最渴望的就是这种真诚与关爱。

  虽然活在别人的身上,享受着属于别人的幸福,被别人的亲人无私的关怀包围着。但她觉得这种感觉也挺好,纵使对象不是她,但感情是真的,这就够了。她觉得很满足,甚至生出贪婪的念头: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

  可再看看眼前家徒四壁的境况,她又清醒过来。贫贱人家百事哀,别看眼下这个家还能勉强维持,他日自有千般苦难找上门来。若她想与这家人一起好好过下去,有些事情,她必须尽快去做了。

  首先,比如说将她的身体养好。***也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若水二柱自己倒下,那一切免谈。又比如说,带领这个家找到一条发家致富之路。不管兰嫂子以后会不会嫁给马三春,立身之本还是得靠他们自己。再比如说,找老头子爹的家里分遗产。都说小富凭手脚,大富靠运气。若他们想这辈子大富大贵,那么拿回遗产,才是目前最为行之有效的办法。

  于是水二柱再一次问兰嫂子:“娘,我如今都好了,不想再稀里糊涂的活着。从前那些事情你便告诉我吧?爹到底是干什么的?他叫什么名字呀?他家里还有什么人?还有,山阳城到底在哪儿呢?”

  兰嫂子实在狠不下心再拒绝她,便道:“二柱,山阳城在西北千里之外的地方,具体的我也说不来。当年我是被辗转卖到那里的。那时还小,什么都不懂,后来也没出过山阳城,回齐县时才搭了人的马车出来,路上走的地方我以前听都没听过。哦,你那个爹,他叫娄夷仕。他是干什么的我一两句话也说不清,待日后你的身体稳定下来,我再慢慢跟你说吧。”

  水二柱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不再纠缠,忽的想起已有两日没见着马表舅父子俩,不知他们是不是已经回去了。话说,她还有事要找表舅谈呢!

  那天她提出让马表舅在县里置办个铺子时便已有了初步设想。因县里人流量大,人也好图个新鲜,她便想入伙与马表舅一起做些点心生意。上次水茂牛的事,马表舅的胆大心细让水二柱自叹不如,加上马表舅为人左右逢源,想来是个做生意的好料子。水二柱便想着与表舅一起试试水,反正她家出力不出钱。有钱大家一起赚,亏了也赔不了什么,再尝试别的路子,水二柱认为总会有合适的机会。

  待生意做起来之后,也可以考虑整个老字号,招些学徒,开几家分店。若是本金足够,甚至还可以尝试盘个酒楼。名号已打出去,口味又有保障,生意自然不用愁,日进斗金也指日可待。水二柱觉得,遗产什么的,那时不要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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