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与国境》正文 二十九、噩梦
“我发现啊，寻常的天都是蓝的，怎么偏是今天白得出奇？”星野矢原趴在窗边，从内向外探头。
“下城没有天空，都是些显示板，上城天气如何，下城也就如何。”安德亦走到星野矢原身边，朝远处的某个地方指过去，“那里，看见没有？下城的天气变化，全都由那座灯塔里的编写数据控制，上城哪里下雨，下城便也哪里下雨，旱情、涝灾、还是风和日丽，这都是上城说了算。”
“这我知道啊，我怎么说也在下城活了这么久。”星野矢原满脸不明所以，一副安德亦把他当孩子一样的表情。
安德亦闭上眼睛，文雅地翻了个白眼，“知道你还问。”
“知道我知道你还说？”
不能和他计较。
安德亦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要是和这家伙较起真起来，那只会没完没了。
他记忆深刻地记得，两年前，星野矢原因为无聊，而向自己提出了一个问题。当时安德亦由于下城新政策，导致家里生活费用周转不开，正是心烦气躁的时候，所以也就和他较起真，非是要一门心地讨论出个是非对错。
后果就是吵了整整三天，尽管星野矢原的在场，没有让争吵变得激烈化，但也绝对是安德亦此生难忘的拌嘴。因为他压根就吵不过星野矢原，换句话说，星野矢原抬杠的水平简直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哪里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简直就是一个脱口秀节目的主持人，让他在下城可惜了，这种人才，就应该送到上城供起来。
见星野矢原一直不停向窗外观望，心中不禁疑惑，“你要出门？”
“算是吧。”
“一个人？”
“大约吧。”
莫名奇妙的对话。
看星野矢原也没心思好好聊天，安德亦也就不再搭理他，开始专心致志地处理自己手上的工作。他昨天本是答应了，帮邻居的女孩修理木鸠车，若不是星野矢原大半夜睡不着觉，非是要把他吵醒一起下五子棋的话，他昨天晚上就已经弄好了。
结果今天的事情都被推了下去，而星野矢原却有时间在那里无聊。
“你若是出门的话……”安德亦回眸，正对翻窗跑出去的星野矢原，“你为什么不好好走门？”
“因为没有为什么。”星野矢原正经回答道。
安德亦盯着他，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一句话：下城的一朵奇葩。
明明有着一张可以不愁吃穿的脸，偏偏是要靠实力。
美人果真都是奇怪的存在？那星野矢原的奇怪已经不是奇怪了，分明就是奇葩界的泥石流。
下城西街走到头，左拐见六尺巷，右拐见垂心湖。
星野矢原站在路口，本能就往右边走。
垂心湖不算是湖，这是星野矢原认定的一点。它的面积不大，湖水也并不能说是清晰，只能说是稍显干净，可以看得出湖底五颜六色的石头，不过湖底所沉淀之物，究竟是石头还是垃圾，这个星野矢原也不在意。
他又没有下手摸过，怎么会知道那到底是本就存在的东西，还是游人扔下来的人造垃圾。
他环顾四周，坐在湖旁不生长花草的地方。都说垂心湖是东都十大美景之一，这地方在几年前，还算是人来人往的景点，不过几年功夫，萧条可怜到这个地步，星野矢原也很难说清这是他的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
湖面涟漪掠动，他低头看向湖中自己的倒影。
美好的事物。
会被时间消磨的不美好。
而世界上没有“最”字在前的东西，往往不会被人所记忆深刻。
最美好、最恐怖、最优秀、最失败……
他将手放进湖水中，闭目感受湖水随微风浮动。寒意从湖底席卷，自指尖传递到整个手掌，他再次睁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在水中白皙细长的手指。
星野矢原记得以前做过一个噩梦，在梦里他被困在水里，犹如被人掐住脖子往湖底拖拽一般，窒息感让他不得不放下，那一瞬所有正在思考的事。他被无数双手推出那潭见不到底的湖，转眼，却见比墨色还要深沉的湖水，足以映照出他惨白的面色。
梦中的他如现在这样，将手伸进水中。他记得很清，在那个梦里，他从湖中所带出来的，是一根又一根的白骨。
那些骨头堆积成山、溢出水面，整齐摆在他的面前。而星野矢原对此无能为力，只能任由那些骨架把自己围绕其中，只留下他一人所伫立的位置大。
他把手在水里来回掠动，带动湖面的波浪涟漪。
仅仅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睁着眼，望着湖面渐渐霜白的色彩发呆失神。
再反应过来时，整个湖面已结冰一片，只有星野矢原手周围的位置，还有水波流动。他将手从湖中伸出，站起身子走向湖心的位置。
他可以体会得到，自己每走一步，湖面上的冰层就厚一分，就如同带着生命认知，承载自己在湖面上行走的重量。但尽管如此，他也总感觉如今的自己如履薄冰，仿佛随时会掉进深不见底的黑洞。
星野矢原站在原地失了神，他的视线汇聚之处，是一副似曾相识的面孔。
自己的面孔。
他猛然睁眼。
躺在病床上满身大汗。
衬衫的前两颗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自己解开。他是半盖着被子躺正，脸正对着天花板。
星野矢原喘着气从床上坐好，环顾病室四周，已经被冰封了一半有余。冰霜覆盖了一半屋子，更多是覆盖住了他身边的一些物品，从门窗之后，基本都被层层冰霜覆盖，无半点落脚之地。
做噩梦了？
可是怎么会梦到以前的事了……
他揉着左侧的太阳穴，只感觉头疼欲裂，就像是被金属狠狠撞击到一样。
圣祭奈司德尔走之后，他本打算睡十几分钟，就换衣服办理出院，只不过没想到一睡，就睡到了下午五点左右。
睡眠质量出了问题？他以前可没有这般嗜睡过。
他掀开被子下床，光脚踩在冰上。
星野矢原生下来就对寒冷没有认知，以前是、如今还是。他抬手向后轻轻挥动，所有冰层便逐渐褪去，不留一点痕迹。
细碎的声音传进耳朵，星野矢原回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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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城没有天空，都是些显示板，上城天气如何，下城也就如何。”安德亦走到星野矢原身边，朝远处的某个地方指过去，“那里，看见没有？下城的天气变化，全都由那座灯塔里的编写数据控制，上城哪里下雨，下城便也哪里下雨，旱情、涝灾、还是风和日丽，这都是上城说了算。”
“这我知道啊，我怎么说也在下城活了这么久。”星野矢原满脸不明所以，一副安德亦把他当孩子一样的表情。
安德亦闭上眼睛，文雅地翻了个白眼，“知道你还问。”
“知道我知道你还说？”
不能和他计较。
安德亦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要是和这家伙较起真起来，那只会没完没了。
他记忆深刻地记得，两年前，星野矢原因为无聊，而向自己提出了一个问题。当时安德亦由于下城新政策，导致家里生活费用周转不开，正是心烦气躁的时候，所以也就和他较起真，非是要一门心地讨论出个是非对错。
后果就是吵了整整三天，尽管星野矢原的在场，没有让争吵变得激烈化，但也绝对是安德亦此生难忘的拌嘴。因为他压根就吵不过星野矢原，换句话说，星野矢原抬杠的水平简直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哪里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简直就是一个脱口秀节目的主持人，让他在下城可惜了，这种人才，就应该送到上城供起来。
见星野矢原一直不停向窗外观望，心中不禁疑惑，“你要出门？”
“算是吧。”
“一个人？”
“大约吧。”
莫名奇妙的对话。
看星野矢原也没心思好好聊天，安德亦也就不再搭理他，开始专心致志地处理自己手上的工作。他昨天本是答应了，帮邻居的女孩修理木鸠车，若不是星野矢原大半夜睡不着觉，非是要把他吵醒一起下五子棋的话，他昨天晚上就已经弄好了。
结果今天的事情都被推了下去，而星野矢原却有时间在那里无聊。
“你若是出门的话……”安德亦回眸，正对翻窗跑出去的星野矢原，“你为什么不好好走门？”
“因为没有为什么。”星野矢原正经回答道。
安德亦盯着他，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一句话：下城的一朵奇葩。
明明有着一张可以不愁吃穿的脸，偏偏是要靠实力。
美人果真都是奇怪的存在？那星野矢原的奇怪已经不是奇怪了，分明就是奇葩界的泥石流。
下城西街走到头，左拐见六尺巷，右拐见垂心湖。
星野矢原站在路口，本能就往右边走。
垂心湖不算是湖，这是星野矢原认定的一点。它的面积不大，湖水也并不能说是清晰，只能说是稍显干净，可以看得出湖底五颜六色的石头，不过湖底所沉淀之物，究竟是石头还是垃圾，这个星野矢原也不在意。
他又没有下手摸过，怎么会知道那到底是本就存在的东西，还是游人扔下来的人造垃圾。
他环顾四周，坐在湖旁不生长花草的地方。都说垂心湖是东都十大美景之一，这地方在几年前，还算是人来人往的景点，不过几年功夫，萧条可怜到这个地步，星野矢原也很难说清这是他的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
湖面涟漪掠动，他低头看向湖中自己的倒影。
美好的事物。
会被时间消磨的不美好。
而世界上没有“最”字在前的东西，往往不会被人所记忆深刻。
最美好、最恐怖、最优秀、最失败……
他将手放进湖水中，闭目感受湖水随微风浮动。寒意从湖底席卷，自指尖传递到整个手掌，他再次睁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在水中白皙细长的手指。
星野矢原记得以前做过一个噩梦，在梦里他被困在水里，犹如被人掐住脖子往湖底拖拽一般，窒息感让他不得不放下，那一瞬所有正在思考的事。他被无数双手推出那潭见不到底的湖，转眼，却见比墨色还要深沉的湖水，足以映照出他惨白的面色。
梦中的他如现在这样，将手伸进水中。他记得很清，在那个梦里，他从湖中所带出来的，是一根又一根的白骨。
那些骨头堆积成山、溢出水面，整齐摆在他的面前。而星野矢原对此无能为力，只能任由那些骨架把自己围绕其中，只留下他一人所伫立的位置大。
他把手在水里来回掠动，带动湖面的波浪涟漪。
仅仅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睁着眼，望着湖面渐渐霜白的色彩发呆失神。
再反应过来时，整个湖面已结冰一片，只有星野矢原手周围的位置，还有水波流动。他将手从湖中伸出，站起身子走向湖心的位置。
他可以体会得到，自己每走一步，湖面上的冰层就厚一分，就如同带着生命认知，承载自己在湖面上行走的重量。但尽管如此，他也总感觉如今的自己如履薄冰，仿佛随时会掉进深不见底的黑洞。
星野矢原站在原地失了神，他的视线汇聚之处，是一副似曾相识的面孔。
自己的面孔。
他猛然睁眼。
躺在病床上满身大汗。
衬衫的前两颗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自己解开。他是半盖着被子躺正，脸正对着天花板。
星野矢原喘着气从床上坐好，环顾病室四周，已经被冰封了一半有余。冰霜覆盖了一半屋子，更多是覆盖住了他身边的一些物品，从门窗之后，基本都被层层冰霜覆盖，无半点落脚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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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揉着左侧的太阳穴，只感觉头疼欲裂，就像是被金属狠狠撞击到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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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眠质量出了问题？他以前可没有这般嗜睡过。
他掀开被子下床，光脚踩在冰上。
星野矢原生下来就对寒冷没有认知，以前是、如今还是。他抬手向后轻轻挥动，所有冰层便逐渐褪去，不留一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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