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松语文学 > 玄幻魔法 >消渺最新章节 > 消渺TXT下载
错误举报

《消渺》正文 第27章 潜行

  “王爷,小人已准备妥当。”僧雪前来回命,“我又找了两匹快马,五日内必能到京。”

  “且慢,既然王爷令我回京,那么自然由我选择回去的方式。”柳璇卿极不认可他们的方案,为自己筹谋不可落人话柄。

  白崇俊知其不满就顺意听她提条件,“小女虽出身不高,但好歹也是内阁大臣之女,怎可已有婚约在身却漏夜与一陌生男子独行,一旦落人手里岂不百口莫辩,坐实了夜奔之罪,此为其一。其二,非诏,不告而逃,此乃死罪,王爷为何置我于死地其三,若前方有人埋伏截杀,那军马便是马陵之炬。”

  白崇俊脸无血色,曾听柳凤华谈起过他四妹,道祖父在时独视璇卿为嫡传,兄弟四人皆为空。今日一见暗悔,实不该要挟与她,恐日后有了嫌隙。

  “僧雪,你听着,从今往后你就是柳姑娘的人了,与长沙王府无半点瓜葛。”话毕,他顺手抽出阿灵沁的佩刀在地上一划,以地为界示意一刀两断。

  僧雪一时慌张,长沙王抬手制止:“柳姑娘若让你往东,你就是沉到东海底都不得回头。她已拿了兵符,就算是当场要了孤的命,你与奉介都不得有半分迟疑。”

  二人一时还难以接受,“孤不过一条性命而已,拿去便拿去,但王府的爵位是列祖列宗世代经营传承而来,若断在孤手里,便是将来地下相遇也无脸相认。”话已至此,柳四才意识到原来长沙王此番反常的举动为的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去准备两匹驽马,找两套匠户的作衣来,还要给我准备些盘缠。”白崇俊终于舒了一口气,让郑喜装了一包碎银,又递过去一叠银票。“小王全府二百余条性命全都交给表姑娘了。”深深一掬,她也没再谦辞,生受了他那一拜。

  火势并没有消减反而靡漫,趁着宿营乱糟糟,二人入夜潜行。

  头一里他们不敢骑马,而是牵着缰绳沿边沟绕远路避开围场,待嘈杂声已全然无息,才上马慢跑了几里。

  本以为能放开了跑,哪曾想遇到了巡夜的把总,“站住,下马!”二人不敢暴露身份,顺从地下了马。

  “你们两个是干啥的?”一个兵痞一摇三摆身上还带着酒气绕着两人细瞅,“知不知道规矩。”

  僧雪闻言知意从怀里摸出一吊钱,凑上去,“给爷们添个下酒菜。”

  “老总,这么晚了突然冒出两个人来,怕不是——”一个小卒还想再挤挤油水,“咱再搜搜身吧。”二人换了个眼色,就要朝他们身上摸。

  老总——快来——这边有人——

  二人收手,留一人看住两人,那个把总去看看。

  僧雪不想把事情闹大,又不想泄露行踪,便又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这位小爷,这是自家产的烟,收好。”那卒子咧嘴一哼,“早干嘛去了,走吧。”

  快来人呐——紧接着一声呜咽,那卒子非但没有回援,反而哧溜钻到灌木丛逃走了。

  僧雪怕出事赶紧牵马,扶着柳四上鞍,“姑娘,事从权宜,小人无理了。”柳四也不是个死板之人,知道那边定是出了岔子,绝不能趟混水,拍马欲奔。

  一柄明晃晃的□□飞面而来,柳四反应极快从马鞍上飞扑带滚落到雪地里,马木声而倒。

  僧雪来不及去看柳四的伤势,从马鞍下摸出一把横刀障身警立,“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风吹得刀刃忊忊作响,似是饮泣不得志,为何还不削肉饮血。

  白莹莹的雪,黑乎乎的影子,窜呼呼的冷风,仿佛都在等那□□的主人现身。

  划——雪地里画出一道拖刀痕,僧雪心啐一口——来了。

  哐,第一招过手就震得虎口发颤,他不敢退,但又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小人匠户李三,求官爷手下留情。

  那人不听,劈头盖脸一顿狂砍,二人又大战了三十个回合,一记埋蛇入洞压刀式对上回挽五花担肩式,二人架在那里扣住彼此的脉门,“难道小小一个匠户会偷学到在下与僧大人切磋而来的招式?”

  “虚步藏刀还是败给了快马平斩。”僧雪双手一拱,“宋大人有礼了。”

  宋醒狮也不客气,径直走到马前,握住柄一提,顺着刀刃哧溜飙出一道血线,“别躲了,出来吧。”

  柳四这才从灌木丛中探出身来,拍拍身上的雪,“怎么,认识?”

  僧雪尬笑哼了两声,宋醒狮开门见山:“四姑娘是吧,下官得罪了,这马往后再赔。”柳璇卿突然看着眼熟,这个满脸络腮胡的男子好像在中山靖王府见过,似乎还被五弟戏耍了一番,脑中顿时埋下几个字——匹夫之勇。

  “你的同伴呢?”她也不绕弯子,和一个没什么花花肠子的人说话越简单越好。

  “白先生就在那边,不如结伴而行。”宋老虎果然直肠子,连个拐弯都没有。

  “多谢将军美意,人多了,容易暴露行踪,我和僧大人在此别过了。”她给僧雪使了个眼色,他马上垫手一搭她一踩上马坐稳,僧雪也翻身上马,抱拳:“僧某要事在身,兄弟,后会有期。”二人一骑踏雪疾行。

  “王府的兵驻在延寿,姑娘是先回府上还是先去调兵?”僧雪不敢造次,一出宋醒狮的视野就下马牵行,路过一个集镇就买了一匹马。

  “不急,我们晚上再走。”柳四拍拍马头,对这匹新马很是满意,又摸了摸鬃毛很是油滑,“修修马掌,以逸待劳”。

  话还没说完,官道上就扬起了一阵尘雨,“回避——”

  两侧的摊位马上收了起来,沿街店面纷纷上门板,“怕是两边的探子在这里要过招了。”话音一落,僧雪顿时明白,原来柳四是在看风,围观此次皇帝与北宫的对弈。其实他也有疑问,为什么不急着赶回京城,就算先到延寿也算一种策略。

  “大人以为何为忠臣?”柳四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若说昨晚我等非诏而离是叛君,忤逆之罪那么比陛下更早一步进京岂不坐实了与北宫通风报信?”

  “确实,昨夜形势未明尚不知圣意,不过有一事可确定——陛下紧急回銮必是京城出了大事。”

  柳四眉头一皱,北宫明抢暗偷兵符意欲何为?若与皇帝密谋,制造四藩异动借故削藩,那么皇帝为何火急火燎回京,不正好可以做局静观其变,所以皇帝与北宫并未合谋。北宫手下藏龙卧虎,仅交手过的千面狐清明就不是等闲之辈,此次无故拉四藩下水,若不是做局陷害,那么就是拉拢,故意捆绑,将四藩裹挟其中。如此一来,也就想通了,为什么点火惊扰长沙王而不是夜袭刺杀。

  “僧大人,我们暂且找个地方落脚吧。”

  “逢春声这个胆小鬼,这是有多看不起我,连个杜律我都收拾不了,怎么配得上不动明尊的诨号。”两名妖艳的舞姬纤手破橙喂于一位翩翩公子。

  “此次郕王派四位大人拉拢四藩,意在各个击破,荆大人似乎志在必得。”一名素衣男子坐侧举起酒杯敬上。

  “不说清明,就那序和李达难那俩鬼样,也配在王爷面前领活,也不照照镜子,丑得连亲娘都不屑地认。”话说这位公子确实俊秀无双,身边的两名舞姬与之相比也是判若云泥。

  “好你个荆兔子,尽会在背后说老子坏话!”一个侈口蹶颔、露眼突睛的男子甩开珠帘进厅,“小子,他们俩有消息了?”

  素衣男子起身行礼:“李大人,适才荆大人才提起道长和那大人二位的情况,据说都未得手。”

  “哦?这也是难得,他俩竟然会失手?”一壶酒灌下,李达难抹了把嘴,“荆川,看来你我也要小心了。”

  荆川摊开手五指攒紧,“天下还没有哪个女子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僧大人,你说哪儿的消息传得最快。”柳四没有行走江湖的经验向僧雪讨教。

  “贞臣以为于为官作宰者驿站,为贩夫走卒者赌坊,为饮食男女者青楼。”僧雪念她还是个姑娘家没眼界也不拐弯抹角,但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毕竟是未出阁,可朝她脸上望去并无羞涩。

  “大人有见地,咱们就挑一家本地最大的青楼暂歇吧。”此话差点把僧雪噎死,“万万使不得,四姑娘名声要紧。”

  “大丈夫不拘小节,何况你我二人只为探得消息,难道僧大人还想……”她反将了一军,僧雪得了长沙王的令不敢不从。

  “二位爷里边请。”见客喊堂,一大茶壶过来伺候,回头就冲边上的递话,“盘儿摄火点(黑话:长得好看,有钱)。”

  僧雪冲他喊:“冷子点攒儿亮(当官的,懂规矩)。”

  大茶壶憨憨装傻,摆盘上桌,盯着柳四细瞅——尖孙一个,撤出,不一会儿来了个老鸨。

  柳四有了上回去三归院的经验,知道自己扮男装容易露馅,所以轻易不直接和她说话,只吩咐僧雪传达。

  “这位妈妈怎么称呼?”僧雪也是混迹官场的,这里的行活他也清楚。

  “老妇姓李,思今朝的管事,大人有何吩咐。”她也偷瞄了数眼躲在后面的清俊男子,猜想或是哪家公子拉着管事来长见识。

  柳四对僧雪耳语了几句,僧雪点点头,对老鸨嘱咐道:“我们不要那些个劳什子唱曲儿打牌的,闹得慌,就找个口齿伶俐能说话的就行。”

  老鸨眉毛一挑,这是什么怪要求,腆着脸又凑上前细问:“大人细说说,怎么是个能说话的。”这青楼里哪个不会说话,个个巧舌如簧,把那些个臭男人哄得服服帖帖的。

  “我们是荆楚人士,初来贵宝地不熟,要找个通市井人情的大姐摸摸门路。”僧雪还故意带着长沙口音。

  哦,原来是科朗码耳目(乡下人打听消息),转而一想,这不是快春节了吗,大年下走门道的多,估计是探路子来的。不过细想也不对,这儿又不是京城,哪来消息路子,这怕不是个傻子吧,花钱到青楼听人瞎白话。

  “这样,奴家挑几个姑娘来,大人愿意留下哪个就是哪个。”她也懒得费神,找了平日里最能踢狗骂鸡的泼辣户排了一溜,僧雪将一锭银子按在桌面上,“我家主人说了,这是个彩头,先问个问题,答对了有赏再留下。”几个女的急吼吼地跃跃欲试。

  “外面乱糟糟的怎么回事?”李达难灌了一杯嫌吵恶狠狠地将酒杯砸在桌案上,“这是耳朵聋了吗,还不来回个话。”

  不一会儿,跑进来一个龟奴回话:“外面来了个丢了点(傻子)的,一个问题一两银子,所以大家伙儿都去凑热闹。”

  “咦,那问的是什么问题?”素衣男子好奇。

  “他说他是过路客人,就问姑娘们镇子上最好喝的是哪家酒,哪家菜最好吃?”龟奴老老实实回话。

  “那姑娘们是怎么回答的?”荆川也不由得好奇起来。

  “那就实话实说,老八酒坊的玉梨春,咱这地方方圆百里产冻梨,用它酿的酒喝不醉。至于饭食,那就是八仙楼的水陆八鲜桌,咱这地方有山珍没海味但有河鲜呀,所以过往的客人都会多喝两盅。”龟奴自己都说得口水直冒,咽了咽。

  素衣男子感慨:“都说到这点儿了,不如我们也叫一席?”

  李达难举举手中的酒杯,“这酒不醉人算什么酒,给老子来上个三坛,先润润嗓子。”

  荆川摇摇头,无奈道:“你呀,少喝点,别误了事。”

  李达难一边喝一边嘟囔误不了。

  哐当,僧雪往老乞丐碗里丢了一贯钱,不一会儿,几个娃子就四散开去。

  “姑娘,贞臣还是不明白,这是为何?”他从进青楼到出来就一直没明白过来,这四姑娘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我们现在找一个茶棚等消息吧。”她也不挑明,“待会儿你就知道。”

  待到晌午,跑来了一个小叫花子,看上去是个孩子头,“回大人的话,小的们打落子传开了,那八仙楼和老八酒坊就像流水似的往外捣腾,驿站、客栈、窑子都有客人叫。”

  “可有京城来的官爷?”此问一出,僧雪明白了大概,八九不离十。

  “不老少,说是歇个脚,还得赶路。”小叫花子殷勤地盯着柳四。僧雪见他无礼,正要抽他,被柳四喝住了。

  “说说窑子里的消息,”她一边问一边让老板上了一笼馒头,“回得爷满意了,赏你。”

  “是是是,”小叫花子咽咽口水,“镇上几个大点的窑子都叫了酒席,其他几个到还寻常。就思今朝的特别奇怪,灶上的说,京里来的那几个特别挑嘴,饭食都没怎么动,姑娘也没怎么叫,都撵了出来,几个大老爷们儿坐在屋子里叨叨叨。”柳四抛出一题,“接着说说,客栈和驿站的。”

  “今儿个客栈住满了当兵的。”他话还是没说完,就被僧雪抢了白,“你咋知道都是当兵的?”小叫花子含着半块馒头笑他,“一个个罗圈腿,八字步,一手拿刀的茧子,怕不是逃兵吧?”他突然有些怕了。

  “驿站怎么说?”“小的看过了,都是打了络子的好马。”“多少匹?”“二十来匹。”“这笼馒头都赏你了。”小叫花子怀里揣满,嘴上叼一个,手上各抓一个,滑稽万分地跑了。

  “僧大人,柳四在此别过,两日后平安庄梅花庵再见。”

  僧雪看着马下送行的柳四,突然有种甚幸之感,不过两日的相处就让他对这个“名门闺秀”刮目相看,长沙王果然慧眼识人。他抱拳道:“姑娘保重。”再三别过,才鞭马驰离。

  就此二人分作两路,僧雪持兵符去延寿调兵,而她由镖局护送往京城方向,先到平安庄会合。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