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龙》正文 第一章:羽化
“夏林的眼睛……再也看不见了吗？”被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夏娅仰起脸来注视着男助手。
“比起自己，你还是更加担心夏林的状况吗？”男助手有些不解地问道。
“已经死了的人的不会再怕死的。”夏娅说。
男助手无奈地叹了口气，人来人往的其他旅客已经开始注意到了三个行迹可疑的人了。
“夏林的状况我也不太明白，明明各方面都没有问题，怎么就会突然失明了……虽然不排除是异化的原因，但我见过很多异化病患者，失明的只有夏林一个。”说着，男住手掏了掏口袋，取出了一个鼓鼓的信封交给夏娅，“回到青玉去找他吧，说不定会有些帮助，之前你带回来的宝石，也在里面了。”
“研究已经结束了吗？”
男助手摇了摇头，说：“西若走了，萧老师非常伤心，我想，她再也不会想去涉及这块让她伤透了心的领域了吧。”
“谢谢你……”夏娅把信封塞进了衣袋，列车带着微风，慢慢开进了车站，注视着三人的旅客，也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话说回来……我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吗……”男助手苦笑了一下，“等我死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像西若一样吗？”
“嗯……你们该走了，夏娅。”男助手点了点头。
“叮——”列车打响了即将出发的铃声。
“夏娅……”夏林抓紧了夏娅的手臂。
“我先走了。”男助手转身，向两个孩子摆了摆手，走出了车站。
“宝石给他们了吗？”萧佩雪把玩着另一颗龙之泪，等在车站外，见男助手出来，便迎了上去，“还有介绍信，这些都很重要。”
“我给了。”男助手阴沉着脸，“我们一共得到了两颗龙之泪，一颗是青白先生在外面捡来的，一颗是你在外区找来的是吗？”男助手心情看上去很不好的样子，但是萧佩雪却松了一口气。
“青白找来的那颗已经废了。”她放松了紧绷着的眉心，把宝石放回口袋，放松地靠在路边的灯杆上，“那孩子里面，有一个已经把魔力全部吸走了，也就是为什么她还活着的原因了。”
“我不认为，就算这样就可以把那种不切实际的理论实验在孩子身上。”男助手说道。
“哈……”萧佩雪没有直接回答，她呼了一口气，转向男助手，问道：“你有烟吗？”
“现在是抽烟的时候吗？”
“你们在心绪不宁的时候，不是经常抽烟吗？”
男助手显得很不高兴，“萧老师，你不要这样……抽烟什么的只能暂时逃避，这都是你教我的。”
“那你在戒烟吗？”萧佩雪歪着头问道。
“……”男助手无话可说。
“给我也来一根吧……我也想试试，暂时忘记一切愁绪的感觉。”
“叮~”
萧佩雪纤细的拇指熟练地拨开了金属打火机的盖子，她转动燧石，火花点燃的火苗，发出了温柔温暖的光。
“哈……”
温热的烟雾钻进了肺里，萧佩雪仰起头，波光粼粼的天海隐约能过去看得见几个游来游去的影子。
“今天的水色很清啊。”她感叹道，“前段时间天气不好，水浑得像咖啡……”
“比起关心水色，我们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吧，比如老师你的新项目？”
“哼……”萧佩雪哼了一声，“什么时候，老师需要学生来提醒了？”
“可是老师你一点都看不出来有在意这些……”
“走吧。”
抽了一半的烟，就这样被萧佩雪丢了出去。
“等下。”男助手叫住了萧佩雪，“夏娅吸收魔力的宝石，是哪条龙的？”
“这我哪知道。”萧佩雪不客气地回答道，“反正宝石现在也没用了，就是个玻璃球而已了。”
轨道笔直的指向了绯里亚丝高耸的城墙，在临近城墙的地方，原本平整的轨道突然抬起头爬上一段坡道，一直延伸上了城墙顶端，列车鸣响着汽笛，沿着轨道冲上了城墙，从这里俯视整个城市，远处的一会大厦宛如一座高耸的山峰，顶端就像一把要插入天之海的巨剑，光辉像太阳一样照亮整个城市。
夏林把手贴在了窗户玻璃上，手心被光辉照亮，手掌的影子落在他自己的脸上。
“啊……”夏林面向着光线传来的方向，他似乎想要亲眼看看那样的景象。
“夏林……能感觉到吗？”夏娅凑到他身边，把自己的手也放到了玻璃上。
夏林摇了摇头。
“……”夏娅显得有些伤心。
“夏娅，外面……美吗？”
“嗯，非常美。”夏娅肯定地回答道。
“真正的太阳，也会像那样子美吗？”夏林说着，把另一只手也抬起来伸向了玻璃，但当他感觉到触感的时候，却发觉这不是玻璃。
他碰到了夏娅的手。
“抱歉……”
“啊，没关系的。”夏娅反手抓住了他，“就这样握着手吧。”
“……谢谢。”
“哈……”夏娅看着外面，像一颗明亮星星的议会大厦。
“太阳……也许会像夏娅的手心一样温暖？”
“但我想，应该还会比议会更加耀眼吧，绮莉说过，太阳的光辉可以照亮整个世界，驱散所有的黑暗和寒冷。”
夏林没有继续说话，他默默地朝着窗外，仰起脸，去感受他无论如何都感受不到的光明。
“呼呼——！”
列车沿着城墙另一侧的坡道，像出水的海豚，一跃之后，便纵身潜回了漆黑的海水中。
“夏林……”夏娅的手加大了力度。
是时候了。
夏娅想着，看了几眼咬着嘴唇的夏林。
现在是最佳时机，这一节车厢里，只有孤零零的两人。
夏娅掏出了腰间，大口袋里早就准备好了的锤，举起手，用上全身力气，狠狠地挥动了手臂。
“砰！”
玻璃破碎的瞬间，列车完全融入了城墙下漆黑的阴影之中，其他车箱里的旅客只看见几片反射着车灯的玻璃碎片，像萤火虫一样从窗外闪过，却丝毫没有看见那纵身跳下车的两个身影。
无数玻璃碎片，跟随着夏林和夏娅一并朝着更加黑暗的城墙脚下落下，这片黑暗，甚至比深黑如漆的降落伞还要黑。
什么都看不见了。
真没想到，情况居然会这么糟糕。
迎着城墙下不被光辉照射到的交流吹上来的冷风，夏娅咬了咬嘴唇。
“夏娅……我们快到了吗？”夏林搂紧了夏娅，两人共用这一个滑行伞。
“嗯，马上就要到了，已经可以看得见地面上的石头了哦。”夏娅撒了个慌，其实，她连自己距离地面还有多远都不知道。
夏娅努力控制住方向，沿着墙向前滑行，朝着视野可见的最近的一处隐约光源前进。
那个墙角下的光点，实在是非常可疑，而且有种不安——为什么那样的地方会有人？
对人来说，黑暗必定是一种危险。
光点闪烁了一下。
“那是——什么？”
“砰！”
能够穿透脊髓的波动，肚子里的内脏都像是被重新洗了一遍一般地，夏林从嘴里猛地吐出来了一股血，溅了夏娅一身，身上紧紧裹着的袍子几乎完全被染成了血红色。
“咳咳……”夏林不住地咳嗽着。
“夏林……你没事吧？”夏娅紧张了起啦，她看到了，在城墙上站着几个不是那么友善的身影，拿着各种武器，像饿狼盯视着猎物一样看着自己。
“防疫局……”夏娅一眼就看出来了那身制服。
“抓住他们！”领头的特工大喊一声，拔出来腰间的太刀，紧接着便是各种枪火，交替着扑向了夏娅。
夏娅别无选择，松开了滑翔伞，失去保护的两人像断了线的摆锤，径直向着城墙下的阴影坠落。
但就算是这样，抬头看去依然能够看见枪口在朝着两人喷吐耀眼的火焰。
马上就要落地了。
夏娅靠近了粗糙的城墙，抬起了腿，犹豫了片刻之后，一咬牙，用机械假肢的后跟狠狠地踢了下去。
“砰”的一声，假肢的连接处传来了钻心蚀骨的痛。
“呜呜……”夏娅咬着牙坚持着，假肢的后跟卡进了围墙的石缝，夏娅紧紧拉着夏林的手，挂在了墙上的阴影之中。
“……”枪火烧掉了滑行伞，防疫局特工站在城墙上看着燃烧着的滑行伞落燃烧殆尽，转身走了。
“这哪里是保护和收容……这就是在杀人！”夏娅看着墙头，咬着牙说道。
脚下，还有0多米高，假肢连接处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阵痛不断折磨着夏娅的意志。
“好痛……”夏娅皱了皱眉，双手抓着夏林。
“放手吧……夏娅。”
“啊……！”夏娅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好像听见了夏林对他说话了。
“我现在……已经是夏娅的累赘了呢……”
“夏林……”她低头看去，夏林身上的鳞片越来越多了，脖子上，手腕上，已经满是雪白的鳞片，向后生长的角已经掀开了帽子，短发在迎着凛冽的风不断舞动着，仰起头，用那双没有光的眼睛看着自己。
“夏林……不要放弃啊……坚持住！”夏娅大声喊着，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再这样下去……夏娅你也会死的啊！”
肌肤的相触，夏娅感觉到了夏林正越来越燥热的身体和越来越快的脉搏。
“让我在最后，再为夏娅做一点事吧！”夏林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美工刀，一点一点推出锋利的刀片，伸向夏娅的手。
“不要啊，夏林……！求求你，让我保护你吧！”夏娅大声的哭喊着，但夏林就像是完全听不见了一样。
“咳……好吧，夏林你割吧！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的！就算你割断我的手，我用嘴，也要把你咬住！”夏娅大声喊着，使出了全身的力量，试图把夏林举起来。
“呜呜呜……啊啊啊——！”
假肢的环节，越来越强烈地刺激着伤口，疼痛几乎要让夏娅彻底休克，但手中的分量，始终提醒着她，这是夏林——不可以晕过去！
“夏娅……”夏林的刀，停在了夏娅的手上，但没有按下去，“我果然……还是没办法伤害夏娅。”
说完，刀落到了他自己的手腕上。
“啊……不要啊夏林，为什么……”
“呜呜……”刀子割开了夏林的手背，一点一点，切开了鳞片的缝隙，切开了皮肤，血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在雪白的鳞片上留下像牡丹一样红颜的血痕。
“为什么……为什么呢就是一点都不愿意依靠我啊！”夏娅厉声喊道，“你就是自私，你只想着让自己轻松的活下去，不愿意陪我……”
“但我不能让你为我死啊……夏娅。”
“呜呜……有人……有人能来救救我们吗！有人吗！”夏娅大声哭喊着。
“我已经……没办法留住夏林的吗？”
她想着，哭着，喊着，风吹走了她脸上的泪，像几颗轻盈的宝石。
血几乎浸透了夏林的斗篷，伤口的疼痛刺激着夏林，让他的速度变慢了，血滴从斗篷的边角低落，在城墙的正下方，角落里，留着一摊嫣红。
“啪吱……”
“嗯？”身着皮夹克背心的男人，全神贯注地看着手里的古怪仪器，一个指南针一样的东西，指针正在飞速地旋转着。
他试着又向前走了一步。
“啪吱……”
他感觉到了自己辛苦用心费了一个多时才擦干净的皮靴下面，踩到了一些湿漉漉的东西，同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很不舒服的味道。
低头看去，在油灯的照射下，一滴猩红的液体正打在靴子的表面。
“这味道难道，是血？”男人举起油灯，向上看去。
沿着刚才的路线又一滴液体，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唔额……”
城墙上，有一团漆黑的影子。
“夏林……快住手……”夏娅颤抖着说，“不要做傻事……”
“唔……”夏林还在一刀一刀地，切割着自己的手，他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的重量，正在拉扯着伤口，和刀子一起切开皮肉……
“有人……来救救我们吗……拜托了，谁都好……”
肩膀酸痛不已，手臂渐渐失去力气，两腿的伤比被砸断骨头还要更痛。
但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没有终结的无尽的等待，依旧未必能换的来希望。
“咔哒……石缝里发出了石块碎裂的响声，这堵墙耸立了许多个世纪，风吹雨打让最外层的岩石变得粗糙、脆弱，如果找不到救援，岩石很快就会崩坏，两人就会坠下高墙。
“夏……林……”夏娅咬着牙，眼看着夏林几乎就快完全割断自己的手腕了，她开始拼上最后的一点点力量，想要拉起正在伤害自己的夏林。
“绝不要你死……”
“啊，夏娅……”
“咔哒……”石缝里的声音一声接一声，石头的裂缝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在用力一些，夏娅也许就会掉下去了。
“已经……真的快要坚持不住了啊……实在是太疼了……”夏娅的脑子里开始闪过了几个念头，手指的关节开始放松，“但是，不可以放手，夏林会死的……不可以！”
“不行啊！”夏娅大喊道，放松了几分的手指又重新像铁钳一样抓紧，然后全身用力，猛的拉起了挂在半空的夏林，猛的将他拉了起来，接着一把抱住了他。
“呜呜……夏娅。”夏林大吃了一惊。
“不要再继续做傻事了啊……求求你，把刀扔了吧！”夏娅哀求到。
“但是夏娅，我就是为了保护你而活着的，我不可以……”
“住口！”夏娅打断道，“不要说话了……陪着我，陪我等获救！”她的语气毫不容反驳，“我们一定要一起回去……我不许你放弃，以大姐身份命令你，夏林！”
“卡啦……”
石缝，脆弱不已的石缝，石缝里的碎石突然崩坏了。
“啊……”夏娅失去了支点，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坠落。
“这样子，就算是结束了吗……？”夏娅和夏林对视着，伤口里涌出的血滴，倒影在夏娅的眼里，就像许多颗晶莹的红色珍珠，有些漂浮在眼前，有些擦过脸颊，有些在她的身上，绽开成一朵朵血花。
这样子，就要结束了……如果不能够想到一个办法，活着……如果我的那双翅膀可以飞的话……
夏林拿着刀的手颤抖着，赴死的念头开始动摇——现在死掉的话，夏娅一定也会有危险……
“不行！”夏娅大喊了一声，挥手打掉了夏林的刀，一把拉住了他，翻身把自己的后背朝向地面。
“你不需要为了我去死……不要太得意忘形了，逞英雄算什么本事！”
“唔……”夏林阴沉着脸，舞动的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但就算是这样，幽绿色的光还是透射了出来。
“夏林……你的眼睛？”
“我看不见别的东西……但是，我还可以看得见你，夏娅……”夏林咬着嘴唇，双手紧紧地握着夏娅的双臂。
龙角，又长长了几分，已经完全掀开了夏林的兜帽，后背上隆起的龙翼从斗篷下挣开，与其他的龙不一样，夏林的翅膀被洁白无瑕的羽毛所包裹着，不仔细看，也许会一不心就把他当做从天而降的天使。
“啊……宝石……”夏娅裙子口袋里的，那颗萧佩雪还给她的宝石，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啪嚓……”
夏林伸出手，想要抓住宝石，但就在宝石接触手心的瞬间，“龙之泪”恢复到了原本的液体形态，在他的手心里破散，化作无数闪光的泪滴，泪滴滋润了那双羽翼，让每一片羽毛都充满了魔力。
“啊……这是多么美的翅膀……”夏娅看得出了神。
“我……不是在逞英雄啊……”夏林咬着牙说，“夏娅……一直以来，我都蜷缩在你的背影中，从你把我捡回家，到你从姥爷手中保护我，再到你失去双腿……就算是这样，你也在指引我的方向！我看不见其他东西，但是我……还看得见你！”
“夏林……你的眼睛！”
“啊啊啊——！”
夏林调动全身的力量，把夏娅转到上方，推着她的身体，驱动那双刚刚绽开的翅膀，振动僵硬的新生关节，随着一阵温和的旋风，夏娅感到自己正被夏林托举了起来。
“呼哧！”
从天而降的，一个鸟人，猛的出现在快中年男人的面前。
“这……怎么可能？”与夏林的诡异目光相会的瞬间，男人全身都不由自主地一阵颤栗。
“那个啊……大叔……”夏林半跪在地上，横抱着夏娅，“你没看见过我们，是吗？”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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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死了的人的不会再怕死的。”夏娅说。
男助手无奈地叹了口气，人来人往的其他旅客已经开始注意到了三个行迹可疑的人了。
“夏林的状况我也不太明白，明明各方面都没有问题，怎么就会突然失明了……虽然不排除是异化的原因，但我见过很多异化病患者，失明的只有夏林一个。”说着，男住手掏了掏口袋，取出了一个鼓鼓的信封交给夏娅，“回到青玉去找他吧，说不定会有些帮助，之前你带回来的宝石，也在里面了。”
“研究已经结束了吗？”
男助手摇了摇头，说：“西若走了，萧老师非常伤心，我想，她再也不会想去涉及这块让她伤透了心的领域了吧。”
“谢谢你……”夏娅把信封塞进了衣袋，列车带着微风，慢慢开进了车站，注视着三人的旅客，也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话说回来……我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吗……”男助手苦笑了一下，“等我死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像西若一样吗？”
“嗯……你们该走了，夏娅。”男助手点了点头。
“叮——”列车打响了即将出发的铃声。
“夏娅……”夏林抓紧了夏娅的手臂。
“我先走了。”男助手转身，向两个孩子摆了摆手，走出了车站。
“宝石给他们了吗？”萧佩雪把玩着另一颗龙之泪，等在车站外，见男助手出来，便迎了上去，“还有介绍信，这些都很重要。”
“我给了。”男助手阴沉着脸，“我们一共得到了两颗龙之泪，一颗是青白先生在外面捡来的，一颗是你在外区找来的是吗？”男助手心情看上去很不好的样子，但是萧佩雪却松了一口气。
“青白找来的那颗已经废了。”她放松了紧绷着的眉心，把宝石放回口袋，放松地靠在路边的灯杆上，“那孩子里面，有一个已经把魔力全部吸走了，也就是为什么她还活着的原因了。”
“我不认为，就算这样就可以把那种不切实际的理论实验在孩子身上。”男助手说道。
“哈……”萧佩雪没有直接回答，她呼了一口气，转向男助手，问道：“你有烟吗？”
“现在是抽烟的时候吗？”
“你们在心绪不宁的时候，不是经常抽烟吗？”
男助手显得很不高兴，“萧老师，你不要这样……抽烟什么的只能暂时逃避，这都是你教我的。”
“那你在戒烟吗？”萧佩雪歪着头问道。
“……”男助手无话可说。
“给我也来一根吧……我也想试试，暂时忘记一切愁绪的感觉。”
“叮~”
萧佩雪纤细的拇指熟练地拨开了金属打火机的盖子，她转动燧石，火花点燃的火苗，发出了温柔温暖的光。
“哈……”
温热的烟雾钻进了肺里，萧佩雪仰起头，波光粼粼的天海隐约能过去看得见几个游来游去的影子。
“今天的水色很清啊。”她感叹道，“前段时间天气不好，水浑得像咖啡……”
“比起关心水色，我们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吧，比如老师你的新项目？”
“哼……”萧佩雪哼了一声，“什么时候，老师需要学生来提醒了？”
“可是老师你一点都看不出来有在意这些……”
“走吧。”
抽了一半的烟，就这样被萧佩雪丢了出去。
“等下。”男助手叫住了萧佩雪，“夏娅吸收魔力的宝石，是哪条龙的？”
“这我哪知道。”萧佩雪不客气地回答道，“反正宝石现在也没用了，就是个玻璃球而已了。”
轨道笔直的指向了绯里亚丝高耸的城墙，在临近城墙的地方，原本平整的轨道突然抬起头爬上一段坡道，一直延伸上了城墙顶端，列车鸣响着汽笛，沿着轨道冲上了城墙，从这里俯视整个城市，远处的一会大厦宛如一座高耸的山峰，顶端就像一把要插入天之海的巨剑，光辉像太阳一样照亮整个城市。
夏林把手贴在了窗户玻璃上，手心被光辉照亮，手掌的影子落在他自己的脸上。
“啊……”夏林面向着光线传来的方向，他似乎想要亲眼看看那样的景象。
“夏林……能感觉到吗？”夏娅凑到他身边，把自己的手也放到了玻璃上。
夏林摇了摇头。
“……”夏娅显得有些伤心。
“夏娅，外面……美吗？”
“嗯，非常美。”夏娅肯定地回答道。
“真正的太阳，也会像那样子美吗？”夏林说着，把另一只手也抬起来伸向了玻璃，但当他感觉到触感的时候，却发觉这不是玻璃。
他碰到了夏娅的手。
“抱歉……”
“啊，没关系的。”夏娅反手抓住了他，“就这样握着手吧。”
“……谢谢。”
“哈……”夏娅看着外面，像一颗明亮星星的议会大厦。
“太阳……也许会像夏娅的手心一样温暖？”
“但我想，应该还会比议会更加耀眼吧，绮莉说过，太阳的光辉可以照亮整个世界，驱散所有的黑暗和寒冷。”
夏林没有继续说话，他默默地朝着窗外，仰起脸，去感受他无论如何都感受不到的光明。
“呼呼——！”
列车沿着城墙另一侧的坡道，像出水的海豚，一跃之后，便纵身潜回了漆黑的海水中。
“夏林……”夏娅的手加大了力度。
是时候了。
夏娅想着，看了几眼咬着嘴唇的夏林。
现在是最佳时机，这一节车厢里，只有孤零零的两人。
夏娅掏出了腰间，大口袋里早就准备好了的锤，举起手，用上全身力气，狠狠地挥动了手臂。
“砰！”
玻璃破碎的瞬间，列车完全融入了城墙下漆黑的阴影之中，其他车箱里的旅客只看见几片反射着车灯的玻璃碎片，像萤火虫一样从窗外闪过，却丝毫没有看见那纵身跳下车的两个身影。
无数玻璃碎片，跟随着夏林和夏娅一并朝着更加黑暗的城墙脚下落下，这片黑暗，甚至比深黑如漆的降落伞还要黑。
什么都看不见了。
真没想到，情况居然会这么糟糕。
迎着城墙下不被光辉照射到的交流吹上来的冷风，夏娅咬了咬嘴唇。
“夏娅……我们快到了吗？”夏林搂紧了夏娅，两人共用这一个滑行伞。
“嗯，马上就要到了，已经可以看得见地面上的石头了哦。”夏娅撒了个慌，其实，她连自己距离地面还有多远都不知道。
夏娅努力控制住方向，沿着墙向前滑行，朝着视野可见的最近的一处隐约光源前进。
那个墙角下的光点，实在是非常可疑，而且有种不安——为什么那样的地方会有人？
对人来说，黑暗必定是一种危险。
光点闪烁了一下。
“那是——什么？”
“砰！”
能够穿透脊髓的波动，肚子里的内脏都像是被重新洗了一遍一般地，夏林从嘴里猛地吐出来了一股血，溅了夏娅一身，身上紧紧裹着的袍子几乎完全被染成了血红色。
“咳咳……”夏林不住地咳嗽着。
“夏林……你没事吧？”夏娅紧张了起啦，她看到了，在城墙上站着几个不是那么友善的身影，拿着各种武器，像饿狼盯视着猎物一样看着自己。
“防疫局……”夏娅一眼就看出来了那身制服。
“抓住他们！”领头的特工大喊一声，拔出来腰间的太刀，紧接着便是各种枪火，交替着扑向了夏娅。
夏娅别无选择，松开了滑翔伞，失去保护的两人像断了线的摆锤，径直向着城墙下的阴影坠落。
但就算是这样，抬头看去依然能够看见枪口在朝着两人喷吐耀眼的火焰。
马上就要落地了。
夏娅靠近了粗糙的城墙，抬起了腿，犹豫了片刻之后，一咬牙，用机械假肢的后跟狠狠地踢了下去。
“砰”的一声，假肢的连接处传来了钻心蚀骨的痛。
“呜呜……”夏娅咬着牙坚持着，假肢的后跟卡进了围墙的石缝，夏娅紧紧拉着夏林的手，挂在了墙上的阴影之中。
“……”枪火烧掉了滑行伞，防疫局特工站在城墙上看着燃烧着的滑行伞落燃烧殆尽，转身走了。
“这哪里是保护和收容……这就是在杀人！”夏娅看着墙头，咬着牙说道。
脚下，还有0多米高，假肢连接处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阵痛不断折磨着夏娅的意志。
“好痛……”夏娅皱了皱眉，双手抓着夏林。
“放手吧……夏娅。”
“啊……！”夏娅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好像听见了夏林对他说话了。
“我现在……已经是夏娅的累赘了呢……”
“夏林……”她低头看去，夏林身上的鳞片越来越多了，脖子上，手腕上，已经满是雪白的鳞片，向后生长的角已经掀开了帽子，短发在迎着凛冽的风不断舞动着，仰起头，用那双没有光的眼睛看着自己。
“夏林……不要放弃啊……坚持住！”夏娅大声喊着，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再这样下去……夏娅你也会死的啊！”
肌肤的相触，夏娅感觉到了夏林正越来越燥热的身体和越来越快的脉搏。
“让我在最后，再为夏娅做一点事吧！”夏林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美工刀，一点一点推出锋利的刀片，伸向夏娅的手。
“不要啊，夏林……！求求你，让我保护你吧！”夏娅大声的哭喊着，但夏林就像是完全听不见了一样。
“咳……好吧，夏林你割吧！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的！就算你割断我的手，我用嘴，也要把你咬住！”夏娅大声喊着，使出了全身的力量，试图把夏林举起来。
“呜呜呜……啊啊啊——！”
假肢的环节，越来越强烈地刺激着伤口，疼痛几乎要让夏娅彻底休克，但手中的分量，始终提醒着她，这是夏林——不可以晕过去！
“夏娅……”夏林的刀，停在了夏娅的手上，但没有按下去，“我果然……还是没办法伤害夏娅。”
说完，刀落到了他自己的手腕上。
“啊……不要啊夏林，为什么……”
“呜呜……”刀子割开了夏林的手背，一点一点，切开了鳞片的缝隙，切开了皮肤，血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在雪白的鳞片上留下像牡丹一样红颜的血痕。
“为什么……为什么呢就是一点都不愿意依靠我啊！”夏娅厉声喊道，“你就是自私，你只想着让自己轻松的活下去，不愿意陪我……”
“但我不能让你为我死啊……夏娅。”
“呜呜……有人……有人能来救救我们吗！有人吗！”夏娅大声哭喊着。
“我已经……没办法留住夏林的吗？”
她想着，哭着，喊着，风吹走了她脸上的泪，像几颗轻盈的宝石。
血几乎浸透了夏林的斗篷，伤口的疼痛刺激着夏林，让他的速度变慢了，血滴从斗篷的边角低落，在城墙的正下方，角落里，留着一摊嫣红。
“啪吱……”
“嗯？”身着皮夹克背心的男人，全神贯注地看着手里的古怪仪器，一个指南针一样的东西，指针正在飞速地旋转着。
他试着又向前走了一步。
“啪吱……”
他感觉到了自己辛苦用心费了一个多时才擦干净的皮靴下面，踩到了一些湿漉漉的东西，同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很不舒服的味道。
低头看去，在油灯的照射下，一滴猩红的液体正打在靴子的表面。
“这味道难道，是血？”男人举起油灯，向上看去。
沿着刚才的路线又一滴液体，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唔额……”
城墙上，有一团漆黑的影子。
“夏林……快住手……”夏娅颤抖着说，“不要做傻事……”
“唔……”夏林还在一刀一刀地，切割着自己的手，他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的重量，正在拉扯着伤口，和刀子一起切开皮肉……
“有人……来救救我们吗……拜托了，谁都好……”
肩膀酸痛不已，手臂渐渐失去力气，两腿的伤比被砸断骨头还要更痛。
但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没有终结的无尽的等待，依旧未必能换的来希望。
“咔哒……石缝里发出了石块碎裂的响声，这堵墙耸立了许多个世纪，风吹雨打让最外层的岩石变得粗糙、脆弱，如果找不到救援，岩石很快就会崩坏，两人就会坠下高墙。
“夏……林……”夏娅咬着牙，眼看着夏林几乎就快完全割断自己的手腕了，她开始拼上最后的一点点力量，想要拉起正在伤害自己的夏林。
“绝不要你死……”
“啊，夏娅……”
“咔哒……”石缝里的声音一声接一声，石头的裂缝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在用力一些，夏娅也许就会掉下去了。
“已经……真的快要坚持不住了啊……实在是太疼了……”夏娅的脑子里开始闪过了几个念头，手指的关节开始放松，“但是，不可以放手，夏林会死的……不可以！”
“不行啊！”夏娅大喊道，放松了几分的手指又重新像铁钳一样抓紧，然后全身用力，猛的拉起了挂在半空的夏林，猛的将他拉了起来，接着一把抱住了他。
“呜呜……夏娅。”夏林大吃了一惊。
“不要再继续做傻事了啊……求求你，把刀扔了吧！”夏娅哀求到。
“但是夏娅，我就是为了保护你而活着的，我不可以……”
“住口！”夏娅打断道，“不要说话了……陪着我，陪我等获救！”她的语气毫不容反驳，“我们一定要一起回去……我不许你放弃，以大姐身份命令你，夏林！”
“卡啦……”
石缝，脆弱不已的石缝，石缝里的碎石突然崩坏了。
“啊……”夏娅失去了支点，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坠落。
“这样子，就算是结束了吗……？”夏娅和夏林对视着，伤口里涌出的血滴，倒影在夏娅的眼里，就像许多颗晶莹的红色珍珠，有些漂浮在眼前，有些擦过脸颊，有些在她的身上，绽开成一朵朵血花。
这样子，就要结束了……如果不能够想到一个办法，活着……如果我的那双翅膀可以飞的话……
夏林拿着刀的手颤抖着，赴死的念头开始动摇——现在死掉的话，夏娅一定也会有危险……
“不行！”夏娅大喊了一声，挥手打掉了夏林的刀，一把拉住了他，翻身把自己的后背朝向地面。
“你不需要为了我去死……不要太得意忘形了，逞英雄算什么本事！”
“唔……”夏林阴沉着脸，舞动的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但就算是这样，幽绿色的光还是透射了出来。
“夏林……你的眼睛？”
“我看不见别的东西……但是，我还可以看得见你，夏娅……”夏林咬着嘴唇，双手紧紧地握着夏娅的双臂。
龙角，又长长了几分，已经完全掀开了夏林的兜帽，后背上隆起的龙翼从斗篷下挣开，与其他的龙不一样，夏林的翅膀被洁白无瑕的羽毛所包裹着，不仔细看，也许会一不心就把他当做从天而降的天使。
“啊……宝石……”夏娅裙子口袋里的，那颗萧佩雪还给她的宝石，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啪嚓……”
夏林伸出手，想要抓住宝石，但就在宝石接触手心的瞬间，“龙之泪”恢复到了原本的液体形态，在他的手心里破散，化作无数闪光的泪滴，泪滴滋润了那双羽翼，让每一片羽毛都充满了魔力。
“啊……这是多么美的翅膀……”夏娅看得出了神。
“我……不是在逞英雄啊……”夏林咬着牙说，“夏娅……一直以来，我都蜷缩在你的背影中，从你把我捡回家，到你从姥爷手中保护我，再到你失去双腿……就算是这样，你也在指引我的方向！我看不见其他东西，但是我……还看得见你！”
“夏林……你的眼睛！”
“啊啊啊——！”
夏林调动全身的力量，把夏娅转到上方，推着她的身体，驱动那双刚刚绽开的翅膀，振动僵硬的新生关节，随着一阵温和的旋风，夏娅感到自己正被夏林托举了起来。
“呼哧！”
从天而降的，一个鸟人，猛的出现在快中年男人的面前。
“这……怎么可能？”与夏林的诡异目光相会的瞬间，男人全身都不由自主地一阵颤栗。
“那个啊……大叔……”夏林半跪在地上，横抱着夏娅，“你没看见过我们，是吗？”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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