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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机——图》正文 第二十章 命长命短皆由命 缘深缘浅尽是缘

  凤姑强撑起身体,只觉一阵阵头晕。想见儿子,是他唯一的念头,也是这些年支撑她走遍大江南北的精神支柱。

  就在昨夜,她见到了失散二十年的儿子,她好想听他再叫一声娘,这股强大的意念支撑着她残败虚弱的身体。她从床上爬起,扶着软榻边缘竭力站起,但酸软的腿脚仍是无力支撑她消瘦的身躯。她重重摔在地上,身上的鞭伤阵阵刺痛,身体在发出警告,但她并不在意,仍是倔强的爬起来,一步一步朝着门的方向挪去。

  正这时,门开了,站在门口的正是仇暮云。母子目光相接的刹那,时间都羞赧退却,将这对母子定格为永恒,这便是母与子的爱。

  凤姑双手伸向暮云的方向,身体已不听使唤的向前倾倒。仇暮云连忙抢上几步将她扶住,在他耳畔轻唤:“娘……”他的声音微微哽咽,但仍很镇定,悄声道:“娘,此刻人多眼杂,你且委屈做一阵苏夫人。”

  凤姑这才有些回神,定睛看了看随后进来的众人,她微整衣衫,道:“多谢众位救命之恩。”言罢,欲起身施礼。

  唐九爷忙抢在前头,道:“夫人身子太弱,万不要再多礼了。”他转向暮云,道:“仇公子,且扶夫人到榻上休息,待我诊脉。”

  凤姑深吸一口气,道:“有劳唐掌门费心了,我的身体恐难维系,只盼能多活些时日”她的目光柔柔的落在仇暮云身上,续道:“给我女儿寻个好人家。”

  霍忠继凑在门口,看得分明,暗忖:自打一开门,苏夫人眼睛就没离开仇暮云,现下又说要给秀儿寻婆家,这妥妥的是要说给仇暮云啊!他这心里像开了锅的沸水般,七上八下,终于忍不住,大声道:“伯母,先别忙随便给秀儿姑娘许婆家啊!”

  这一声平地炸雷,凤姑被惊得头晕目眩。唐九爷狠狠瞪了他一眼,霍忠继连忙把嘴堵上。沈沐风拉拉他的衣襟,将他带了出去。

  唐九爷道:“你们也都退去吧,待我诊脉。”

  众人退出房间,仇暮云将凤姑扶上软榻,唐九爷咳嗽了一阵,上前诊脉。嫣儿一直在唐九爷身侧,生怕爷爷有什么闪失。凤姑看着两鬓皆白的唐九爷,只叹时光摧花折枝,霜华荏苒。

  唐九爷眉头紧锁,右手四指交替按压,切准症结。诊过右手后,他道:“苏夫人,左手可让我诊一下?”

  凤姑伸出左手,悠悠道:“唐掌门,我的身体我心中有数,这些年劳苦奔波,恐时日无多了吧!”

  唐九爷叹息,道:“苏夫人,恕老夫无能。虽然夫人所中之毒已然排出体外,但夫人身体虚空,需静静调养,否则……”

  仇暮云急道:“掌门,否则怎样?”

  唐九爷伸出三根手指,道:“否则,只能延寿三月了。”

  仇暮云的心重重一沉,五内情感皆具翻腾。但是,表面却无异样,只是久久没有说话。

  凤姑微微笑道:“唐掌门据实相告,感激不尽,三月残命足矣。”

  唐九爷心中也是悲凉,思虑再三,道:“素闻诡算子前辈医术高绝,无人能及,且游居巴蜀深山之中。若有缘得他诊治,获可枯木逢春亦未可知。”

  凤姑道:“唐掌门费心了,不知女秀儿怎样,为何尚未转醒?”

  唐九爷道:“据我推测,你们二人皆应明日辰时左右方会苏醒,想必夫人思女心切,才会苏醒这般快。但夫人身子亏虚太甚,我先开一剂温和补药,为夫人维系身体。夫人尚需好好休息,切勿劳心劳神。”言罢,他便唤了唐嫣儿开药方去了。

  仇暮云将唐九爷送出房间,将房门关好,转身回来,咕咚跪倒在凤姑面前,泪水倔强的在眼眶里打转。

  凤姑伸手抚摸他面具下的脸颊,道:“苦了你了,孩子!”

  仇暮云摇头,道:“孩儿不苦,孩儿……不苦!”

  母子两人相互凝视,沉默良久,似是二十年的心酸苦楚在此刻交融,二十年的等待期盼和绝望挣扎都是值得的。

  大约一盏茶时间,凤姑用手拭去脸上的泪痕,道:“云儿,你当年是如何逃走?风儿可是遭遇不测?”

  仇暮云起身,坐到床边,叹了口气,道:“当年,奶娘带着我和风弟自密道逃出不远,便见到惨遭屠戮的汀溪村民……”

  悠悠往事浮于眼前,恍若昨日。

  春花拉着慕云,抱着慕风竭力奔跑着,后面是一群黑衣人在追赶。

  慕云看着襁褓之中的弟弟,心道:这样跑下去只会全部被杀,无论如何也要保全弟弟的性命。想到此处,他突然用力甩开奶娘春花的手,大声道:“我拦住他们,你们快走!快走!”

  春花哪能撇下他,哭喊着道:“少爷,不要任性,快随我逃!”

  慕云怒目斥道:“这样谁也跑不了,快走!”

  春花见当下情形,确是难以全身而退,含泪道:“少爷心。”抱着慕风,转身离去。

  慕云面对迎面而来的闪亮火把,浑身不停的颤抖。微醺的暖风吹拂着,他的后背却透出汩汩的寒意,目光被顺着额头淌下的汗水模糊。他自己都搞不清,那夜到底是盛夏,抑或是寒冬。他只知道,他不想死,却更不能让弟弟有闪失。他倔强的等待着黑衣人向他扑来,右手紧紧握着怀中的凤羽翎,这是他抓周礼时的选择,也是他以性命捍卫神机图的命数。

  霎时间,黑衣人已来到近前,慕云拿出凤羽翎,一按机簧,“嗤嗤嗤嗤……”万枚钢针一齐迸发,近处的黑衣人顿时倒地,远处的纷纷躲避。

  慕云见他们被阻住,奶娘已带着弟弟消失于夜幕之间,心下稍安。那群黑衣人见他手持凤羽翎,都不敢轻举妄动。否则,若稍有差池便命丧当场了。

  就这样,僵持的局面持续了一盏茶时间。慕云从不知道,一盏茶时间是那样的漫长。他浑身发冷,手心全是冷汗,全神灌注的注视着眼前的动向。可他毕竟年幼,对手又武功高强。正在他全神灌注的看着眼前时,突的一人自空中落下,手起刀落。慕云大惊,可已然闪避不急。他急撤身子,哪只那人瞄准的正是他拿着凤羽翎的右臂。

  只听“噗咔”一声,慕云右手臂被齐齐斩下,但慕云并没有感受到疼痛,他只知道,失去凤羽翎自己便必然难逃生天,更无从保护弟弟,无从保护神机图。

  他身体虽已后倾,右脚却抬起,正踢在自己折断的右臂。他脚尖用力回勾,折断的臂径直飞向自己。

  黑衣人万万没有想到,区区十岁孩童,应变能力竟如此之强。

  慕云只觉一股血腥气夹杂着腥黏的液体粘在脸上、左手和身上,但也顾不得那么多,左手接过断臂却拿不下凤羽翎,索性直接按动右手拇指发动了凤羽翎。黑衣人被猝不及防的变故惊得魂都丢了,正正被射成了个筛子。

  然而,慕云深知,凤羽翎只有发,此刻再不想办法逃走,便再无机会。趁着其它黑衣人均在树木或大石头等掩体后躲避,他拔腿就跑。

  他越跑越冷,越跑头脑越不清晰,脚下的路也变得崎岖不平,目光弥散,更难看清黑夜中的路途。突然,他一头撞在一个软墙上,旋即跌倒。片刻功夫,他便清醒过来,定睛看,正有一个男人为自己包扎伤口。借着月色,慕云认出,正是平日给自己家送酒的沈叔叔。他悲喜交加,泪水夺眶而出,道:“沈叔叔,我……我好怕!”

  沈伯为他包扎好,拍了拍他的头,道:“好孩子,不怕!”

  慕云抽泣哭道:“沈叔叔,快去救救爹娘吧!我想要我爹,我想要我娘!”

  沈伯心中哀痛,暗叹:今日我能护得你周全,就算老天待我不薄,哪里有余力救你爹娘啊!但他口中却不能这样说,他揉揉慕云的头,道:“好孩子,叔叔这就去救你爹娘,你这会好些了没?如果好些,你就顺着山路一直朝西走,千万不要再回来。待我救了你父母,自然让他们去寻你。”

  慕云强忍住泪水,道:“真的吗?爹娘会去找我吗?”

  沈伯笃定的点头,道:“当然会的,快走吧,孩子。”

  慕云轻咬嘴唇,努力站起身,身体仍在打晃。此刻,他深刻的感觉到,右臂灼烧般的疼痛直入骨髓。但他必须走,为了自己的性命,为了自己身上的神机图。

  神机山庄的西侧是片丘陵山地,荆棘丛生,路险难行。慕云顾不得那么多,只是一直向西走,不知走了多久,太阳都已经高高的挂在天上了。他觉得白晃晃的日光照得他头晕目眩,又由于受伤脱水,身体已难支撑。正行得一条坡路,他一脚踏空,整个人滚了下来,失去了知觉。

  仇暮云沾了下眼角,道:“我被算出神机山庄劫难,前来搭救的诡算子前辈所救。待得我醒过来,已是半月之后了。前辈也无从得知何人毁我家园,便带我回到巴蜀。再后来,万贯叔寻到了我,便把我接到重庆城,收为养子。”

  凤姑点头,道:“原来我儿是被沈庄主所救,那沈庄主……”

  仇暮云微微叹息,道:“沈叔叔未能脱身,沈家声称是途遇盗匪而被害,只是怕被牵连吧!”

  凤姑缓缓闭上双眼,长叹了一口气,悲恸的心久久未能平复。她温柔的看着暮云,道:“云儿,你觉得沐风那孩子怎么样?”

  仇暮云轻笑道:“他!一出现就与我抢娘子,却是和弟弟一般无二呢!”他站起身,向外踱了几步,续道:“娘,沈沐风不但是我大恩人的儿子,而且机巧之术也颇为精通,我想把神机图传给他。”

  凤姑倒吸了一口冷气,道:“云儿,为何有这般想法?”

  仇暮云转身,走回床边,蹲在凤姑身前,道:“娘,我慕家及汀溪百姓,两百余口性命一夜之间化为乌有。此仇此恨,今生难忘!”

  凤姑双眉紧锁,摇头道:“我心中何尝不是愁苦,愤怼难平。但是云儿,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忽视了身边人。就像沈少侠,自我见他就有一种亲切感,不可名状,甚是奇怪。曾经有一瞬,我觉得他才是我的儿子。”凤姑苦笑。

  仇暮云拉着凤姑的手,道:“娘,我对那个笨徒弟也颇觉亲切,可能是他性格平和,又热诚待人。但毕竟是相识不久,怎会生出如此好感?”暮云自顾自的摇头,暗笑自己古怪,转头又问道:“这些年,娘可查出弟弟的下落?”

  凤姑突的目光顿住,手紧紧握住暮云的手,道:“云儿,庄子被毁后我去寻你们的下落,发现风儿和春花的尸身……但我不相信……”她颤抖着伸手掏出了与暮云腰间一模一样的镂空玉佩。

  仇暮云用颤抖的左手接过玉佩,眼中似是冒出火来。

  凤姑拉住暮云的手,道:“云儿,二十年了,都过去了。”

  仇暮云呼的站起,大声吼道:“二十年了,可什么都过不去了,我的时间停在了那一刻……”他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深潭一般的眼眸中怒涛汹涌。

  凤姑深知,仇恨一直折磨着暮云,从他还是一个孩子开始,整整二十年。自己作为一个成年人,没有秀儿的陪伴,也几欲轻生,更何况一个懵懂孩童。她不想让自己的云儿就这样被仇恨吞噬,可她又能如何?屋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突然,门外一个女童自语,道:“大青虫,好可怜,被一群蚂蚁吃掉了!大青虫,你希望青虫来为你报仇吗?如果青虫来到蚂蚁窝,会不会也被吃掉呢?”

  仇暮云闻言,心头一震,暗忖:大青虫一定不想自己的孩子再去犯险,娘现下一定也是这般心意,我却未能察觉,真是惭愧。

  他大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只见嫣儿在院中,正在用树枝捅一条僵死的青虫。暮云斜眼一睨,廊下还有一个身影躲在暗处,正是笨徒弟沈沐风。暮云摇头笑笑,转身回到房间,关闭房门,道:“师父反而被徒弟教训了,真是丢脸啊!”

  凤姑疑道:“怎讲?”

  仇暮云凑到凤姑身边,道:“那八九岁的唐嫣儿,怎懂得那么多大道理,应是我那笨徒弟在外偷听。”他略一思量,伸手横抱起凤姑。凤姑忙道:“云儿,你这是……?”

  仇暮云坏笑,道:“他想偷听,我就偏叫他听不到。”他抱着凤姑,脚在软榻侧角一踢,两张软榻之间遍悄然无声的显露了一条密道。暮云抱着凤姑自密道而去,片刻间密道又恢复如初,掩藏得不见半点痕迹。

  仇暮云抱着凤姑自密道而下,来到一间石室。他将凤姑放在石室角落的一张铺着软垫子的石床上,道:“此间说话,再无人偷听了!”

  凤姑见暮云恢复如常,也略放宽了心,道:“云儿,你我母子身份若被人知晓,恐将引来腥风血雨,自身难保。我看沈少侠确是心思纯净之人,你若有意将神机图传于他,娘也不阻拦,只望不要给他引火上身。”

  仇暮云点头道:“我不会告知他那是真正的神机图的,但只怕那些歹人不日便会寻上门来,神机图的玄妙他无法尽得。”

  凤姑微笑,道:“这一点云儿就放心吧,沈少侠与娘一样,有过目不忘之能,且又精通机簧之术,定可领悟其中奥妙的。”

  “过目不忘?”暮云惊疑,道:“娘,他真的有过目不忘之能?”

  凤姑点头,并将与沈沐风相识以来的种种尽述。

  仇暮云凝思良久,道:“娘,记忆超群之人本就为数不多,而这真正的过目不忘,至今江湖中也只娘亲一人,娘亲真的觉得沈沐风与我慕家没半点渊源吗?”

  凤姑的目光又一次顿住,她何尝没有想过,沈沐风便是她的风儿。她叹息,道:“娘也想过多次,但他确是沈家的独子,应无理由是风儿。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要去问过沈夫人才清楚啊!”

  仇暮云抢道:“我记得,当年娘在我们身上都纹上了慕字,弟弟的应是在屁股上,娘不便查看,我代劳便是。”

  凤姑眼中露出喜色,道:“你如何查看?”

  仇暮云故布疑阵,道:“那就不劳娘亲您费心啦!”

  凤姑微嗔,道:“和娘也卖关子。”

  仇暮云微笑,道:“娘,您先好生歇着,我去去就来。”言罢,转身就走。

  凤姑赶忙叫道:“等等!”

  仇暮云转头,道:“娘,还有什么吩咐?”

  凤姑急道:“当日刺青不深,不日也可脱落的,但风儿腰间有一半月形胎记,却是如何也掉不了的。”凤姑喘了一口气,道:“还有,他右脚底有一颗黑痣……”她不自觉轻抚自己的额头,摇头道:“那也许也会消失吧!”

  仇暮云用怜惜的目光望着身经百疮的母亲,不觉一阵心酸,道:“娘,不要多想,说不定我会带回好消息呢!”言罢,调皮一笑,走出密室。

  来到石质台阶前,暮云刚打开地板机关,却见一个人咕咚一声从外掉落,顺着石阶滚了下来。不用看,暮云也知道是沈沐风。

  沈沐风正滚到暮云脚边,抬头笑嘻嘻,道:“师父,我看你不在屋里,怕您老人家出事,便来看看。”

  仇暮云用眼睛斜睨着他,心中暗笑却不表露,道:“见你一口一个师父,叫得亲切,但却不曾行过拜师礼,你且随我来。”言罢转身出了密室。

  沈沐风还想往里去,看看这密室的究竟,但也不敢违逆仇暮云的意思,只得乖乖出来,待下次有机会再来探究。

  暮云引着沈沐风来到后堂的跨院,进入一间不起眼的柴房。暮云看似随意的敲了墙壁三下,却是洞开了一间暗门,连通着一个向下延伸的回廊。来到回廊尽头,暮云只是用手指在墙上随意画了几个图案,一扇石门缓缓开启,露出一间石室。

  沈沐风激动的问道:“师父师父,这是什么机关?还有你的悠悠梦幻乡的墙壁又是如何打开的?师父,你一定要教我啊!”

  仇暮云不耐烦,道:“闭嘴!”

  沈沐风也不敢多言,跟着他进入了石室。这间石室格外大,能容下几十人。石室的四面各有不同,正对着门的一面墙上挂着一幅画像,一个与仇暮云长相颇为相似的男人,端坐其中,即便在画中也难掩风流气息。画前是一张供桌,桌上有香炉。

  沈沐风暗忖:想必这就是神机山庄庄主慕萧然的画像了。

  石室左手边墙上则是一整面书柜,上面摆满了书扎卷轴。

  沈沐风心中窃喜,师父这是把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了,看来是真心收我为徒啦。

  再向右手边看,一席白色纱帘幔帐低垂于地,后面则是汩汩热气。

  沈沐风心下叫绝,暗道:地下石室多阴冷潮湿,而这显然是引入了温泉为密室保暖,还可沐浴,真是绝妙。然这湿气却自幔帐后倾泻而走,丝毫不影响对面的书籍,此房间构思之巧妙,设计之思辨无以复加。

  再看靠门的这边,摆放着三个木质架子,第一个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种精巧工具,奇形怪状,五花八门。第二个架子上有许多各色闪耀的宝石矿物,琳琅满目,宛然一个陈列柜。而四三个架子则是各类繁复巧的机关弩箭,凤羽翎也是其中之一。

  他正为大开眼界而感叹,只听仇暮云道:“入我门下,必先焚香沐浴,快去吧!”

  沈沐风闻言一惊,道:“师父,我……我也能用这里的温泉水洗澡?”

  暮云看着他,思量了一会,道:“看你是较为肮脏,怕污了我这池子,那你不要拜师了!”

  沈沐风一听,急忙道:“那怎么行,师父匠心独具,这温泉活水怎会因区区一个我,就脏了池子?您说是吧?”

  仇暮云歪着头,右手把玩着玉佩,并没作声。

  沈沐风见他不出声,又道:“师父不出声,那就是我说对了!哦哦哦!洗澡喽!”言罢,他迅速脱下身经百战的破烂外衣,顿时掀起一股尘埃和汗臭味。

  仇暮云连退两步,道:“你是该好好洗洗啦!”

  沈沐风嘿嘿一笑,又脱掉了鞋子,跑进了幔帐之后。仇暮云定定的看着他,目光一刻也不离开。

  沈沐风回头看着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师父,哼唧了一会,道:“师父,咱们神机堂入门,洗澡还得这么看着啊?这我有点不习惯。”

  仇暮云不耐烦,道:“不洗就出来,洗就快脱,我这里就这个规矩。”

  沈沐风心下暗忖:这是什么破规矩,不过,为了那一墙的书啊!我忍!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掉裤袜,噗通一声跳进了温泉中。

  温泉水温润滑腻,犹如女子的肌肤般滑过沈沐风的全身,他浑身一哆嗦,心道:还有如此舒服的温柔乡,真是人生一大享乐啊!待有机会,让莫离也来享受一下。想到莫离沐浴,他不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他使劲摇摇头,又用双手拍了拍脸,道:“沈沐风,不要净想些龌龊事!”

  “想到什么啦?”

  沈沐风吓了一大跳,转脸看,原来是暮云绕过幔帐,踱到他身边了。这下吓得他不轻,道:“师父,你怎么在外面看不够,还进来了?难不成……”

  “难不成怎样?”仇暮云眼皮耷拉着,看着池子里的沈沐风。

  沈沐风心中不悦,也不敢言说,只得咕哝着,道:“难不成有什么怪癖?”

  仇暮云听到,不觉哑然失笑,心道:这子脑袋里净装着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啊?但他并没说什么,只是一探右手拎住沈沐风的左臂,手一用力将沈沐风自温泉中提起。

  这下沈沐风大惊失色,忙用右手遮住私处,大叫道:“师父,你干嘛?”

  暮云将他翻过来倒过去的看了好几遍,不知道在看什么。沈沐风只觉得自己的左臂被暮云的木质手臂抓得疼痛难忍,似是要断掉一般。

  暮云看了一会,咕咚一声将他扔回池子里,道:“抬起双脚!”

  沈沐风彻底懵了,这拜师听说过沐浴焚香的,却没见过这般检查身体的,连脚也不放过。要说这是拜师,不如说是皇帝选秀啊!但是没办法,如若不听吩咐,一会被倒提着就得不偿失了。于是,沈沐风把双脚分别伸出,给仇暮云看了看。

  仇暮云看罢,长叹了一口气。

  沈沐风迷惑不解,道:“师父,为何检查这般仔细?我身体健康,并无不妥啊!”

  仇暮云点头,道:“你是为师首徒,不能过于随便。”

  沈沐风顿时将刚才的怨怼抛诸脑后,还满心欢喜,暗忖:我是师父的首徒,哈哈,首徒……

  暮云转出幔帐,道:“好好洗吧,我一炷香后过来。”

  沈沐风道:“是,师父!”

  仇暮云自石室走出,回转凤姑处。凤姑早已躺不住,心下忐忑难安,半倚在石床上等待着他。

  仇暮云回转,见凤姑坐起,道:“娘,您怎么不好好休息?”

  凤姑急道:“娘不累,结果怎样?”

  仇暮云叹了口气,道:“沈沐风皮肤白皙胜似女子,身上并无半点胎记,亦无黑痣,更无娘纹上的‘慕’字。想来……应不是弟弟。”

  凤姑唔住嘴,咳嗽了几声。暮云忙扶住她,凤姑摆手,道:“不碍事的。”她沉默片刻,自语道:“想来他是沈家独子,理应不会是风儿了。否则,沈家应有两个儿子才对。沈夫人原有一子,比风儿了双月余的。”她长叹一声,续道:“能再与云儿相见,老天已是待我不薄,我不应再有妄念的,不应有的……”

  暮云神色暗淡,道:“娘,您有我呢,我会加倍孝顺您的。”

  凤姑微笑点头,眼中却泛起了水雾,迷离了眼神。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