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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一的世界》正文 三十四、长歌

  急驶的货车冲出了镇,抛下纠缠不休的住民,扬长而去。

  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寻一个合适的地点,好好招待一下这些不知好歹的嗜血者。之前的那个十字路口已经铺满了血肉碎骨,已经不适合货车连续行驶了。

  马宏宇驾着车,几经辗转,才到达一个比较大的三岔路口。

  停下车,不停轰鸣的发动机得以短暂歇息。

  车斗里的几个人翻下车,他们要找马宏宇一起定下关于那个实验的事宜。

  龙翔跟在几人的后面,反复感知着自己的身体。短短半个时,他经历了从生到死,再到生的情感体验。此时,他站在地面上,虽然双腿依旧发软,但踏实的感觉油然而生,不复先前的飘零。之前,死亡的绝望包裹住他的时候,他仿佛是飘荡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无所依靠,无法自拔,那时他深深地认识到了自己的无力与渺。

  几人来到车前,邓飞虎招呼马宏宇:“我们讨论一下那个实验的事情,宏宇你下来一下。”

  “是这样的,关于这个实验我和老张都有些想法,希望你们能听一下。”邓飞虎对着所有人说道。

  接着,邓飞虎与张志远轮流述说他们的想法。

  他们此时说的与龙翔在车上听到的差不多,只是现在更加平静而已。

  龙翔因为已经听过一遍,所以此时也没有将心思放在这上面,而是反复地咀嚼生与死的感受。龙翔越是咀嚼,越是佩服邓飞虎和张志远,佩服他们在这样自顾不暇的情况下,还有余力想着别的事,觉得他们的身影愈加高大起来。

  龙翔翻来覆去地想,视线也漫无目的地飘,直到他的视线落到了邓飞虎因为挥动手臂而露出来的伤痕,落到了张志远垂下的微微颤抖的双手。

  龙翔忽然明白了: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公平,谁也没有从生下来就比谁高大多少。为什么有人能顶天立地?那是因为他们的心在咆哮愤怒地咆哮,对着这不仁的天地竭尽全力地咆哮。

  “好了,差不多就是这样,现在我们举手表决一下,同意做这个实验的人举手。”邓飞虎和张志远都说完了,现在要做的决定可以说是决定以后的行动方针了。

  龙翔低着头,他才明白过来那个道理,现在有些想哭。但是没有时间让他抒情了,现在他得决定自己今后的道路了。

  他的心中浮现了一个天平,一边是未知的因为他而死的人们,衣着模糊,面容模糊;另一边则是那些已经死了的人们,有他的同学、朋友、家人,他们清晰得连衣服上的褶皱都能看见。

  龙翔试图将手举起来。心中模糊的人影们咆哮起来,龙翔只能把头埋得更低。咆哮忽然变成了哀嚎,龙翔的手也开始颤抖。人影们齐齐地跪了下来,龙翔咬着牙将手举过头顶。

  “好,那就是六票,全部通过了。”这是邓飞虎公布结果的声音。

  龙翔瞪大了眼睛抬起头,他从来没有想过邓飞虎也会同意,所以他不可思议地转过头去看邓飞虎。

  邓飞虎苦笑着摇摇头,说了句不相干的话:“如果真的害死了谁,我希望他们能记着我的脸,不要找错人了。”

  再接着就是商量怎么做实验了,经过讨论最终决定还是先将大部分丧尸杀死,然后再对部分进行特性研究。要研究的特性主要是它们的追踪能力和一些生理特性,例如需不需要呼吸。

  计划包括解决大部分丧尸之后,几个人分成两组,一组还是坐货车,另一组则是开龙翔的私家车,一会绕到丧尸群后面观察情况。

  简单商定之后,众人便各就各位等待丧尸了。

  龙翔爬上车斗,坐在米袋上,捂着头。此时,他没有那种要做大事时的豪情壮志,或是做出像是主角会做的事时的意气风发,他只是觉得苦涩。邓飞虎希望那些被害死的人们不要找错人,龙翔却是不知道自己希不希望那些人找错。

  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龙翔越问越是觉得苦涩。

  邓飞虎看到这样的龙翔,过来拍拍他的肩:“要笑,要说话,不要这个样子,不然你变成了丧尸,我们都不知道。”

  龙翔嘴角勾起,眉眼却垮下来,描出了一个苦笑:“啊?”

  “就像安生说的啊,谁也不知道下一秒谁会变成丧尸。”邓飞虎先是一脸轻松,而后又严肃了起来,“虽然我们都还没变,但我们也和那些东西近距离接触过了,任何时候都不要放松警惕。”

  “是呵。”龙翔也没仔细去想这句话。

  邓飞虎也不再多说,坐到了一旁蓄养精力。

  龙翔听了邓飞虎的话,不再低着头,而是抬头观察表决之后的众人。

  车斗里,张志远在清点抢出来的物资,这次表决可以说是遂了他的意,但他也没有表现出多少高兴,依旧是冷静持重的样子。邓飞虎依靠着栏板闭目养神,柴刀放在一边,手就按在柄上,没有表情的脸上透出了虚弱的味道。陈力正捏着开山刀的刀锋,指头轻轻划过,数着这些天砍出来的缺口,反复地数。安生则是盘腿坐着,看着远方,脸上原本的浅笑自邓飞虎车上发问之后就消失不见了,神情木然,看起来有些颓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或者悲伤,或者沉重。

  是啊,活在这样的世界里,谁又能幸免,要么咬牙坚持,落泪饮血不卸重担;要么滚落泥潭,从此与泥浆为伍,饿了吃泥渴了喝浆。

  龙翔抬起头,渴望看到太阳,渴望温暖。即使是在最深沉的夜,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太阳。

  天上,仍是阴云遮蔽了天空,没有透出一丝金芒,让人怀疑那耀眼的骄阳是否永远仅止于想象了。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