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香山传》正文 第141章 刺史捐款设基金,乐天题诗《
接到调令已经半个多月了。这一段时间，乐天看起来还算过得轻松，有他自己的一首诗为证：
“《除官去未间》：除官去未间，半月恣游讨。朝寻霞外寺，暮宿波上岛。新树少于松，平湖半连草。跻攀有次第，赏玩无昏早。有时骑马醉，兀兀冥天造。穷通与生死，其奈吾怀抱。江山信为美，齿发行将老。在郡诚未厌，归乡去亦好。”
其实，乐天的内心是矛盾的，看起来他过得轻松，其实在他的心灵深处，时不时地表现出他对离开杭州的惜别与无奈，有他自己的诗为证：
“《西湖留别》：征途行色惨风烟，祖帐离声咽管弦。翠黛不须留五马，皇恩只许住三年。绿藤阴下铺歌席，红藕花中泊妓船。处处回头尽堪恋，就中难别是湖边。”
再从他在凤凰山望海楼上的题诗也可以看出他对杭州的难分难舍：
“《寄题余杭郡楼兼呈裴使君》：官历二十政，宦游三十秋。江山与风月，最忆是杭州。北郭沙堤尾，西湖石岸头。绿觞春送客，红烛夜回舟。不敢言遗爱，空知念旧游。凭君吟此句，题向望涛楼。”
还可以从他的诗看出他对杭州的官员和州民那种难分难舍的依恋之情：
“《三年为刺史二首》：
三年为刺史，无政在人口。唯向郡城中，题诗十余首。惭非甘棠咏，岂有思人不？
三年为刺史，饮冰复食蘖。唯向天竺山，取得两片石。此抵有千金，无乃伤清白。”
明天就要走了，乐天还要再去西湖周围走走。在州府官员们的陪同下，乐天出了钱塘门，来到新筑的堤坝上。忽然看见堤坝上立着一块木牌，木牌上写满文字，标题很醒目：
“白公堤绿化公约”
“白公堤？”乐天被这名称吸引：“谁给这堤坝起名‘白公堤’？”
“白大人你还不知道吧？现在杭州百姓都把这道堤坝连同整修过的白沙堤都叫着‘白公堤’了。”
乐天听了周元范的话，心里一阵激动：“看来这杭州百姓真正把我白居易当作父母官了，好，‘白公堤’，这名称好，‘白沙堤’也变成‘白公堤’了，一字之改，大不一样啊！”乐天感叹道。
“不瞒白大人说，杭州的官员和州民都舍不得你走，但是朝廷要把你调走，我们也没有办法呀。”萧悦老参军说。
“是呀，难道我白某就愿意走？说真的，我白居易就是离不开这一个西湖，西子湖。每当我看到西湖，就会自然地想起西施，历史上的大美人，太美了！这西湖就是西施姑娘，就是世间稀有的大美人！”
大家一边走路一边说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平湖秋月，乐天在平湖秋月周围转了转，看了看苏小小的坟墓，爬上孤山，在孤山顶上又到处转了转，然后进入孤山寺，跟寺院长老、住持和几位衣钵和尚道别，然后在正殿周围的《法华经》石刻前面流连忘返地欣赏。
从孤山寺下来，乐天正准备去龙井那边走走，忽然想起一件事，明天要走了，今天必须把这件事办好，于是往回走。
乐天来到州府，把在州府办事的官员们叫到办公大厅。白刺史对官员们说了一番道别的话，然后转入正题：
“官员们，明天我就要走了，今天请大家来，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跟大家说说。管财务的小刘曾经多次催我去领工资，我想，反正我家里的生活还过得去，不妨就把工资留在州府，说不准还能办点事情。有一天我忽然有个想法，是不是把我的那些钱作为西湖堤坝和灌溉渠道维护的一项基金，我立刻觉得这个想法好，于是我决定，把我在杭州任刺史期间余下来的那些钱，小刘你算算，是不是还有二十万左右？大概差不多吧，我的年俸八万，三年二十四万，自己家里生活费用去三四万，大概还有二十万吧，我白居易来杭州任一届刺史，没给杭州带来什么，就把这二十万工资留着西湖水利的基金吧。”
乐天说到这里，下面的官员们纷纷议论起来，最后是几位官员代表大家坚决反对这样做，这么大一个杭州，怎么能够用你白刺史一个人的工资作西湖水利基金呢？要设立基金，官员们大家捐款，还可以发动各界名流和杭州富户捐款。如果白大人适当捐一点款是可以的，但是要把白大人三年的工资都留着做基金，我们坚决不同意！
白刺史用手在桌子上锤了锤：“大家不要说了，我已经决定了！不过我还要提两点，第一是这一笔基金一定要专款专用，决不能随便挪着它用；第二是，必须是比较大的开支（比如疏浚湖底或者因自然灾害造成较大决堤等）才能动用这笔钱，平日的日常维护就不要动这笔资金。第三是，这笔资金怎样长期保持这二十万，我要立下一项规矩，这笔钱一定要长期保持这个二十万，凡是用去的钱，不管用去多少，都得由你这个在任刺史补足……”
白刺史说到这里，下面又纷纷议论起来：这一下好，来杭州当刺史有压力了，搞得不好要赔钱了。白刺史用手在桌子上锤了锤：“大家安静，你一个刺史，这点钱也陪得起，谁叫你当人家的父母官？当然，要看你的运气，运气好，也用不着赔钱……”官员们又大声笑起来。
乐天回到家里，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现在他觉得，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养养精神，明天可以上路了。忽然又想起了元稹：应该给元九兄弟再递一个竹筒。于是走进书房，一首《除官赴阙留赠微之》又草成了：
“去年十月半，君来过浙东。今年五月尽，我发向关中。两乡默默心相别，一水盈盈路不通。从此津人应省事，寂寥无复递诗筒。”
乐天把诗稿装进竹筒。乐天想，这也许是我白乐天在杭州给元九兄弟的最后一个竹筒吧？
终于到了出发的时刻。几辆马车装载着家具以及生活用品在前面缓缓行驶，杨茵带着家人坐在一辆马车上跟着前面的马车，几位随从和书童坐在一辆马车上等待着白大人。州府的官员们跟白刺史一一道别，各界名流站在街道两旁目送白刺史走出府邸大门。歌妓们在大街上跳起了舞蹈，成千上万的杭州百姓站列大街两旁，他们有的手举鲜花，有的把小孩高高地举起，让孩子们能够看到白大人，有的做着各种各样的表示欢送的动作。
忽然一位年轻姑娘拿着一张大红纸来到乐天面前，大声说，她代表杭州州民请求白大人题一首诗，给全体杭州州民题一首诗，另外一位年轻后生递来了毛笔。这时候许多人也大声吆喝，要白大人给杭州州民题一首诗。乐天一看那位姑娘：“好吧，把纸铺在地上。”只见白大人接过毛笔，沾满墨水，笔尖在纸上一点，顷刻间毛笔就龙飞凤舞起来，一首《别州民》一挥而就：
“耆老遮归路，壶浆满别筵。甘棠无一树，那得泪潸然。税重多贫户，农饥足旱田。唯留一湖水，与汝救凶年。”
年轻人把写在大红纸上的诗稿高高举起，大街上掀起一阵排山倒海的喝彩声。
刚走了几步，忽然有四个人一齐跪在白大人面前，眼里流着泪水。白大人心中楞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
“这位姑娘，你不是那位在断桥边卖柴的姑娘吗？为什么跪着哭？快起来快起来，有什么难处跟你白伯伯说说，啊。”
跪着的老者接过话头说：“白大人误会了，今天我们家不是来求大人，我们是来感谢大人的大恩大德。正是大人给我家女儿那十两银子，我的病也治好了，现在我能干活了，家里生活有了着落。还有，白大人给我女儿写了一首什么诗，女儿在街坊邻居间也有了名声，现在已经有婆家了，白大人你看，这孩子就是……”
“哟哟哟！这位是姑娘的男朋友吧？好，下次我白伯伯来杭州，一定上你家讨杯喜酒喝，姑娘不要忘记哟！”
一家人都破涕为笑，站了起来，千恩万谢。
白刺史终于登上了马车，成千上万双眼睛盯住逐渐远去的马车车队，直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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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官去未间》：除官去未间，半月恣游讨。朝寻霞外寺，暮宿波上岛。新树少于松，平湖半连草。跻攀有次第，赏玩无昏早。有时骑马醉，兀兀冥天造。穷通与生死，其奈吾怀抱。江山信为美，齿发行将老。在郡诚未厌，归乡去亦好。”
其实，乐天的内心是矛盾的，看起来他过得轻松，其实在他的心灵深处，时不时地表现出他对离开杭州的惜别与无奈，有他自己的诗为证：
“《西湖留别》：征途行色惨风烟，祖帐离声咽管弦。翠黛不须留五马，皇恩只许住三年。绿藤阴下铺歌席，红藕花中泊妓船。处处回头尽堪恋，就中难别是湖边。”
再从他在凤凰山望海楼上的题诗也可以看出他对杭州的难分难舍：
“《寄题余杭郡楼兼呈裴使君》：官历二十政，宦游三十秋。江山与风月，最忆是杭州。北郭沙堤尾，西湖石岸头。绿觞春送客，红烛夜回舟。不敢言遗爱，空知念旧游。凭君吟此句，题向望涛楼。”
还可以从他的诗看出他对杭州的官员和州民那种难分难舍的依恋之情：
“《三年为刺史二首》：
三年为刺史，无政在人口。唯向郡城中，题诗十余首。惭非甘棠咏，岂有思人不？
三年为刺史，饮冰复食蘖。唯向天竺山，取得两片石。此抵有千金，无乃伤清白。”
明天就要走了，乐天还要再去西湖周围走走。在州府官员们的陪同下，乐天出了钱塘门，来到新筑的堤坝上。忽然看见堤坝上立着一块木牌，木牌上写满文字，标题很醒目：
“白公堤绿化公约”
“白公堤？”乐天被这名称吸引：“谁给这堤坝起名‘白公堤’？”
“白大人你还不知道吧？现在杭州百姓都把这道堤坝连同整修过的白沙堤都叫着‘白公堤’了。”
乐天听了周元范的话，心里一阵激动：“看来这杭州百姓真正把我白居易当作父母官了，好，‘白公堤’，这名称好，‘白沙堤’也变成‘白公堤’了，一字之改，大不一样啊！”乐天感叹道。
“不瞒白大人说，杭州的官员和州民都舍不得你走，但是朝廷要把你调走，我们也没有办法呀。”萧悦老参军说。
“是呀，难道我白某就愿意走？说真的，我白居易就是离不开这一个西湖，西子湖。每当我看到西湖，就会自然地想起西施，历史上的大美人，太美了！这西湖就是西施姑娘，就是世间稀有的大美人！”
大家一边走路一边说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平湖秋月，乐天在平湖秋月周围转了转，看了看苏小小的坟墓，爬上孤山，在孤山顶上又到处转了转，然后进入孤山寺，跟寺院长老、住持和几位衣钵和尚道别，然后在正殿周围的《法华经》石刻前面流连忘返地欣赏。
从孤山寺下来，乐天正准备去龙井那边走走，忽然想起一件事，明天要走了，今天必须把这件事办好，于是往回走。
乐天来到州府，把在州府办事的官员们叫到办公大厅。白刺史对官员们说了一番道别的话，然后转入正题：
“官员们，明天我就要走了，今天请大家来，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跟大家说说。管财务的小刘曾经多次催我去领工资，我想，反正我家里的生活还过得去，不妨就把工资留在州府，说不准还能办点事情。有一天我忽然有个想法，是不是把我的那些钱作为西湖堤坝和灌溉渠道维护的一项基金，我立刻觉得这个想法好，于是我决定，把我在杭州任刺史期间余下来的那些钱，小刘你算算，是不是还有二十万左右？大概差不多吧，我的年俸八万，三年二十四万，自己家里生活费用去三四万，大概还有二十万吧，我白居易来杭州任一届刺史，没给杭州带来什么，就把这二十万工资留着西湖水利的基金吧。”
乐天说到这里，下面的官员们纷纷议论起来，最后是几位官员代表大家坚决反对这样做，这么大一个杭州，怎么能够用你白刺史一个人的工资作西湖水利基金呢？要设立基金，官员们大家捐款，还可以发动各界名流和杭州富户捐款。如果白大人适当捐一点款是可以的，但是要把白大人三年的工资都留着做基金，我们坚决不同意！
白刺史用手在桌子上锤了锤：“大家不要说了，我已经决定了！不过我还要提两点，第一是这一笔基金一定要专款专用，决不能随便挪着它用；第二是，必须是比较大的开支（比如疏浚湖底或者因自然灾害造成较大决堤等）才能动用这笔钱，平日的日常维护就不要动这笔资金。第三是，这笔资金怎样长期保持这二十万，我要立下一项规矩，这笔钱一定要长期保持这个二十万，凡是用去的钱，不管用去多少，都得由你这个在任刺史补足……”
白刺史说到这里，下面又纷纷议论起来：这一下好，来杭州当刺史有压力了，搞得不好要赔钱了。白刺史用手在桌子上锤了锤：“大家安静，你一个刺史，这点钱也陪得起，谁叫你当人家的父母官？当然，要看你的运气，运气好，也用不着赔钱……”官员们又大声笑起来。
乐天回到家里，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现在他觉得，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养养精神，明天可以上路了。忽然又想起了元稹：应该给元九兄弟再递一个竹筒。于是走进书房，一首《除官赴阙留赠微之》又草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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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出发的时刻。几辆马车装载着家具以及生活用品在前面缓缓行驶，杨茵带着家人坐在一辆马车上跟着前面的马车，几位随从和书童坐在一辆马车上等待着白大人。州府的官员们跟白刺史一一道别，各界名流站在街道两旁目送白刺史走出府邸大门。歌妓们在大街上跳起了舞蹈，成千上万的杭州百姓站列大街两旁，他们有的手举鲜花，有的把小孩高高地举起，让孩子们能够看到白大人，有的做着各种各样的表示欢送的动作。
忽然一位年轻姑娘拿着一张大红纸来到乐天面前，大声说，她代表杭州州民请求白大人题一首诗，给全体杭州州民题一首诗，另外一位年轻后生递来了毛笔。这时候许多人也大声吆喝，要白大人给杭州州民题一首诗。乐天一看那位姑娘：“好吧，把纸铺在地上。”只见白大人接过毛笔，沾满墨水，笔尖在纸上一点，顷刻间毛笔就龙飞凤舞起来，一首《别州民》一挥而就：
“耆老遮归路，壶浆满别筵。甘棠无一树，那得泪潸然。税重多贫户，农饥足旱田。唯留一湖水，与汝救凶年。”
年轻人把写在大红纸上的诗稿高高举起，大街上掀起一阵排山倒海的喝彩声。
刚走了几步，忽然有四个人一齐跪在白大人面前，眼里流着泪水。白大人心中楞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
“这位姑娘，你不是那位在断桥边卖柴的姑娘吗？为什么跪着哭？快起来快起来，有什么难处跟你白伯伯说说，啊。”
跪着的老者接过话头说：“白大人误会了，今天我们家不是来求大人，我们是来感谢大人的大恩大德。正是大人给我家女儿那十两银子，我的病也治好了，现在我能干活了，家里生活有了着落。还有，白大人给我女儿写了一首什么诗，女儿在街坊邻居间也有了名声，现在已经有婆家了，白大人你看，这孩子就是……”
“哟哟哟！这位是姑娘的男朋友吧？好，下次我白伯伯来杭州，一定上你家讨杯喜酒喝，姑娘不要忘记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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