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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藤花开蝶舞》正文 116. 天涯陌路 二

  恒王府中,淳于珩静静地端坐在书桌背后,看着那站在自己面前的怜香惜玉二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手中那怜香呈上的紫玉小瓶,已是被他捏在手心里,渐渐开始发烫。

  房里的空气,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起来。怜香、惜玉悄悄地抬眼,打量着那恒王平静如水的面色,既不敢说话,也不敢撤退,只好相两株玉兰花似的,静静地站着,等着主子发话。

  恒王终于抬眸,看向那太子,不,三日前便登基的圣上淳于珏送来的这两个丫鬟,眸色沉沉,终于,他缓缓开了口:“她可还有说什么?”

  怜香惜玉异口同声地摇了摇头:“回王爷,姑娘什么都没说,只关照了刚才用药的一番话。还说,如果主子不收,那我们也不用回去了……”

  恒王心中空落落的,手中的紫玉小瓶,差点被他捏碎。他好不容易压下眼底的痛,沉声道:“去吧……就说,本王一切如她所愿……从此两不相欠,让她不必自责。”

  怜香惜玉虽不明白王爷口中所言之意,但还是乖巧地行礼后跪退了出去,悄悄掩上身后书房的门。

  “哗啦啦”一声,书房里,传来案几上那些书卷笔墨,被横扫落地的声音,门外守着的侍卫,还有那刚走出不远的怜香、惜玉二人,都吓了一跳,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赶紧加快了足下的脚步,匆匆离去。

  恒王右手紧紧拽着那小小玉屏,眼底,是暴风雨下的海面般的汹涌澎湃。

  他看着被自己横扫在地的那些书卷,心中压抑了整整半个多月的怒火与刺痛,终于有了些许出口。

  半个月了,她竟然没有一句话,提及自己,今日明知怜香惜玉前来告别,她竟然,还是没有只言片语,想要关照自己的。

  那么,自己在她心中,真的只是一颗棋子,一颗用来残害报复父皇的棋子吗?

  如果,如果她知晓了当年冲入东野国宫里,一手割下她父亲头颅的,竟是另有他人,是否,她还会再去追杀?

  三年,幸好,四哥给她定下了,三年的契约,把她困在那碧云山庄,否则,接下来,她是否还会干出,更多杀戮之事?

  恒王痛苦闭眸,眼前,浮现的是昨晚宫宴之后,太后宫中,自己前往辞行之际,四哥不解的眼神和母后诧异的问询:“你……好好地京城不待,跟着那珅王凑什么热闹?”

  “既然如今父皇病情暂时得了控制,皇兄也已荣登大宝,而珅王也已请辞去了那胶州封地,那我如今再呆在京城,倒是会落了那有心人的口柄……何况,我也成家,不如,就前往封地而去吧……”恒王一字一句,不无道理地为自己找着早早出京的借口。

  新皇淳于珏,看着那虽然口中说着是新婚,可显然神情萎顿的恒王,眸色如电,看得那恒王垂眼,再也不想再编下去,免得冒出什么欺君的话来。

  淳于珏轻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对着那荣升为慕容太后的母后,劝了两句:“也好,如今阿珩的封地,正靠近西玉国那边,听闻最近东野旧城,与那西玉边界,并不太平,阿珩去了那里,倒也可以帮着斡旋一下……”

  “可是……”慕容皇后最最宠爱,最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个从小调皮任性的阿珩。

  为了这个儿子的婚事,慕容太后可是颇费了一番心思,才帮他娶了门第堪配的左相何家。因为,就凭阿珩从小欺负那何枫落的历史,慕容太后根本就不用担心,自己的儿子,以后会受媳妇一丝一毫的气。

  因此,当她发现,大婚后的恒王,非但没有起色,反而气色越来越差时,她便悄悄地打探了所有的消息,这才惊觉,自己的儿子,竟然喜欢上了一个出自清和园的女子!那个唤作蝶舞,那个在自己寿诞上缝制了心字罗衣的女子!

  慕容太后心里的怒火,可想而知,喜欢就喜欢罢了,这世上,又有几个男人不曾风流执迷过?

  只是,千不该万不该,这阿珩竟是动了要娶她的心思,放着那左相嫡次女,堂堂名门千金的正妻何枫落,做个摆设!

  更何况,这个唤作蝶舞的女子,慕容太后打听下来,竟是对自己的宝贝儿子,似乎并不怎么上心。

  居然在半个月前,还自作主张地,打掉了肚里的孩子!

  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子,一个生下来也不见得有什么出息有什么地位的庶子!

  慕容太后瞧着如今竟是一心想要离京疗伤的儿子,面色愈发阴沉:倒也亏得这个女子,有这份眼见,知道那孩子即使生下来,也不会有什么前途。

  只是,千不该万不该,这个女子,不该把自己的儿子,折磨得心灰意冷,得罪了这个从小被慕容太后捧着宠着的阿珩,竟然生出要远离京城去封地的心思。

  慕容太后的心里,对那唤作蝶舞的女子的恨,简直瞬间就如滔天江水般汹涌了起来,若不是新皇早就暗示,这蝶舞恐怕还有用,慕容太后真恨不得立时,就派人去灭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胆敢让自己的小儿子,如此痛苦不堪的女子!

  新皇淳于珏,瞧着一旁太后已然不快的面色,还有恒王一念固执、为情所伤的困顿,心底哀叹:这情之一字,害人匪浅。怎生这淳于世家,每一代人,都会出上那么一个痴情种呢?

  上一代,是恭亲王淳于越,为了一东丝国女子,竟是舍了江山社稷,最后遁入空门;如今,这阿珩,为了一个青楼女子,竟然要主动求封那东野旧城一带,舍了这京城的繁华!

  本想送了那怜香惜玉二人于他之后,也好醒了他的一时之情,谁知从怜香惜玉那里得来的消息,却又是分外为这二人叹息……

  蝶舞,竟然就这么走进了阿珩的心里,却偏生两人之间,不知为何,又伤得如此至深?

  淳于珏看着那母子二人,微微一叹,劝道:“算了,母后,如今,阿珩的心思,也不是你我外人所能理解的……不要再劝了,不如,让他去那里,散散心也好……有些事情,终归要他自己想明白了,才好……”

  恒王看着窗外随风翩跹的几只蝴蝶,突然背脊发汗,不敢再细想下去:幸好昨夜,皇兄只以为自己是为情所困,打了圆场。如果,万一,新皇和母后再细究下去,发现了她的身世之谜,而自己再在这里纠缠下去,恐怕是,真地会护不住她周全了!

  恒王想得入谜,丝毫未听见外面侍卫的通传,直到那书房的房门“吱呀”一声,突然被推了开来,恒王这才惊觉转身,顺势将那手中玉瓶,收入袖中。

  他凝了凝神,抬眼望去,推门入内的,却是那守在门口的侍卫,躬身禀报道:“启禀王爷,门外永安侯世子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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