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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红娘子

  然而彭展镇却是默不作声。

  “先生放心!不该说的话我们一句没说。”

  “我只说是一个不认识的客商塞给我的银子,教我找些灾民诬告梁铮的。至于原因我一概不知。”

  刘二娃临死前的话,再一次在他的耳畔回响。

  原来是这样!

  这才是李世清约自己来此真正的目的。

  想把咱们鸡公山当枪使吗?

  “员外,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和姓梁的有何仇怨我不管,但你永宁县的情况我也看过,如今虽不至于穷困,但也算不上富足,区区一个梁府能有多少金银珠宝?何况永宁离我鸡公山这么远,让我兴师动众劳师远征,就为给你报私仇,这未免也太”彭展镇摇头,后头的话就没再说下去。

  不过言下之意,却早已不言而喻了。

  李世清自然也听得出来对方的弦外之音。

  看来只一个梁铮,还说不动这位二当家的出手。

  可是

  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了?

  就这么让一个把男人最可耻的羞辱强加在自己头上的衣冠禽兽逍遥法外?!

  恍惚之间,记忆像是倒回了一年前,他的眼前竟似又出现了那个丰神如玉的白衣少年圆月之下轻抚瑶琴,焚香煮酒,其时山光水色,绿荫桥影而他的身边,则是一位眉目如画c娇颜胜花的红衣丽人,正轻舒霓裳,长袖飘飘,和琴蹈步,翩然起舞!

  画面再闪,他仿佛又看到了珠帘半卷的厢房,檀香萦绕,春意幽幽,还是那个丰神如玉的少年,正拥着自己娇俏可人的妻子倒向无边无际的大床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到这里,李世清刷地回过头,目光中迸射出的寒意,几乎将房间里的空气彻底冻结:

  “如果加上这永宁县所有的富户呢?”

  窗外,又是一个明闪,天好似要裂成两半似的脆响一声,旋即恢复了黑暗

  只有滂沱大雨直泻而下。

  他不管了!

  只要能报此仇!哪怕是株连无辜

  他李世清也一定要做下去!

  “这不可能的。”彭展镇苦笑,“山寨的兵权都在师妹一个人的手中,没有为恶实迹的富户,她是不会同意下手的。”

  “可以罗织。”李世清口气冷得仿佛结了冰,“事成之后,报回多少给山寨,还不是二当家的一句话?”

  彭展镇眉峰一挑!

  他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深意!

  “二当家的一世英雄,难道真的甘心永远在一个女人手下做事?”

  “你是说?”

  李世清没再说话,再一次把目光投向了窗外,就仿佛他从来不曾说过话一般。

  窗外的风雨,更急了。

  豆大的雨珠无情地鞭笞着大地,仿佛要把这天地间的罪恶尽数洗净!

  ※※※

  彭展镇回到鸡公山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圆月如盘,轻轻地挂在树梢,把纯白的月光洒向大地,给天地间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轻纱朦胧的感觉。

  只是他却没心思欣赏这难得一见的月色。

  在永宁呆了三天,他终于联手和李世清炮制出了一份“黑名单”

  黑名单里,囊括了永宁县半数以上的富户商贾。

  当然其后还附上了各种罪状,每一条后面还跟着被害人的证词,手印c乃至物证一应俱全,让他简直不能不佩服李世清的确是“构陷”的个中高手。

  当然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梁铮!

  现在他唯一要做的,就是赶紧把这份名单呈送给红娘子,要到兵权。

  至于永宁一役之后的所得,一半自然上缴山寨,而另一半嘛

  不过堪堪赶到忠义堂前的广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彭展镇就忽然发现有什么不对!

  他猛地抬起头,这才看到月光中似乎多了一点东西!

  那是一位红衣女子御虚凌空,夜空一般的长发随风飞舞,仿佛宣纸上恣意淋漓的墨迹。

  然后就是一道飞掠而过残影如光速般的疾斩而至!

  彭展镇心跳,也在这一瞬之间停了一拍。

  他看清了那是什么。

  那是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握在年轻女子的纤纤素手之中,剑势斜斩!仿佛一道飞掠而过残影般的剑痕飞速延展,剑锋划出优美的半弧,如光速般的疾斩而下。

  月光顿时猛地为止一黯!

  剑刃斩月光,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势,以及要将这天地间的一切都一分为二的决心。

  接着剑光暴涨,年轻女子身随剑走,宛如翩翩起舞,剑影纷纷,挑起满地的落叶,仿佛桃林中狂风忽起,万花齐落一般,直瞅得彭展镇眼花缭乱,简直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许久,年轻女子缓缓收势,艳丽无双的容颜美得不可方物,却掩不住眉宇间勃然而起的英气。

  但忽然!

  她明丽动人的脸庞上又泛起了一丝痛苦。

  糟糕!

  怎么会?

  年轻女子暗自心惊,自己的内息居然进了岔道?!

  但这一丝痛楚转瞬即隐,女子的脸色很快恢复了正常,星眸流盼,往彭展镇的这边瞧了一眼。

  “彭师哥,你回来了?”她淡淡地问道。

  这个年轻女子,就是鸡公山大当家,大名鼎鼎的响马——红娘子。

  彭展镇这才走上前,抱了抱拳:“师妹,我刚从永宁县回来,又发现了好几个欺压百姓的恶霸。其中最过分的是一个叫梁铮的人”

  他说着,一边把名单递到了对方的手中,一边把着重把梁铮的劣迹一五一十地做了汇报。

  “‘欺行霸市’c‘逼良为娼’c‘调戏盲妇’这家伙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啊。如此恶徒,得赶紧报给大当家的定夺!”

  红娘子接过名单,起初还只是静静地看着c听着,然而很快地,神色就越来越冷,待听得彭展镇讲到梁铮在施粥的碗里下迷药,却被大婶识破之事,忍不住重重地一掌拍在墙上:

  “登徒子,连瞎了眼睛的盲女都不放过!”

  当然如果梁铮知道了这一切,只怕又要捂脸“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只可惜他不知道。

  所以他只能任凭红娘子檀口轻启,舌送幽香,给自己下达了遗臭万年的盖棺定论。

  “师妹言之有理,这姓梁的鱼肉乡里,欺辱灾民,实属罪大恶极。”彭展镇随声附和。

  “先不忙着下定论。”红娘子犹豫了片刻,道,“你可探听清楚了?”

  “都查清楚了,那家伙的罪恶滔天,简直令人发指。你看看”彭展镇指着后附的一溜供词,“这些都是受过他迫害的贫苦百姓血泪控诉,后面还有他们的签字画押。”

  “唔。”红娘子不置可否,反道,“彭师哥,咱们聚义鸡公山,入的虽是盗行,行的却是天道,绝不能滥杀无辜,我红娘子剑下向来只诛罪大恶极之人。你跟我这么长的时间,应该知道我的规矩。”

  “千真万确!”彭展镇道,“永宁城里有口皆碑‘第一恶少’就是他,再错不了的。”

  红娘子星眸如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却不言声。

  其实她早就看到这些罪状了,只是

  撇开梁铮的不谈,这名单上的每一个人,每一桩恶事都够砍头的了,可为什么自己从来没听说永宁县有这么大的丑闻?

  还有,这些供词文采并茂,的确是字字泣血,但

  受到迫害的不该都是农民吗?

  有这么好的文采吗?

  还有,彭师哥只去了永宁几天,可这么多证据都收集到了,甚至签字画押之上还按捺了手印,这未免也太快太全了吧?

  只是

  她刚想到这里,蓦地里体内一股真气忽然上窜,直射心脉,射得她周身四肢百骸无一不痛!

  “难道师妹你还信不过我?”或许是太过专注于手上的名单,彭展镇并没有留意到红娘子的异样,反而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语音。

  “也罢。”红娘子默默运功,强压住了体内乱窜的真气,想了一想,终于点了点头,“不过我这几日要闭关,山寨的事就交给彭师哥处理,永宁诛贼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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