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基诺》正文 第七章 多古多拉
一道道赤色的能量束带着尖利的撕裂声急速通过，霎时之间，便在半空中组成了一张交叉的火力网。
它们拖着黯淡的尾巴，击穿搭建帐篷的兽皮，穿过燃烧着的篝火，最后撞击在盾牌、兵刃，以及来不及躲藏之人的血肉上。
“找好掩护！”
多古多拉大声吼叫。但他的声音远不及能量束到来的迅速，转眼之间，已有两人中弹，一人被击中头部，血花在眉心的位置绽开。一人呈跪姿倒下，后续的弹幕将他扫的满身都是窟窿……
“不要出去！不要出去！找好掩护！”
多古多拉匍匐在地，不断地重复道。在同人类常年的战争中，他早已熟知这些邪恶的两足生物的战斗方式。他们会率先侦查，依靠单筒望远镜，或是预言系法师的‘探知之眼’摸清己方的防卫状况。然后，大量的步兵则会用草叶遮盖身体，充当伪装，悄然无声地接近，在进入射程范围之后，便会突然发起密集的火力攻势，进行削弱和压制。
七八分钟之后，全副武装的骑士将从侧翼发起冲锋。他们的长矛在马匹高速行进带来的加持下，极度锐利，有时在穿刺的时候，甚至连手臂都会没入死者的胸膛。
这些经验丰富，沉着冷静的骑士，都是高效的杀人机器，他们毫不恋战，在一轮的冲杀之后，便会迅速撤离，直到下一次机会的到来。
“前面的！”
多古多拉满心焦急，这次袭击来得太过突然，又恰好是黑夜将近的时刻，他对于敌方的情况一无所知。
“告诉我是什么状况？”他的声音在一片枪火中渺小得可怜。“有多少敌人？”
一个兽人箭步窜上橡树的顶端，他刚一探出头去，好几道光束就惊险地擦着他的脸庞掠过：
“四五十个。”
“有巫师吗？”
“没有拿着法杖和魔导书的，都是开枪的。”
哨兵一边回话，一边向对面做出一个割喉的手势。
没有？
多古多拉心生疑窦。这可同他印象中的人类作风不太相符。
他们极其胆小，又苛求周全。就算是小规模的作战也总会带上几个巫师保底。那些可以操纵魔网的家伙是需要头号消灭的目标，他们可以喷发火焰，可以制造幻象，一个小小的法术，往往会影响到整个战局的走向。
没有巫师？这又是怎么回事？
但没有多余的时间给多古多拉思考了。
不觉间，枪声已经渐渐低沉了下去，周边突然间呈现出了一种凝固般的寂静，耳朵一时无法适应这种改变，使这种空荡的感觉显得更为突兀。只有不远处漆黑的乌鸦正在发出急切的啼叫，它们扇动着翅膀，看样子是已经迫不及待，想要食用死者的肉身了。
要来了。
多古多拉握紧了手中的战斧。他知道，骑兵马上就要开始冲锋。人类的步兵则会趁这个时段让枪支散热，以备下一轮的齐射。
但这同样也是反击的良机，失去了火力的压制，又没有巫师的支持，在贴身的搏杀中，兽人就是唯一的真理。
“兄弟们！准备好！”他喊道。“不要理会那些骑兵！他们不重要，我们的目标，是那些拿枪的，他们的威胁最大。失去了火力的优势，我们可以亲手把那些骑士一个个地掐死。”
“萨满，祈祷神灵的援助吧，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火焰！”
萨满们微微低头，嘴里念诵着古老而拗口的咒文。与法师操纵魔网不同，他们的力量来源自神灵直接给予的神力。需要虔诚的祷告，才能引发神迹。
“黑月在上，这些该死的杂种今天全都要死在这里。”
多古多拉吼叫。
“一个不留！一个不留！”
隐藏在掩体后的兽人齐声高呼。他们蓄势待发，灰绿色的脸庞因为仇恨而扭曲，健硕的臂膀在无意识地痉挛着。
多古多拉也是如此。他紧紧咬住后面的槽牙，防止自己失去理智。但属于兽人狂野的本能早已攥住他的心神，他要在下一秒钟，在斩杀和撕扯中，用敌人喷涌的鲜血来消解狂怒。
“来了！”
有人高声提醒。
但眼前并未出现高喊着国王万岁，进行无畏冲锋的骑士。反倒在多个方向，投入了些白色的，引线燃着的布袋。恶臭的气味伴着灰黑色的浓烟在晚风的散播下，变得异常浓郁。
烟雾？
多古多拉瞬时明白了自己的错误，一股愤怒而屈辱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不是正式的讨伐，这些杂碎是来抓奴隶的！
黑月氏族现今生活的土地与辛德林达的南部接壤，而那些贪婪的领主早就对于这块土地觊觎多时，这些年间，他们投入了数之不尽的人力和物力，妄图将此地征服，但一次次地功败垂成，却始终无法将其占有。
恼羞成怒的人类开始动用黄金的力量。周边的领主开出高价，发出对于黑月氏族的悬赏。
一个雄性壮年兽人的脑袋价值十五个金币，一个懵懂的孩童可以换取三十个金币，正值生育年龄的女性兽人价值最高，足有五十个金币。
而活着的，不论种类，全部翻倍。
马蹄声急促，在浓烟的掩护下，一个个骑士，不，骑马的盗猎者，奔驰而来，他们一手持枪，一手拖着大网，四处寻觅着下手的目标。
“纳尔比，你带人留下来保护老人和孩子。”多古多拉身先士卒，他登时跳出，挥斧斩断了马匹的两条后腿，骑士向前栽倒，还未等翻过身来，便被一脚踩碎了头颅。“剩下的人跟着我，去解决掉那些步兵！”
谁知纳尔比竟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命令一样，连目光都不曾朝这边转动一下。
“跟我来！”
他挥动着狼牙棒，竟直接向前厮杀了过去。
“该死。”
多古多拉格挡开砸下的钉锤，泄愤似的把长剑插入敌人的腹腔。
他只好留了下来。
局面万分混乱，萨满们施放的火焰与冰霜喷发飞溅，有人在呼喊，有铁器在碰撞，还有人在大笑，听在耳朵里，如同某种让人狂躁的摇滚。而低能见度最是要命，视野受限，周遭都是黑色的一片，守卫方不得不极度小心，四面提防，因为他们不知何时何处就会杀出一道刀光。马匹的速度则给了盗猎者重要的机动性，他们牢牢掌握主动，三三两两，以小队行动，既可以偷袭，又可以撤离，但绝不会让自己陷入不利的处境。
皮兹石盾就是因此牺牲的。他刚刚抵御住面前的砍击，就不得不转身应对背后来袭的长矛，在反复几个来回后，终于自顾不暇，被一剑砍中了后心。
“不！”
酋长像是只被锁链捆绑的猛兽般发出怒吼。
这时，一个不幸的骑士进入了多古多拉的视线。
他怒不可遏，毫无保留。
“死吧！死吧！死吧！”
长剑与战斧交替着三次加力，劈开了骑士的防御，然后一斧子从颈部往下撕开。而在这之前，这个盗猎者正在从一具死尸上割下右耳，那是他们领取赏金的凭证。
多古多拉带着恨意仍在喘息，一个女声在撕心地哭喊：
“酋长！酋长！”
阿西？
多古多拉循着哭声，仓促赶到，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见阿西痛苦地倒在地上，身旁是两具人类的尸体。她满脸都是豆大的汗珠，而左边的小腿已经被马蹄踩断，分离的断骨拉扯着皮肉，使其比右腿拉长了一大截的长度。
“他们抓走了格尔。”
她苍白的嘴唇颤抖。
“哪里？”
“那边！那边！”
阿西哭喊着指向西方，多古多拉望去，只见一个骑士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扯着大网，而里面的男孩正惊恐拉拽网兜的间隙。骑士用后跟踢向马腹，尖锐的马刺让黑马吃痛，加速逃离。
多古多拉没有时间理会阿西的伤情。他不顾一切地展开追逐。格尔是阿西的独子，就在上个月才第一次拿起训练用的铁剑。那时，自己还向格尔保证，他会变得和自己一样强壮的。
嘴巴长大，一口一口疯狂地摄入氧气。双脚奔驰，踩在松软的土壤里，越过隐藏在地下的粗壮树根。獠牙上的唾液被甩在身后，在风中成了长条状的泡泡。多古多拉很快，比黑马还要快，但二者先头的距离太过遥远，无论如何，他都无法赶上。
“救救我！救救我……”
格尔的那双漂亮的黑眼睛，此刻只有绝望在尖叫。他的呼救发出一半就终止了，因为在被拖行的过程中，男孩被一块突起的岩石托起，然后猛的跌落下来。
骑士根本不顾猎物的死活，仍在不断地用马刺刺激坐骑，周边的植被变得越发茂密，脚下道路开始难以行走，他很快就要进入森林的深处，逃之夭夭了……
“呼！”
多古多拉一声嘶吼，双手抓牢斧柄，他在奔跑的过程中旋转一周，把手中的战斧像是回旋镖一样投掷了出去，斧刃高速转动，在到达了一个高点后，陡然下坠。
骑士察觉到了背后的异常，他刚转过头去，正迎上飞驰的战斧。这突如其来的冲力也从侧面掀翻了黑马，它翻倒在地，抽搐着吐出白沫。
“孩子，别害怕，别害怕。”
多古多拉赶了过来，他撕开了网兜，把格尔抱在怀中。男孩缓缓睁开了双眼，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妈妈。”
“没事的，格尔。黑月氏族的男人是永远不会哭泣的。”
他说道。
听到这话，格尔用力把眼泪和鼻涕往里吸，但他强作坚强的模样，却更让人想起他今年只有六岁的事实。
“你的母亲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多古多拉说着，怀抱又紧了几分。
他走上前去，把嵌入面盔的战斧拔出，他单臂高举，鲜血顺着斧刃流淌到手臂上。
“库哈！”
他高呼道。
但无人回应，每个人的脸上都保有着方才战斗的痕迹，灰败，惨痛，他们面色凝重，眼神也很是复杂，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但最后却只是微微张嘴，让呼出的白气向上飘升，如若一缕缕游魂。
这时，纳尔比从后面缓步走来，双肩前后交替地摆动，他的身上又多了几道新鲜的伤口，獠牙上也沾染着血迹。
多古多拉放下了格尔，他握紧双拳，眼神冰冷，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但纳尔比只是在经过的同时，用力撞了一下多古多拉的肩膀。
“我们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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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经验丰富，沉着冷静的骑士，都是高效的杀人机器，他们毫不恋战，在一轮的冲杀之后，便会迅速撤离，直到下一次机会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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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十个。”
“有巫师吗？”
“没有拿着法杖和魔导书的，都是开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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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巫师？这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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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尔比，你带人留下来保护老人和孩子。”多古多拉身先士卒，他登时跳出，挥斧斩断了马匹的两条后腿，骑士向前栽倒，还未等翻过身来，便被一脚踩碎了头颅。“剩下的人跟着我，去解决掉那些步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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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酋长像是只被锁链捆绑的猛兽般发出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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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吧！死吧！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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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古多拉带着恨意仍在喘息，一个女声在撕心地哭喊：
“酋长！酋长！”
阿西？
多古多拉循着哭声，仓促赶到，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见阿西痛苦地倒在地上，身旁是两具人类的尸体。她满脸都是豆大的汗珠，而左边的小腿已经被马蹄踩断，分离的断骨拉扯着皮肉，使其比右腿拉长了一大截的长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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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那边！”
阿西哭喊着指向西方，多古多拉望去，只见一个骑士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扯着大网，而里面的男孩正惊恐拉拽网兜的间隙。骑士用后跟踢向马腹，尖锐的马刺让黑马吃痛，加速逃离。
多古多拉没有时间理会阿西的伤情。他不顾一切地展开追逐。格尔是阿西的独子，就在上个月才第一次拿起训练用的铁剑。那时，自己还向格尔保证，他会变得和自己一样强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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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救我！救救我……”
格尔的那双漂亮的黑眼睛，此刻只有绝望在尖叫。他的呼救发出一半就终止了，因为在被拖行的过程中，男孩被一块突起的岩石托起，然后猛的跌落下来。
骑士根本不顾猎物的死活，仍在不断地用马刺刺激坐骑，周边的植被变得越发茂密，脚下道路开始难以行走，他很快就要进入森林的深处，逃之夭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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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古多拉一声嘶吼，双手抓牢斧柄，他在奔跑的过程中旋转一周，把手中的战斧像是回旋镖一样投掷了出去，斧刃高速转动，在到达了一个高点后，陡然下坠。
骑士察觉到了背后的异常，他刚转过头去，正迎上飞驰的战斧。这突如其来的冲力也从侧面掀翻了黑马，它翻倒在地，抽搐着吐出白沫。
“孩子，别害怕，别害怕。”
多古多拉赶了过来，他撕开了网兜，把格尔抱在怀中。男孩缓缓睁开了双眼，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妈妈。”
“没事的，格尔。黑月氏族的男人是永远不会哭泣的。”
他说道。
听到这话，格尔用力把眼泪和鼻涕往里吸，但他强作坚强的模样，却更让人想起他今年只有六岁的事实。
“你的母亲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多古多拉说着，怀抱又紧了几分。
他走上前去，把嵌入面盔的战斧拔出，他单臂高举，鲜血顺着斧刃流淌到手臂上。
“库哈！”
他高呼道。
但无人回应，每个人的脸上都保有着方才战斗的痕迹，灰败，惨痛，他们面色凝重，眼神也很是复杂，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但最后却只是微微张嘴，让呼出的白气向上飘升，如若一缕缕游魂。
这时，纳尔比从后面缓步走来，双肩前后交替地摆动，他的身上又多了几道新鲜的伤口，獠牙上也沾染着血迹。
多古多拉放下了格尔，他握紧双拳，眼神冰冷，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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