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霜》正文 第五十一章
凌霜所认识的磬凤，与陌玉所认识的磬凤，定是截然不同,就跟阴阳的两面。
曾有一次，磬凤做了羹汤派了贴身侍女送进万古宫里，不过因陌玉尝了一口，无足轻重的说了句“凉了”的话，那个侍女就在当夜，被磬凤活生生打死在自己宫殿里，那个侍女服侍了她三百多年。
还有那洞庭湖里的龙鲤族殿下，就因为看不惯磬凤的矫情做派，私下里说了她一句“整日里死缠着应龙大殿，恬不知耻的不知男女授受不亲”的话，磬凤听到后，竟然废了那殿下的一条腿，害那殿下至今没说上一位门当户对的公主。
还有天庭里的一长相俏丽的绣女，捧着绣了龙纹的月白华服送来了万古宫，正逢陌玉出宫去凌霄殿议事，一进一出便碰了面，陌玉驻足摸上新衣细看了一番，由衷的赞了一句“好巧的手，竟能绣出如此活灵活现的龙腾”后，当即赏赐给绣女一颗食之可长百年修为的灵珠，陌玉一走远，磬凤先是一脸温和的接过绣女手中的新衣，刹那，手幻箭羽狠力斩断绣女的那双手，鲜血淋漓，哀嚎不停。
凌霜闻声匆忙赶到时，已是回天乏术，那绣女的性命虽无虞，双手却注定保不住了，凌霜不忍，当着磬凤的面救了绣女，方才陌玉赏赐的灵珠，眼下反而成了保命的东西。
携绣女自北天门出，驻守在北天门的广目天王与凌霜私交甚深，手挥了一挥，目不斜视的就放她们出行，凌霜与那绣女皆心知，下一次，磬凤为保她温柔天真的假象绝对是要灭口的，无法，只得出天界，现下绣女失了一双手，凡世是铁定待不了的，思来想去，凌霜只能把她带到昆仑半山腰上，告诉绣女往后就在昆仑山上度日。
一双手没了，凌霜看着可怜，就用昆仑冻雪捏了一双手出来，渡上神力幻化成肌肤肉色，为绣女接上了一双美观却不实用的假手。
凌霜转身，绣女痛哭跪谢。
而这些事，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其中还有些凌霜不得而知的事，磬凤不知做下多少，直到凤凰族易主，她父亲被陌玉打入亘古海后，磬凤才算真正的收敛消停。
如此歹毒且与之有仇的人，何必再留着给自己添堵？若是凌霜没记错，亘古海可是用来下葬一些仙体神身不散，元神却已寂灭的神仙们的晶棺，换言之，就是片汪洋死寂海境，只能入，不得出。
凌霜忍不住在心里冷冰冰的想着，也不知是不是磬凤造下的罪孽，被她父亲偿还了，因而落到如此境地，真不若拿一把刀抹了脖子来的痛快。
遥远的记忆解开了朦胧的面纱，一点一点连绵不绝的闪现在脑海里，那么似曾相识，却又那么陌生迷茫，那种感觉就好像凌霜站在河的一边，而曾经的那个自己则站在河的另一边，彼此对望，彼此探究，彼此都会在心里困惑的这么问上一句：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变成……连自己都讨厌自己的样子。
一路上控住不住的胡思乱想，耽误了不少时间，待晃晃悠悠回到万古宫时，陌玉已然端坐在院中石凳上等着她，桌上还放着润白的糕点，轻薄透亮塑成片片霜花之形，是凌霜从没见过的糕点，别致不失风雅，转眸再去看陌玉脚边上放置的空酒坛，明显是等了许久的样子。
凌霜极难得的感到紧张，走过去的姿势也不似寻常那般随意轻慢，双眸定定的凝视陌玉，细致入微的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却在不经意间生出了强强博弈才有的防戒之气。
这气息隐忍且安静，就像是黑夜里行走于房梁上的黑猫，每一次迈步，每一次动作，甚至连每一次呼吸，都在想方设法的隐藏起内心与神色，不愿让对方看出分豪破绽，可你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好。
陌玉缓缓将手中的杯放回桌上，神色一派和缓，似与往常无异，只是这一双眸子，深邃的似一潭幽幽不见底的墨水池，沉稳的很。
距离只有两三步之隔，陌玉转头深深看向凌霜，这一瞬，她竟有些不愿与他同坐的抵触。
陌玉似也感到她的不情愿，眸光柔和了不少，有安抚又有点示弱，连语气都带了丝浅浅的恳求，“我亲手做了些糕点，想着你爱吃，坐下来尝尝。”
旁边的水璃星莲湖里，三两颗的流星划过坠入湖中，叮叮咚咚坠成几声天然去雕饰的之音，使凌霜原本浮躁的心，稍稍平静了些，便很从容的落座了。
陌玉为她斟上一杯酒，有着花香气味，凌霜执杯饮了口，手似生了沉重慢慢的放回桌上，声音一派平稳，“是百花酿。”
凌霜至今还记得千余年前的那个夜晚，她佯装醉酒去调戏陌玉，事情的最后，是她埋了全部的百花酿在湖边，狼狈窘迫像是在埋葬曾经的那个夜晚里所有的不堪。
有些记忆最好就一直搁在一边，再在上面盖一层厚重的黑布，默哀一样的包成密不透风，最好一直闲置在那里，永远也别翻开了去看一看，否则，回敬自己的除了尴尬，就只剩下刺心。
突然很想猫下腰去瞧瞧陌玉的鞋边上，有无沾到泥土。
“万古宫许久，都不曾闻到百花酿的酒香了。”陌玉似非要勾起那夜的回忆。
不轻不重的“啧”了一声，凌霜决定付诸于行动的猫腰去看，恩，确实沾了些泥土，在直起身后，陌玉的半边脸都青了。
“霜儿，你是去了何处才至晚方归？”
终于开门见山了不是？
凌霜的指尖轻轻叩着桌面，“去了趟百花花境。”
眉梢一挑，显然是不信居多，“只去了百花境？”
轻叩桌面的指尖一顿，“同文偃去了看了看禅那牢狱。”
陌玉神色忽地一怔，随后甚是无力的扶额，无奈的说道：“霜儿，你若疑心什么，大可直接问我，我说过此生再不会骗你，你怎就不信？”
趁热打铁，好似就是比喻眼下此刻，凌霜顺水推舟的一接话，“那叫棠绮的罪仙，就是你放她出禅那牢狱的？”
陌玉扶额的手一僵，慢慢垂下后，定定的看着她，“是，也不是。”
“哦？这倒奇了。”凌霜卸下周身的戒备，懒懒往旁斜过身，手托住腮，心里止不住在寻思，陌玉到底在布一盘怎样的局？
她太了解陌玉了，若他拿不到些好处，又怎会平白折辱自己身为天帝的威仪，近乎默许的让棠绮从眼皮子底下溜出天界？
陌玉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宠溺，只给她吐露出四个字，“将功折罪。”
即便凌霜生了天大的兴致，却也心知陌玉说的这四个字，已经是最多的告知了，要想让他再透露一个字，比登大罗天还难。
只沉默片刻，陌玉似惊觉到了什么，奇道：“你怎知棠绮出禅那牢狱的事？”
凌霜慢条斯理的去饮杯中剩余的酒，饮罢一放酒杯，在陌玉等了片刻之后，拖拖拉拉的推了空杯向前，下巴抬了抬，道：“满上。”
陌玉一个深呼吸，没动。
凌霜眼含戏谑，语气却说的分外遗憾，“那就没得聊了，走了，睡觉去。”
说罢起身真就要走，陌玉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她的袖子，后牙磨了磨，用另一只空手去给她空杯里倒满酒，洒出点在桌上。
“你气什么？”凌霜居高临下，眼露傲气，“只许你陌玉半掩半露的来个故弄玄虚，合着就不许我来个欲言又止了？”
欲言又止？陌玉维持着这个拉住她袖子的姿势，怎么想怎么觉得她用错了词，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的纠正道：“霜儿，你其实是可以用欲擒故纵这个词的……”
老脸一红，凌霜一屁股坐了回去，慢慢品着觉得不对呀，方才与陌玉那股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怎么说没就没了？
声嘟囔起来，“为何我对你，就是苛责不起来？”
揪着她袖角的指尖轻轻搓了几下，才恋恋不舍的松开，陌玉的眸色有种说不出来的酸涩，他轻轻道：“……谁叫你事事总爱顺着我。”
原来，这便是症结所在。
凌霜恍然大悟。
言归正传，“酒也满上了，你……”
“得了得了，”凌霜有些郁卒的打断了陌玉后面的话，也没拐弯抹角，“在钟山的那几日，有次去帝君殿向苍皞辞行，却见他殿门紧闭正与棠绮商议着什么，我只听到个大概，说是什么千年前苍皞不知与谁曾歃血为盟，不心留下截‘尾巴’，感觉那‘尾巴’好似不简单，后来我被发现，这才断了他们的谈话，我闻到了棠绮身上的香气，那是我曾送给繁锦的香粉，我以为……”
陌玉轻笑，神色不辨，“你以为是棠绮害了繁锦，而苍皞却存心包庇？”
“是，我当时拿着从棠绮身上窃取的香盒就去问苍皞，他否认了，至于棠绮如何出得了禅那牢狱，苍皞让我问问你，便知。”嗓子忽然一阵干痒，凌霜执杯一口饮尽百花酿，舒服了不少。
“……可你没问。”陌玉有些神伤。
凌霜抿了抿唇，犹豫再三，方才淡淡说道：“因我知你不会如实相告，问也，无用。”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曾有一次，磬凤做了羹汤派了贴身侍女送进万古宫里，不过因陌玉尝了一口，无足轻重的说了句“凉了”的话，那个侍女就在当夜，被磬凤活生生打死在自己宫殿里，那个侍女服侍了她三百多年。
还有那洞庭湖里的龙鲤族殿下，就因为看不惯磬凤的矫情做派，私下里说了她一句“整日里死缠着应龙大殿，恬不知耻的不知男女授受不亲”的话，磬凤听到后，竟然废了那殿下的一条腿，害那殿下至今没说上一位门当户对的公主。
还有天庭里的一长相俏丽的绣女，捧着绣了龙纹的月白华服送来了万古宫，正逢陌玉出宫去凌霄殿议事，一进一出便碰了面，陌玉驻足摸上新衣细看了一番，由衷的赞了一句“好巧的手，竟能绣出如此活灵活现的龙腾”后，当即赏赐给绣女一颗食之可长百年修为的灵珠，陌玉一走远，磬凤先是一脸温和的接过绣女手中的新衣，刹那，手幻箭羽狠力斩断绣女的那双手，鲜血淋漓，哀嚎不停。
凌霜闻声匆忙赶到时，已是回天乏术，那绣女的性命虽无虞，双手却注定保不住了，凌霜不忍，当着磬凤的面救了绣女，方才陌玉赏赐的灵珠，眼下反而成了保命的东西。
携绣女自北天门出，驻守在北天门的广目天王与凌霜私交甚深，手挥了一挥，目不斜视的就放她们出行，凌霜与那绣女皆心知，下一次，磬凤为保她温柔天真的假象绝对是要灭口的，无法，只得出天界，现下绣女失了一双手，凡世是铁定待不了的，思来想去，凌霜只能把她带到昆仑半山腰上，告诉绣女往后就在昆仑山上度日。
一双手没了，凌霜看着可怜，就用昆仑冻雪捏了一双手出来，渡上神力幻化成肌肤肉色，为绣女接上了一双美观却不实用的假手。
凌霜转身，绣女痛哭跪谢。
而这些事，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其中还有些凌霜不得而知的事，磬凤不知做下多少，直到凤凰族易主，她父亲被陌玉打入亘古海后，磬凤才算真正的收敛消停。
如此歹毒且与之有仇的人，何必再留着给自己添堵？若是凌霜没记错，亘古海可是用来下葬一些仙体神身不散，元神却已寂灭的神仙们的晶棺，换言之，就是片汪洋死寂海境，只能入，不得出。
凌霜忍不住在心里冷冰冰的想着，也不知是不是磬凤造下的罪孽，被她父亲偿还了，因而落到如此境地，真不若拿一把刀抹了脖子来的痛快。
遥远的记忆解开了朦胧的面纱，一点一点连绵不绝的闪现在脑海里，那么似曾相识，却又那么陌生迷茫，那种感觉就好像凌霜站在河的一边，而曾经的那个自己则站在河的另一边，彼此对望，彼此探究，彼此都会在心里困惑的这么问上一句：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变成……连自己都讨厌自己的样子。
一路上控住不住的胡思乱想，耽误了不少时间，待晃晃悠悠回到万古宫时，陌玉已然端坐在院中石凳上等着她，桌上还放着润白的糕点，轻薄透亮塑成片片霜花之形，是凌霜从没见过的糕点，别致不失风雅，转眸再去看陌玉脚边上放置的空酒坛，明显是等了许久的样子。
凌霜极难得的感到紧张，走过去的姿势也不似寻常那般随意轻慢，双眸定定的凝视陌玉，细致入微的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却在不经意间生出了强强博弈才有的防戒之气。
这气息隐忍且安静，就像是黑夜里行走于房梁上的黑猫，每一次迈步，每一次动作，甚至连每一次呼吸，都在想方设法的隐藏起内心与神色，不愿让对方看出分豪破绽，可你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好。
陌玉缓缓将手中的杯放回桌上，神色一派和缓，似与往常无异，只是这一双眸子，深邃的似一潭幽幽不见底的墨水池，沉稳的很。
距离只有两三步之隔，陌玉转头深深看向凌霜，这一瞬，她竟有些不愿与他同坐的抵触。
陌玉似也感到她的不情愿，眸光柔和了不少，有安抚又有点示弱，连语气都带了丝浅浅的恳求，“我亲手做了些糕点，想着你爱吃，坐下来尝尝。”
旁边的水璃星莲湖里，三两颗的流星划过坠入湖中，叮叮咚咚坠成几声天然去雕饰的之音，使凌霜原本浮躁的心，稍稍平静了些，便很从容的落座了。
陌玉为她斟上一杯酒，有着花香气味，凌霜执杯饮了口，手似生了沉重慢慢的放回桌上，声音一派平稳，“是百花酿。”
凌霜至今还记得千余年前的那个夜晚，她佯装醉酒去调戏陌玉，事情的最后，是她埋了全部的百花酿在湖边，狼狈窘迫像是在埋葬曾经的那个夜晚里所有的不堪。
有些记忆最好就一直搁在一边，再在上面盖一层厚重的黑布，默哀一样的包成密不透风，最好一直闲置在那里，永远也别翻开了去看一看，否则，回敬自己的除了尴尬，就只剩下刺心。
突然很想猫下腰去瞧瞧陌玉的鞋边上，有无沾到泥土。
“万古宫许久，都不曾闻到百花酿的酒香了。”陌玉似非要勾起那夜的回忆。
不轻不重的“啧”了一声，凌霜决定付诸于行动的猫腰去看，恩，确实沾了些泥土，在直起身后，陌玉的半边脸都青了。
“霜儿，你是去了何处才至晚方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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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霜的指尖轻轻叩着桌面，“去了趟百花花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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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玉扶额的手一僵，慢慢垂下后，定定的看着她，“是，也不是。”
“哦？这倒奇了。”凌霜卸下周身的戒备，懒懒往旁斜过身，手托住腮，心里止不住在寻思，陌玉到底在布一盘怎样的局？
她太了解陌玉了，若他拿不到些好处，又怎会平白折辱自己身为天帝的威仪，近乎默许的让棠绮从眼皮子底下溜出天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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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凌霜生了天大的兴致，却也心知陌玉说的这四个字，已经是最多的告知了，要想让他再透露一个字，比登大罗天还难。
只沉默片刻，陌玉似惊觉到了什么，奇道：“你怎知棠绮出禅那牢狱的事？”
凌霜慢条斯理的去饮杯中剩余的酒，饮罢一放酒杯，在陌玉等了片刻之后，拖拖拉拉的推了空杯向前，下巴抬了抬，道：“满上。”
陌玉一个深呼吸，没动。
凌霜眼含戏谑，语气却说的分外遗憾，“那就没得聊了，走了，睡觉去。”
说罢起身真就要走，陌玉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她的袖子，后牙磨了磨，用另一只空手去给她空杯里倒满酒，洒出点在桌上。
“你气什么？”凌霜居高临下，眼露傲气，“只许你陌玉半掩半露的来个故弄玄虚，合着就不许我来个欲言又止了？”
欲言又止？陌玉维持着这个拉住她袖子的姿势，怎么想怎么觉得她用错了词，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的纠正道：“霜儿，你其实是可以用欲擒故纵这个词的……”
老脸一红，凌霜一屁股坐了回去，慢慢品着觉得不对呀，方才与陌玉那股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怎么说没就没了？
声嘟囔起来，“为何我对你，就是苛责不起来？”
揪着她袖角的指尖轻轻搓了几下，才恋恋不舍的松开，陌玉的眸色有种说不出来的酸涩，他轻轻道：“……谁叫你事事总爱顺着我。”
原来，这便是症结所在。
凌霜恍然大悟。
言归正传，“酒也满上了，你……”
“得了得了，”凌霜有些郁卒的打断了陌玉后面的话，也没拐弯抹角，“在钟山的那几日，有次去帝君殿向苍皞辞行，却见他殿门紧闭正与棠绮商议着什么，我只听到个大概，说是什么千年前苍皞不知与谁曾歃血为盟，不心留下截‘尾巴’，感觉那‘尾巴’好似不简单，后来我被发现，这才断了他们的谈话，我闻到了棠绮身上的香气，那是我曾送给繁锦的香粉，我以为……”
陌玉轻笑，神色不辨，“你以为是棠绮害了繁锦，而苍皞却存心包庇？”
“是，我当时拿着从棠绮身上窃取的香盒就去问苍皞，他否认了，至于棠绮如何出得了禅那牢狱，苍皞让我问问你，便知。”嗓子忽然一阵干痒，凌霜执杯一口饮尽百花酿，舒服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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