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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1章 妖道(豪强)

  得见苏闲倒地,那大个的黄皮子精眼珠一转,当即又不再逃窜,而是返身回来。

  就地一滚,满身兽毛的妖怪又变成了仙风道骨的诠真观道长;低低垂下的眉角里,冷厉狠毒的神色一闪而过,心道:这通判好不识理,更是留他不得了。

  心头恶念起,便一步踏出,正要动作庭院拐角衣袂闪动,公孙豹提着血淋淋的横刀,已然进了院子。

  两人对视,气氛一时显得既诡异又肃杀。

  沉默片刻,云牙子先行打破僵局:“我观中童子呢?”

  老仆甩了甩横刀上的血水,若无其事的道:“悉数都杀了。”

  看着地面软倒的“公孙大人”,公孙豹后退了半步,横刀微收,仔细盯着对面狡狯道人的眼睛,语气森森然道:“云牙子,你把通判大人伤了?!”

  云牙道人慌忙摆摆手,矢口否认道:“公孙管家,你可莫要胡乱攀咬与我。通判大人乃是复苏未久,疲劳了血气,再度昏迷而已。与贫道可没有半点干系。”

  听闻“公孙不咎”昏迷,老者面色阴晴不定:“云牙子,你那人殉之法可是出了纰漏不曾!公孙大人还魂之后前尘往事一概不知,怕不是有了差池,错了魂魄罢?”

  边说话,公孙豹就边大踏步前行,逼近了道士。

  云牙道人暗道一声不好!这公孙豹八成是着了恼,也是心头警醒,袖袍一甩,又再次放出了两个黄巾力士,护卫于身前。

  这才强压着情绪,对着对面的老者又提醒道:“起码公孙大人死而复生了便是。此番失去记忆,或许是旁的地方出了岔子也不一定。公孙管家不妨将起尸还魂的过程一一道来,某参详一二,或可对症施法,也未可知。”

  公孙豹似乎极为看重自家“大人”,闻言又脚步一缓,目光依旧锐利,语气却松动了点,将当日摸金校尉乱闯墓穴之事果真是说了一遍。

  “是了,定是阵法被那等小贼扰动,惊扰到了公孙大人三魂七魄归位,那魂魄中少了些的,便影响到了记忆!”

  听云牙子言之凿凿,说得笃定,公孙豹眼中就露出了犹豫的神情来。

  老者缓缓收刀,看了看两个黄巾力士。

  那道士当即乖觉的冲着黄巾力士喷出一口黄气,两个力士被黄气笼罩,就又化为两张人形符箓,飘飘然然,被云牙子再次收入了袖中。

  道士察言观色,赶紧又加了一把火:“解铃还须系铃人啊!公孙管家。不如再施展一次人殉之法便是。定能让通判大人一举恢复记忆。”

  “若是又出纰漏呢?”

  “管事若是要万全之策,那人殉之选便须得是通判大人昔日最亲厚之人!”眼底也是嘲弄之色一闪而过。

  出乎意料的,公孙豹脸上的厉色却是一下子全部隐了下去,面色舒展,露出了既惊且喜之色,双手抱拳,便向对面的道士赔罪不迭,请罪乞哀。

  而后,一步踏到道士身侧,恳切的强邀曰:“既有万全之策,公孙豹在此谢过仙长了。数次冒犯,仙长见谅。还请仙长与豹一同归府,共商之。”

  云牙子哪有什么万全之策,本不过是抬高条件,想逼得对面之人退缩一二罢了。于是,就打算开口婉拒。

  未等说出来,只是面色略微露出了点风,云牙子就见那公孙豹眉头一跳,呼吸一沉,依稀是要着恼。

  道人心血来潮,那到了嘴边的话语便又改了:“罢了。便再累上一次也好。”

  何苦与这老头在此死斗,不若寻机行事,得了空隙再图后路岂不更好。

  老仆听云牙子应承,才又眉头舒展,行止复恭恭敬敬,袖中一道烟火信号腾空而去。

  未几,公孙府中的家将家丁合为一队,披坚持锐,速至。

  扫洒庭院,骸骨堆于白地,举火一炬。偶有闲人路过,见是通判公孙家办事,便不呼救走了水,自顾扬长而去。

  一切停当,众人挟道士于其中,搀公孙不咎,载于车驾,这就归了府上。

  公孙府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无令不得胡乱走动,非亲信之士不得持刃。

  正堂上,老仆公孙豹作陪,与云牙道人同安坐下首处,堂上丽人,赫然是前夜被苏闲拒绝了的公孙府主母。

  公孙豹以道士语告之主母,那丽人初闻道士之来意也,甚喜;继闻将代死也,又恚,与陪嫁丫鬟相视无语,噤不发声。

  云牙子暗自窃喜,也不搭话,将那清茶是续了一杯又一杯,几至无味。

  相持到了黄昏时候,那丽人泪如雨下,终于是咬牙道出——已然怀上了“公孙不咎”的遗腹胎!

  老仆看向丫鬟,丫鬟连连点头,也是战战兢兢,不敢多话。

  思索片刻,老仆缓缓开口,就问那道士:“主母青年可惜,老奴残年何足惜?老奴者代,可乎?”

  云牙道人假做斟酌片刻,答曰:“亦可。”

  又强调道:“尔能无悔无怖则可。”

  老者答曰:“能。”

  道士曰:“念汝诚心,可出外与亲友作别。待我作法,三日法成,七日法验矣。”

  堂上的主母也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便也要向公孙豹鞠身行大礼谢之。

  公孙豹却是侧身避开,更让开门户,恭送女子离开。其后,道士安顿,旦夕膳食,府内自有章法。

  每日两次,家将家丁会定时回报道士踪迹,老者也只是叮嘱:“若不离府,随他自便;若擅自离府,杀无赦。”

  而后,老者也是各种安排后事,且沐浴更衣,在一隅静室斋戒,耐心等候。

  前院大堂有事如此,后院卧房却也没闲着。

  苏闲。堂堂通判夺舍者!此刻正困于“公孙不咎”躯壳里,左冲右突,神魂始终是不得其门而出。

  于是,也就火气越来越大,脑后三尸跳,恶向胆边生!

  横竖是无法夺取肉身控制权,他便将流转于肉身的那一点至阳真气通通收回了神魂之中。——肉身不要了便是!等肉身死透,神魂自然离体,再修出些幽司之力,莫非还能怕了区区一个黄皮子不成!

  当即,恢复了弹性和活力的肉身就又开始一点一点的僵化,从五脏六腑泛出阵阵腐臭死气来。

  此刻,死气非常微弱,极是难察。卧房之外往来丫鬟都遵“仙长”令,不得擅自闯入屋中,且以为通判只是假死昏迷,更是无人向前院管事和道人提及半句。

  俄而三日之期已届。

  失去了一口至阳真元之气的培护,“公孙不咎”的肉身渐渐衰败,腹中鼓胀,四肢肿大,居然在被褥里拱了起来,便是如同充满了气体的巨大皮球一般。

  只听得后院的门轴响动,一名丫鬟居前引道,云牙“仙长”已经进了后院,两人这就向着卧房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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