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渺》正文 第44章 犹豫
腊月清夜之景也别有一番味道，清明陪着郕王绕湖一周，二人一前一后踩着残雪发出咯吱咯吱声，才显出人间尘世之气。荆川沿着湖岸相向而来，晚风把他的水色罩甲吹得鼓鼓囊囊，“怎么如此匆忙，连鞑帽都不戴？”清明开口便数落他的礼数不周，荆川一副大丈夫不拘小节地赖皮样，摸摸脑袋上光秃秃凉飕飕，“有要事禀报，忘了戴了。”
郕王下巴一撇示意他速速禀报，“王爷，太子、裕王那波人已经押到京城，您看怎么处置？”荆川拱着手等待示下。
“孤要的那些人呢？”郕王显然对这些人不感兴趣，“怕是你们不上心，有漏网之鱼吧。”
荆川背脊一凉，立刻下跪，“臣等有负王爷之命，自请二十军棍。”边说边向清明投去求救的眼神。“你说说，都少了谁？”“少了中山靖王府世子兄妹、淮山王府仪封郡主、清河献王、福王府博望郡主、潞王府金陵郡主……”他越说越觉得气馁，最后声音都没了。
“也就是说，四藩里面你们漏了三个，还有本王要的那几个贵女你们一个也没有找到？”郕王的语气越来越冷，“你们还有脸来禀报？”荆川已经把头埋在地上，无脸奏对，清明正要开口帮腔，郕王也没给好脸色，“你自己都是待罪之身，还想替他求情？”清明哑在那里，开口不是闭嘴也不是。
此时一侍女急行趋前，“王爷，白娘娘来书房请安，说郡主有恙，奴婢告知王爷不在但她要硬闯。”
没事找事!
“放开我!”白锦林被郕王的书童拦住，“放肆，就凭你们两个也想挡住我的去路。”
屋外大吵，原本冻晕过去的柳璇卿渐渐醒了过来，“姑娘，姑娘。”侍女渥丹将她扶起，又绞了把热棉巾递给她敷脸，“适才姑娘冻着了，王爷命奴婢伺候姑娘，这是刚熬的陈皮百合川贝祛风清肺止咳，快喝了吧。”澄汤碧碗端到面前，她接过犹豫了片刻，想来那郕王再卑鄙也是有底线的，这汤里下药的下作手段还不至于，于是就一仰脖子喝了下去，渥丹嘴角一翘接过空碗。
“外面是何人在吵闹？”她跳下榻，略微整了整长袍，绕出暖屏不见郕王，“王爷去了哪里？”
渥丹端着铜盆正准备推门出去，就听到门外的人高喊：“你们骗我，分明王爷在里边，不然怎么会有人伺候。”这一照面着实尴尬，汀嗵哐当，铜盆被掀翻在地上，柳璇卿掩开一缝，是白氏，情绪激动，水撒了一地。
此时的她处境异常尴尬，出去，怎么说？王爷不在书房，那为什么自己却在他的书房，且连王爷的内眷都不得入，自己又是以什么身份进的书房。不出去，就怕她闯进来，那就更尴尬了，自己正大光明的，为何要心虚躲在屋里，岂不此地无银三百两，诳着她和郕王有私。思来想去，柳璇卿盯着桌案上的宝砚良久，下定决心端起往身上一搬，墨汁污糟了袍子，又把宝砚往回一搁，趁着半湿不干，推门出去，白氏一见她气焰就少了三分。
荆川、清明随着郕王回到书房，院中的情景始料未及，白氏怯生生地站着，而柳璇卿满脸绯红地跪着，似乎二人并没有发生激烈地冲突。
一见到郕王从外面回来，白氏就更加心虚了，“锦林寻孤有何事？”郕王问的是白氏，而目光却注视着跪在地上的柳璇卿，白氏颇不是滋味，欠了欠身，“郡主身子不爽，奴家来寻王爷给看看。”“郡主有恙大可以找王妃安排，孤又不是良医正哪里会看病。”郕王本来就一肚子火没地发泄，白氏正好撞枪口上了，说着又指指柳璇卿，“她又是怎么回事？”
柳璇卿浑身发烫，强忍着意志，“禀王爷，下官笨手粗脚，磨不出一方好墨，还弄脏了王妃的衣裳，自罚跪在院中请罪。”
郕王冷哼了一声，简直睁着眼说瞎话，地上那个盆就是瞎子也看得见，白氏顺杆子往上爬：“正是正是，爷屋里的渥丹好心替柳姑娘清洗，臣妾还劝她不要在意快快起来，姐姐宽宏大量，哪里会为一件衣服兴师问罪。”说着，还给渥丹使眼色。
郕王脸色已经黑到了极点，“今日你且回去找王妃，明日孤再去看阿妧。”又点了点头，书童和侍女都下去了，就留了四人在院中。
“你就那么怕和本王扯上关系？”他已经察觉到了柳璇卿脸色不正常的绯红，“何必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
柳璇卿头磕于地，浑身发软，“请王爷放下官一马，这份人情定当衔环以报。”
郕王见不得她这副样子，大袖一挥，“下去吧”，清明和荆川愕然，“你们俩随孤进来”。
待房门一关，郕王抄起案上的宝砚愤而朝地上一砸，“你们好大的胆子，瞒着孤给她下药!”荆川顺而扑通跪倒在地，“微臣也是想早点替王爷成事，毕竟那柳璇卿是现已查明的唯一凤命。”清明帮腔，“王爷勿恼，那女子一旦失了贞洁便会死心塌地地跟着男子，就算她柳璇卿命再硬，王爷不纳她就是了，就算多个摆设”。
郕王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到底长了几个脑袋，那柳氏已经订亲，现在孤横插一杠子，岂不告诉天下人孤欺男霸女，强抢有夫之妇？荒唐，着实荒唐。”清明脑子转得极快，“这有何难，只要将她未婚夫捉住，写了退婚书便可。”郕王已经被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荆川拉拉清明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哐哐哐，有人疯狂拍门，荆川赶紧开门，也管不上是否逾矩，又是刚才报信的侍女，“王爷不好了，柳姑娘跳湖了!”
“你是不是蠢!”金玉衡点着白锦林的眉心气不打一处来，让玉赶紧上前做和事佬去扶她，“王妃莫怪白姐姐，她也是关心则乱。”
“王爷自有打算，我们妇道人家难道还敢置喙，”金玉衡握住案上的如意颠在手里，“再说，就算进了府她也未必能越过我们去，命再好也不一定有孩子，有孩子就更操心了，养不养得大是个问题，养大了又怎么样，所有一切都得听王爷的，你我都不过是王爷的奴婢而已。”
让玉由衷地悲哀：“奴婢出身不好，但王爷把我扶了位分就如同再生父母，就算今后有千千万万的姐妹，奴家也是只有点头的份，所以白姐姐还是看开点，好歹你还生了个郡主。”
三个女人各有各的难处，就像那菟丝子只能攀附大树而活，这就是她们所认知的女子生存之道。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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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川背脊一凉，立刻下跪，“臣等有负王爷之命，自请二十军棍。”边说边向清明投去求救的眼神。“你说说，都少了谁？”“少了中山靖王府世子兄妹、淮山王府仪封郡主、清河献王、福王府博望郡主、潞王府金陵郡主……”他越说越觉得气馁，最后声音都没了。
“也就是说，四藩里面你们漏了三个，还有本王要的那几个贵女你们一个也没有找到？”郕王的语气越来越冷，“你们还有脸来禀报？”荆川已经把头埋在地上，无脸奏对，清明正要开口帮腔，郕王也没给好脸色，“你自己都是待罪之身，还想替他求情？”清明哑在那里，开口不是闭嘴也不是。
此时一侍女急行趋前，“王爷，白娘娘来书房请安，说郡主有恙，奴婢告知王爷不在但她要硬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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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我!”白锦林被郕王的书童拦住，“放肆，就凭你们两个也想挡住我的去路。”
屋外大吵，原本冻晕过去的柳璇卿渐渐醒了过来，“姑娘，姑娘。”侍女渥丹将她扶起，又绞了把热棉巾递给她敷脸，“适才姑娘冻着了，王爷命奴婢伺候姑娘，这是刚熬的陈皮百合川贝祛风清肺止咳，快喝了吧。”澄汤碧碗端到面前，她接过犹豫了片刻，想来那郕王再卑鄙也是有底线的，这汤里下药的下作手段还不至于，于是就一仰脖子喝了下去，渥丹嘴角一翘接过空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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渥丹端着铜盆正准备推门出去，就听到门外的人高喊：“你们骗我，分明王爷在里边，不然怎么会有人伺候。”这一照面着实尴尬，汀嗵哐当，铜盆被掀翻在地上，柳璇卿掩开一缝，是白氏，情绪激动，水撒了一地。
此时的她处境异常尴尬，出去，怎么说？王爷不在书房，那为什么自己却在他的书房，且连王爷的内眷都不得入，自己又是以什么身份进的书房。不出去，就怕她闯进来，那就更尴尬了，自己正大光明的，为何要心虚躲在屋里，岂不此地无银三百两，诳着她和郕王有私。思来想去，柳璇卿盯着桌案上的宝砚良久，下定决心端起往身上一搬，墨汁污糟了袍子，又把宝砚往回一搁，趁着半湿不干，推门出去，白氏一见她气焰就少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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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到郕王从外面回来，白氏就更加心虚了，“锦林寻孤有何事？”郕王问的是白氏，而目光却注视着跪在地上的柳璇卿，白氏颇不是滋味，欠了欠身，“郡主身子不爽，奴家来寻王爷给看看。”“郡主有恙大可以找王妃安排，孤又不是良医正哪里会看病。”郕王本来就一肚子火没地发泄，白氏正好撞枪口上了，说着又指指柳璇卿，“她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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