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香山传》正文 第98章 只因嫉恶如仇,僭越议事,落得
本来，今天皇上正准备听一听臣子们对于征剿淮西强藩吴元济的看法，想不到武元衡和裴度两位丞相缺席，宪宗皇帝一时觉得有些失落，心想，这么大的事情，没有两位丞相在场，即使有什么决策也决定不下来，于是把手一招：“散朝！”。
皇上回到未央宫，刚刚在龙椅上躺下身子，忽然有黄门官报：“启禀陛下，有左赞大夫白居易有急事上奏。”
皇上心想，这白居易也多事，别人不让你管朝政，你还有什么急事上奏？但是他既然是太子的一位老师，也许这事跟太子有关？想到这里，说一声：“宣！”
于是乐天被允许进来了。皇上见白居易神色慌张，满脸怒容，正疑惑间，就听白居易跪奏道：
“启奏陛下：据臣白居易亲眼所见，武丞相元衡已于府邸外不远处被人刺杀，其状惨不忍睹！望陛下发虎威，速速下严诏将刺客擒拿，以肃大唐法纪！臣左赞大夫白居易顿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宪宗皇帝听了这一番话，立即想起今天早朝时武丞相和裴度丞相都缺席，原来果然出事了！这时候，一股怒气直冲皇上脑门，竟然连那句“平身”也不知道说了，白居易仍然跪着，连皇上的奇怪脸色也没有机会看上一眼。
就在皇上刚要开口大发雷霆之怒的时候，中书舍人王涯和大臣韦贯之一起走了进来，这时候皇上气不打一处来，把一只乾坤大手的手指指着二人大声斥责道：
“你们，你们这些吃闲饭的无赖，你们是哑巴了还是瞎眼了？这么大的事竟然还不来报告？还是……”皇上忽然想起白居易还跪着，于是换了口气对白居易说：“白爱卿起来吧。”然后又愤怒地对王涯和韦惯之说：“你们看看，人家是教太子读书的，说起来他不必要管这事情，但是偏偏就是这白爱卿首先报告了朕，你们想想，你们羞不羞！朕替你们就羞死了！”
乐天为王韦二人打圆场：“启奏陛下：二位大人都到参加早朝，因为事出突然，二位大人也许才刚刚听说，故而来迟了一步，万望陛下恳察！”
王韦二人就势下坡：“启奏陛下：正如白居易所言，臣等正是……”
“不要说了。”皇上打断二人的话：“眼下最要紧的不是婆婆妈妈地做检讨，工作失职的事待事情过后朕再给你们算帐，眼下最要紧的是要马上拿出办法！破案的办法！一定要尽快将罪犯绳之以法！安定人心！听清楚了吗？”
“眼下这事情怎么办？说说你们的想法，要明白果断，不要婆婆妈妈！”皇上给二位下了命令。
“皇上，此事不能过急……”
“还不能过急，火烧眉毛还不能过急，没用的东西。白爱卿，说说你的看法。”皇上打断王涯的话，问乐天。
“启奏皇上，眼下最急迫的要做三件事：第一，立即下诏大理寺，出动所有都城禁军严密把守所有道路关口，严密排查所有过往行人，来一个刨地三尺大搜捕；二是立即将文武大臣齐集宣正殿，分析案情，寻找线索，集众人之智慧破案；三是动员所有京都的官署衙司人员迅速组织队伍深入百姓中安抚百姓，保证京都的正常生活。”
乐天这一席话说得皇上龙颜大悦，马上接过乐天的话头道：“说得好！传朕旨意：按照白爱卿所提三条，着速办理！王涯韦惯之二人还不快快起来做事？还要朕请你们？”
“陛下！臣王涯还有案情启奏。”
皇上听说还有案情启奏，立即想到裴度丞相，于是说道：“莫非是裴度丞相也出事了？”
“启奏陛下，臣所奏正是裴度丞相出事了。据通化坊那边报来消息，裴度丞相也被刺客砍伤头部，由于裴度丞相头上戴着官帽，阻挡了刀口的力度，所以伤口不深。刺客还要追杀时，裴度丞相的随从王义将刺客从后面抱住，大声呼救。刺客回身先砍断了王义手臂，然后再去追杀裴度。刚好这时候，裴度丞相摔进了沟中，刺客以为裴度丞相已死，这才停止追击，从容逃走。裴度丞相因而幸免于难。”
“看来这刺客完全是针对着朝廷，此案不破，我李纯这皇帝也不做了！王涯韦惯之，快快传我旨意，按照白居易所提三条，着速办理！”
一天之内，两名朝廷重臣一死一伤，这在大唐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惊天大案，骇人听闻。京城闻讯大惊。宪宗皇帝紧急下诏，以后宰相出入一律由金吾骑兵护送，宰相所过之地，行人必须回避。尽管如此，恐怖气氛还是悄然笼罩了全城，朝臣在大白天也不敢随便出门。
刺客还极端的猖狂，胆大包天，在金吾卫与京兆万年、长安两县多处留下纸条，威胁说：“毋急捕我，我先杀汝。”意思是说，不要忙着捉拿我，否则我先将你杀死。负责破案的官差竟然因此被吓唬住了，都不敢轻举妄动。兵部侍郎许孟容晋见皇上时大声哭着说：“自古以来，没有发生过宰相被人在路旁杀害、盗贼却不能捕获的事情，这是朝廷的耻辱啊!”于是皇上深受触动，立即下诏，凡擒获刺客者赏钱一万缗，授五品官，敢隐匿者，族诛。
京都的大搜捕搞得很彻底，无论是公卿还是贵戚，家有夹墙、重层者，无一例外都必须打开。果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久后，神策将军王士则等捉拿到五名刺客，经过审问得知，原来他们是受是平卢节度使李师道的派遣。刺客还交代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秘密：他们在京都的刺杀行动得到了某位公公的配合，不过那位公公是谁，他们至死也不肯说出来。
五位刺客被斩首示众了，紧张气氛得到缓解。但是关于后宫宦官支持刺客刺杀朝廷大臣的消息也迅速传开，一时间，人们对宦官的愤怒到达极点。
掌握着军政大权的大宦官开始反击，发出口风：凡是发现有无故污蔑后宫公公们的人，立斩不赦！
皇上开始打圆场：“好啦好啦，前面一段时间，朝廷里面有人议论后宫有人参与刺杀的阴谋，没有证据，大家不要乱说，朕也相信后宫里面不会有这类混蛋，也许那刺客也是信口胡说。好啦，以后大家就不要随便议论了。”
这事情就渐渐泠了下来。可是事情还没完，王涯和韦惯之那天向皇上报告案情的时候所受的那一肚子恶气，一直还憋得二人发慌。白居易！你这可恶的白居易！本来不干你的事，为什么要横插一杠子，弄得我二人在皇帝爷面前好狼狈！更加可恶的是，你白居易居然得了势还卖乖，还替我二人在皇上面前打圆场，呸！我们二人还稀罕你白居易打圆场？呸！什么东西！
二人常常这么想着。其实乐天也并不是有心替二位“狗官”打圆场，只因当时事情紧急，皇上由于过分愤怒有点失态，为了尽快让皇上考虑正事，所以乐天说了那些话。如果说乐天是为王韦两位“狗官”打圆场，呸！他们这些人也配么？
但是王韦二人现在是胸有成竹：白居易，不要高兴得太早，不要以为皇上就信任你了，这一次你是死定了，当然不是要你的命，要你的命，现在还不到时候，这一次，京都这地方你是肯定呆不成了，这一次，我们一定要让你从京都滚蛋！滚得越远越好！
报复的时机终于来到了。这天，王韦二人经过周密准备，跟一帮权臣暗自计划周全，然后忽然向皇上提出，今天的会议由于跟白居易有些关系，所以请皇上也让白居易参加。
会议开始了，首先由一位颇有资历的老臣发言，他发言的议题主要是后宫跟朝廷的关系。从大唐立国以来的朝廷祖制谈到如今的元和时代的各种情况，最后列举了一些不遵守制度所带来的危害，向大家提出了几点殷切希望。
在谈到后宫和朝廷关系的时候，老臣说：“后宫官员和朝廷官员最大的区别是什么？说穿了就是一个意思：后宫的官员不能参加管理朝政的工作。就是说，后宫的官员只是为皇家做事，也就是我们常常说的做家务。”老臣停了停，又补充说：“遗憾的是，我们有些官员对于这一点还有些搞不清楚。”
老臣的发言完了，有一部分人鼓掌。
皇上对老臣的发言有点不以为然，他觉得这些道理作为朝廷重臣谁不懂，这老头子有点炒现饭的味儿，因此打不起精神，甚至有点恹恹欲睡的感觉。
乐天有点愕然，怎么今日开会讲这一类无关痛痒的事？还特意要我乐天参加？我乐天在什么地方违犯过朝廷制度了？乐天心里忽然一动：不好！上次报那案子，有点不合制度，也许这些人……乐天的心里开始不平静起来。
接着是中书舍人王涯发言。王大人首先简单重复了老臣发言的要点，然后单刀直入地提出了白居易的问题。他说，虽然当时的情况紧急，但是我们不能因为情况紧急就可以胡来。如果因为情况紧急就可以胡来，那么有许多情况下不就乱了套？实际上，越是紧急情况下越是不能违反制度，可是我们的白居易同志没有注意这一点，所以犯了错误。
韦惯之接着说道：“虽然白居易同志违反了朝廷制度，但是也有情可原，所以我认为，对白居易同志的处理不能太重。由于白居易现在担任的职务是教育太子的工作，依老夫的看法，是不是先让白居易离开一段时间，因为这种随便违反制度的习气，对太子影响不好，如果白居易将来表现好了，再回来也不迟。”
吐突承催突然大声问道：“像白居易同志所犯的这一类错误，到地方上还可以担任什么职务？”
会议厅里一片议论声，有的说还可以当个县令，有的说可以担任州府的司马，有的说可以在县府担任一些副职，总之是什么样的说法都有。
有几位乐天的好友听不下去了，也想发作，都被乐天制止，乐天不许他们说。乐天心里明白，今天是在劫难逃了。现在乐天心中倒轻松起来，对于那一伙人的表演，乐天一点也不气氛，就像在欣赏一幕精彩的滑稽剧那样，脸带微笑地欣赏着他们的精彩表演。
剧情已经该收场了，一伙人一齐把目光投向皇上，王涯对皇上说：
“陛下，你看这白居易给一个什么处分比较合适？”
皇上虽然对这一伙人很烦，但是他也没有办法。眼见得白居易是留不住了，现在要他下结论了，但是给他一个什么职位呢？皇上忽然想起前些天江州崔刺史在江州任期已满，于是问乐天：
“白爱卿，朕想让你去江州任刺史，怎么样？”
乐天刚准备说“谢皇上隆恩。”就听王涯说：“皇上！万万不可！这白居易不但不守朝廷规矩，还有不孝之罪，陛下知道吗？他母亲本来脑子不正常，但是白居易却不安排人照顾，导致母亲投井而死，这样的人能担任州刺史吗？你们大家说说，能吗？”
会议厅里又爆发出一阵议论声，甚至有大声斥责的声音。
乐天又愕然了，张着嘴巴说不出话，心想，这王涯怎么了？自己也是读书人出身，现在却变得如此卑劣，怎么能够拿别人去世的母亲说事？好了，不跟你计较，要跟你这种人计较，也只有学泼妇骂大街了。于是跪奏道：
“启奏皇上，王大人所言句句属实，罪臣白居易甘受责罚！”
既然白居易自己认罪了，皇上还有什么说的呢？于是皇上下结论：
“大唐宪宗皇帝诏曰：罪臣白居易，不守朝廷法度，僭越议事，更有不孝之名，本应重罚，朕念其昔日曾有功于朝廷，故而宽大发落，将罪臣白居易谪贬江州，任江州司马。望戴罪立功，不负朕厚望，钦此！”
乐天自然是“谢之隆恩”了。但是乐天没有忘记送给王大人一句话：“请王大人见怜：千万不要去下邽挖下官的祖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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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回到未央宫，刚刚在龙椅上躺下身子，忽然有黄门官报：“启禀陛下，有左赞大夫白居易有急事上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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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乐天被允许进来了。皇上见白居易神色慌张，满脸怒容，正疑惑间，就听白居易跪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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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皇上刚要开口大发雷霆之怒的时候，中书舍人王涯和大臣韦贯之一起走了进来，这时候皇上气不打一处来，把一只乾坤大手的手指指着二人大声斥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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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臣王涯还有案情启奏。”
皇上听说还有案情启奏，立即想到裴度丞相，于是说道：“莫非是裴度丞相也出事了？”
“启奏陛下，臣所奏正是裴度丞相出事了。据通化坊那边报来消息，裴度丞相也被刺客砍伤头部，由于裴度丞相头上戴着官帽，阻挡了刀口的力度，所以伤口不深。刺客还要追杀时，裴度丞相的随从王义将刺客从后面抱住，大声呼救。刺客回身先砍断了王义手臂，然后再去追杀裴度。刚好这时候，裴度丞相摔进了沟中，刺客以为裴度丞相已死，这才停止追击，从容逃走。裴度丞相因而幸免于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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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常常这么想着。其实乐天也并不是有心替二位“狗官”打圆场，只因当时事情紧急，皇上由于过分愤怒有点失态，为了尽快让皇上考虑正事，所以乐天说了那些话。如果说乐天是为王韦两位“狗官”打圆场，呸！他们这些人也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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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对老臣的发言有点不以为然，他觉得这些道理作为朝廷重臣谁不懂，这老头子有点炒现饭的味儿，因此打不起精神，甚至有点恹恹欲睡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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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是中书舍人王涯发言。王大人首先简单重复了老臣发言的要点，然后单刀直入地提出了白居易的问题。他说，虽然当时的情况紧急，但是我们不能因为情况紧急就可以胡来。如果因为情况紧急就可以胡来，那么有许多情况下不就乱了套？实际上，越是紧急情况下越是不能违反制度，可是我们的白居易同志没有注意这一点，所以犯了错误。
韦惯之接着说道：“虽然白居易同志违反了朝廷制度，但是也有情可原，所以我认为，对白居易同志的处理不能太重。由于白居易现在担任的职务是教育太子的工作，依老夫的看法，是不是先让白居易离开一段时间，因为这种随便违反制度的习气，对太子影响不好，如果白居易将来表现好了，再回来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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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你看这白居易给一个什么处分比较合适？”
皇上虽然对这一伙人很烦，但是他也没有办法。眼见得白居易是留不住了，现在要他下结论了，但是给他一个什么职位呢？皇上忽然想起前些天江州崔刺史在江州任期已满，于是问乐天：
“白爱卿，朕想让你去江州任刺史，怎么样？”
乐天刚准备说“谢皇上隆恩。”就听王涯说：“皇上！万万不可！这白居易不但不守朝廷规矩，还有不孝之罪，陛下知道吗？他母亲本来脑子不正常，但是白居易却不安排人照顾，导致母亲投井而死，这样的人能担任州刺史吗？你们大家说说，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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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白居易自己认罪了，皇上还有什么说的呢？于是皇上下结论：
“大唐宪宗皇帝诏曰：罪臣白居易，不守朝廷法度，僭越议事，更有不孝之名，本应重罚，朕念其昔日曾有功于朝廷，故而宽大发落，将罪臣白居易谪贬江州，任江州司马。望戴罪立功，不负朕厚望，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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