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花如雨落晚钟》正文 第4章
“你找谁？”女子的声音犹如银铃般，镇定而自信。
在这一瞬间，钟落晚头脑轰的一下，果不其然被惊到了！然而却不是“惊吓”的“惊”，而是“惊艳”的“惊”。
他自认见过不少美女，眼界颇高，可还是被眼前女子的容颜所震撼。
她的脸型五官无论分开还是合在在一起，都称得上是完美生动，皮肤白里透红，光洁细腻毫无瑕疵，哪怕以最挑剔的眼光，也找不出任何毛病。
除了漂亮以外，她还给人一种英气勃发的感觉，仿佛将南方和北方美女的不同气质，全都糅合集中于一身。
“噢，”钟落晚定了定神，目光恢复平静道，“我找江老，约好的。”
“那就进来吧。”昏暗的路灯下，漂亮女子也终于看清楚，这原来是个神采秀逸的男子，不禁同样感到意外。
进门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个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小院，院子里有座充满民国建筑气息的二层西式洋楼。
江老的老伴儿去世多年，现在他一个人守着这座小楼，儿子儿媳和孙女到时候会来陪他住个一两天。
“爷爷应该在书房，”漂亮女子关好门，对钟落晚说道，“我带你过去吧。”
看到两人前后脚走入书房，一位正在书案旁翻书的老人显得有点惊讶：“苇雁，小钟，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门口正好碰上，”江苇雁朝爷爷笑道，转身伸出手，“刚才忘了作自我介绍，江苇雁，请多关照！”
钟落晚浅浅一握，随即马上松开手道：“‘黄苇丹枫叶落时，水云漠漠雁来迟’，好意境。我是钟落晚。”
这人倒不是个绣花枕头嘛！江苇雁不由得又认真瞧了眼钟落晚，眼神里生出几分好奇：“看不出来知道的还挺多的啊！这两句诗，恐怕连给我取名的爷爷都不清楚呢！”
江苇雁顾盼之间眼波明媚，容光照人，钟落晚不由得心旌微微一荡，随即马上就鄙视自己：你不是对美女已经完全免疫了吗？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
钟落晚向来自诩比同龄人更加成熟，他近来最喜欢的篆刻内容之一，就是黄庭坚的“心情其实过中年”这句话。但今天不知是怎么回事，看到江苇雁后，短短时间内，竟然血液加速流动了两次。
“小钟诗词上没说的，比我强，”江老放下书，一手拿着老花镜，一手对着钟落晚指点江山，“不过写字我得批评你，年青人太随意，没有法度”
江老同样爱好篆刻，故而结识了钟落晚，两人也因此成为忘年之交。
不过江老最感兴趣的却是书法，若是让他开始谈论如何写字而不踩刹车，那就三天三夜也讲不完了。
“江老说得对，写字我是真的不如您，没天分。”钟落晚连忙一边虚心接受批评，一边打开手提袋，拿出几方印章放到案台上：“我给您带了点印章来——这方是标准三乘三的巴林黄花；这个矮墩子是善伯；这方昌化朱砂还是以前的老货”
江老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他拿起印章，分别对着灯光看了看，道：“好，好，都很不错！昌化朱砂看上去料子很细嘛，有空我试试刀看。小钟，这些总共多少钱，我给你。”
“没多少，”钟落晚道，“咱们谈钱不雅，不如这样，江老再给我写两幅字，就当是回礼吧。上次您送我的那幅横披让朋友看到，硬是被打劫走了！”
一听自己的字这么受欢迎，江老立马胡子翘得老高，手也不知不觉痒起来了：“你那朋友还是有点眼光的嘛！行，就按你说的，再送你两幅字！等会儿还有客人要来，我现在就写给你。苇雁，你帮我磨墨！”
“好嘞！”江苇雁应声走上前去，路过钟落晚身边时，偷偷小声笑道：“不错，挺能干的，哄老人家开心很有一套啊！”
钟落晚顿时有点哭笑不得。他今天是真心来求字的，顺便给江老带几方印章试刀，怎么就变成哄老人家开心了呢？
没一会儿工夫，笔墨纸砚都已都已在书案上准备妥当。江老沉吟片刻，问钟落晚：“来幅‘厚德载物’？”
“太老套了吧？”钟落晚摇摇头。
“天道酬勤？”
“俗。”
“上善若水？”
“都烂大街了。”
“哈，你小子讲话倒挺直接的。干脆自己说吧，想写点什么？”
钟落晚想起刚才自己的两度心跳，便道：“那就先请江老手书‘残蝉噪晚’这四个字吧！”
江老还没吱声，江苇雁却在一旁饶有兴趣地先问道：“‘残蝉噪晚’四个字有什么说法吗？‘晚’是不是也指‘钟落晚’？”
一下子能想到“晚”字的关联，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妞看来还挺聪明的！
这次轮到钟落晚对江苇雁刮目相看了：“没错，‘晚’的确可以这样理解。而‘残蝉噪晚’这四个字出自柳永的《竹马子》，本身没什么特别说法，只不过是去年有只知了，在我窗外聒噪了很长时间，后来不见了却又令人回忆，因此想用这四个字纪念一下。”
江苇雁点点头：“同时你也想提醒自己要平心静气，不受外物干扰，对不对？”
“咦，你连这都知道，不简单啊不简单！”钟落晚这回真的惊讶了，不过却在竖起大拇指的同时，心里又暗暗发笑：“你再聪明，也没想到那个让我心浮气躁的“残蝉”，是在说你吧？”
江老对二人的对话充耳不闻，只管自己在心中酝酿打腹稿。钟落晚与江苇雁见状都不再言语，静静等在一旁。
思量妥当后，江老屏息凝神，笔走龙蛇，整张横披一气呵成。
“如何？”江老提着笔欣赏着自己的字，沾沾自喜地问道。
钟落晚背负双手，看了足足有一分多钟，方才道：“圆劲温润，醇厚遒丽，当得上‘君子藏器’的评价。”
“你这个评价还算中肯。”江老颌首表示赞同。
“江老您就不能谦虚点吗？这个评价是后人给虞世南的”钟落晚正说着，忽然瞥见江苇雁从条案上的盒子里拿出方印章，于是连忙要求道：“对不起，麻烦先让我看下。”
江苇雁闻言狐疑地看了钟落晚一眼，将印章递给他。
钟落晚审视了一眼印面，道：“款尾字号章我想用江老那方‘东篱野叟’，端庄大气，古朴苍浑，用来押阵再好不过了。”
见爷爷点头表示同意，江苇雁从盒子里捡出刻有“东篱野叟”的印章递过去，不解地问道：“爷爷，您不是说这方刻得不怎么样吗？”
江老接过印章，架起老花眼镜看了看，道:“有三年了吧？那时刻的东西都失之妩媚，而风骨不足啊！”
“主要是因为您近几年清减了，审美情趣有所变化，”钟落晚一语道破玄机，“瘦狂那似痴肥好，就它了！”
“随你。”江老钤印完毕，又意犹未尽地问道：“还想写点什么？”
钟落晚道：“我有个朋友教人打拳，武馆里少副对联，内容我已经想好，就是‘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这两句。”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江老心里默念两遍，道：“好！有豪迈之气！”
当江老再次打腹稿时，江苇雁悄声问钟落晚：“你朋友是打拳的，为何送他这两句写剑的诗呢？”
“因为我那朋友是吴越王钱镠的后代，而这两句诗，是唐末名僧贯休写给钱镠的，”钟落晚解释道，“另外，当然也有祝我朋友广收门徒，打遍江南无敌手的意思。”
对联刚写完，门铃忽然响了起来。江苇雁朝大门张望一眼，道：“我去开门，你们继续。”
时间不长，院子里就响起一阵杂沓的脚步声。
“江老头，还不赶快出来迎驾！”随着中气十足的洪亮声音，两名身背画筒的老者出现在门口。
这两名老者年龄都已过古稀之年。说话声若洪钟的那位老人身高体胖，红光满面，一根根白发如同钢针般直立在头顶；而另一位老人身形消瘦，像是染过似的黑发向后梳得一丝不苟，举止间很是文雅。
“呦，有客人在？”白发老人没想到书房里还有其他人在，进门后不禁一怔。
“呵呵，你们可迟到了啊！介绍下，这是小钟，他和我一样，都喜欢刻图章写大字。”
江老说完抽出两张纸巾擦擦手，又分别向向钟落晚介绍道：“高老，孔老，都是老革命加大画家。过些日子省直机关要办个老年画展，我们三个老头准备合作参展，他们俩画画，我负责题字，一起贡献几幅作品。”
钟落晚脸上露出对长辈尊敬的神色，道：“高老好！孔老好！”
身形消瘦的孔老和蔼地点点头。大嗓门高老上下打量了钟落晚几眼，道：“小伙子不错，长得蛮精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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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瞬间，钟落晚头脑轰的一下，果不其然被惊到了！然而却不是“惊吓”的“惊”，而是“惊艳”的“惊”。
他自认见过不少美女，眼界颇高，可还是被眼前女子的容颜所震撼。
她的脸型五官无论分开还是合在在一起，都称得上是完美生动，皮肤白里透红，光洁细腻毫无瑕疵，哪怕以最挑剔的眼光，也找不出任何毛病。
除了漂亮以外，她还给人一种英气勃发的感觉，仿佛将南方和北方美女的不同气质，全都糅合集中于一身。
“噢，”钟落晚定了定神，目光恢复平静道，“我找江老，约好的。”
“那就进来吧。”昏暗的路灯下，漂亮女子也终于看清楚，这原来是个神采秀逸的男子，不禁同样感到意外。
进门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个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小院，院子里有座充满民国建筑气息的二层西式洋楼。
江老的老伴儿去世多年，现在他一个人守着这座小楼，儿子儿媳和孙女到时候会来陪他住个一两天。
“爷爷应该在书房，”漂亮女子关好门，对钟落晚说道，“我带你过去吧。”
看到两人前后脚走入书房，一位正在书案旁翻书的老人显得有点惊讶：“苇雁，小钟，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门口正好碰上，”江苇雁朝爷爷笑道，转身伸出手，“刚才忘了作自我介绍，江苇雁，请多关照！”
钟落晚浅浅一握，随即马上松开手道：“‘黄苇丹枫叶落时，水云漠漠雁来迟’，好意境。我是钟落晚。”
这人倒不是个绣花枕头嘛！江苇雁不由得又认真瞧了眼钟落晚，眼神里生出几分好奇：“看不出来知道的还挺多的啊！这两句诗，恐怕连给我取名的爷爷都不清楚呢！”
江苇雁顾盼之间眼波明媚，容光照人，钟落晚不由得心旌微微一荡，随即马上就鄙视自己：你不是对美女已经完全免疫了吗？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
钟落晚向来自诩比同龄人更加成熟，他近来最喜欢的篆刻内容之一，就是黄庭坚的“心情其实过中年”这句话。但今天不知是怎么回事，看到江苇雁后，短短时间内，竟然血液加速流动了两次。
“小钟诗词上没说的，比我强，”江老放下书，一手拿着老花镜，一手对着钟落晚指点江山，“不过写字我得批评你，年青人太随意，没有法度”
江老同样爱好篆刻，故而结识了钟落晚，两人也因此成为忘年之交。
不过江老最感兴趣的却是书法，若是让他开始谈论如何写字而不踩刹车，那就三天三夜也讲不完了。
“江老说得对，写字我是真的不如您，没天分。”钟落晚连忙一边虚心接受批评，一边打开手提袋，拿出几方印章放到案台上：“我给您带了点印章来——这方是标准三乘三的巴林黄花；这个矮墩子是善伯；这方昌化朱砂还是以前的老货”
江老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他拿起印章，分别对着灯光看了看，道：“好，好，都很不错！昌化朱砂看上去料子很细嘛，有空我试试刀看。小钟，这些总共多少钱，我给你。”
“没多少，”钟落晚道，“咱们谈钱不雅，不如这样，江老再给我写两幅字，就当是回礼吧。上次您送我的那幅横披让朋友看到，硬是被打劫走了！”
一听自己的字这么受欢迎，江老立马胡子翘得老高，手也不知不觉痒起来了：“你那朋友还是有点眼光的嘛！行，就按你说的，再送你两幅字！等会儿还有客人要来，我现在就写给你。苇雁，你帮我磨墨！”
“好嘞！”江苇雁应声走上前去，路过钟落晚身边时，偷偷小声笑道：“不错，挺能干的，哄老人家开心很有一套啊！”
钟落晚顿时有点哭笑不得。他今天是真心来求字的，顺便给江老带几方印章试刀，怎么就变成哄老人家开心了呢？
没一会儿工夫，笔墨纸砚都已都已在书案上准备妥当。江老沉吟片刻，问钟落晚：“来幅‘厚德载物’？”
“太老套了吧？”钟落晚摇摇头。
“天道酬勤？”
“俗。”
“上善若水？”
“都烂大街了。”
“哈，你小子讲话倒挺直接的。干脆自己说吧，想写点什么？”
钟落晚想起刚才自己的两度心跳，便道：“那就先请江老手书‘残蝉噪晚’这四个字吧！”
江老还没吱声，江苇雁却在一旁饶有兴趣地先问道：“‘残蝉噪晚’四个字有什么说法吗？‘晚’是不是也指‘钟落晚’？”
一下子能想到“晚”字的关联，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妞看来还挺聪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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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苇雁点点头：“同时你也想提醒自己要平心静气，不受外物干扰，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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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江老提着笔欣赏着自己的字，沾沾自喜地问道。
钟落晚背负双手，看了足足有一分多钟，方才道：“圆劲温润，醇厚遒丽，当得上‘君子藏器’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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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苇雁闻言狐疑地看了钟落晚一眼，将印章递给他。
钟落晚审视了一眼印面，道：“款尾字号章我想用江老那方‘东篱野叟’，端庄大气，古朴苍浑，用来押阵再好不过了。”
见爷爷点头表示同意，江苇雁从盒子里捡出刻有“东篱野叟”的印章递过去，不解地问道：“爷爷，您不是说这方刻得不怎么样吗？”
江老接过印章，架起老花眼镜看了看，道:“有三年了吧？那时刻的东西都失之妩媚，而风骨不足啊！”
“主要是因为您近几年清减了，审美情趣有所变化，”钟落晚一语道破玄机，“瘦狂那似痴肥好，就它了！”
“随你。”江老钤印完毕，又意犹未尽地问道：“还想写点什么？”
钟落晚道：“我有个朋友教人打拳，武馆里少副对联，内容我已经想好，就是‘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这两句。”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江老心里默念两遍，道：“好！有豪迈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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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名老者年龄都已过古稀之年。说话声若洪钟的那位老人身高体胖，红光满面，一根根白发如同钢针般直立在头顶；而另一位老人身形消瘦，像是染过似的黑发向后梳得一丝不苟，举止间很是文雅。
“呦，有客人在？”白发老人没想到书房里还有其他人在，进门后不禁一怔。
“呵呵，你们可迟到了啊！介绍下，这是小钟，他和我一样，都喜欢刻图章写大字。”
江老说完抽出两张纸巾擦擦手，又分别向向钟落晚介绍道：“高老，孔老，都是老革命加大画家。过些日子省直机关要办个老年画展，我们三个老头准备合作参展，他们俩画画，我负责题字，一起贡献几幅作品。”
钟落晚脸上露出对长辈尊敬的神色，道：“高老好！孔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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