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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第一镖师》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安归故里 255

  当一行人行至太原府时,张翠兰的心就开始不安。

  “不安什么呢?你有什么不安的?”左二把问她,她自己都说不清。

  “看,那不是咱们的孝子渠吗?那不是咱们的家吗?”左安民指着家乡的房屋说。

  “你们知道吗,当踏进文水县孝子渠时,你们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张翠兰问儿子和丈夫。

  “娘,您一定是激动呗!”

  “是啊,我激动得,感到自己的心快要跳出腔子。”

  “娘,咱肯定高兴。”

  “是,高兴。”说着说着,张翠兰的眼泪却下来了。

  “娘,您为何哭了?”

  “没哭,是高兴的。”张翠兰返身紧紧地抱着左二把,她的眼泪更汹涌了。经历了一场生与死的考验,如今还能站在家门口,岂不是喜极而泣嘛!“当家的,咱回了,咱回来了,一家人都回来了。咱再也不走了,我再也不用等你了,你从此以后,就有每天守在我身边。”

  她紧紧地抱着左二把,长时间舍不得松开。因为她等怕了,等烦了,等惨了,等腻了,等得已经很不耐烦了,从此以后,再也不必等了。

  张翠兰再也不必忍受等待的煎熬了!

  这世上,还有比等待更煎熬人的吗?

  怕是没有了。

  无数的日子和等待,把张翠兰熬成了老太婆。头发花白,脑后一个圆髻,歪歪斜斜,衣服还算周正,两条腿只要一站住,就打颤。所以,张翠兰就不停地来回做事儿。一辈子嫁给左二把,很知足,两个儿子都随了父亲,魁梧有力,腿脚上功夫也不错。而且都娶妻生子,长子左安世生了两个儿子,她听了左二把的,给他们起名为左秉信和左秉全;次子,也就是跟着左二把常年在外做镖局生意的左安民也已经快做父亲了,媳妇已经座胎,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产了。所以,张翠兰一回到家,就有一种庄稼种在泥土里的感觉。

  这里有她沉甸甸的人生收获与期待。

  “死老头子,你不回来便罢,还把我一个儿子拐跑了!叫媳妇守活寡!”张翠兰经常在心里这样骂左二把。

  在左二把出事之前的几天时间里,张翠兰不再骂左二把了。她每天守在村口苦苦盼望他回来。一天,县城商号的一个小伙计回来,受主人吩咐跑来告诉她,说左二把被人囚禁起来,大家正准备救他呢!

  一听这话,张翠兰那个心呀,像升到高空的气球,瞬间“嘭”地爆破了。自己的男人到底犯了什么法?他一个凭自己力气和功夫养家糊口的人,碍着朝廷什么事儿了?他谨慎行事,又得罪什么大人物了?京城那么远,自己怎么就去不了?左昌泰又是那样的一个人,怎么指靠得上?儿子侄子们倒是一大堆,可走那个,她都不放心。凭张翠兰极简单的思维,她是不可能想到左二把在外面所经历的风雨沧桑,也不是很能了解左二把天性中的全部东西。可是,她不能只有望眼欲穿的等待,不能只有无休无止的祈福,不能只有想出去却只能望穿秋水的欲罢不能。她要出去,要去京城,要去看左二把,看她一生的天和天,哪怕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当时,她只有一个信念:

  她相信左二把会平安无事,会安安稳稳跟她一起回来的。

  果不然,张翠兰真把她的男人,她的天,她此生不惜一切代价的守候,从死神手里抢回来了。

  一踏进家乡,夫妻二人把感慨万端。

  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

  “这一次,是我张翠兰把你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

  张翠兰说完这句话,她就软软地倒在左二把热力四射的怀里。

  是,回来了,可张翠兰却病倒了。

  再说回到家的左二把,一时心灰意冷,什么事都不想做,什么事都懒待得问,只想整天独坐在椅子上,看看蓝天白云,喝喝茶,抽几锅子烟,偶尔看看他的子孙们在武场上练武。就这样,于无聊中消遣时日。

  左二把特别爱种烟叶子,就是那种猪耳朵烟叶子,在以后的日子里,他把种烟叶子,当成了生活中的种乐趣。

  左安民呢,他一回来,就担心苏州那边的生意,原计划守父亲几日,可左二把已经看出来了,他的心已经飞到苏州那边去了,便催撵他赶到苏州去。左二把说,“安民,你还是回苏州那边吧。那边的生意在等着你。那边的一切都在等着你。就像当年等着我一样。听爹的,那边的生意,你先维持着,等局势缓过来,爹再跟你一起走镖。或者,你看着哪个兄弟有出息,能带出去了,你就带他们出去,好有个帮手。”

  放眼瞧去,兄弟子侄们都不错,可是带谁去呢!左安民一下吃不准主意,又怕得罪大娘跟三婶,如果真要带,那就是一家一个,尽量让每个人心里都平衡些。

  “爹,我先回苏州吧。家里的事情,等有了安顿再说。”

  在事先没有想好的情况下,左安民只好一个人先赴苏州。

  一想到年轻而阅历轻浅的左安民,一个人待在苏州,病中的张翠兰怎么也放不下心,无形当中加重了一层病情。女人心思是细密的。儿子岂能与丈夫相提并论。以前,左二把一个人在苏州时,有张德茂等人襄助,加上左二把毕竟经历的事情多,她说不放心,那是假的,可确实不如现在的左安民,总是提心吊胆,食不甘味。不知怎么回事,最近几天,张翠兰总是恶梦连连。每次都是从恐惧中醒来。思念和担忧,使她患上了一种叫帕米尔综合病的抑郁症。这种病症,看起来也没什么,但总有一种强烈的出事预感,翠兰总感觉她的儿子左安民要出事。

  可出什么事?她又无法知道。

  左二把劝慰她,“把心放得宽展展的,孩子大了,自有他的主意,安民是那种十分稳妥的孩子,他是不会出事的。”

  尽管有大夫开药,有左二把的陪伴,翠兰的病时好时坏,有时,她总是独自言语,有时,她逮着谁就诉说,说着说着,又容易掉眼泪,像心中有无限委屈。

  左二把请来太谷的康大夫来瞧,康丈夫说,“心性要强的人,总犯这样的病,以前,她把什么事都埋在心头。此时,那些过往之事,就像心魔一样,从她心间释放出来。这样吧,一来呢,你们看着她,只要不出事,她想向谁说,就让她说去,想说什么就让她说什么,尽量顺着她。二来呢,我给她开个方子,用些药,又好些。”

  左二把依言,凡事顺着张翠兰。他看着张翠兰现在这个样子,明白了自己欠了这个女人一世情,欠了这个女人一生情。

  这天,张翠兰又摸到昌泰屋里,跟这个小叔子说外面的事。昌泰看着二嫂,心里难过,却只能点头,顺着她的意思哄她。这几年,昌泰人也老了,久病在床。家里大事小情几乎什么都不过问。连他的孙子出世,他都懒得去过问。老大左昌永前几年已经过世。长子左安才早已娶妻生子,一家子倒也兢兢业业,日子过得还算安和。张翠兰跟昌泰说了一气,昌泰像睡着了,翠兰又找寡嫂去说话。

  人一老,总念旧。寡嫂左李氏总不忘早年夭折的次子左安良。左安良得了天花,当时属不治之症,十几岁上就死了。老人便从此哭瞎了眼。每每寡嫂拉着张翠兰的手,说,“翠兰,你知道吗,上天收的都是精灵,我那早去的二子啊——”这时候的张翠兰,出奇得理智,也十分平静,她忘记了自己的病,反而回过头来婉转劝她的寡嫂。

  看着这一切,左二把痛心不已,他只能等待,只能在煎熬中等待,等着上苍还给他一个健康而娇美的张翠兰,等待着他的翠兰神智完全恢复一天的到来。老年的左二把,刚回到家,他还十分烦躁,时刻想着出去,想着他的昌隆镖局,后来,见翠兰情形根本离不得他,他也就缓下性子来,耐心地陪伴着她,陪着她赏月,陪着她一起看似水流年,陪着她一起过物语年华。

  晨曦漫上来时,抬头看天上,天上那弯月儿,还在坚守着自己的美丽,简直是美丽到极至,金黄的轮廓,显着高雅和尊贵。渐行渐远的西行,使月如刚出浴的美人,褪尽铅华,淡汝素雅。

  太阳日出中天时,左二把牵着翠兰的手,一起坐在太阳底下,轻轻地给她梳头,给她剪指甲,经她说些陈年往事,然后看着她轻轻地点头,吃吃地笑。

  这样的日子,不仅平静了左二把,平静了张翠兰,更平静了家里所有的人。

  这一节,要独独说说左二把种烟叶子,就是那种猪耳朵烟叶子。

  左二把爱抽猪耳朵烟叶子。省钱,过瘾。

  爱抽就得自己种。一到四五月份,左二把就专门劈出一小块地,育上一畦猪耳朵烟叶子苗。待到肥嘟嘟的苗长到两三瓣叶子,看见差不多禁得住折腾时,左二把就用小刮铲一棵一棵地把它们移植到较为开阔地带。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