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我来思，杨柳依依》正文 第十一章 落花人独立 微雨燕双行
正在惊恐间，那人已经上来，却是卓岭妻房氏。卓玥并不认识，但昊正是认得的。房氏年方十八，二八年华时嫁与卓岭，那是卓玥携箴儿正在酒泉，因此不认得。
“姐夫，你在这里呀，今早大姐姐家人去你家收租，如何敢躲在这里，咱们毕竟是亲戚，交不出租税也不必跑呀。”说着，传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转身关上门，含笑向卓玥。
昊正会意，向房氏道“这是你外甥，那便是你二姐姐，”转头向卓玥，“夫人，这是令弟之妻。”
房氏深深向卓玥道了一个万福，卓玥忙起身回礼。箴儿也认真作了揖：“玛箴见过小婶娘。”
房氏又蹦跶着走向箴儿：“这就是小箴儿呀，长得真漂亮。眉眼和下巴都像二姐夫，嘴巴像二姐姐。”
箴儿面不改色，卓玥和昊正都被逗笑了。
房氏见箴儿不动声色，便绕过屏风，来到卓玥身边：“我是来报信的。大姐姐说，如果见到二姐夫在这里，就叫二姐夫先回去，明日一早卓岭便来此处接二姐姐与箴儿去洛神。我们再等一个什么时候再把二姐姐送回来。家里祖母听说姐姐回来了开心的很呢。姐姐权且再忍耐一时，便能一家团聚。”
“好，那就有劳你再替我回岭儿了。”
“不客气不客气。不过姐姐，你为什么不能回家呀。”
昊正和玥儿相视一笑，这孩子还真是可爱的可以。昊正道：“过几天就可以回去了，你只是不要告诉别人你二姐姐回来了就好。”
“放心吧姐夫，父亲和哥哥已经叮嘱过我了，我只当是来这里寻你的，不，讨债的。”
一想此处不易久留，昊正便和房氏各自回去了。回去的路上，已然各种眼睛盯着，昊正长叹一声，百般无奈。
第二日清晨，京城传来消息到玛家，皇帝驾崩！一时间昊正一家喜不自胜，想到此时卓玥已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便飞马来追。第三日，许多双眼睛突然消失，第四日，消息传到河间，举国寄哀思、庆贺新皇登基。新皇登基，斩杀了一批宦官，也开始成就另一批宦官。
于玛氏、郑氏、王氏以及卓氏而言，这已经是故事了。新皇是谁都不重要。
一月不足，子之家受到牵连，被贬琼州。
这世间夫妻姊妹父子之间最是奇怪，夫妻之间，伉俪情深者，多遭磨砺才能琴瑟和谐，彼此更珍重爱慕，情分只深不浅，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然而大多数夫妻，经得了共患难，却不能同富贵，患难之时，互相鼓励、心疼，咬紧牙关冲出困境，可一旦夫妇遇见一马平川之时，总少不得彼此生气不平。有时候啊，人应当感谢苦难，苦难帮助人懂得珍惜，明白什么珍贵，的确，苦难不值得留恋。
子之内心悲伤，不知如何自处，父母年迈，却因为莫须有的罪名一同发配，妻子成婚多年，却让妾氏封了诰命夫人。也好，让妻子带着子女回家乡去也好，就让钿儿一同去琼州罢。
是夜，子之对卓曦道：“夫人，小生惭愧，自夫人进门十载，乐事不能与你同享，恶事却要你作陪。”
“大人，何必如此说，恩恩怨怨本不是你我所能定，如今天命如此，你我该庆幸只是贬谪，而非发配，亦或满门抄斩。”
“我若有夫人豁达，便不会伤怀。难为你了，册封时不是你，贬谪时却得你同去。”
卓曦挤出一丝微笑“只要大人记得谁是夫人便好。”
“夫人严重了，我黎由此生只有卓曦一位夫人，若没有夫人，便没有今天的黎由，如今被贬谪，实在浮沉难料，连累夫人了。”
“大人哪里话，夫妻本是同林鸟，你我成亲之日拜过天地高堂，是要相敬如宾白首齐眉的，何来连累一说。也是托了大人的福，妾身才来这天子脚下看看走走，见识了许多。这一生，也算值了。”
“琼州荒蛮，听说吃食粗粝、民风彪悍，若在琼州，定比不得京城。夫人真的不怪为夫？”
“在荒蛮也没什么，我是跟大人一起去，能跟大人在一起，妾身便觉得吃什么都是甜的，住在哪都是暖的，”说着自己泛起泪光。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夫人，在下有礼了，”子之深深作了一揖，“十年前我们成婚之初，我便因为你努力上进，有幸考中，多年后你主动让出夫人身份，如今万水千山，得你相伴，无憾。”
“大人，十年前匆匆成婚，是你在救我，不让我封诰命，我知道也是在救我，如今，漫漫长路才走了一小段，未来还很长，希望大人仍如前般怜爱。”
“我想过了，夫人，你与我父母还回河间去，咱们的老宅还在，带上孩儿们一道，在家里好过去琼州。”
“大人，”卓曦打断子之，“风里雨里妾身从未惧怕，妾身只愿与你一起面对。”
“曦妹，你听我说，父母年迈，我不能拖累他们，孩子年幼，更不能冒险，你要回去，帮我照顾他们。放心，很快我就回来。”深深拥着卓曦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说，这许多年来，卓曦对自己总是淡淡的，直到钿儿封夫人时才嗔怒几日，那是方知，卓曦是爱慕自己的。
卓曦把头埋在子之臂弯，心中松了一口气，这本是她料到的，子之必不让她同去琼州，但是直到子之亲口说出这句话时自己才放了心。
子之带钿儿出发三日，卓曦便携老幼回乡，公婆心伤，不能打起精神操劳，这一路上，所有的事自己打点，从前从未觉得过的疲惫，这一路上刚开始便觉得孤苦无依。
其实卓曦是心仪子之的，只是未成婚时，便得知钿儿钟爱子之，婢女爱慕之人是自己夫君，卓曦一度耿耿于怀于此，因此不甚对子之上心，纵使千万次心中蠢蠢欲动，也不承认自己心中爱慕子之。
这些年来，彼此折磨，难为了钿儿，也苦了自己。在这一路上，两三天里，辛苦时节，想起子之的好，子之的贴心。子之也的确是良配，也知道钿儿深情于他，无论如何，妻妾之间发生什么冲突，对钿儿，也从不曾恶语相向。也不知道他是否明白卓曦的心。
钿儿封了夫人时，喜不自胜，她不是不知道自己是用人头替这个位置作保，却依然开心不已。开心的不仅是做了夫人，而是做了子之的夫人，名正言顺的夫人，可以清晨去向子之的父母问安，可以亲自侍奉公婆。可以在达官显贵光临时站在子之身后迎接，这一切看似简单又麻烦的琐事，在她眼里，就是福报。即使下人们说什么，都与她无关，她自有满足，不必别人议论。即使卓曦偶有龃龉，也不想在意，她是卓曦的陪嫁，自幼陪在身边，如何不知道卓曦心底不愿承认的心思，不过，这件事，她永远不会告诉子之。
出发十日有余，新皇再次驾崩……
敕令收回，子之还未到任，便被宣回京上任……
子之途中染上恶疾，然皇命不可违，只能如此拖着身体勉强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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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你在这里呀，今早大姐姐家人去你家收租，如何敢躲在这里，咱们毕竟是亲戚，交不出租税也不必跑呀。”说着，传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转身关上门，含笑向卓玥。
昊正会意，向房氏道“这是你外甥，那便是你二姐姐，”转头向卓玥，“夫人，这是令弟之妻。”
房氏深深向卓玥道了一个万福，卓玥忙起身回礼。箴儿也认真作了揖：“玛箴见过小婶娘。”
房氏又蹦跶着走向箴儿：“这就是小箴儿呀，长得真漂亮。眉眼和下巴都像二姐夫，嘴巴像二姐姐。”
箴儿面不改色，卓玥和昊正都被逗笑了。
房氏见箴儿不动声色，便绕过屏风，来到卓玥身边：“我是来报信的。大姐姐说，如果见到二姐夫在这里，就叫二姐夫先回去，明日一早卓岭便来此处接二姐姐与箴儿去洛神。我们再等一个什么时候再把二姐姐送回来。家里祖母听说姐姐回来了开心的很呢。姐姐权且再忍耐一时，便能一家团聚。”
“好，那就有劳你再替我回岭儿了。”
“不客气不客气。不过姐姐，你为什么不能回家呀。”
昊正和玥儿相视一笑，这孩子还真是可爱的可以。昊正道：“过几天就可以回去了，你只是不要告诉别人你二姐姐回来了就好。”
“放心吧姐夫，父亲和哥哥已经叮嘱过我了，我只当是来这里寻你的，不，讨债的。”
一想此处不易久留，昊正便和房氏各自回去了。回去的路上，已然各种眼睛盯着，昊正长叹一声，百般无奈。
第二日清晨，京城传来消息到玛家，皇帝驾崩！一时间昊正一家喜不自胜，想到此时卓玥已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便飞马来追。第三日，许多双眼睛突然消失，第四日，消息传到河间，举国寄哀思、庆贺新皇登基。新皇登基，斩杀了一批宦官，也开始成就另一批宦官。
于玛氏、郑氏、王氏以及卓氏而言，这已经是故事了。新皇是谁都不重要。
一月不足，子之家受到牵连，被贬琼州。
这世间夫妻姊妹父子之间最是奇怪，夫妻之间，伉俪情深者，多遭磨砺才能琴瑟和谐，彼此更珍重爱慕，情分只深不浅，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然而大多数夫妻，经得了共患难，却不能同富贵，患难之时，互相鼓励、心疼，咬紧牙关冲出困境，可一旦夫妇遇见一马平川之时，总少不得彼此生气不平。有时候啊，人应当感谢苦难，苦难帮助人懂得珍惜，明白什么珍贵，的确，苦难不值得留恋。
子之内心悲伤，不知如何自处，父母年迈，却因为莫须有的罪名一同发配，妻子成婚多年，却让妾氏封了诰命夫人。也好，让妻子带着子女回家乡去也好，就让钿儿一同去琼州罢。
是夜，子之对卓曦道：“夫人，小生惭愧，自夫人进门十载，乐事不能与你同享，恶事却要你作陪。”
“大人，何必如此说，恩恩怨怨本不是你我所能定，如今天命如此，你我该庆幸只是贬谪，而非发配，亦或满门抄斩。”
“我若有夫人豁达，便不会伤怀。难为你了，册封时不是你，贬谪时却得你同去。”
卓曦挤出一丝微笑“只要大人记得谁是夫人便好。”
“夫人严重了，我黎由此生只有卓曦一位夫人，若没有夫人，便没有今天的黎由，如今被贬谪，实在浮沉难料，连累夫人了。”
“大人哪里话，夫妻本是同林鸟，你我成亲之日拜过天地高堂，是要相敬如宾白首齐眉的，何来连累一说。也是托了大人的福，妾身才来这天子脚下看看走走，见识了许多。这一生，也算值了。”
“琼州荒蛮，听说吃食粗粝、民风彪悍，若在琼州，定比不得京城。夫人真的不怪为夫？”
“在荒蛮也没什么，我是跟大人一起去，能跟大人在一起，妾身便觉得吃什么都是甜的，住在哪都是暖的，”说着自己泛起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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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十年前匆匆成婚，是你在救我，不让我封诰命，我知道也是在救我，如今，漫漫长路才走了一小段，未来还很长，希望大人仍如前般怜爱。”
“我想过了，夫人，你与我父母还回河间去，咱们的老宅还在，带上孩儿们一道，在家里好过去琼州。”
“大人，”卓曦打断子之，“风里雨里妾身从未惧怕，妾身只愿与你一起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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