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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在遇到华疆臣之前,罗妙靖过着平淡的日子,心如止水。大概是曾遭逢剧变的缘故,她物欲低落,只求身边人——尤其是她姐姐——幸福平安。

  她从小成绩名列前茅,教过她的老师都建议她深造,但念书要钱,抚养她的亲戚家境并不好,姐姐为了照顾她甚至放弃升学,因此她打算大学一毕业就去找工作,最好是公职,一个福利完整、足以养她到老死的铁饭碗,让她就算单身一辈子也能衣食无虞。

  不是没有异性追求她,但男孩红着脸对她告白说爱,她通常只觉为难,感觉不到爱在哪里,勉强交往过几个,都是很快就分手,就算碰到互有好感的对象,最后都因为她随和的个性变成哥儿们。

  感情事,她渐渐看淡了。她的人生格言是:活着就好,其它随缘。

  大学时她考上物理系,缤纷热闹的大学生活总算给她的人生带来色彩,她参加好几个社团,还曾担任围棋社的社长。

  大四刚开学的某一天,围棋社的学弟打电话到她宿舍,说有个新生很嚣张,打败所有学长姐就跩起来了,要她过去教训一下,给他见识前任社长「妙妙本『鹰』坊」的实力。这绰号逗得她哈哈笑,答应过去。

  当时已近中午,她撑起阳伞出门,走不了几分钟就开始冒汗,手脚却依然冰冷。

  她经过大运动场旁边种满大树的缓坡时,场上有人在打球,场边学生围观鼓噪,她瞄一眼,愕然缓下脚步。场上是三对三斗牛,六个大男生脱得只剩四角裤,传球、奔跑、吆喝,年轻的身体布满汗水,一片灿亮亮的风景。

  场边学生热烈讨论。「靠,篮球队对外行人也这么拚呢。」

  「听说篮球队老师觉得他们最近很散漫,就找几个上过他课的学生来刺激他们,本来好好在练习,篮球队有人先挑衅,就这样比塞起来了。」

  原来如此,罗妙靖暗忖,其中一个理着平头的背影攫住她视线,不只因为他比其它五个人高大,在五只缺乏日晒的白斩鸡之间,他是一身均匀漂亮的褐色肌肉,肩宽腰窄,肌理光滑,被灰色四角裤包裹的线条挺翘紧实。她猜想,那底下应该也是同样的健康肤色。

  「一开始只说输的要跑操场十圈,后来又加码,说输一球就脱一件,才会脱到变这样。」

  「谁提出来的啊?」这么让人大饱眼福的好条件,啧。

  「是资工所的学长,个子最高那个。」

  是他?罗妙靖微哂。可真疯狂哪。

  他球风强悍,动作大、速度快,横冲直撞的态势仿佛场上就他一人,球一到他手上,场边女学生就亢奋尖叫——他对此无动于衷——激得对手更暴躁,满场雄性赛洛蒙野蛮冲撞,越斗越凶猛,他引起全场,行动却始终沉着。纵横球场的他,是一幅狂野又自制的矛盾风景。

  罗妙靖驻足,贪看那副健美躯体。他始终背对她,她好奇着,这位充满男人味的彪悍学长,会有怎样的一张脸?

  仿佛感应到她的期待,他总算转身,一张英俊脸庞映入她眼帘。他轮廓冷峻,没有半道柔和线条,褐色肌肤让他显得野性难驯,日光在他坚毅的眼眸底闪耀,好似即使大山倒在他面前,他也会一脚踹开它,继续前进。

  他的锐利眼光直望进她眼底,她蓦地一阵心悸,轻微眩晕,有点燥热,仿佛暑气钻进身体里,大概是买气太热吧……

  对方的视线没在她身上多停留,两个对手觑他不防,过来抄球,他一个假动作,传球给无人防守的队友,队友跳投得分,比赛结束。

  场边学生蜂拥到场中,那个学长却往场边走,捡起球架旁的衣物。刚才投进的球已落地,往场边滚,正好往罗妙靖的方向滚来。

  他跟着球走,一面套回牛仔裤,穿上衬衫,无视身边一群亦步亦趋的女学生。他脸色不耐,显然想尽快结束这一切,见球越滚越靠近罗妙靖,扬声道:「麻烦一下。」他向罗妙靖招手,示意她把球扔还给他。

  他刚才就注意到她,树阴下一堆人,唯有她撑伞,突兀地杵在那儿。他没看清她的脸,是从那支伞判断出她的性别。肯定是个怕晒黑的爱美女生吧!

  罗妙靖走下坡去捡球。她撑伞又拎着袋子,双手捧起球使劲丢,球以歪斜无力的抛物线被扔出去,慢吞吞地滚到华疆臣脚边。

  她没吃饱饭吗?华疆臣蔑然想着,长腿一伸踩住球,摸出口袋里的眼镜戴上,这才看清了对方。

  那对眼眸先吸引住他,夜似的幽深色泽,病态的苍白容颜,秀气的鼻和嘴,如果她不是这么瘦气色不是这么坏,会是个漂亮女孩。

  方弱风吹动她丰厚的蓬松短发,像一球飘飘的蒲公英。他凝视她坦率而略带淘气的微笑,她对他挥挥手,那只白色小手好像拂过他的脸,深刻的凉意印在他脸上。

  「不好意思,我不太会丢球。」罗妙靖扬声道。

  他望着她怔忡了几秒,才弯身捡球,看他单手就抓起整颗球,她暗暗咋舌。

  「球打得很好!」她对他竖起大拇指,又打量了那副强健体魄一眼,转头走开。

  如果今年校刊的风云人物照有他,她会想买,不论他穿的衣服多寡。

  她没想到,三天后又在围棋社遇到他。

  当时她正在围棋社里和学弟妹们排棋谱,见他进入社团教室时,她心一跳,看着现任社长立刻迎上去。

  他自我介绍叫华疆臣,想加入围棋社。

  父亲那个忘恩负义的朋友就姓华。

  罗妙靖收拾棋盘,默默打量这位华学长。她的求学路上共碰过二位姓华的同学,她不会神经兮兮地以为他们和父亲的朋友有关,只是这姓氏的男子在她的人生造成太深刻的伤,她难免多留意一点。

  不过,她实在很难想像这位纵横球场的学长坐在棋盘前。他和社员们交谈,说学过一年棋,社长说要测他棋力,他看着她说:「好,就请你指教一局。」

  学妹好心提醒他,她是社团老师认为足以进入职业棋坛的高手,他说:「那更好,我喜欢和高手过招。」他取了一副棋盘和棋子,就在她身边坐下。

  罗妙靖心中马上浮现「狂妄自大」的评语,但并不适合他,他黑耀石般的眼珠和英伟体格充满力量,他不狂妄,只是天生具有足以慑服敌手的强势自信,像随时准备迎接挑战,而此刻他的眼神明显是冲着她来。

  意识到这一点让她胃部一紧,每个细胞的情绪高昂起来。

  他们猜子决定先后时,她说:「我以为你比较擅长打球。」

  「的确。我很多年没碰围棋了。」他嗓音低沉像饱满澄澈的弦音,她皮肤上起了共鸣仪的疙瘩。「你常来这里?」

  「平常不一定,今天是礼拜五,我下午没课,会过来看看。」她不会以为他追着她这个苍白失温的幽灵到围棋社来,除非他是道士,想捉兔。她为这自我调侃而抿唇浅笑。「怎么突然想加入围棋社?」

  他炯亮黑眸注视她,直到无礼的瞪视让她微微脸红。「只是想找个社团。」

  他其实并不想加入,但这几天在校园里,老觉得眼角瞥见一球蒲公英,他转头寻找总是落空。

  今天他只是路过围棋社,一看见她,脚步就自动拐进来,就这么说出他想加入。

  她好像在他心底放了一子。他想应子。

  猜子结果是罗妙靖先。她下了一枚黑子,他持白子。

  棋局不到一半,罗妙靖已经知道他的实力和她差很多,她没有穷追猛打,但他脸色愈来愈沉,最后认输。她安慰他:「你只下过一年棋,这样算不错了。」

  「我不介意输。」他坦然耸肩。「以前我念山区学校,学生最多二十人,考上都市高中以后,发现我落后同学很多,但后来大学考上第一志愿,研究所也是。一开始输不要紧,只要我想追,是追得上的。」他只是郁闷,他不想在她面前落败,尤其是输给她。

  「你想追上我?」程度差这么多耶。

  「你要我赢你?」

  他眼神挑衅,她眯眸,暑气好像又侵入皮肤。「随时候教。」

  之后,只要她周五来围棋社,他一定在。他们切磋棋艺,他不多话,却和她很谈得来,她才知道他和她同样父母双亡,她还有姐姐,他却孑然一身,从学赛到生活赛全得自己筹措。

  他们都喜欢狗,喜欢散步,她喜欢杏仁,他的最爱却是炒蜗牛,听得她惊吓不已。他说起在山区念书时的迷你班级,种种趣事逗得她发笑,她贡献自己从小跑医院的心得,他起先听得津津有味,越听越是皱眉,为她心疼。

  「你还能这么开朗,很难得。」他的眼神仿佛看着一朵竭力对抗暴雨的花儿,温柔得让她悸动。她早已学会坚强面对病痛,他却唤起她脆弱的情绪,那一刻,她几乎想向他撒娇。

  围棋社人少,消息传得快,没多久学妹就暧昧兮兮地告诉她,华疆臣只在她出现的时间出现。

  「大概他也是这时间才有空吧!」她一笑置之,脸却发烫,因为她上周刚问出他在图书馆打工的时段,之后就天天报到,假装她突然发愿看完学校的藏书。

  走在路上,她总希望和他不期而遇,和他相处总觉时光飞逝太快,对他的感觉比朋友再多一点,她还厘不清,已甜甜地沈醉。

  他真正拿手的是象棋,教会了从来接触过的她,半个月之后她第一次赢他,那时他神色复杂,打趣道:「你这么聪明,会把想追你的男生吓跑。」

  「我早就吓跑过不少人了。」很多男孩因为她表现优异而自动退却。「我最近看电视节目坊间男性观众,外貌和内涵两者择一,男人宁可选择美女。」

  「因为男人交个比自己聪明能干的女友,只会被朋友嘲笑,一个花瓶女友不但不会损害他的自尊和成就,还可以拿来在同伴间炫耀。说穿了,这种人没有自信成为优秀女性的伴侣。」

  「你也是这样吗?」罗妙靖试探地问,强烈地起了「不如胡涂」的念头,可是她没有美貌,放弃内在也只剩个空架子。

  「我可不是这种胆小的家伙。一个优秀聪明的女孩愿意选择我,就表示她肯定我的价值,我何必对自己失去信心?就算她下棋总是赢我,我还是有办法让她在其它方面需要我。」

  「自大。」她小声嘀咕,引来他的笑声。这是他们之间的感情最露骨的一次,她佯装镇定地收棋子,没想到他补上一句,害她耳根瞬间红透。

  「我很欣赏你,你很美,是兼具外在和内涵的女孩。」

  她难得羞怯慌张的模样让华疆臣怦然,几乎想倾身吻她。

  他喜欢她,从她苍白的两颊到敏捷的应对都喜欢,他不曾为了女孩如此心动,他没有任何人可倚靠,需要加倍奋斗,忙碌的视线从来只朝向学业和人生规划,她是惊鸿一瞥的风景,他顺着直觉前来,便流连忘返。

  他很笃定,罗妙靖却苦恼,向恋爱经验丰富的学姐辛纯恩求助。

  「听起来他喜欢你嘛,主动跟他告白吧!」

  「我常生病,又不漂亮,为什么他会喜欢我?」这问题她自问无数次,他很出色,她受他吸引是理所当然,他又为什么喜欢她?会不会一切只是她自作多情的幻想?

  「不漂亮就没资格谈恋爱吗?」辛纯恩风情万种地微笑。「何况你只是气色不好,病美人一样是美人。至于他喜欢你哪一点,这问题只有他能回答。」

  她当然没敢问他,独自苦恼。她前几段恋情都很愉快,华疆臣却令她烦恼彷徨,而他们之间甚至还没有正式开始。

  她不禁想,也许从前她并来真正投入感情,只是将友谊冠上爱情之名,唯有华疆臣触动了真正的关键,而她却困惑了他爱她哪一点?为什么是他?他究竟是爱上她,或只是喜欢她?

  她肯定自己喜欢他,至于爱,想到它让她五内纠结,怪异扭曲的感觉让她想掉头逃走。

  在一个秋季夜晚,围棋社员相邀去看电影,她和华疆臣也去了。大家表决结果,要看她最害怕的恐怖片,她不想扫兴,硬着头皮跟进去看。

  自从学妹将华疆臣永远和她同时出现的事广为宣传,大家便很有默契地把握机会将他们凑在一起,于是她的座位被安排在他左侧,学弟还调侃了她几句,但无人敢消遣严肃的华学长。

  坐下后,华疆臣注意到她脸色古怪。「你不舒服?」

  「没,只是……不太喜欢看恐怖片。」

  「需要抱个什么壮胆吗?」他手臂靠在扶手上,暗示他的臂膀愿意出借。

  她横他一眼。「很需要,可以请你去外面拔根电线杆进来吗?」

  他险些大笑,撇开头忍住,同时间灯光转暗,电影开演。

  罗妙靖颈背寒毛跟着竖起。那年从旅馆中死里逃生之后,她一直不太喜欢阴暗空间,幸好身边都是认识的人,让她稍感安慰。

  但是当电影里出现旅馆,她呼吸开始短促。主角在旅馆房间里逃窜,杀人狂紧追在后,鬼魂布满屏幕的特效让她头晕脑胀,狂冒冷汗,她低头不看,主角尖锐的声音在她耳边叫喊。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强烈的反胃感涌上来,她瘫在座椅上,感觉冷汗湿透了衣服,脑子里有闪光和声音嗡嗡交错,五脏六腑扭绞在一起。她想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右手摸索座椅扶把,意外握住华疆臣的手。

  他立即回握住她。他温暖的掌心让她察觉自己的手冷得像冰,他倾身向她,反映微光的眼眸像柔和的黑珍珠,泛着担忧。「你还好吗?」

  「有点不舒服。」

  「靠着休息一下。」他将她的头带到他肩上枕着,拿外套披在她身上,一手握住她手,另一手穿过她与座椅之间,搂住她肩头。

  她没反抗,他的体温充满生命力和安全感,镇住她的恶心,却镇不住她的心跳如鼓。她分不清是因为电影,还是因为他,朋友们戏称她是猫头鹰,她仿佛飞过阴森的漫漫黑夜,栖息在他这棵挺拔坚韧的大树上,黑暗第一次让她感到安心,因为有他。

  电影散场后,华疆臣依然没有放开她。他牵着她走出电影院,听社员们讨论要去哪边吃宵夜,有学妹发现他们牵着手,对她挤眉弄眼,她有点慌,试图抽回手,被他握得更紧。

  「你要我放开?」他低声道。

  「当然,被看到很尴尬啊!」名不正言不顺的……

  「我倒不介意被看到。」

  「为什么?」她愣了半晌,忽然领悟。「咦,你该不会打算让大家看到我们牵手,他们就会认为我们在交往,我们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成为情侣?」

  「你懂我的意思就好,干么讲出来?」他脸庞起了可疑的赭红。

  「不说出来怎么确定我没想错?」她啼笑皆非。「你应该先问过我这个当事人的意见才对,哪有靠观众逼主角就范的?」她摇头。「你都这样追女孩子吗?真逊……」掌心被他狼狈地一捏,她噗嗤笑出声。

  就这样,他们算是交往了。没跟大家去吃宵夜,他送她回宿舍。

  那天夜色很美,他们牵手漫步在校园内,罗妙靖问道:「为什么你会认为牵个手,我就会明白你的意思?」

  「不都是这样吗?」他和前两任女友都是这样在一起的。

  「当然不是,应该要正式地跟我说:『妙妙,你愿意和我交往吗』,我答应了,这样才算数。」她的前三任男朋友都是这样开始交往的。

  「那是告白,我们之间不需要告白。」

  「为什么不需要?」

  「我们之前的相处就是在铺陈告白。我们观察彼此,仔细体会对彼此的感觉,让它酝酿培养,直到彼此都认定了对方,决定进一步交往,牵手就像一个越过朋友界线的象征。」

  「结果没想到我这么不解风情,打破砂锅问到底。」她自嘲。

  「你是聪明一世,胡涂一时。」

  「是啊,我真呆,有没有让你的男性自信突然间大幅增加?」

  华疆臣朗笑出声,她也笑,柔软的唇被夜染成惑人的玫瑰色,他想吻她,但他不愿再添唐突,与她沿着宿舍外的花篱散步。

  月辉柔和,洗亮了夜,笼下薄薄银纱,树木与花朵仿佛发光,池里荷花静静沉眠。她握着他结实的大手,她脸颊时时擦过他肩头,他温暖的气息刷过她鼻端,她每个细胞都填满来自他的愉悦,一切美得像梦境,是她饱满的喜悦,令夜色无比浪漫。

  到达女宿门口时,她舍不得道晚安,他也意犹未尽,但还是得道别。

  「早点睡吧。你身体不好,不能熬夜。」

  「可是我一点都不累。」她眼眸熠亮。

  他低笑。「你的表情像刚得到新玩具的小孩。」他大手抚触她脸颊,她屏息,感觉他的呼吸拂上她,羞怯的热度攀上她肌肤,期待将要发生的事——

  他忽地顿住,瞪着她的额头,久到她几乎以为自己额头上是不是突然爆出一颗大痘子,他才粗哑道:「我可以吻你吗?」

  「嘎?」

  「我可以吻你吗?」他加重语气,脸上又泛起暗红。

  罗妙靖傻眼。「你要我怎么回答?」

  「可以或不可以?」

  「这……这我怎么说得出口?」她瞪他,忽然爆笑出来。「拜托,这种时候吻就是了,干么停下来问?」

  他尴尬得想死。「因为你对牵手很有意见,我怕这件事又惹你不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对牵手这件事也只是和你的认知不太一样而已,你就因为这样战战兢兢……该说你是老实,还是纯情?」她笑到弯腰,最后才掩嘴勉强忍住,赏他一个妖媚的白眼。「好吧,答案是不行,不能吻我。」

  「好吧。」华疆臣颜面无光,只能看着她转身往宿舍走。「那你早点睡,晚安。」

  他的唇忽然被回身的她堵住,微凉的唇还带着笑意,他还来不及感受她的柔软,她已退开,留下淡淡药气在他唇上。

  「晚安。」她低头,掩饰瞬间烧红的两腮,带着盈盈笑意快步往宿舍大门走,右手却被他自后捉住,他轻而易举将她拉回怀里,热烈地密密吻住她,不许她应付了事。

  他们相识不到两个月,陷入热恋。如这一吻的浓郁热情,罗妙靖栽入不曾经历过的甜蜜两人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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