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香山传》正文 第69章 喜登科酒宴连连,聚情侣再回徐
乐天成了一名新进士，眼下要做的事情很多，首先是要给陈给事写一封信，因为在考试之前曾经跟他有约定，要麻烦他老人家审阅修订我的诗文，并且把我的诗文在京都发表。第二是跟同年们要很好地聚一聚。还要到下邽老家去向父老们报喜，为父老们设宴感谢。还要到洛阳外公家报喜，看看娘，自从去年乐天到南方哥哥和叔叔那里，娘就去了洛阳娘家，至今乐天还没有到看望她老人家。现在有了功名，也应该让她尽快知道消息，高兴高兴，让娘得到一些安慰。另外，宣州那里也是必须去的，别说报答崔大人的大恩大德，首先得去报一个好消息，表示一下谢意。尽管崔大人也许知道了，但是还是要去走一趟。还有叔叔那里，浮梁哥哥那里，都要去走走。
最要紧的还是得尽量去苻离或者徐州，这么大的喜事，湘灵妹妹听说了一定是万分高兴！要尽快让湘灵妹妹与我乐天同享快乐！要是娘同意了的话，就把跟湘灵妹妹的婚事办了，把湘灵妹妹带到京都去风光风光，让湘灵妹妹这么多年来受的委屈得到一些补偿。
但是乐天的一大堆计划也只能一件一件地办，现在他准备好了文房四宝，手提羊毫，蘸满浓墨，在洁白的宣纸上笔走龙蛇，一篇《给陈给事书》一气呵成：
“正月日，乡贡进士白居易谨遣家僮奉书献於给事阁下：伏以给事门屏闲请谒者如林，献书者如云，多则多矣，然听其辞一也，观其意一意也。何者？率不过有望於吹嘘剪拂耳。居易则不然，今所以不请谒而奉书者，但欲贡所诚、质所疑而已，非如众士有求於吹嘘剪拂者，给事独不得为之少留意乎？大凡自号为进士者，无贤不肖皆欲求一第成一名，非居易之独慕耳。既慕之，所以切不自揆，尝勤苦学文，迨今十年，始获一贡。每见进士之中，有一举而中第者，则欲勉狂简而进焉；又见有十举而不第者，则欲引驽钝而退焉。进退之宜，固昭昭矣，而遇者自惑於趣舍，何哉？夫蕴奇挺之才，亦不自保其必胜，而一上得第者，非他也，是主司之明也；抱琐细之才，亦不自知其妄动，而十上下第者，亦非他也，是主司之明也。岂非知人易而自知难耶？伏以给事天下文宗，当代精鉴，故不揆浅陋，敢布腹心。居易鄙人也，上无朝廷附丽之援，次无乡曲吹嘘之誉，然则孰为而来哉？荩所仗者文章耳，所望者主司至公耳。今礼部高侍郎为主司，则至公矣，而居易之文章，可进也，可退也，窃不自知之，欲以进退之疑取决於给事，给事其能舍之乎？居易闻神蓍灵龟者无常心，苟叩之者不以诚则已，若以诚叩之，必以信告之，无贵贱无大小而不之应也。今给事鉴如水镜，言为蓍龟，邦家大事，咸取决於给事，岂独遗其微小乎？谨献杂文二十首，诗一百首，伏愿俯察悃诚，不遗贱小，退公之暇，赐精鉴之一加焉。可与进也，乞诸一言，小子则磨铅策蹇骋力於进取矣；不可进也，亦乞诸一言，小子则息机敛迹甘心於退藏矣。进退之心，交争於胸中者有日矣，幸一言以蔽之，旬日之间，敢伫报命。尘秽听览，若夺气褫魄之为者，不宣。居易谨再拜。”
写完信，乐天再审查了一遍，嘴角挂满微笑，他对自己的言辞笔法很满意，交给家童送给陈給事。
乐天还急于上中书舍人领礼部贡举高郢高大人家里拜访，因为这一次乐天高中还得感谢高大人垂青。于是准备一份厚礼，带着家童往高大人府邸而来，不必细说。
接下来要办的，就是在长安城里最有名的宾馆——长安皇城宾馆设宴，跟今年新科的另外一十六位同年饯别。饯别席上，乐天首先用一首诗作为酒宴的致辞：
“《及第后归觐，留别诸同年》：十年常苦学，一上谬成名。擢第未为贵，贺亲方始荣。时辈六七人，送我出帝城。轩车动行色，丝管举离声。得意减别恨，半酣轻远程。翩翩马蹄疾，春日归乡情。”
乐天吟诗毕，说了几句简洁的开头语，于是酒宴开始，只见大厅里一片觥筹交错，人声鼎沸，真个是：“万盏美酒浸衷肠，乘醉聊发少年狂。风流多被风吹散，我独一人欺霸王。”
又有诗曰：“踏碎九霄凌罗殿，何须弯弓射天狼？今日把酒邀明月，一片诗情在汪洋。”
由于参加这新科进士留别酒会的人都是天下第一流的风流人物，而且全都处在中进士的春风得意之中，所以这酒宴上总是充满着诗意。
留别同年的宴会之后，乐天回到了下邽老家。正所谓“春风得意衣锦还乡”，下邽老家人为迎接乐天到来早已做好了充分准备，只要乐天一到，鞭炮声便把个下邽闹了一个轰隆隆震天响，接着男女老少几十号人一齐忙碌起来，杀猪的杀猪宰羊的宰羊烧火的烧火担水的担水煮饭的煮饭炒菜的炒菜，各自根据安排各负其责。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在白家大院几十人的忙碌下，酒席很快准备好了，在白家大院正中央的一块平地里摆了十多桌，除了白家大院自己的五十多人以外，还有下紫兰村的金姓乡邻，还有忠义里的几位有名望的长辈，还有下邽县府的父母官。总之，一应该请来的都请来了。
宴会开始了，乐天作了简单的发言，这乡间就不同京都那文士聚集的地方，用不着文质彬彬，三言两语之后，宴会开始。这场面跟京都的同年饯别就大不一样，正是：
人间万般事，食欲最催人。达官显贵要身份，酒色面前难克己。但见得，手中筷著纷纷下，又把酒杯频频举。人人照顾自己嘴，忙把菜肴送嘴内。猪牛羊肉多肥美，鸡鸭鹅片各有味。席上何必讲斯文，先饱肚子是正经。自古酒肉最可人，以食为天是正理。眨眼睛，恰似狂风卷残云，顿时杯盘已狼藉。
大家酒足饭饱之后，开始大吹大擂。当然，今天喝的是乐天金榜题名的喜酒，大吹大擂的内容总离不开乐天。老人们都反反复复表达着一个意思：老人们都看得出来，乐天这孩子，从小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一定有大出息，如今果然应验！第四名？一定是有人拉了关系，按照真本事，乐天应该是状元！不过给了个第四名，我们白家人也没说的了。大家这么议论着。
现在乐天需要考虑一下下一步的行动路线。洛阳看望娘，南边叔叔和哥哥那里去感谢崔大人，到苻离或者徐州去看湘灵妹妹，这几处按那一个路线比较好呢？经过斟酌，还是先到苻离看湘灵妹妹，然后带着湘灵妹妹去南边，最后到洛阳看望娘。可以在洛阳把婚事办了，再到长安准备明年的书判拔萃科。
路线决定好了，乐天离别老家父老乡亲，径直奔向淮北，到了徐州，乐天下车，同从下邽老家带来的书童来到西城门附近的乐坊，还好，湘灵正同盼盼姑娘在向几个学生教“霓裳羽衣舞”的基本动作，此时盼盼姑娘正在给学生做示范。
“好样的！”随着一声赞叹，乐房里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乐天。
“乐天哥哥！你又来了？”湘灵万分高兴，不由自主地迎着乐天走来，二人互相对视了好一会，心里早已拥抱在一起了，但是他们毕竟知道，这种场合还不是拥抱的地方。于是双方互相问候一番，盼盼姑娘也同乐天亲热地寒暄一番，盼盼姑娘安排学生们自由练习，她与湘灵姐姐带着乐天向燕子楼走来。
湘灵记得，乐天哥哥还是三年前到徐州找她，那天他俩在燕子楼过夜。眨眼之间三年又过去了，好快呀，这人生也太短暂，眨眼之间乐天哥哥就是三十岁的人了，俗话说“人过三十到半老”，如今乐天哥哥已经到了半老？不！乐天哥哥还不老，乐天哥哥还像当年一样年轻，一样朝气勃勃，充满青春活力……但是，湘灵忽然想到了自己：我湘灵今年不也是二十六岁了吗？二十六岁，对于男人来说不算大，可是对于女人就不同了，“老处女”，我湘灵不是“老处女”了么？湘灵想到这里，内心涌起一股难言的忧伤。
聪明的盼盼知道这位白居易先生来这里的目的，开门见山地说：“湘灵姐姐，白先生大老远来，你就陪着白先生玩几天，白先生大概是来接湘灵姐姐去办理喜事了吧？好，盼盼妹妹就给你放几天假，安安心心回苻离去做你们的新郎新娘，度好你们的蜜月，不过回来以后不要忘了给盼盼吃喜糖。”
盼盼这一席话说得湘灵心里比蜜还甜，但是湘灵心里明白，事情并不像盼盼想的那么简单。但是不管怎么说，陪乐天玩几天，做几天露水夫妻也好，反正我湘灵是乐天哥哥的人了，就得过且过吧。湘灵这么想着，跟盼盼姑娘告别，跟乐天一起回到了苻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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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要紧的还是得尽量去苻离或者徐州，这么大的喜事，湘灵妹妹听说了一定是万分高兴！要尽快让湘灵妹妹与我乐天同享快乐！要是娘同意了的话，就把跟湘灵妹妹的婚事办了，把湘灵妹妹带到京都去风光风光，让湘灵妹妹这么多年来受的委屈得到一些补偿。
但是乐天的一大堆计划也只能一件一件地办，现在他准备好了文房四宝，手提羊毫，蘸满浓墨，在洁白的宣纸上笔走龙蛇，一篇《给陈给事书》一气呵成：
“正月日，乡贡进士白居易谨遣家僮奉书献於给事阁下：伏以给事门屏闲请谒者如林，献书者如云，多则多矣，然听其辞一也，观其意一意也。何者？率不过有望於吹嘘剪拂耳。居易则不然，今所以不请谒而奉书者，但欲贡所诚、质所疑而已，非如众士有求於吹嘘剪拂者，给事独不得为之少留意乎？大凡自号为进士者，无贤不肖皆欲求一第成一名，非居易之独慕耳。既慕之，所以切不自揆，尝勤苦学文，迨今十年，始获一贡。每见进士之中，有一举而中第者，则欲勉狂简而进焉；又见有十举而不第者，则欲引驽钝而退焉。进退之宜，固昭昭矣，而遇者自惑於趣舍，何哉？夫蕴奇挺之才，亦不自保其必胜，而一上得第者，非他也，是主司之明也；抱琐细之才，亦不自知其妄动，而十上下第者，亦非他也，是主司之明也。岂非知人易而自知难耶？伏以给事天下文宗，当代精鉴，故不揆浅陋，敢布腹心。居易鄙人也，上无朝廷附丽之援，次无乡曲吹嘘之誉，然则孰为而来哉？荩所仗者文章耳，所望者主司至公耳。今礼部高侍郎为主司，则至公矣，而居易之文章，可进也，可退也，窃不自知之，欲以进退之疑取决於给事，给事其能舍之乎？居易闻神蓍灵龟者无常心，苟叩之者不以诚则已，若以诚叩之，必以信告之，无贵贱无大小而不之应也。今给事鉴如水镜，言为蓍龟，邦家大事，咸取决於给事，岂独遗其微小乎？谨献杂文二十首，诗一百首，伏愿俯察悃诚，不遗贱小，退公之暇，赐精鉴之一加焉。可与进也，乞诸一言，小子则磨铅策蹇骋力於进取矣；不可进也，亦乞诸一言，小子则息机敛迹甘心於退藏矣。进退之心，交争於胸中者有日矣，幸一言以蔽之，旬日之间，敢伫报命。尘秽听览，若夺气褫魄之为者，不宣。居易谨再拜。”
写完信，乐天再审查了一遍，嘴角挂满微笑，他对自己的言辞笔法很满意，交给家童送给陈給事。
乐天还急于上中书舍人领礼部贡举高郢高大人家里拜访，因为这一次乐天高中还得感谢高大人垂青。于是准备一份厚礼，带着家童往高大人府邸而来，不必细说。
接下来要办的，就是在长安城里最有名的宾馆——长安皇城宾馆设宴，跟今年新科的另外一十六位同年饯别。饯别席上，乐天首先用一首诗作为酒宴的致辞：
“《及第后归觐，留别诸同年》：十年常苦学，一上谬成名。擢第未为贵，贺亲方始荣。时辈六七人，送我出帝城。轩车动行色，丝管举离声。得意减别恨，半酣轻远程。翩翩马蹄疾，春日归乡情。”
乐天吟诗毕，说了几句简洁的开头语，于是酒宴开始，只见大厅里一片觥筹交错，人声鼎沸，真个是：“万盏美酒浸衷肠，乘醉聊发少年狂。风流多被风吹散，我独一人欺霸王。”
又有诗曰：“踏碎九霄凌罗殿，何须弯弓射天狼？今日把酒邀明月，一片诗情在汪洋。”
由于参加这新科进士留别酒会的人都是天下第一流的风流人物，而且全都处在中进士的春风得意之中，所以这酒宴上总是充满着诗意。
留别同年的宴会之后，乐天回到了下邽老家。正所谓“春风得意衣锦还乡”，下邽老家人为迎接乐天到来早已做好了充分准备，只要乐天一到，鞭炮声便把个下邽闹了一个轰隆隆震天响，接着男女老少几十号人一齐忙碌起来，杀猪的杀猪宰羊的宰羊烧火的烧火担水的担水煮饭的煮饭炒菜的炒菜，各自根据安排各负其责。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在白家大院几十人的忙碌下，酒席很快准备好了，在白家大院正中央的一块平地里摆了十多桌，除了白家大院自己的五十多人以外，还有下紫兰村的金姓乡邻，还有忠义里的几位有名望的长辈，还有下邽县府的父母官。总之，一应该请来的都请来了。
宴会开始了，乐天作了简单的发言，这乡间就不同京都那文士聚集的地方，用不着文质彬彬，三言两语之后，宴会开始。这场面跟京都的同年饯别就大不一样，正是：
人间万般事，食欲最催人。达官显贵要身份，酒色面前难克己。但见得，手中筷著纷纷下，又把酒杯频频举。人人照顾自己嘴，忙把菜肴送嘴内。猪牛羊肉多肥美，鸡鸭鹅片各有味。席上何必讲斯文，先饱肚子是正经。自古酒肉最可人，以食为天是正理。眨眼睛，恰似狂风卷残云，顿时杯盘已狼藉。
大家酒足饭饱之后，开始大吹大擂。当然，今天喝的是乐天金榜题名的喜酒，大吹大擂的内容总离不开乐天。老人们都反反复复表达着一个意思：老人们都看得出来，乐天这孩子，从小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一定有大出息，如今果然应验！第四名？一定是有人拉了关系，按照真本事，乐天应该是状元！不过给了个第四名，我们白家人也没说的了。大家这么议论着。
现在乐天需要考虑一下下一步的行动路线。洛阳看望娘，南边叔叔和哥哥那里去感谢崔大人，到苻离或者徐州去看湘灵妹妹，这几处按那一个路线比较好呢？经过斟酌，还是先到苻离看湘灵妹妹，然后带着湘灵妹妹去南边，最后到洛阳看望娘。可以在洛阳把婚事办了，再到长安准备明年的书判拔萃科。
路线决定好了，乐天离别老家父老乡亲，径直奔向淮北，到了徐州，乐天下车，同从下邽老家带来的书童来到西城门附近的乐坊，还好，湘灵正同盼盼姑娘在向几个学生教“霓裳羽衣舞”的基本动作，此时盼盼姑娘正在给学生做示范。
“好样的！”随着一声赞叹，乐房里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乐天。
“乐天哥哥！你又来了？”湘灵万分高兴，不由自主地迎着乐天走来，二人互相对视了好一会，心里早已拥抱在一起了，但是他们毕竟知道，这种场合还不是拥抱的地方。于是双方互相问候一番，盼盼姑娘也同乐天亲热地寒暄一番，盼盼姑娘安排学生们自由练习，她与湘灵姐姐带着乐天向燕子楼走来。
湘灵记得，乐天哥哥还是三年前到徐州找她，那天他俩在燕子楼过夜。眨眼之间三年又过去了，好快呀，这人生也太短暂，眨眼之间乐天哥哥就是三十岁的人了，俗话说“人过三十到半老”，如今乐天哥哥已经到了半老？不！乐天哥哥还不老，乐天哥哥还像当年一样年轻，一样朝气勃勃，充满青春活力……但是，湘灵忽然想到了自己：我湘灵今年不也是二十六岁了吗？二十六岁，对于男人来说不算大，可是对于女人就不同了，“老处女”，我湘灵不是“老处女”了么？湘灵想到这里，内心涌起一股难言的忧伤。
聪明的盼盼知道这位白居易先生来这里的目的，开门见山地说：“湘灵姐姐，白先生大老远来，你就陪着白先生玩几天，白先生大概是来接湘灵姐姐去办理喜事了吧？好，盼盼妹妹就给你放几天假，安安心心回苻离去做你们的新郎新娘，度好你们的蜜月，不过回来以后不要忘了给盼盼吃喜糖。”
盼盼这一席话说得湘灵心里比蜜还甜，但是湘灵心里明白，事情并不像盼盼想的那么简单。但是不管怎么说，陪乐天玩几天，做几天露水夫妻也好，反正我湘灵是乐天哥哥的人了，就得过且过吧。湘灵这么想着，跟盼盼姑娘告别，跟乐天一起回到了苻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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