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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香山传》正文 第96章 行简任职东川府,乐天朝廷任赞

  转眼间半年多时间又过去了,按照朝廷规矩,丁忧的期限已满,乐天也应该另外任命官职去朝廷上班了。可是不知为什么,朝廷的委任状迟迟没有看到,乐天怀疑是朝廷有人作怪。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直到冬季仍然杳无音信,乐天想,看来今年可能没有希望了。好在乐天毕竟还有些事情做,一方面可以继续干农活,另一方面,紫兰村的乡邻们中的读书人也常常来向乐天请教一些问题,比如说指导他们怎么样写诗,怎么样写祭文,怎么样写墓志铭等等等等。有时候还要动手给他们写一些实用的文书,由于乐天是有名的大诗人,过年的时候乡邻们都要乐天给他们写对联,所以有时候乐天还真的忙得不可开交,常常是三十夜的年夜饭也要到很晚才能上席。

  眨眼间又到了五六月。去年年成好,整个夏季风调雨顺,正所谓“五风十雨阴阳和,千家万户乐丰年”。农夫们在喜悦中迎来了秋季的大丰收。可是今年不行了,自从五月初一下了那一场雨,现在已经到了六月中旬,整整一个半月未见一滴雨了,农夫们开始恐慌起来。

  按照农夫们的说法,今年五月初一那一场雨下得不吉利。俗话说:“五月初一落一朝,树木叶子全干焦。”就是说五月初一是不能下雨的。现在看来农夫们当初的担忧是有道理的。

  农夫们再也忍耐不下去了,他们开始行动。像几年前那一次大旱一样,农夫们孤注一掷,花钱财向天上的神灵求助。求助的神灵包括观音菩萨,雷神雨神,还有各地龙王庙里供奉的龙王爷,还有当方土地等等等等。但是这许多神灵中到底是哪一位神灵具体管降雨这件事,农夫们其实不太清楚,所以也只得凭着猜测胡乱地见神灵就敬。

  其实按照天界分工,管降雨的神灵只有一个,就是雨神。不过,由于值岁雨神是一个庞大的体系,各地有各地的当值雨神,而且每一年的当值雨神又要轮换,所以一个地方是不是风调雨顺,就要看当年的当值雨神是不是负责任了。

  毫无疑问,去年关中一带的当值雨神是一位负责的雨神,所以这里风调雨顺,农夫们过上了好日子。可是今年这当值雨神不太负责,把一年或者一个季度的雨在一次降水中全部降完,他也不管你水灾不水灾。其余的时间他就可以在天界到处闲游,或者聚集在某处的秘密天宫里打麻将。

  对这样的雨神,农夫们是没有办法的,因为天界的分工是天界的秘密,下界凡夫俗子是无法知道的,所以农夫们也只得见神灵就敬。

  但是这样一来麻烦又来了,这消息传到当值雨神那里,当值雨神不高兴了:你们这些蠢货,有钱财不给我当值的雨神,那些不管事的倒得了好处,像那观音菩萨,龙王庙神,他们本来跟降雨这件事毫不相干,说起来那龙王还得靠我雨神降雨他才能有所行动,现在好,各种猪牛羊牺牲品都陈列在他们的面前,供他们享用,这人间也实在不知好歹,好吧,我就让你们不知好歹地敬!于是当值雨神就干脆不管它,照常打他的麻将,农夫们的一片心意倒起了反作用。

  乐天是人间最聪明的一类,他知道具体负责降雨的神灵是雨神,这样胡乱地见神灵就敬也不是办法,但是乐天也拿不出有效的办法,因为你无法知道当值雨神的行踪。

  突然乐天想到一个办法:是不是采取人间的办法,告状!把那不负责的当值雨神状告到他的顶头上司李天王那里,再不行就状告到玉皇大帝那里,让整个天庭有所震动,也许对于整顿天界过分的麻将之风有点效果?

  乐天把他的想法跟乡邻们说了,谁知道乡邻们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千万告不得!这天上的神灵是能够状告的?万万告不得!

  乐天独立难支,也只得罢了。

  接着,乡邻们中开始有两口子闹分家,原因是没粮食了,由于两口子意见不一致,于是干脆分开过,各自想各自的办法,也许这就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吧?

  乡邻们都没了好脾气,相互之间相骂打架已经司空见惯,整个紫兰村一片人心浮动,许多人开始打算背井离乡讨乞或者另谋生路。

  白家大院的人们也忙碌起来,乐天兄弟每天都在为调解邻里间的矛盾纠纷而磨破了嘴皮。乐天开始动员乡邻们采取积极措施度过难关。乐天向大家分析,夏季干旱,也许秋季雨水就会好,现在抓紧时间种秋粮,多种蔬菜,到下半年,虽然生活差一些,日子还能过下去,“瓜菜半年粮”,等明年夏粮成熟,困难就过去了,所以大家还是要远看一些。

  乐天的动员工作有了一些成效,村民们开始行动,于是大片大片被干死的庄稼被挖掉重新种上秋粮。

  由于干旱的煎熬,乐天已经很久没有写诗了,没心情写。虽然自己白家兄弟都有工资,尽管你天旱再厉害,生活总还过得去。但是你想想,在你的周围到处是一片饥荒,你那日子过得安稳吗?除非你是一个毫不懂感情的泠血动物。从有限的工资中拿出一部分周济那些日子已经无法过下去的赤贫农户,已经成为白家兄弟一笔可观的经费开支。

  但此时乐天却觉得有点想法需要抒发,一首《夏旱》就摆在了案桌之上:

  “太阴不离毕,太岁仍在午。旱日与炎风,枯焦我田亩。金石欲销烁,况兹禾与黍。嗷嗷万族中,唯农最辛苦。悯然望岁者,出门何所睹。但见棘与茨,罗生遍场圃。恶苗承沴气,欣然得其所。感此因问天,可能长不雨?”

  也许乐天在京都的一帮朋友起了一些作用,朝廷居然给韩城地区下拨了一笔救济款,灾民的饥荒得到一点缓解。

  一天,忽然来了两位朝廷公差,递给行简一封公函,打开一看,原来是好消息:白行简调任东川任职,在东川节度使卢坦手下充当幕僚。

  弟弟有了工作,乐天虽然高兴,却也喜忧参半。有了工作当然是好事,但是眼下正处在“赤日炎炎似火烧”的夏末初秋,从京都去东川,不下一两千里,况且还要经过比登天还难的剑阁天险,乐天的心里怎么不担心呢?一首充满担忧的《别行简》又摆在了乐天书房里的案桌上:

  “漠漠病眼花,星星愁鬓雪。筋骸已衰惫,形影仍分诀。梓州二千里,剑门五六月。岂是远行时?火云烧栈热。何言巾上泪,乃是肠中血。念此早归来,莫作经年别!”

  乐天写罢,眼眶里已经有泪珠滚动。

  不久,幼文也接到朝廷公函,继续去浮梁担任原职。

  乐天放心了,三兄弟中间已经有两人有了工作,现在只剩下乐天一人没安排工作,也许朝廷还在考虑应该怎样安排他的工作,所以乐天心里也不急。

  眨眼又到了重阳节。“每逢佳节倍思亲”,这天,乐天又想起了远在东川的行简,不知近来情况可好?于是乐天决定给行简写一封信,信的开头用了一首诗《九日寄行简》:

  “摘得菊花携得酒,绕村骑马思悠悠。下邽田地平如掌,何处登高望梓州?”

  至于信的正文,我想看官们也会想像出一个大概,无非是一些问候的话以及询问东川的一些情形。

  九月以来,雨天多晴天少。到了深秋,由于大自然变得萧条零落,人们的心境也容易变得多愁善感。这不,乐天最近的心境一直不好,一首《雨夜有念》写出来了: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我有所憾事,结在深深肠。乡远去不得,无日不瞻望。肠深解不得,无夕不思量。况此残灯夜,独宿在空堂。秋天殊未晓,风雨正苍苍。不学头陀法,前心安可忘?”

  看官,这首诗里面的“所念人”到底是指谁呢?弟弟行简?哥哥幼文?都有一些吧。但是仔细琢磨一下,“我有所憾事,结在深深肠。”“肠深解不得,无夕不思量。”据鄙人看来,兄弟之情固然有,但是一般来说不会到达这般程度。了解乐天爱情史的读者可能会想出这首诗的弦外之音:乐天的心中时常有湘灵妹妹的影子。这影子永远无法抹去,时常叫乐天的心里隐隐作痛。

  到了十月,乐天终于接到朝廷公函:被任命为赞善大夫。这赞善大夫也是朝廷近臣,领正五品,掌管朝廷的传令、讽谏、礼仪和教授诸郡王(指太子的儿子)学习经籍。乐天心里明白,虽然官阶提高了,而且也没有离开皇帝爷身边,但是实际上不是很重要的职位,也许皇帝爷有难处。但是既然有了官职,还是得尽心尽力地干好,不负皇帝爷厚望,于是乐天还是怀着轻松的心情来朝廷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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