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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藤花开蝶舞》正文 113. 蝶舞之痛 一

  这一夜,那蝶舞独自徘徊在碧云山庄的各个角落,最后终于抱起那张古琴,在那一架紫藤花瀑前,独坐了一夜,任那琴声飞扬,掩过了淙淙水流之声,回荡在静寂的山谷之中,如泣如诉,如歌如唱……

  直到东方既白,百鸟争鸣,晨曦微露,她那抚琴的指甲,也终于断在了那琴弦之上。十指指尖的鲜血,汩汩而出,瞬间,染红了那根根在朝霞下泛着银红色的琴丝。

  十指连心的痛,如毒蚁噬心般,蚕食着她的心肺,却再也没人,帮她吮吸那指尖玫瑰汁液般香甜的生命之水。

  她冷冷地看着那终于被指尖鲜血染红了的琴丝,终于在霞光布满山谷的时分,抬眼看了最后一眼那面前迎风飞舞,却所剩不多的那几朵紫藤花串,酸胀的眼角,滑下了一行清泪。

  一滴,两滴……点点清泪,终于冲淡了那琴弦上的血迹……

  蝶舞抬头,仰望着那漫天的玫瑰色霞光,硬生生地,把眼底的所有泪珠,都逼了回去。耳边,是他温柔又魅惑的话语,萦绕徘徊……

  他说:小傻瓜,为什么每次落泪,都被我看见,都不带手帕,都这么狼狈……

  他还说:蝶舞,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在我面前落泪,我只想看你笑,你不知道,你笑起来,有多美……

  可是,如今,她又落泪了,他确实不在她身边,可让她落泪的人,却……偏生是他!

  蝶舞摇了摇头,凄惨一笑:世人只见新人笑,有谁闻得旧人哭?

  难道,真的是像卫士祺所言,这世上,最不能拿来试探的,就是人心?

  千万不要,拿金钱权利和美人来试探男人,也千万不要拿金银珠宝来试探女人?

  又是谁说过,哪怕是最坚强、最难搞定的女人,也会抵挡不了男人的甜言蜜语的攻击?

  难道,这么短短的几日相处,自己,竟是已然沦陷在他的柔情蜜意之中了?

  不,不可能!这太可怕了!自己,绝不会爱上那仇人之子。自己,只是在报复而已!对!自己是在利用他的情感,一步一步,想要毁了他,借他之手,收复家园而已!

  一念至此,蝶舞心中,似乎释然了不少。

  她并不转身,只将身前石板上的古琴,搁向身侧,这才对着身后一直在暗处守候了自己一夜的,那乔守仁派来的侍卫,低低吩咐道:“把这琴收起来吧,再也不要,让我看见……”

  那暗卫闻声,立时从暗处现身,走到她身侧,担忧地看了一眼小主,嘴巴张了张,终是什么都没有说,躬身抱了那张古琴,悄声退了下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蝶舞缓缓起身,想要离去,却瞬间头晕目眩,胸腹之间,竟是隐隐泛起一股翻江倒海想要呕吐之症状。

  蝶舞赶紧重新坐下,俯身对着那脚下溪流,就是一阵干呕。

  好不容易吐完苦水,蝶舞右手搭上自己的左手脉搏,胸间,却是惊涛骇浪:不!不可能!自己,怎么会怀上了他的孩子!

  不!蝶舞足下踉跄,一股为人母的喜悦瞬间席卷心头,难道,从此,自己竟然也会有了自己的孩子?

  蝶舞抬眼,看着面前随风摇曳的紫藤花,有那么一两朵,竟是随风起舞,旋转着,飘落在那雾气氤氲的溪流之中,瞬间被流水席卷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蝶舞的心一紧,她不由自主地抚上自己的小腹,眸间一片痛楚:不,这个孩子,不能要!对不起,孩子,我不能让你来到这个世界,不能让你无法健康地生活!

  蝶舞的神智,突然恢复了清明,她急急转身,向那紫藤阁发足狂奔而去……

  三个时辰之后,那京城之中的一家家并不起眼的药房里,一个蒙面女子,手持一张丹方,分头买了一些药材。

  待到夜幕降临之时,蝶舞站在紫腾阁的廊下,看着那廊下小溪里自由自在游走的锦鲤,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把那刚刚熬好的药,喝下去……

  突然,一个声音低低在她身后响起:“蝶舞,你就这么不想要这个孩子吗?好我成全你……”

  蝶舞猛地转身,晶亮的眸子,对上了那人的眸子,月色下,他的眸子,竟然第一次深沉如水,让她看不清楚,里边,究竟隐藏的,是什么?

  半个多月未见,如今的他,不是正新婚燕尔两情相浓之时吗?怎么会有空,出现在这里?

  蝶舞看着难得的一身红衣如妖,却毫无喜色的他,眼底竟是有些惊艳与迷茫。

  她惊慌地抚上自己的小腹:“珩,恒王……是你……怎么是你?你怎会知晓我……”

  一身紫红锦服的淳于珩,冷冷地斜依在那廊柱上,清冷的面上,竟是不辨悲喜,直直看着那对着自己,既惊又喜的蝶舞,广袖里的手,早已紧握成拳,咯咯作响,但更痛的,却是他的心。

  用完午膳急急从宫里出来,想要赶来看她的淳于珩,其实早在寅时,就在马车路过四方街的时候,看到了轻纱掩面乔装出行、神色慌张的她的身影。

  幸好,他当即就翻身下车,悄悄地尾随着显然是神思恍惚的她。这才看清,她竟是进入了一家又一家的药店,买了足够分量可以拼凑出一副堕胎的草药,接着又仿佛三魂丢了六魄般一路慢悠悠地策马回了碧云山庄,竟是丝毫未发现自己尾随的踪迹……

  恒王一声不响地看着她眼底的纠结,看着她独自一人,食不知味地晚膳只喝了几口汤,又偷偷熬了药,独自对着那小砂锅里的汤汁,冷了,又热,热了,又冷……

  然后,他跟在她身后,想知道,她到底在喝药前,会不会先告知自己,至少,让自己有一些知情的权力,来证明,她的心里,是否,留有他的分毫之地?

  可惜,他错了,错得一榻糊涂,错得太高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

  原来,所有的鹣鲽情深两情缱绻,只是他一人的自作多情一个人的梦而已……

  他的心,仿佛瞬间坠入了冰谷,尤其,在今日太医院里,再次听到清尘公子那番隐晦却明显的警告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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