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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央决浮云》正文 离别

  追龙六剑,集合了荆轲毕生武艺剑法,精妙绝伦,一招一式皆将剑与人合为一体,纵横之间,剑负其意。

  无眠果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对武学的觉悟和理解,都远超常人,不多时就将追龙六剑融会贯通。最令荆轲欣慰的,是无眠对武功的,那份执着,不达到成熟,绝不罢手。在这多种因素的催动下,无眠短短数日,就领会了剑法入门。

  更不用提期间,高渐离将一生乐作倾囊相授。纵然眼盲已久,可高渐离的心,还是当年的纯净,如碧波清水,对音律始终如一。

  每日早晨,无眠就会坐到高渐离身边,倾听他的演奏,之后在高渐离的指导下,学习弹奏技艺。

  音律类比与武功,具有颇多相同之处,境界的深远,能决定人对于一门造诣的成就。

  高渐离将穷其一生创作出的《壮士行》传授给无眠。无眠触类旁通,很快就将曲中和寡掌握。他惊讶地发现,武功和音律殊途同归,最终都落在个人心性之上。

  一首《壮士行》,歌录了当年易水送别的情景。西风飒飒,易水生寒,飘渺生雾,荆轲背负刺秦使命,毅然决然的踏上前往咸阳宫的路。曲调先饱含深情与忧伤,如同布谷啼血,哀思绵绵,而后急转而上,变得辽阔豪迈,似大雁南飞,塞上啸风,悲壮激烈。

  无眠合上双眼,沉醉在高渐离弹奏的曲声中,无法自拔,恍如眼前浮现,荆轲离去的背影,一去不复还。无眠猛然又想起追龙六剑,参悟懂原先难以理解的地方,也或多或少有了收获。

  再回首已是数月之后。项羽将咸阳城洗劫一空,昔日里繁荣辉煌的都城,满目疮痍,一眼望去,尽是饿殍尸身,潸然泪下。

  下了一场瓢泼大雨,冲刷了地面,血污、灰烬、碎石,都被大雨洗刷干净,仿佛浩劫不曾发生。

  几个巡游的士兵,看见无眠所岛,上升起袅袅炊烟,于是禀报长官,层层上报,吸引了项羽的注意。

  原先四周水流冲荡,尝试越河上岛的船都无功而返,如今水流趋缓,反倒给了他们机会登岛。

  项羽虽贵为盟主,自命西楚霸王,手底下的人却不信服他,以刘邦为首的一路人,对自己的位置虎视眈眈,让他感到高处不胜寒。他向来自恃勇武过人,武功天下第一,对那些阴险的十八路诸侯嗤之以鼻,可如果他们联合在一起,反而会影响自己的霸业,不过他实在难以听从旁人的建议,以为待他们,自己亲自领兵镇压,一了百了。实在是匹夫之勇,不足称道。

  “项王,有士兵看到原来阿房宫后,急湍环绕的岛上,有人居住。”项庄走进大殿,跪拜说。

  项羽停止沉思,位于高阶之上,抬头俯视项庄,疑问地自言自语:“阿房宫后?莫非和九央剑相关?”九央剑的传说,项羽也有所耳闻,数不尽的宝藏,虽然自己不在乎,可却能在自己西楚陷入绝境之时,扭转乾坤,也可能为旁人利用,推翻自己,由是项羽希望早日寻得九央剑,为己所用。住在如此难以到达的岛上,必定是知悉其中奥秘的人。

  “项庄,你即刻派人前去打探,我随后亲自去察看。”项庄领命退出。项羽独坐殿中,锐利如刀的眼神射向殿外天空,仿佛雄鹰盘踞山巅。俯瞰大地。

  荆轲半跪在水边,漂洗三个人的衣服,察觉到水流的速度日益减缓,不及从前的猛烈。远远的,荆轲遥望到对岸有几个黑点,渐渐靠近,仔细聚焦,原来是几艘船只。荆轲暗叫不妙,赶紧收了衣服,拄拐往回跑。

  此时无眠正在劈柴,看到荆轲的呼呼的跑来,奇怪的问:“师父,发生什么事了?”荆轲更不搭话,将衣服夹在腋下,伸手拽着无眠向屋里跑。

  高渐离听到门外脚步声,高声问:“你们怎么回来了?”

  荆轲说:“我看见几艘船只,正在向岛驶来,我担心是有人要上岛,来抓无眠。”

  荆轲和高渐离都知晓无眠身世,明白天下人苦秦久矣,断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秦始皇嬴政的后人。而更有可能是来抓捕无眠逼问九央剑下落。

  无眠也询问过高渐离、荆轲关于九央剑的事。但荆轲高渐离与世隔绝很久,对秦统一后的事,一概不知,无眠不得已放弃了九央剑的想法。

  项羽知道秦子婴尚有个儿子在世。向他告密的曹无伤,鸿门宴后就音讯全无,人间蒸发,多半是被刘邦杀死了。曹无伤暗中向项羽透露了自己对九央剑下落的揣测,直指子婴的儿子。

  事实上,无眠根本不知道九央剑的下落,甚至他的父亲子婴也不清楚。就连这把剑存在与否,在无眠心里,一直是个谜。

  项羽估计子婴一定是把自己的儿子藏在岛之上,默默守护九央剑,伺机恢复秦制。项羽对秦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曹无伤刺死子婴,他恨不得将子婴五马分尸,才解与秦世世代代的仇怨。

  “为今之计,只有让无眠赶紧离开,循密道,出函谷关,离开咸阳这片是非之地。”荆轲分析了眼前形式,认为自己和高渐离身份鲜有人知,极大可能是奔着无眠而来,于是规劝无眠赶紧动身离开。

  无眠哪里肯走,他舍不得自己的两位师父,担心敌人会伤害他们。“要走我们一起走吧!”

  “傻孩子,带着一个瞎子,还有个瘸子,你怎么逃的了呢?况且谁会为难两个人残废老头。”高渐离苦笑说。虽然带有自嘲意味,确实事实如此,无眠也无话口说。

  “无眠你快走,再迟就来不及了。”荆轲喊道。

  他伫立在高渐离和荆轲面前,眼中噙着泪水,揪心的嗯哼,扑通一声跪下,向两个人重重的扣了三个头,郑重地说:“徒儿不得侍奉师父终老,是徒儿不孝。徒儿必将师父毕生心血发扬光大,让世人铭记荆轲和高渐离的名字。”

  “你且将我这琴带走吧。”高渐离抚摸着陪伴了自己几十年的古琴,如同道别老友一般依依不舍,但琴在自己手中,终究是埋没,不如无眠带走,奏琴与山河间,响彻九州。他将琴递到无眠手中,握住无眠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它就交给你了,希望你不要辜负我和它。”

  “师父,可…”看见高渐离眼角的泪,无眠不再做任何言语,而是握紧高渐离的手,坚定的回应“嗯!”

  “为师身上也没什么赠的,只能提醒你,切勿执着复仇,活着胜过所有。”

  无眠鞠躬作别,牢牢抱住琴,后背背上包袱,踏入密道中。

  两个人陷入寂静,若有所失。荆轲一直目送无眠,直到他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进入他当年来到的密道之中。

  无眠走在幽长的密道,地面落起了新一层厚重的灰,覆盖了自己来时的足迹。转眼间就又踏足这里,心如刀绞,低头向前。

  四周是无尽死寂,头顶的水声似乎消失了。眼前一片漆黑,无眠跟着头一声不吭的默默疾步前进。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原先湖心亭的出口。无眠推开头顶暗门,突然透进的强光,闪的他自己睁不开眼,双手遮住自己的脸。

  爬上亭子,才发现原先的一切早已不复存在。满眼望去,全是废墟,瓦砾、碎石铺满地面,黑色的焦木横倒在中间,亭子顶早化为尘埃,不见踪影。

  虽然自己曾不止一次的想象阿房宫的情景,可如此景象,还是让无眠大为吃惊。阿房宫,始于一个人的暴虐,终于另一个人的暴虐。尽管,它是世间第一宫,却无法掩盖,它的存在象征着战争的残酷与黑暗,统治者的残暴行径。

  无眠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人看管,赶紧奔到阿房宫外。一路上物是人非,让无眠感慨万千。一不心踏在碎石上,险些跌倒。

  世间万物自有定数。这是张良先生告诫自己的,不知道他人在何处,难道还在咸阳吗。无眠有些怀念自己的老师们,不论张良,还是荆轲、高渐离,都让自己在乱世中,获得人性的温暖。

  他走到咸阳街道上,发现行人稀少,周围都是不认识的士兵大队的巡逻。无眠感到奇怪,凑过来询问路人:“大哥你可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啊?”他手指行军的部队,他们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模样,让无眠感到厌恶。

  “他们?这你都不知道?他们是阎王老子,西楚霸王的兵士,到处洗劫一空,无恶不作。我是家里断粮了,才跑出来寻些吃的回家。这西楚霸王,哪里有沛公这般深明大义。”说完路人就俯首离开了。

  无眠终于感觉到,无情的统治者会给人民带来巨大的伤害。他心中暗下决定,他要复兴的是一个人人安居乐业的秦国,要所有安居乐业,永无战争。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