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香山传》正文 第138章 竹筒频传吟雪诗,钱塘门外立
白刺史又召开了州府官员会议，对今冬明春的工作作了部署，重点是抓好对西湖新筑的堤坝和从西湖到盐官的灌溉渠道的加固整修工作。白刺史说，在今年的大旱中，由于灌溉渠道的通水，使沿灌溉渠道的数十万亩农田获得了好收成，大大减轻了杭州的灾情。但是应该看到，由于今年时间紧迫，堤坝和渠道的修筑质量还很不尽如人意，为了长远利益，对堤坝和渠道还得很好地加固，需要用石头砌坎的地方一定要砌坎。
白刺史还说，要加强对堤坝和渠道的管理，州府应该建立一个有州民代表参加的水利管理组织，负责堤坝和渠道的日常管理工作。在冬季不灌溉农田时，西湖的大小水闸、斗门要及时封闭；发现有漏水的地方要及时修补。
白刺史还说了他的一个想法，州府是不是设立一项基金，专门用于堤坝和渠道的整修和日常维护。
乐天回到家里又收到了元稹的竹筒，取出诗稿一看，是《寄乐天二首》：
“荣辱升沉影与身，世情谁是旧雷陈。唯应鲍叔犹怜我，自保曾参不杀人。山入白楼沙苑暮，潮生沧海野塘春。老逢佳景唯惆怅，两地各伤何限神。”
“论才赋命不相干，凤有文章雉有冠。羸骨欲销犹被刻，疮痕未没又遭弹。剑头已折藏须盖，丁字虽刚屈莫难。休学州前罗刹石，一生身敌海波澜。”
乐天想，这元九兄弟的诗瘾大了，竟然一首不过瘾，看来以后竹筒里要装诗集了。乐天笑笑：不过这诗对我这老哥还吹捧得可以。于是拿起笔，一首《与微之唱和来去常以竹筒贮诗陈协律美而成篇因以此答》又装进了竹筒：
“拣得琅玕截作筒，缄题章句写心胸。随风每喜飞如鸟，渡水常忧化作龙。粉节坚如太守信，霜筠冷称大夫容。烦君赞咏心知愧，鱼目骊珠同一封。”
冬季的天气说变就变，一个晚上的北风呼啸，不知什么时候居然下起了鹅毛大雪！当人们从热被窝里爬起，打开窗户，呀！好大的雪！“雪花！”雪也是花？是棉花？梨花？柳花芦花？都是，有诗为证：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飞雪带春风，徘徊乱绕空。君看似花处，偏在洛城东。”
“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如今好上高楼望，盖尽人间恶路歧。”
“玉砌红花树，香风不敢吹。春光解天意，偏发殿南枝。”
“一夜北风紧，万里彤云厚。长空雪乱飘，改尽江山旧。仰面观太虚，疑是玉龙斗。纷纷麟甲飞，顷刻遍宇宙。骑驴过小桥，独叹梅花瘦。”
关于雪，文人们的描写太多了。如果要编写描写雪的专门著作，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古今咏雪诗精选一万首》，《咏雪诗文精编一百卷》，都是不难的。
人们喜欢雪，因为“飞雪迎春到”；人们喜欢雪，因为“瑞雪兆丰年”，“今冬麦盖三层被，明年枕着馒头睡。”人们喜欢雪后那粉妆玉砌的银色世界，“红楼画栋皆成粉，远水遥芹尽为银。”
人们纷纷走出屋子来到野外的雪地里，让那大朵大朵的雪花把身体变成白色，静静地感受瑞雪的洁白与温柔。
诗人们在这大雪天更是难得安宁，几乎所有的诗人都在面对白雪发出叹咏。这不，我们的大诗人白居易又在写诗了，一首《雪中即事答微之》又一气呵成：
“连夜江云黄惨澹，平明山雪白模糊。银河沙涨三千里，梅岭花排一万株。北市风生飘散面，东楼日出照凝酥。谁家高士关门户，何处行人失道途。舞鹤庭前毛稍定，捣衣砧上练新铺。戏团稚女呵红手，愁坐衰翁对白须。压瘴一州除疾苦，呈丰万井尽欢娱。润含玉德怀君子，寒助霜威忆大夫。莫道烟波一水隔，何妨气候两乡殊。越中地暖多成雨，还有瑶台琼树无。”
乐天将诗稿装入了竹筒。
元稹的竹筒来得更快，一首《酬乐天雪中见寄》第二天就到了乐天手里：
“知君夜听风萧索，晓望林亭雪半糊。撼落不教封柳眼，扫来偏尽附梅株。敲扶密竹枝犹亚，煦暖寒禽气渐苏。坐觉湖声迷远浪，回惊云路在长途。钱塘湖上蘋先合，梳洗楼前粉暗铺。石立玉童披鹤氅，台施瑶席换龙须。满空飞舞应为瑞，寡和高歌只自娱。莫遣拥帘伤思妇，且将盈尺慰农夫。称觞彼此情何异，对景东西事有殊。镜水绕山山尽白，琉璃云母世间无。”
乐天又要在杭州过年了，除夕之夜，年长的人容易怀旧。乐天想起自己大半生的坎坷人生，不禁感慨万千！从河南新郑东郭村的白家庭院到下邽紫兰村的白家老屋，从淮北苻离到江南越中，后来在苻离有了美好的初恋，再后来全家迁移到襄城……
乐天回忆起自己大半生的仕途，从校书郎到左拾遗，从赞善大夫到谪贬江州，忠州刺史，“司门员外郎”，再到杭州刺史……
“人生如浮萍。”乐天忽然产生了一个很消极的想法，一股酸涩油然而生。他又坐在了书桌前，一首《除夜寄微之》的诗稿又铺在了书桌上：
“鬓毛不觉白毵毵，一事无成百不堪。共惜盛时辞阙下，同嗟除夜在江南。家山泉石寻常忆，世路风波子细谙。老校于君合先退，明年半百又加三。”
过了年，正月里的来来往往打打闹闹很快过去，官员们和州民们各就各位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现在乐天急于搞好西湖灌溉工程的后期工作以及完善管理机构和制定管理章程。乐天召开了有州民代表参加的州府官员扩大会议，进一步让大家明确了灌溉工程的重大意义，讨论了蓄水放水和保护堤坝的方法和管理，制定了一套管理章程。其中重要的一条是，如果某地百姓请求放水，不必将公文由州到县，由县到乡层层批转，这样太耽误时间，只要经刺史批准后，便可“即日放水”。这就把放水的权力集中到刺史的手中。
为了这一套管理章程长久地生效，也为了使后来的刺史不至于偷懒或者胡乱改变章程，乐天决定把章程刻在石碑上，将石碑立于钱塘门外，让所有州民都可以常常看到。乐天亲自撰写碑文，请当地有名的石匠雕刻文字。碑文全文如下：
“《钱塘湖石记》
钱塘湖事，刺史要知者四条，具列如左。
钱塘湖一名上湖，周回三十里。北有石函，南有笕。凡放水溉田；每减一寸，可溉十五余项；每一复时，可溉五十余顷。先须别选公勤军吏二人，一人立于田次，一人立于湖次，与本所由田户据顷亩，定日时，量尺寸，节限而放之。
若岁旱，百姓请水，须令经州陈状，刺史自便押帖，所由即日与水；若待状入司，符下县，县帖乡，乡差所由，动经旬日，虽得水，而旱田苗无所及也。
大抵此州春多雨，夏秋多旱，若堤防如法，蓄泄及时，即濒湖千余顷田，无凶年矣。
自钱塘至盐官界，应溉夹官河田，须放湖入河，从河入田，准盐铁使旧法，又须先量河水浅深，待溉田毕，却还本水尺寸。往往旱甚，即湖水不充。今年修筑湖堤，高加数尺，水亦随加，即不啻足矣。脱或水不足，即更决临平湖，添注官河，又有余矣。
俗云：决放湖水，不利钱塘县官。县官多假他词以惑刺史。或云：鱼龙无所托。或云：茭菱失其利。且鱼龙与生民之命孰急茭菱与稻粱之利孰多断可知矣。又云：放湖水即郭内六井无水，亦妄也。且湖底高，井管低，湖中又有泉数十眼，湖耗则泉涌，虽尽竭湖水，而泉用有余；况前后放湖，终不至竭。而云井无水，谬矣!其郭中六井，李泌相公典郡日所作，甚利于人，与湖相通，中有阴窦，往往堙塞；亦宜数察而通理之。则虽大旱，而井水常足。
湖中有无税田约十数顷。湖浅则田出，湖深则田没。田户多与所由计会，盗泄湖水，以得私田。其石函、南笕并诸小笕闼，非灌田时，并须封闭筑塞，数令巡检，小有漏泄，罪责所由，即无盗泄之弊矣。
又若霖雨三日已上，即往往堤决。须所由巡守预为之防。其笕之南，旧有缺岸。若水暴涨，即于缺岸泄之；以不减，兼于石函、南笕泄之，防堤溃也。
予在郡三年，仍岁逢旱，湖之利害，尽究其由。恐来者要知，故书于石；欲读者易晓，故不文其言。
长庆四年三月十日，杭州刺史白居易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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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刺史还说，要加强对堤坝和渠道的管理，州府应该建立一个有州民代表参加的水利管理组织，负责堤坝和渠道的日常管理工作。在冬季不灌溉农田时，西湖的大小水闸、斗门要及时封闭；发现有漏水的地方要及时修补。
白刺史还说了他的一个想法，州府是不是设立一项基金，专门用于堤坝和渠道的整修和日常维护。
乐天回到家里又收到了元稹的竹筒，取出诗稿一看，是《寄乐天二首》：
“荣辱升沉影与身，世情谁是旧雷陈。唯应鲍叔犹怜我，自保曾参不杀人。山入白楼沙苑暮，潮生沧海野塘春。老逢佳景唯惆怅，两地各伤何限神。”
“论才赋命不相干，凤有文章雉有冠。羸骨欲销犹被刻，疮痕未没又遭弹。剑头已折藏须盖，丁字虽刚屈莫难。休学州前罗刹石，一生身敌海波澜。”
乐天想，这元九兄弟的诗瘾大了，竟然一首不过瘾，看来以后竹筒里要装诗集了。乐天笑笑：不过这诗对我这老哥还吹捧得可以。于是拿起笔，一首《与微之唱和来去常以竹筒贮诗陈协律美而成篇因以此答》又装进了竹筒：
“拣得琅玕截作筒，缄题章句写心胸。随风每喜飞如鸟，渡水常忧化作龙。粉节坚如太守信，霜筠冷称大夫容。烦君赞咏心知愧，鱼目骊珠同一封。”
冬季的天气说变就变，一个晚上的北风呼啸，不知什么时候居然下起了鹅毛大雪！当人们从热被窝里爬起，打开窗户，呀！好大的雪！“雪花！”雪也是花？是棉花？梨花？柳花芦花？都是，有诗为证：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飞雪带春风，徘徊乱绕空。君看似花处，偏在洛城东。”
“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如今好上高楼望，盖尽人间恶路歧。”
“玉砌红花树，香风不敢吹。春光解天意，偏发殿南枝。”
“一夜北风紧，万里彤云厚。长空雪乱飘，改尽江山旧。仰面观太虚，疑是玉龙斗。纷纷麟甲飞，顷刻遍宇宙。骑驴过小桥，独叹梅花瘦。”
关于雪，文人们的描写太多了。如果要编写描写雪的专门著作，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古今咏雪诗精选一万首》，《咏雪诗文精编一百卷》，都是不难的。
人们喜欢雪，因为“飞雪迎春到”；人们喜欢雪，因为“瑞雪兆丰年”，“今冬麦盖三层被，明年枕着馒头睡。”人们喜欢雪后那粉妆玉砌的银色世界，“红楼画栋皆成粉，远水遥芹尽为银。”
人们纷纷走出屋子来到野外的雪地里，让那大朵大朵的雪花把身体变成白色，静静地感受瑞雪的洁白与温柔。
诗人们在这大雪天更是难得安宁，几乎所有的诗人都在面对白雪发出叹咏。这不，我们的大诗人白居易又在写诗了，一首《雪中即事答微之》又一气呵成：
“连夜江云黄惨澹，平明山雪白模糊。银河沙涨三千里，梅岭花排一万株。北市风生飘散面，东楼日出照凝酥。谁家高士关门户，何处行人失道途。舞鹤庭前毛稍定，捣衣砧上练新铺。戏团稚女呵红手，愁坐衰翁对白须。压瘴一州除疾苦，呈丰万井尽欢娱。润含玉德怀君子，寒助霜威忆大夫。莫道烟波一水隔，何妨气候两乡殊。越中地暖多成雨，还有瑶台琼树无。”
乐天将诗稿装入了竹筒。
元稹的竹筒来得更快，一首《酬乐天雪中见寄》第二天就到了乐天手里：
“知君夜听风萧索，晓望林亭雪半糊。撼落不教封柳眼，扫来偏尽附梅株。敲扶密竹枝犹亚，煦暖寒禽气渐苏。坐觉湖声迷远浪，回惊云路在长途。钱塘湖上蘋先合，梳洗楼前粉暗铺。石立玉童披鹤氅，台施瑶席换龙须。满空飞舞应为瑞，寡和高歌只自娱。莫遣拥帘伤思妇，且将盈尺慰农夫。称觞彼此情何异，对景东西事有殊。镜水绕山山尽白，琉璃云母世间无。”
乐天又要在杭州过年了，除夕之夜，年长的人容易怀旧。乐天想起自己大半生的坎坷人生，不禁感慨万千！从河南新郑东郭村的白家庭院到下邽紫兰村的白家老屋，从淮北苻离到江南越中，后来在苻离有了美好的初恋，再后来全家迁移到襄城……
乐天回忆起自己大半生的仕途，从校书郎到左拾遗，从赞善大夫到谪贬江州，忠州刺史，“司门员外郎”，再到杭州刺史……
“人生如浮萍。”乐天忽然产生了一个很消极的想法，一股酸涩油然而生。他又坐在了书桌前，一首《除夜寄微之》的诗稿又铺在了书桌上：
“鬓毛不觉白毵毵，一事无成百不堪。共惜盛时辞阙下，同嗟除夜在江南。家山泉石寻常忆，世路风波子细谙。老校于君合先退，明年半百又加三。”
过了年，正月里的来来往往打打闹闹很快过去，官员们和州民们各就各位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现在乐天急于搞好西湖灌溉工程的后期工作以及完善管理机构和制定管理章程。乐天召开了有州民代表参加的州府官员扩大会议，进一步让大家明确了灌溉工程的重大意义，讨论了蓄水放水和保护堤坝的方法和管理，制定了一套管理章程。其中重要的一条是，如果某地百姓请求放水，不必将公文由州到县，由县到乡层层批转，这样太耽误时间，只要经刺史批准后，便可“即日放水”。这就把放水的权力集中到刺史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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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塘湖石记》
钱塘湖事，刺史要知者四条，具列如左。
钱塘湖一名上湖，周回三十里。北有石函，南有笕。凡放水溉田；每减一寸，可溉十五余项；每一复时，可溉五十余顷。先须别选公勤军吏二人，一人立于田次，一人立于湖次，与本所由田户据顷亩，定日时，量尺寸，节限而放之。
若岁旱，百姓请水，须令经州陈状，刺史自便押帖，所由即日与水；若待状入司，符下县，县帖乡，乡差所由，动经旬日，虽得水，而旱田苗无所及也。
大抵此州春多雨，夏秋多旱，若堤防如法，蓄泄及时，即濒湖千余顷田，无凶年矣。
自钱塘至盐官界，应溉夹官河田，须放湖入河，从河入田，准盐铁使旧法，又须先量河水浅深，待溉田毕，却还本水尺寸。往往旱甚，即湖水不充。今年修筑湖堤，高加数尺，水亦随加，即不啻足矣。脱或水不足，即更决临平湖，添注官河，又有余矣。
俗云：决放湖水，不利钱塘县官。县官多假他词以惑刺史。或云：鱼龙无所托。或云：茭菱失其利。且鱼龙与生民之命孰急茭菱与稻粱之利孰多断可知矣。又云：放湖水即郭内六井无水，亦妄也。且湖底高，井管低，湖中又有泉数十眼，湖耗则泉涌，虽尽竭湖水，而泉用有余；况前后放湖，终不至竭。而云井无水，谬矣!其郭中六井，李泌相公典郡日所作，甚利于人，与湖相通，中有阴窦，往往堙塞；亦宜数察而通理之。则虽大旱，而井水常足。
湖中有无税田约十数顷。湖浅则田出，湖深则田没。田户多与所由计会，盗泄湖水，以得私田。其石函、南笕并诸小笕闼，非灌田时，并须封闭筑塞，数令巡检，小有漏泄，罪责所由，即无盗泄之弊矣。
又若霖雨三日已上，即往往堤决。须所由巡守预为之防。其笕之南，旧有缺岸。若水暴涨，即于缺岸泄之；以不减，兼于石函、南笕泄之，防堤溃也。
予在郡三年，仍岁逢旱，湖之利害，尽究其由。恐来者要知，故书于石；欲读者易晓，故不文其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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