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何加冕》正文 第十五章
何诗意前脚刚进办公室，助理周芸后脚就跟了进来：“何工，您让我好找啊。”
“我手机临时出点问题。什么事？”何诗意看她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
“是年会的事，约了几家酒店和品牌赞助商今天上午碰面，可是郑总不知为什么临时缺席了，电话也打不通。杨总一个人不肯拿主意，杨总就让我问问您能不能过来一趟。”
“现在人呢？”
“总经办刘莉莉先打发走了，酒店的意思让下午四点前答复。您也知道，现在各公司都临近年会，酒店非常紧俏。”
何诗意拿自己手机拨了郑新永号码，还是无法接通。“郑总没交代什么？”
“要是有交代也不至于这样了。”说完抬手护嘴，凑近何诗意耳边，“我听说昨天褚助理递了辞呈。不知道会不会跟这个有关系。”
这个消息倒是很令何诗意意外，褚曼曼辞职？她之前没有透露一点口风给自己，看来她心里已经没有半分与自己的情谊了。何诗意抬手看看手表，还有十分钟3点。她一边往外面走，一边交代周芸，“我去找杨总、黄总和刘莉莉，你现在去联系酒店和品牌商，3点半前到会议室。”
直云规模不大运营简单，一个老板四个总监，俆隽直领市场和营销，郑新永负责技术研发和售后，程斯凯负责公关和外联，财务部和人事分别由杨慧和黄文强负责。5分钟后，何诗意、杨慧黄、文强和总经办刘莉莉几个人已经在会议室碰头，就年会地点和所需采买品牌做了简单沟通。
年会主要由刘莉莉负责的总经办组织和策划，她把情况简单跟何诗意又介绍一番，几人刚商议出两个方案，已经有品牌商到会议室门外了。
不到3点，年会所需采买物品涉及的品牌商已经基本到齐，可是之前沟通好的三家酒店负责人却只来了一家。周芸匆匆走进会议室，俯身在何诗意耳边悄悄说：“恒适酒店和华清苑两家回话说不来了。”何诗意点点头，暗忖这两家八成没机会了。她倾身至杨慧身旁：“杨总，另两家酒店的确定不过来了，我们开始吧。”
郑总缺席，财务总监杨慧不敢一个人做主，她级别虽比何诗意高，却很明显没有把自己当做现场最高决策人，她跟黄文强低语几句，宣布开会。这样这个会议算是公司经高层参与决策，哪些商家入选不是一人决定，是经会议讨论通过的。杨慧早前在一家国营公司做财务经理，后来被俆隽高薪挖了过来。她为人老道，深知直云这样的私营企业，不比国营花的是公家钱，私营企业花一分钱说到底都是老板兜里的钱，一定是要多方比较，花最少的钱出最大的效果才行，眼下有位很可能是未来老板娘的人在旁一起拿主意，自己轻松许多。
会议很顺利，也多亏总经办的人准备充足。刘莉莉为人虽然私下八卦泼辣，但是工作起来却是另一番利落洒脱。虽然大多数年轻人喜欢体制内的金饭碗，可是大多数的年轻人才却是留在了体制外，比如直云这样的公司。杨慧佩服自己的老板，白手起家闯劲十足，肯吃苦能忍耐，懂得识人用人，比如眼下手脚麻利心眼多眼皮活的刘莉莉放在总经办，让擅钻研的工科男郑新永一心搞技术，比如让自己的女朋友何诗意负责公司的大客户，这些客户大多都是俆隽自己的关系，给何诗意他才放心，女朋友名义上是负责人，实则根本不必用心管理，说好听点是轻松的甩手掌柜，因为俆隽都在背后经营好了一切，前面有一个任劳任怨的何掌柜，她待人真诚不会耍花腔，笑起来杏仁眼眯成月牙，上至耄耋下至婴孩，都被传染。这样一位十分具有亲和力的女朋友替他维护着这些为直云创造了70的利润的大客户。
杨慧同时也会在内心微微惋惜，觉得俆隽带着小老板的局限，气势上差点火候，精明却也透着一股小家子气，即便是做慈善都带着目的性，怎么都透露着城乡结合部的气息，也许是还年轻，假以时日必能成长为有眼界的企业家。
临下班的时候，除了地点没有商量出结果，其他所需采买商品都谈得差不多了，刘莉莉带领的总经办效率不错，这些品牌商很多都是提前有过接触甚至合作过多次，所以过程很顺利，现场便将合同和备忘拟好签好。
送走最后一个供应商，大家长舒一口气，尤其刘莉莉，年会主要是她负责，时间是早就定好的，临近日期却出了这样的意外，职场最重结果，不管过程如何波折艰难，最终决定你是否完成任务的只有结果，今天若不是何诗意大胆组织，一年一度的公司年会肯定会受影响，最后被问责的肯定还是自己这个直接负责人，她嘴上没提，心里还是很感激。不过眼下这事还不算圆满解决，因为最重要的会议地点这个问题因为两家酒店的爽约亟待处理。
而唯一愿意提供场地的这家酒店之前却并未在他们的选择之内。
“这家酒店性质类似生态园，因为今年年中时候公司组织拓展训练跟我们合作过，环境无可挑剔，但是酒店位置偏远且交通不便，年会不仅有我们内部员工，也有很多被邀请的外地客户。”刘莉莉所说正是大家同时顾虑的。
“现在看来，能用恒适和华清苑这两家的可能性很小了。”何诗意几乎肯定道，她征询杨慧和刘莉莉意见，“现在还有其他可供我们选择的场地吗？”
“本来这三家就是多方对比过才筛选出来的，其他的要么场地面积不够，要么酒店档次不行，或者经费不够。”杨慧与刘莉莉对视一眼。
何诗意其实心里也明白，但是时间迫切，“这样吧，总经办尽快联系下其他预算内的酒店，看还有没可能给我们提供地点的；杨总，您跟恒适和华清苑接触下，看还有没转圜余地；另外，麻烦刘主任给我一份规格较高的酒店名单，我去试试压下价格。”杨慧心里暗暗赞许，老板女朋友并非一无所取，其实心里拎得很清，伸手要钱这事，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了。
紧张忙碌了一个下午，下班时刘莉莉想请她吃饭，她惦记着俆隽晚上要回来，就婉拒了。临走前，又拨了郑新永电话，依然无法接通。
匆匆赶到徐隽家，打扫卫生，洗洗晒晒，忙完去了趟超市，把冰箱填满，日用品准备齐全。自己泡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晚饭没吃，沙拉拌了点苹果香蕉火龙果下肚又热了杯牛奶灌进肚子才觉得胃里舒服点。瘫在沙发上，几近虚脱。
给徐隽发条消息：“什么时候到？我在你家，回来吃饭吗？”
“飞机晚点，不用等我。”徐隽消息回得很快。
何诗意放下手机，在房子里溜达两圈，这是俆隽的房子，以前她也不常来，俆隽不在的时候，她没在这里留宿过。自从两人口头订婚后她过来的频率才多起来。她只在他这里置办了一套洗漱用具两套睡衣和换洗衣物，还带了一个小闹钟，她喜欢在床头放一个小闹钟，这是学生时期养成的习惯。有些习惯养成了还真难戒掉。
夜深人静，她蜷在被窝里。给她妈打了一个电话，老爸下乡调研不在，老妈一个人在家多唠叨了几句，无非是注意身体，工作别太累，跟同事和谐相处等等，末了小心翼翼问她：“诗意，你上次说的带男朋友回来…如果你们工作忙的话，要不我和你爸爸抽空过去看你们？”何诗意吸吸鼻子：“哪有这样的道理。他出差了，等他回来我们抽空回来看您和爸。”何诗意隔着电波都能感受到老母亲的欣慰，两人又寒暄一会，何诗意依依不舍撂了电话。
放下电话，不知不觉眼泪盈眶。
何诗意父母也是卫川人，何爸在市教育局工作了小半辈子，何妈在小学当语文老师，她大学毕业的时候何爸被调去省厅工作，妈妈也跟着过去了，好在并不算远，来回三个小时车程，她也经常去省城看看爹妈。
父母就一个女儿，从小就对她疼爱有加，何爸崇尚无为而治的道家处世态度，对女儿教育也是在把握大方向的基础上顺其自然，这样的思想和良好的家庭环境造就了真诚直率的何诗意，她家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衣食无忧，她不需要像赵银澄那样拼命工作上进努力，也没有文嫣那样阔绰潇洒的条件，缺少佩佩那样好用的脑子，朋友们说她缺根弦她说自己只是懒，懒得操心，没走出象牙塔时父母替她操心，工作了又遇上俆隽，他把她照顾的很好，什么都安排好，他是制片是导演她是主演，按照他的指导去本色出演就行了。她得了一种病，一种不需要带脑子的病而不自知。
对何诗意来说，不爱操心的她丢个钥匙丢个证件坐车坐过站，生活了几年的城市只认识方圆几里的路见了几面的人记不住面相都是正常现象。
12月24日，平安夜，她在不省人事中度过了自己的二十三岁生日，她回顾自己二十多年的岁月，因为自己的笨拙大意，丢过的东西撞过的车迷过的路得罪过的人，给自己给身边人带来的麻烦和烦恼，头一次感觉脸庞发烧甚至微微羞耻。她在心里狠狠骂自己，平日丢三落四也就算了，昨天几乎自己都要丢了！这么多年没有一点长进，朋友平时调侃自己马大哈缺根弦，自己居然一笑置之，从来没有认真检讨这是善意的提醒，都说十八岁成人，这样下去八十都没法成人。
何诗意就在这样深刻的自我批评和鞭笞中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重物压着自己，是熟悉的双手熟悉的气味。
“什么时候到的？”
“刚进门。”徐隽声音透着明显的疲累。
何诗意看看床头的小钟，凌晨一点。过了有十分钟，徐隽保持着一样的姿势没有动。
何诗意轻轻推他：“睡着了？”
“没有。”徐隽低低答道。
“很累？”
他沉默一会：“有点。你睡吧，我缓一缓去洗澡。”
“太累了就先睡吧。”何诗意知道他有出差回来进门先洗澡的习惯。
又几分钟过去，他还没动。何诗意觉出不对劲，“怎么了？”
“没事。我洗澡去。”他起身去了卫生间。
何诗意又闭上眼睛，朦朦胧胧感觉过了几个小时，身边人起床了。她努力睁开眼，天还没亮，看看闹钟，五点一刻。
“还早，怎么不多睡会？不是很累吗？”
“睡不着。”徐隽背对她低头穿衣。
何诗意翻个身，却睡意全无。拥着被子坐起身，在他身后轻轻地问：“出什么事了吗？项目进展不顺利？”
俆隽转过身来，蹲在床边，握着她的双手。就着房内略显昏暗的壁灯，何诗意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透露着掩饰不住的颓废疲累，“是有点事，”他凝视着何诗意，“不是项目，是其他事，结婚可能也会受影响。”
何诗意回视他：“不结了？”
“不是，可能要推迟，我需要时间处理些事情，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能等我吗？”
“当然能等啊。”何诗意眼神清亮，“只要我们彼此相爱坦诚。不过能告诉我什么事吗？”
俆隽沉默片刻，缓缓直起身，坐在床沿。“还记得财政局的贾元清吗？”
“记得。”
“他出事了，有几个月了。”俆隽平静陈述。
何诗意有点意外，细想贾元清为人，这个结局又在意料之中。“所以你这次出差这么久，是不是也跟这事有关？”
俆隽思索数秒：“不全是，这个原因只占一部分。”
“你最早不是打算一走了之吧？”何诗意佯怒道。
“这个主意不错，我怎么没想到？”
“现在走也来得及。”
“我说我舍不得媳妇，你信吗？”
何诗意还真的认真思考一会，一本正经的说：“我能不能说实话？”
“恕你无罪。”
“我抱怀疑态度。说你舍不得直云，我毫不怀疑。”
俆隽没有否认，也没澄清，只是笑笑：“直云没我不行。”
“你没直云也不行。”何诗意替他总结，“不过贾元清后来不是主管工程类，跟我们没有交集了吗？”
“你也说是后来了，”俆隽叹口气，“他之前主管货物采购的时候，我们没少打交道。诗意，其实昨天飞机没有晚点。”她没有说话，静静等着他的下文，“我昨天一下飞机就接到了纪委的电话。”
不必他赘述，何诗意也知道他度过了怎样的几个小时，难怪昨晚回来神不守舍，她还以为是差旅劳顿。她伸出双手，轻轻环抱着他，听他继续叙述，“我去之前给李律师通了电话，待到凌晨才出来。听他们意思，最近需要我随叫随到，配合调查。”他拉开何诗意双臂，凝视她双眼，“这次如果侥幸脱险，一切好说。如有万一，我问过李律师了，他说少则一年，多不超过三年，你乖乖等着我。”
“嗯，”何诗意答应着，双臂又环上他臂膀，轻轻地说，“以后有事别瞒着我，我也学着替你分担。都几个月了，现在才跟我说？是不是他们几个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人，我是不是只会添乱捅娄子。”
“你那个小心脏，知道了也于事无补，除了担惊受怕，说不定还影响工作和客户关系。”他嗤笑道，“你当这是什么好事，要满世界宣传？只有新永和斯凯清楚。行商坐贾身不由己，没有几个身家清白的，像我这样没有背景徒手创业的，哪个不结交几个体制内的朋友，谁没点灰色经历？常在河边走，鞋子湿了也是迟早的事。只有真正强大了，才能让周围人忽视你的经历，忘记你曾经的不堪。”
何诗意沉默着，猜测着事情八成不会有好结果，心情却出奇的平静安宁，她只知道她现在能做的不是安慰不是担忧，而是一句承诺。“没事，是祸躲不过，我等你呗，这样我有很多时间为我们婚礼做准备。”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我手机临时出点问题。什么事？”何诗意看她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
“是年会的事，约了几家酒店和品牌赞助商今天上午碰面，可是郑总不知为什么临时缺席了，电话也打不通。杨总一个人不肯拿主意，杨总就让我问问您能不能过来一趟。”
“现在人呢？”
“总经办刘莉莉先打发走了，酒店的意思让下午四点前答复。您也知道，现在各公司都临近年会，酒店非常紧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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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诗意就在这样深刻的自我批评和鞭笞中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重物压着自己，是熟悉的双手熟悉的气味。
“什么时候到的？”
“刚进门。”徐隽声音透着明显的疲累。
何诗意看看床头的小钟，凌晨一点。过了有十分钟，徐隽保持着一样的姿势没有动。
何诗意轻轻推他：“睡着了？”
“没有。”徐隽低低答道。
“很累？”
他沉默一会：“有点。你睡吧，我缓一缓去洗澡。”
“太累了就先睡吧。”何诗意知道他有出差回来进门先洗澡的习惯。
又几分钟过去，他还没动。何诗意觉出不对劲，“怎么了？”
“没事。我洗澡去。”他起身去了卫生间。
何诗意又闭上眼睛，朦朦胧胧感觉过了几个小时，身边人起床了。她努力睁开眼，天还没亮，看看闹钟，五点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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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诗意回视他：“不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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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早不是打算一走了之吧？”何诗意佯怒道。
“这个主意不错，我怎么没想到？”
“现在走也来得及。”
“我说我舍不得媳妇，你信吗？”
何诗意还真的认真思考一会，一本正经的说：“我能不能说实话？”
“恕你无罪。”
“我抱怀疑态度。说你舍不得直云，我毫不怀疑。”
俆隽没有否认，也没澄清，只是笑笑：“直云没我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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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说是后来了，”俆隽叹口气，“他之前主管货物采购的时候，我们没少打交道。诗意，其实昨天飞机没有晚点。”她没有说话，静静等着他的下文，“我昨天一下飞机就接到了纪委的电话。”
不必他赘述，何诗意也知道他度过了怎样的几个小时，难怪昨晚回来神不守舍，她还以为是差旅劳顿。她伸出双手，轻轻环抱着他，听他继续叙述，“我去之前给李律师通了电话，待到凌晨才出来。听他们意思，最近需要我随叫随到，配合调查。”他拉开何诗意双臂，凝视她双眼，“这次如果侥幸脱险，一切好说。如有万一，我问过李律师了，他说少则一年，多不超过三年，你乖乖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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