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章 悖则
废墟之中，那座古老的圣米菲亚大教堂即使经历过百年侧岁月蹉跎，但仍古韵十足。破旧的墙面，配以爬满藤蔓也是别有风味。
教堂内书架中的老旧羊皮书卷诉说着往事，即使本皮泛黄发霉，读起当中的故事也仍旧光彩如初，这便是她们独守了三百余年的信仰。
虽说是神，但她们的工作可一点都不体面，按照一般人的看法，神明应该俯瞰世人，手持天平，衡度世人的罪过之余，也不忘予以惩处。神被世人奉为信仰，但事实也并非如此，信仰也只是世人眼中的信仰，她们算不上信仰，自然也就没人对她们供奉。她们那可怜的知名度，甚至她们的存在鲜为人知，名号虽光鲜亮丽，可工作却质朴无华，甚至还有些凄惨
在这片满是废墟的教堂广场，一声巨响过后，她们惊呼着，相互击掌，拎起镐头，扛起铁锹，迈着大步携手前行。
她们在做什么？当然是在清理废墟。先用炸药炸开巨石，再进行清理，工作虽危险且繁重，但总要有人来做，那便是伊莎贝莉与安奈·贝露萨莫斯。
“做得漂亮！伊莎贝莉！我们又向着成功迈进了一大步！”，望着炸得粉碎的巨石，二人欢呼雀跃。
“是啊！我们刚解决了一个大工程！”
“哦？那我们是不是又该休息了？”
“好主意！”
二人一拍即合，扔下镐头与铁锹，又折返回了圣米菲亚大教堂。
这是她们的一贯流程，说是工作，倒不如说是在消遣，将这片圣地上的废墟清理干净是她们的目标。然而，她们每日只是在工作了几分钟之后便匆匆结束，今天也是如此。不过日常也并不全都是日常，偶尔也会有希望降临。
今天，圣米菲亚大教堂竟奇迹般的迎来了第二位客人，而上一位则是在四十年前
那个男孩虔心静默，独跪在菲米纳尼亚神像前，双手合十，昂首凝望
从伊莎贝莉与安奈踏进礼拜堂时，她们便早已感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她们在这里生活了三百余年，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更不要说多了一位参拜客。只不过那位参拜客好像有些眼熟？呃没错，是他
多诺斯虔心默许，双手合十，昂首凝望。他的双目炯炯有神，口中念念有词，细细听去，那正是菲米纳尼亚神教经。
对此，安奈不由得惊呼：“伊莎贝莉！你听呐！他居然还会背诵神教经！这可真是位虔诚的教徒！”
伊莎贝莉不屑地回应道：“虔诚？虔诚之人才不会对神像犯下祭罪之法！”话至此处，她话锋一转，“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里是神明的归属地，他为什么会到这里？”
“嗯他已经死掉了，是灵魂。”
“不对即使是灵魂，在肉体死亡后，归属之地也该是安魂乡，判处灵魂善恶归宿的神明也该是维克贝罗伊，执掌死亡之神。”
“一般这种事情都要问过当事人之后才会清楚的，不是吗？”，安奈灵巧地笑了笑，向多诺斯处瞥了瞥。
伊莎贝莉隐约记起了四十年前的那副情景，那个男人同样跪拜在了神像前，与今日的情景一样。细细回忆起来，大概是因为千世律化之责的背负者在死亡后要交予暮法衡度之神来审判，所以他们的灵魂来到了牧苏拉尔边陲之界，而并不是去往安魂乡。
虽回想起了缘由，但她仍上前去打断了多诺斯的礼拜。相同的一幕，相同的做法，只不过与四十年前不同的是，那位国王改变了泽尔西大陆，而多诺斯却仅改变了一个人的生死。
“多诺斯，我们又见面了，没想到会这么快。”
多诺斯仍旧在念着神教经，直至念完了一整个段落，他才有所理会。面对伊莎贝莉，他表现得很惊奇，对发生了什么事更是一无所知。
“哦！这是暮法衡度神大姐姐！我们见过的！”多诺斯惊呼道。
“是啊，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吗？”
“嗯不知道，大概是梦吧，我好像睡着了，就像之前很多次都会梦到大姐姐您一样呢！”
“多诺斯，可这次不同很遗憾地通知你，你已经死了”
多诺斯眨了眨他那水灵灵的大眼睛，像是在听到了笑话般咧嘴笑着，还吐着舌头。
这一幕可逗坏了安奈，看这孩子的心态还真棒，送他去背负千世律化之责还真是有些可惜。
伊莎贝莉义正言辞地说道：“你以为我在逗你玩！我可是神明！我以暮法衡度之神的名义宣判，你已经死了！现在我要对你执行祭罪之人的最严厉审判！多诺斯！端正态度！”
多诺斯怔了一下，紧接着连忙躺到了地上，双手合十置于胸前。这一幕可吓坏了伊莎贝莉，她连忙捂住短袍，红着脸训道：“多诺斯！你干什么！这可是亵渎神明！我要加重对你的审判！”
“大姐姐我不是死了吗？我只是在找个舒服些的姿势而已。放心的，我还是个孩子，对躺到地上偷看这种事一点也没有兴趣。”多诺斯神情木讷，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伊莎贝莉气不打一处来。再看安奈已是笑得合不拢嘴，甚至还拍起了大腿。
“安奈！我们可是神明！威严哪去了！”
“哈哈哈～这孩子可真有趣，我说，三百多年都过去了，你怎么还是这幅样子？”
“安奈！你帮我还是帮他！”
“他”，安奈指了指多诺斯，随之又是一阵大笑。
“我说啊，他还是个孩子，何必这么认真呢？他犯下祭罪之法也是无心之举，不如你开一面怎么样？”安奈劝道。
正值此处，多诺斯兴奋地点着头，那水灵灵的眸子仿佛能闪出光来，属实惹人喜爱。
“安奈！我们可是神明！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啊是是是，那我不管，随你好了”安奈叹气道。
话音刚落，多诺斯的心便凉了大半，他将信将疑地问道：“大姐姐，我真的死了吗”
伊莎贝莉不愿多说，她开启视界之镜，通过死亡回溯，多诺斯可以知晓一切。从他跑到那条街上，被人用浸满迷药的毛巾捂住口鼻至晕厥，再被人运回旧工厂塞进货车厢，继而被人群拥挤c踩踏至窒息而死。
“怎么样！这下你觉得我不是在开玩笑了吗？”
多诺斯慌了神，他还远远没有接受千世律化之责的觉悟，情急之下便只得大哭了起来。
“嘿！伊莎贝莉！你把孩子凶哭了！”安奈愤愤地叫道。
伊莎贝莉不以为然，上前一把抓住多诺斯，似有带他离开的意思，而他则哭闹不止，死死抓着视界之镜不愿撒手。通过视界之镜的回溯，他看到了死亡之后的景象，西斯莱雅带人找上门来，发现他死亡之后众人发生口角，以至于即将展开火拼。再看那个令他失望透顶的混蛋璨维拉，也在抱着尸体痛哭不止，仿佛一切都是那样糟糕
孩子愈发哭闹，伊莎贝莉却愈加得意，毕竟这才是孩子害怕应该有的样子。她训斥道：“这下知道了吗！看你还敢对神明不敬！”
多诺斯抽泣道：“大姐姐！你骗我！你说过要等我成人之后才会找我偿还的！你说话不算数！”
伊莎贝莉轻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孩子还真是难缠！
“可你已经死了！虽然我说的是你成人之后！我你可可总不能让你回去吧！你已经死掉了啊！”
多诺斯撒起了泼，在地上不停地打着滚，“可你只说要我成人之后！神明不能说话不算话！你耍赖！骗孩子！难怪你这个神明一点知名度也没有！连孩子都要骗！菲米纳尼亚大人就一定不会这个样子！”
伊莎贝莉犯起了难，向尽力憋笑的安奈瞥去，便知道她帮不上什么忙。
细细回忆，伊莎贝莉第一次出现在多诺斯面前时，也曾想过要带多诺斯离开，可孩子太了，让一个孩子去背负那样残酷的命运实在有违神格，所以才做出决定要他成人后在去背负可在他成人之前死掉，这又该怎么算？对千世律化之责的判定方法中好像也没有此类规定
她泛起疑虑，突然，灵光一闪。
“哈！那还不好办？干脆留到这里好了，等到你成人之后再说！在此之前，就替我们清理废墟好了！”
伊莎贝莉拎着大哭的多诺斯出了门，对他指了指那被炸成碎块的巨石，又指了指扔在一旁的铁锹与镐头，示意那些就是他的工作。
但孩子却是倔强的，他的脚像坠着铅块，一步也不愿挪动，索性在教堂门口前的石阶上抱膝而坐，还扭过头去撇着嘴，像是在生闷气。
“我说，泽尔西大陆的孩子都是这样任性吗？多诺斯，你已经死掉了，请尊重事实好吗？”
多诺斯依旧在哭，连话也不回一句。
“奥！天呐！孩子的眼泪可真是多！”，伊莎贝莉索性放弃发号施令，也开始试着以温柔待人，毕竟多诺斯的情况特殊。
她放低姿态，上前抚了抚孩子的头，问道：“能告诉我吗？为什么哭？是害怕吗？”
“废话谁死掉不害怕”
伊莎贝莉：“”
“其实也不完全是害怕。”
“那是什么？”
“如果我死掉，西斯莱雅姐姐会很伤心的还有布鲁吉老哥我不想让他们伤心”话至此处，多诺斯便再次从抽泣演绎成了嚎啕大哭。
“奥！我的天呐！！！”，伊莎贝莉连忙逃回教堂，将大门一关，任由他哭去。多诺斯不怕哭哑了嗓子，伊莎贝莉可怕耳朵先起了茧子。
整个过程对于安奈来说倒颇为有趣，孩子终究是孩子，与大人的表达方式存在着诸多不同，他们不会将想法深埋于情绪之下。又或者说，孩子的情绪就像他们的眼泪一样不值钱，稍不注意就会流露，所以想法也会随之流出，但相对应的，孩子的想法也很简单，也很执着。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招惹了一件麻烦事？倒不如让他回去好了，我说的是真心话，不是开玩笑。”安奈一本正经地说道。
“是么？但我觉得你就是在开玩笑！”
“好吧，那你就当我在说玩笑好了，接下来的八年时间，这片圣地就会多出一个把嗓子哭哑的孩子。”
伊莎贝莉浅声嗤笑，“哦，就为了这种事，我就要妥协吗？还有，你为什么一直都要向着那孩子说话？”
“倒不是在向着他，他又没给过我好处，反倒是我觉得留下他，还多了一个说话的人，多多益善。不过细究起来这好像是你的责任吧？谁让你说过要等他成人后再去偿还罪过的？这么说来你确实言而无信了。”
“呵一个神明，居然在找她同类的麻烦”
“麻烦？这可不是麻烦，就算按神明的处事准则也该让他回去。首先你作出了承诺，要等到他成人后再予以审判。其次，按神明的工作划分，除去安魂乡的维克贝罗伊，任何神明不能直接擅自拘押c审判灵魂，不准劳役，更别说是孩子。也就是说，多诺斯必须回去。”
伊莎贝莉察觉出了异样，这其中好像存在着疏漏，她连忙回话：“什么！等等那不就是说，无论他成人之前，死掉多少次都是无效的了？来到这里多少次，我都要送他回去？”
安奈意味深远地点了点头，“貌似是的。”
“天呐！若是他喜欢自杀，一天死八次，我还要送回他八次？”
“嗯貌似是的。”
伊莎贝莉神情恍惚，一屁股坐到地上，霎时间，眼前霞空万里，星光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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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片满是废墟的教堂广场，一声巨响过后，她们惊呼着，相互击掌，拎起镐头，扛起铁锹，迈着大步携手前行。
她们在做什么？当然是在清理废墟。先用炸药炸开巨石，再进行清理，工作虽危险且繁重，但总要有人来做，那便是伊莎贝莉与安奈·贝露萨莫斯。
“做得漂亮！伊莎贝莉！我们又向着成功迈进了一大步！”，望着炸得粉碎的巨石，二人欢呼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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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贝莉不屑地回应道：“虔诚？虔诚之人才不会对神像犯下祭罪之法！”话至此处，她话锋一转，“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里是神明的归属地，他为什么会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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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贝莉隐约记起了四十年前的那副情景，那个男人同样跪拜在了神像前，与今日的情景一样。细细回忆起来，大概是因为千世律化之责的背负者在死亡后要交予暮法衡度之神来审判，所以他们的灵魂来到了牧苏拉尔边陲之界，而并不是去往安魂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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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诺斯，我们又见面了，没想到会这么快。”
多诺斯仍旧在念着神教经，直至念完了一整个段落，他才有所理会。面对伊莎贝莉，他表现得很惊奇，对发生了什么事更是一无所知。
“哦！这是暮法衡度神大姐姐！我们见过的！”多诺斯惊呼道。
“是啊，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吗？”
“嗯不知道，大概是梦吧，我好像睡着了，就像之前很多次都会梦到大姐姐您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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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伊莎贝莉气不打一处来。再看安奈已是笑得合不拢嘴，甚至还拍起了大腿。
“安奈！我们可是神明！威严哪去了！”
“哈哈哈～这孩子可真有趣，我说，三百多年都过去了，你怎么还是这幅样子？”
“安奈！你帮我还是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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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贝莉不愿多说，她开启视界之镜，通过死亡回溯，多诺斯可以知晓一切。从他跑到那条街上，被人用浸满迷药的毛巾捂住口鼻至晕厥，再被人运回旧工厂塞进货车厢，继而被人群拥挤c踩踏至窒息而死。
“怎么样！这下你觉得我不是在开玩笑了吗？”
多诺斯慌了神，他还远远没有接受千世律化之责的觉悟，情急之下便只得大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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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贝莉不以为然，上前一把抓住多诺斯，似有带他离开的意思，而他则哭闹不止，死死抓着视界之镜不愿撒手。通过视界之镜的回溯，他看到了死亡之后的景象，西斯莱雅带人找上门来，发现他死亡之后众人发生口角，以至于即将展开火拼。再看那个令他失望透顶的混蛋璨维拉，也在抱着尸体痛哭不止，仿佛一切都是那样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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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诺斯抽泣道：“大姐姐！你骗我！你说过要等我成人之后才会找我偿还的！你说话不算数！”
伊莎贝莉轻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孩子还真是难缠！
“可你已经死了！虽然我说的是你成人之后！我你可可总不能让你回去吧！你已经死掉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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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贝莉犯起了难，向尽力憋笑的安奈瞥去，便知道她帮不上什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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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泛起疑虑，突然，灵光一闪。
“哈！那还不好办？干脆留到这里好了，等到你成人之后再说！在此之前，就替我们清理废墟好了！”
伊莎贝莉拎着大哭的多诺斯出了门，对他指了指那被炸成碎块的巨石，又指了指扔在一旁的铁锹与镐头，示意那些就是他的工作。
但孩子却是倔强的，他的脚像坠着铅块，一步也不愿挪动，索性在教堂门口前的石阶上抱膝而坐，还扭过头去撇着嘴，像是在生闷气。
“我说，泽尔西大陆的孩子都是这样任性吗？多诺斯，你已经死掉了，请尊重事实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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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谁死掉不害怕”
伊莎贝莉：“”
“其实也不完全是害怕。”
“那是什么？”
“如果我死掉，西斯莱雅姐姐会很伤心的还有布鲁吉老哥我不想让他们伤心”话至此处，多诺斯便再次从抽泣演绎成了嚎啕大哭。
“奥！我的天呐！！！”，伊莎贝莉连忙逃回教堂，将大门一关，任由他哭去。多诺斯不怕哭哑了嗓子，伊莎贝莉可怕耳朵先起了茧子。
整个过程对于安奈来说倒颇为有趣，孩子终究是孩子，与大人的表达方式存在着诸多不同，他们不会将想法深埋于情绪之下。又或者说，孩子的情绪就像他们的眼泪一样不值钱，稍不注意就会流露，所以想法也会随之流出，但相对应的，孩子的想法也很简单，也很执着。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招惹了一件麻烦事？倒不如让他回去好了，我说的是真心话，不是开玩笑。”安奈一本正经地说道。
“是么？但我觉得你就是在开玩笑！”
“好吧，那你就当我在说玩笑好了，接下来的八年时间，这片圣地就会多出一个把嗓子哭哑的孩子。”
伊莎贝莉浅声嗤笑，“哦，就为了这种事，我就要妥协吗？还有，你为什么一直都要向着那孩子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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