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章 冬逝
严嘉佳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辛逸，眼睛里突然蓄满了泪水，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低着头轻声说：“谢谢。”
辛逸闻言，心里没来由地抽痛了一下。她和嘉佳，从来都是没心没肺地开着玩笑，打打闹闹一起疯一起笑，即使互相损起来那也是从不客气毫不手软。若是从前，嘉佳不会如此任人欺辱。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和辛逸在一起久了，严嘉佳也不是个软柿子，别人欺到她头上，她也一定是要还回去的，哪像刚才半点反抗都没有，如果不是被浇灭了精神意志，怎么会对这样的欺负无动于衷？
过去，遇到辛逸出手相助时，嘉佳也一定是嬉皮笑脸地与她勾肩搭背，再说一句：“够意思！好姐妹！”而不是如现在，生疏地说一声“谢谢”。
曾经如此亲密无间的姐妹，被这样一种特殊的情感生生扯开。如今的她们，就像是在冰面上相对而立，中间，是一条长长的，深深的裂缝。哪怕她们看得清对方的样子，哪怕她们还能隔着裂缝拉着彼此的手，但这裂缝，却再也补不回去了。
当辛逸知道了严嘉佳的心思，当严嘉佳极力隐藏的秘密被知晓，两人无论如何都回不到从前，无法再坦然相对。
但辛逸还是想要努力一下，于是她回眸，尽力用往常的语气对严嘉佳说：“走啊，回教室啊。杵在这里干嘛？”
说着伸出手想去拉严嘉佳，然而，严嘉佳却是瑟缩了一下，避开了辛逸的手。她依旧低着头，与辛逸错身而过。
看着严嘉佳走远的身影，辛逸深深地叹了口气。
靖唯从后面走来，手搭在辛逸的肩膀上，指了指严嘉佳消失的方向，说：“她现在的处境比较难，让她自己一个人静静，也许好过旁人的安慰。”
“你懂什么，我不是要安慰她。”辛逸动了动肩膀，甩开靖唯的手。
“嘉佳啊，真是说实话我确实有点震惊，想不到，想不到。”靖唯摇着头。
日记曝光之后，认识或不认识的人都跑来掺和一脚，尤其是冯妮妮这样的人，以前被辛逸严嘉佳怒怼过，此次严嘉佳出事，她是第一个跳出来幸灾乐祸的，甚至跑到一班教室外，主动跟其他人指出谁是严嘉佳，尹影为此还跟冯妮妮大吵了一架。
以往关系较好的朋友们，能做到不打扰，已经是最好的支持和安慰了。尤其是靖唯和耗子，做为男生更是不知从何安慰，只能保持沉默。
“你打算怎么处理？不会就这么保持距离了吧？”见辛逸不说话，靖唯试探着问。
“你知道？”辛逸抬头，惊讶地看着靖唯。
“弗朗茨啊。我又不是失忆了，小时候你俩玩茜茜公主，我也在啊。”靖唯笑了一下。
“是啊，”辛逸苦笑：“当时，为什么不叫你来扮弗朗茨呢。”
“我对女生的角色扮演游戏不感兴趣，谢谢。”靖唯摆摆手。
“好了，不说了，我回教室了。”不想跟靖唯继续掰扯严嘉佳的事，辛逸转身准备离开，突然想到什么，转头对靖唯说：“这事儿你别到处乱说。”
“嘿！太不信任我了，放心，我不会说的。我难道还能害你？不熟的人我才不会说。”
“连邵霖也不许说。”
“啊？”靖唯捂住自己的嘴：“我已经告诉他了，邵霖又不是别人。”
“你！”辛逸抚着自己的额头，她就知道靖唯这个大嘴巴：“滚！消失！”
靖唯缩了缩头，立马消失。
自那以后，辛逸想要从这样的尴尬中跳出来。即便回不到从前的亲密无间，但她也做不到与严嘉佳形同陌路。她会主动与严嘉佳说话，邀她一起回家，或者去望月做作业。然而，连辛逸自己都知道，有些感觉，总归跟以前不一样了。她们说话不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她会在心里过一遍才开口，有些原本是闺蜜间再正常不过的亲密举动，她再也不做了。
严嘉佳如何感觉不到？但她只是一味低着头沉默着。
在学校的高压政策下，学生们的新鲜劲过了之后，说起这件事的人有越来越少的趋势。尤其高三年级，第一次全市模拟考试迫在眉睫，注意力早就转移到对考试的准备上，没人再关注这样的花边新闻。辛逸和尹影如释重负，熬过这一段，嘉佳的处境才会有所缓解。她俩对严嘉佳说：“还有半年多一点的时间，你坚强些，熬过这一段，去了大学，去了新的环境，一切都好了。”
严嘉佳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大家认为这件事情在经历过高潮之后，总会慢慢偃旗息鼓，就像大海在惊涛骇浪之后，总会慢慢风平浪静。但学校的风浪虽逐渐小了，校外却是再起风云。
不知是谁把日记的复印件贴在了电线杆上c巷子里的墙上c商铺的卷帘门上。贴得不是很多，但总归是挑起了人们猎奇的心态，学校的学生们那即将熄灭的火星被一阵吹来的风一撩，再度复燃。并且，这一次参与讨论的，不再局限于学校。整个小镇的人，男女老少，全都进入到了话题的讨论中，对这种原本在电视上c八卦新闻中才会有的事居然出现在自己身边，感到十分的好奇。
严嘉佳疯了一样哭着去撕那些粘得牢牢的日记，直到指尖在坚硬的墙上抠出了血也不停歇。尹影心疼得拉住严嘉佳的手，用力地抱着她：“嘉佳，嘉佳。你坚强些，会过去的，会过去的。”
“谁干的这些缺德事，要不要让姨父查一查？”靖唯也愤怒了。
“不！”闻言，严嘉佳脸上挂着泪，尖声大叫。
学校里的非议，她咬牙挺住了。镇里的非议，兴许过段时间也会平息的，但如果让警察查来查去，就是反复在她心上不停地撒盐，她觉得自己坚持不了了。
“这剧情太熟悉了。”尹影垂眸，呼吸急促，眼睛里满是愤怒。曾经，她也是这样，流言从学校开始，蔓延到整个镇。她本来是受害者，却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
辛逸闻言，猛地抬起头，胸口几个起伏，转身朝巷子外跑去。蒋谯见状，拔腿追了过去。
“辛逸！辛逸！”蒋谯在巷口追上辛逸，拉住她的手臂。
“你放开我。”辛逸甩掉蒋谯的手。
“你要干嘛？”蒋谯希望辛逸能够冷静一点。
“我要干嘛？你看见了，嘉佳现在被害得这么惨，谁做的？这件事谁做的？”辛逸气愤不已，拔高了声音。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可是，这只是你的猜测，你没有证据。”蒋谯温声劝着。他也怀疑骆芸，可他知道这种事必须要有证据。
“要什么证据？这还要什么证据？以前她就是这么对付尹影的，她这就是故技重施！除了她，谁会对嘉佳做这样的事？一定是她！是她捡到了嘉佳的日记，是她把事情闹大的！”辛逸怒斥。
“一个人摘过一次果子，那是不是从此以后只要有果子不见了就都是这个人摘的？辛逸，你冷静一点。你得有这个人摘果子的证据才能去指控，否则你这样贸然去兴师问罪，你占不到半点便宜。”
“你什么意思啊？你到底站哪边的？”
“这不是站边的问题。”
“这就是站边的问题！骆芸都干出这样的事了，你还在袒护她？你要去照顾，你去照顾好了，省得你左右为难。”
蒋谯第一次，觉得女人真的是不能讲道理的生物。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压住心里的火：“我知道，严嘉佳是你最好的朋友，她出事你很担心，很着急，很想帮她。可是，你不要冲动，我不是要袒护小芸。我是希望你能冷静处理，不要让自己处在不利的境地。辛逸，你爸爸就是做警察的，你从小耳濡目染，指证要有证据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们任何人都懂。现在不能凭臆测和推断就去抓人吧？”
“呵，”辛逸冷笑，“我就是这样，我就冲动了。蒋谯，这件事是不是骆芸做的，你心里有数。你不要跟我讲这些大道理，也不要给我戴高帽子，你就是在为骆芸开脱！你走！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蒋谯拂袖而去。
辛逸站在巷口，却也没有继续去找骆芸问罪。是的，她不是不懂指证要有证据的道理，她只是心疼嘉佳，只是气愤让嘉佳受到伤害的罪魁祸首。她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只是她心中的压抑和邪火，没能控制住，就一股脑儿地朝蒋谯发泄了过去。
严嘉佳承受不住压力，请了一星期的假，躲在家里谁也不见。
“嘉佳，那么活泼大胆的人都承受不了这些非议，你当时一定更难过吧？”在又一次被拒之门外之后，辛逸与尹影无奈离开。
尹影摇摇头：“辛逸，我们的情况是不一样的。我当时虽然也受流言攻击，可那些流言是不实的。我能坚持住的最大力量，来自于我知道那些流言是胡说八道，我知道自己是清白的。但嘉佳不同，嘉佳受到的非议，那些流言来自于她的日记，那些都是真实的，那些难听的议论来自于真实的情况，嘉佳的难处在于她无从辩驳，所以她除了受流言的困扰，还有她对自己的否定。”
“尹影，怎么办？我真的很担心她，她这样的状态，我真的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我说不上来，就是心慌。”辛逸抚着自己的胸口。
尹影拍了拍辛逸的肩，也是无言以对。
严嘉佳躲在家里，隔绝与外界一切的联系，她吃不下，睡不好，睁眼闭眼都是过往一切的美好，心中更是郁结。更让她难过的，是父母家人跟着她一起受人非议，她虽可以躲在家里不见人，父母却不得不出门工作。
难堪c羞愧，以及对自我的厌弃充斥着她的内心，甚至冒出“如果我不在了，一切都清净了”的念头。直到有一天，严嘉佳的妈妈在裁缝店里忙着，来取衣服的顾客忍不住调侃了一句：“瞧你一双巧手哦，说不定将来收获两个女儿哦，你就可以做两套嫁衣了。”严嘉佳妈妈如同被点燃的爆竹，冲上去用剪刀剪烂了顾客的新衣，两人扭打在了一起。当她披头散发回到家里，气不打一处来地对严嘉佳说了一句：“你真是把我们的脸都丢尽了。”
这句无意的气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严嘉佳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独自来到江边，她躺在江边一处干枯的乱草上，看着头上湛蓝的天空，一朵又一朵的白云慢慢地飘过，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多么美好的时光，如果一切都能这样美好纯净该多好？
风吹过，掀起枯草嚓嚓的响，枯草上没有了身影，只有一张照片被风吹起，落在江面上。照片上，是两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儿，荡着秋千，她们笑得眉眼弯弯，灿烂得如同天上耀眼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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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逸闻言，心里没来由地抽痛了一下。她和嘉佳，从来都是没心没肺地开着玩笑，打打闹闹一起疯一起笑，即使互相损起来那也是从不客气毫不手软。若是从前，嘉佳不会如此任人欺辱。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和辛逸在一起久了，严嘉佳也不是个软柿子，别人欺到她头上，她也一定是要还回去的，哪像刚才半点反抗都没有，如果不是被浇灭了精神意志，怎么会对这样的欺负无动于衷？
过去，遇到辛逸出手相助时，嘉佳也一定是嬉皮笑脸地与她勾肩搭背，再说一句：“够意思！好姐妹！”而不是如现在，生疏地说一声“谢谢”。
曾经如此亲密无间的姐妹，被这样一种特殊的情感生生扯开。如今的她们，就像是在冰面上相对而立，中间，是一条长长的，深深的裂缝。哪怕她们看得清对方的样子，哪怕她们还能隔着裂缝拉着彼此的手，但这裂缝，却再也补不回去了。
当辛逸知道了严嘉佳的心思，当严嘉佳极力隐藏的秘密被知晓，两人无论如何都回不到从前，无法再坦然相对。
但辛逸还是想要努力一下，于是她回眸，尽力用往常的语气对严嘉佳说：“走啊，回教室啊。杵在这里干嘛？”
说着伸出手想去拉严嘉佳，然而，严嘉佳却是瑟缩了一下，避开了辛逸的手。她依旧低着头，与辛逸错身而过。
看着严嘉佳走远的身影，辛逸深深地叹了口气。
靖唯从后面走来，手搭在辛逸的肩膀上，指了指严嘉佳消失的方向，说：“她现在的处境比较难，让她自己一个人静静，也许好过旁人的安慰。”
“你懂什么，我不是要安慰她。”辛逸动了动肩膀，甩开靖唯的手。
“嘉佳啊，真是说实话我确实有点震惊，想不到，想不到。”靖唯摇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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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怎么处理？不会就这么保持距离了吧？”见辛逸不说话，靖唯试探着问。
“你知道？”辛逸抬头，惊讶地看着靖唯。
“弗朗茨啊。我又不是失忆了，小时候你俩玩茜茜公主，我也在啊。”靖唯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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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靖唯捂住自己的嘴：“我已经告诉他了，邵霖又不是别人。”
“你！”辛逸抚着自己的额头，她就知道靖唯这个大嘴巴：“滚！消失！”
靖唯缩了缩头，立马消失。
自那以后，辛逸想要从这样的尴尬中跳出来。即便回不到从前的亲密无间，但她也做不到与严嘉佳形同陌路。她会主动与严嘉佳说话，邀她一起回家，或者去望月做作业。然而，连辛逸自己都知道，有些感觉，总归跟以前不一样了。她们说话不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她会在心里过一遍才开口，有些原本是闺蜜间再正常不过的亲密举动，她再也不做了。
严嘉佳如何感觉不到？但她只是一味低着头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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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干的这些缺德事，要不要让姨父查一查？”靖唯也愤怒了。
“不！”闻言，严嘉佳脸上挂着泪，尖声大叫。
学校里的非议，她咬牙挺住了。镇里的非议，兴许过段时间也会平息的，但如果让警察查来查去，就是反复在她心上不停地撒盐，她觉得自己坚持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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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逸闻言，猛地抬起头，胸口几个起伏，转身朝巷子外跑去。蒋谯见状，拔腿追了过去。
“辛逸！辛逸！”蒋谯在巷口追上辛逸，拉住她的手臂。
“你放开我。”辛逸甩掉蒋谯的手。
“你要干嘛？”蒋谯希望辛逸能够冷静一点。
“我要干嘛？你看见了，嘉佳现在被害得这么惨，谁做的？这件事谁做的？”辛逸气愤不已，拔高了声音。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可是，这只是你的猜测，你没有证据。”蒋谯温声劝着。他也怀疑骆芸，可他知道这种事必须要有证据。
“要什么证据？这还要什么证据？以前她就是这么对付尹影的，她这就是故技重施！除了她，谁会对嘉佳做这样的事？一定是她！是她捡到了嘉佳的日记，是她把事情闹大的！”辛逸怒斥。
“一个人摘过一次果子，那是不是从此以后只要有果子不见了就都是这个人摘的？辛逸，你冷静一点。你得有这个人摘果子的证据才能去指控，否则你这样贸然去兴师问罪，你占不到半点便宜。”
“你什么意思啊？你到底站哪边的？”
“这不是站边的问题。”
“这就是站边的问题！骆芸都干出这样的事了，你还在袒护她？你要去照顾，你去照顾好了，省得你左右为难。”
蒋谯第一次，觉得女人真的是不能讲道理的生物。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压住心里的火：“我知道，严嘉佳是你最好的朋友，她出事你很担心，很着急，很想帮她。可是，你不要冲动，我不是要袒护小芸。我是希望你能冷静处理，不要让自己处在不利的境地。辛逸，你爸爸就是做警察的，你从小耳濡目染，指证要有证据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们任何人都懂。现在不能凭臆测和推断就去抓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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