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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异闻书》正文 第五章 荒诞至极却又聪明绝顶的方法

  陆渐在屋外听得一头暴汗,他原本以为此地是秦王敬的一处暗巢,没想到对方是来会老情人。

  屋内沉默了片刻后又有声音传出。

  “婠婠,二十年前你负气而去,可知道我心里有多痛。”秦王敬道:“那段时间我整日买醉无心习武,功夫一落千丈,开始时师父和师兄弟们还好言规劝,久而久之见我醒悟无望也就不来管了,我本想浑浑噩噩了此残生,直到有一日无意间发现同门看我的那种眼神——虽然隐藏的很好,但是我能感觉到那种鄙夷与嘲笑我索性把心一横,还了俗。”

  “后来呢?”婠婠问道,语气已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温柔许多。

  “后来后来有人找到了我,说愿意帮助我成就一番事业,条件是将来在必要的时间里要为他们出力我虽愚笨,却也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但当时我已走投无路,在这世上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再见你一面,而若能功成名就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于是便答应了他们。”

  回首往事,秦王敬不禁仰面长叹。

  “那些人到底是谁?”婠婠问道。

  秦王敬面露难色,道:“婠婠,非是我不说,只怕一旦说出来,你我都有杀身之祸。”

  “好吧,阿敬,我相信你。”婠婠握住秦王敬的手,道:“那这二十年里,那些人有没有为难你?”

  “这便是我今日急着来找你的原因。”秦王敬的声音忽然压低,细若蚊声,陆渐无奈只得将耳朵贴到墙壁上方能听清一二。

  “半年之前那些人找到我,给了我一本名册,让我尽快找到名册上的这些人。”

  “找人?”婠婠疑惑道:“这么简单的事情也需要你去做?”

  秦王敬摇头道:“这本名册不是一般的名册,上面没有人名也没有生平介绍,有的只是生辰八字。”

  “按生辰八字找人?”

  “没错,而且对方指定了一定必须是童男童女。”秦王敬点头道。

  “找到了以后呢?”

  “找到了以后我只需要把目标的信息提供给对方即可,之后就不需要我做任何事了。”

  “哦?如此看来这并非难事啊,与你今夜来找我有何关联?”婠婠疑惑道。

  “你且听我把话说完。”秦王敬神色凝重道:“事情一开始时我也这般认为,于是我便花了些银子买通了各地分舵所在地的官员,获得了户籍名册,可惜买卖户籍信息是重罪,二十余地仅有七八处肯接我的银子,而这七八处拿到的名册验证下来也让我大失所望。”

  秦王敬接着道:“许是因为天下初定,如今又是叛党横行,各地流民数目众多,户籍上的信息查验下来十错五六,事情进展的十分缓慢。”

  “但是那边一刻不停的催促我,给了我很大压力,于是我便想出了另一个办法。”秦王敬摇头苦笑道:“替人算命。”

  “算命?”婠婠讶异。

  秦王敬自嘲一声,道:“没错,准确的说是算姻缘。我令各处分舵加派人手伪装成算姻缘的江湖术士上街摆摊,既然找不到那就等人撞上来。因为算姻缘的十之是童男童女,而且会主动提供姻缘双方的生辰八字,你问什么他答什么,绝不会有虚假。”

  陆渐一愣,这办法看似荒唐实际上却是聪明绝顶。

  “我又想办法造了些势,把安排在几个大镇的江湖术士吹上了天,过了不久所有的术士加起来每天便能获得近千人的生辰八字。”

  “就这样,半年内我便陆续找到了符合名册条件的童男童女三十余人,将全部信息都提供给了对方。”秦王敬话锋一转道:“但是没想到事情就是在那时有了变化。”

  “某日忽然有一处分舵的亲信传信来,说是有官府找上门,原来是因为属地这段时间内连续发生了三起失踪案,而因为先前我们私下买过户籍信息便怀疑到了我们头上来。”秦王敬解释道:“好在那地刺史收了银子不敢声张出去,我便又花了银子让他把这些案子压了下去。”

  “难道这些失踪的人都是——”婠婠掩口惊讶道。

  秦王敬点头道:“没错,事后经过比对,失踪的三人均在我提供的三十余人之中。”

  “那些人去了哪里?!”婠婠压低了声音追问道。

  秦王敬摇头道:“不知。我料想其他地方很快也会出现类似的情况,便提前用银子都打点了一遍。”

  “按你的说法推断,那些人要你去帮他们找人,而他们就靠着你提供的信息去抓人?”婠婠皱眉道。

  “八成如此。”秦王敬道:“原本就算这样事情也牵扯不到我的身上,但是半月之前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我觉得很不安”

  “什么事?”婠婠道。

  秦王敬看了看桌上油灯,忧心忡忡道:“本地刺史被人挟持了。”

  屋外陆渐听到此地不解皱了下眉,秦王敬似乎即将说到关键之处。

  “挟持?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挟持朝廷命官?”婠婠不解。

  “就是不知道是谁才可怕,那刺史虽然说是江湖悍匪为财而来,但当我带着重礼去看望他时却闭门不见,而就在七天之前他已经调离此地。”秦王敬道:“走的那天我假装去送他,开始还是不见我,我便在门外等了三个时辰,最后他开门对我说了一句话。”

  秦王敬不自觉的握了握拳头,一字一声的缓缓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他这是在警告你?”婠婠皱眉问道。

  秦王敬点头,道:“太祖圣王当年定下的规矩,江湖人不得插手庙堂事,否则便会招来灭顶之灾。胆敢挟持一州刺史,这已经不是普通门派所为。我回去以后彻夜未眠,想来想去解铃还须系铃人,问题肯定还是出在了这三十多个人的身份上面。于是我便拿出名册一一核查,最后终于让我发现其中有一个人的身份很可疑。”

  “为什么可疑?”

  “说来你可能不信,只是因为字迹。”

  “字迹?单凭字迹你就能看出可疑?”

  “你不知道,寻常市井百姓大多目不识丁,报出的生辰八字都是由术士写下再行拆解,但这个人非但自己是亲笔写,而且我从字里行间看出了一丝武意。”

  “啊!竟是这样能将武意融入到书法之中已经不是普通的习武之人。”婠婠有些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此人的失踪与刺史被挟持有关?”

  “我推测此人的师门已经发现了蛛丝马迹,他们既然已经找到刺史那么也会很快找到我,这几天我老是觉得有人在跟踪我,连日来不敢轻举妄动,敌暗我明,十分被动。”秦王敬说完长叹一声。

  “你要我帮你什么?”婠婠听罢看着他道。

  “我这里有此人当日写下的生辰八字一对。”秦王敬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纸递到婠婠面前,道:“我想借助你慕容家的占星之术帮我找出此人的真实身份,好让我有所准备”

  “哼!”不等秦王敬把话说完,婠婠拍桌而起,冷声道:“当年为了你我已与家族决裂,如今你倒是又来求我用家族秘术救你!”

  秦王敬低头道:“婠婠,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若是真的只是东窗事发也罢了,江湖恩怨最多是一命抵一命,但你不知道若是让我背后的那些人知道是我办事不利泄得密,恐怕恐怕我一家十三口都将尸骨无存啊!”

  婠婠一怔,颤声道:“到底那些人是谁?让你这么害怕。”

  “我我真的不能说”

  婠婠忽然自嘲一声,道:“说来说去,你还是舍不得你的家人。”

  秦王敬目有泪光,道:“他们是无辜的。”

  “那我问你。”婠婠转头朝向他,道:“如果有朝一日要在我和他们之间做出选择,你会怎么选?”

  屋内半晌无语,

  这是一道送命题,秦王敬怎么答都是同样的结果,

  所以陆渐决定帮他解决一下困难。

  “没想到威远镖局的总镖头曾是出家人”

  “啪”地一声,陆渐一把推开房门,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二人眼前,他扶刀不动,扫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秦王敬,又把目光转到慕容婠婠身上,接着道:“更没想到除了慕容霜之外世上还有人会用占星之术。”

  他自顾自的坐到桌边,旁若无人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吹凉饮了一口感叹道:“和尚和魔女还会有一条感情线,戏都不敢这么演我怎么说来着,爱情果然可以冲昏头脑。”

  “你是谁!”婠婠娇咤一声,双眼死死盯住陆渐。

  不得不说,眼前的女子的的确确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即使青春渐逝依然风采逼人,难怪当年会让一个和尚动了凡心。

  “我是谁?”陆渐笑着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看向秦王敬:“你说我是谁?”

  “你不是‘他们’,他们的人每次出现都会蒙面你是挟持刺史的人!”秦王敬瞪大了眼睛。

  看来对方把自己的身份和秦邰重叠了,不过没关系,差别不大,陆渐也懒得解释。

  秦王敬以为陆渐不说话代表了默认,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刚才我们的对话你都听到了?”

  “尽入我耳。”

  “阿敬!”一旁的慕容婠婠狠狠道:“别管那么多!先把他捆起来!”

  魔教女子行事果然雷厉风行,至少不像秦王敬这般婆婆妈妈。

  陆渐莞尔道:“我不觉得你们二人联手就能制得住我,不信的话可以试试看。”

  秦王敬伸手拦住婠婠,他似乎有自己的算盘。

  上下打量了陆渐两眼,秦王敬沉声道:“公子在外面这么久,没有选择暗箭伤人,我愿意相信公子此行并无恶意。”

  秦王敬的这番言语和胆识倒是让陆渐刮目相看。

  他嘿嘿一笑,不置可否。

  能够一路尾随自己到此地,又在门外隐藏这么久而不被发现,秦王敬自然知道眼前之人武功比自己只高不低。

  有时候雷厉风行会变成莽撞冲动,婆婆妈妈也可以是运筹帷幄。

  “公子是为了那人的下落而来。”

  “正是。”

  “我真的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秦王敬苦笑道。

  “我信你。”陆渐淡淡道。

  秦王敬一愣,没想到对方居然毫不怀疑。

  “但是你可以帮我找到她。”陆渐道。

  “找?怎么找?”

  陆渐指了指一旁的婠婠,道:“靠她。”

  婠婠立马明白过来,横眉道:“你要我用占星术?”

  “正是。”陆渐道:“你们既然想靠这一张黄纸上的生辰八字找出我的师门,想必找到我师妹的下落也不是没有可能。”

  婠婠听罢正在犹豫之际,秦王敬却突然大声阻止道:“不行!”

  剧烈的反应让其余二人皆是一惊。

  “若让那些人知道是婠婠帮的忙,她便会有性命之忧!此事万万不可!”秦王敬急道。

  陆渐盯着秦王敬幽幽道:“你到底是在关心她呢,还是害怕牵扯到自己?”

  秦王敬冷笑道:“你不必离间我俩,婠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会苟活于世。”

  秦王敬说罢转头看向婠婠,却发现对方也温柔的看着自己。

  陆渐一阵无语,心中将这对狗男女骂了不下百遍。

  “何况你若是知道了那些人的身份,怕也是要三思而后行。”秦王敬冷冷道:“我现在是好心提醒你,就此住手吧,别引火烧身。”

  “也行。”陆渐瞥了一眼二人,淡淡道:“既然找不到师妹下落,将你俩杀了再带上你那一家十三口陪葬,回去对师门也算有个交代。”

  “你!”秦王敬一时气结:“身为江湖人竟然对普通人下手!”

  “哈哈哈哈!”陆渐大笑道:“天下谁都可以说这话,唯独你不行,难道你忘了那三十多个童男童女此刻死生未卜是因谁而起?”

  这时身边一声叹息响起,是婠婠道:“阿敬,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还是让我来吧。”

  “慢着!”秦王敬忽然双目通红,对着陆渐咬牙道:“既然如此,我便告诉你那些人的真正身份,你知道以后若还想找上门,那便由得你去!若是不敢,就别再连累我们!”

  陆渐略一思忖,道:“可。”

  秦王敬看了一眼婠婠,走到桌旁圆凳前颓然坐下。

  “你知道我以前是佛门中人,而婠婠出生魔教。”秦王敬道:“可世上佛门千万,你知道我来自哪里么?”

  不待陆渐说话,秦王敬幽幽道:“我来自梵音山。”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