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人七珠》正文 第十四章:灵性的传统
鲜红。
浓烈的鲜红色布满了视野所见的整个世界。
脑子里一片恍惚，感觉仿佛飘浮在云端一般，浑身没着没落，但却不可思议地并没有悬空的不安感，反而是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
在一系列战斗中所遭受的伤痛，精神上不断积蓄的疲惫，身处完全陌生之地的压力和某种不可言喻的绝望。
在这个瞬间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有一种飘然若仙的通体泰然，简直像是呆在妈妈怀抱里的婴儿一般。
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着释放，褚天佑不由地为之畅然叹息。
“好想，永远都不要从这里出去啊”
冥冥中的一个声音极为温柔。
“但我真的好累，好疲惫，身上尽发生些不如意事，明明我只想简简单单活着就好……为什么偏偏遇上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啊……”
“这样啊”
褚天佑恍惚间嘟囔道。
“那就，至少先让我变回人类吧”
话音落下，四周变得寂静起来，温柔的声音仿佛幻觉一般消失了。
但不知为什么，四周渐渐开始变得，有点热？
这时褚天佑混沌的大脑也终于开始渐渐启动开来。
我这是？
某种声音从四周一点一点地包围上来。
那是咕咚，咕咚，宛如心跳一般的奇妙轻响。
一点一点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而且越来越急促。
咕咚。
咕咚，咕咚。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急促的嗡鸣声宛如沸腾的火山岩浆一般在整个世界轰然澎湃，又如疾驰而来的蒸汽火车一般势不可挡地席卷而来！
方才的舒适有如梦幻泡影，甚至容不得他人一点挽留，就像最绝情的恋人一般消失无踪。
呜这，这是怎么了？
被这压迫得近乎窒息的褚天佑奋力挣扎求生，却不知道路在何方。
这到底怎么回事！？
窒息，窒息，窒息！
再这样下去，会死。
又来了吗！？
褚天佑竭尽全力发自身心地呐喊！
我，我只是想活下去啊啊啊！！！
————————————————
“啊啊啊啊啊啊啊！！！”
褚天佑猛然翻身，在地上一跃而起！
在他眼前，却是一片浩荡大火，从左到右，扑面雄雄地覆盖着整个视野！
“这，这怎么搞的！？”
褚天佑当时就愕然了，赶忙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以求离那片红光冲天远点。
“哦哦，醒了嘛。”
一边却是个略带沙哑的男音，褚天佑猛地转头一看，就在身边不到一米的位置，男人正席地而坐，见他看过来还略带友好地微微一笑，褚天佑赶忙一指眼前一片烧得正旺的火场。
“这火！这火是怎么回事啊！”
“嗯？哦，那个啊，恩，我想想。”
男子歪歪头，道：“焚烧尸体，防止疫病，然后还有就是血味会顺着甬道风飘散，如果把这么两具庞大的尸体就这么摆在这里，有可能会吸引一些麻烦的家伙过来的。”
尸体？什么尸体？这里是哪？这人是谁？怎么还有尸体？褚天佑茫茫然不知身处何方，脑子里更加一片混乱，猎人却突然话题一转，问道：“怎么样，你的身体，还好吧？”
猎人的声音听着倒像是关心，但却不知为什么，带着一点古怪的腔调。
带着点谨慎却新奇，打个比方，有点像是和会说话的猩猩对话的感觉。
褚天佑也无心分辨，只是喃喃答道：“啊？啊啊，我的话，还好，还好还好？”
“到底怎么样？”
“呃，像是身体上都不疼不痛，身体感觉也很轻便，而且像是腰骨啊，肩膀这些地方都好轻，前所未有的轻，这怎么说呢？”
褚天佑下意识地双手交叉向前一撑。
“啊，真的，轻得简直像是没有了一样，从来没有过这么轻松哦？”
褚天佑一呆。
“哦？”
男子也鹦鹉学舌似的跟着一呆。
只见褚天佑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一样，愣愣地看着自己双手发呆，一动不动。
随后浑身颤抖着，嘴里仿佛被挤出来般地发出了一连串的咏叹。
“哦，哦哦哦我这手……”
“这手？”
“这手！！！”
褚天佑两眼圆睁振臂高呼！
“我变回人类了啊！！！！”
这声音是那么的难以置信和欣喜若狂，声量也没有一丝丝的收敛！
但那也是理顺当然的！从一个怪物变回人类，虽然原理还完全搞不懂，但是这对于褚天佑是多么重大的时刻可想而知！就是再怎么大喊大叫，纵情高呼也完全没有人可以指责——
“吵死了！”
于是就挨骂了。
褚天佑被喝得一惊，摸了摸头，循声望去，只见站在了火场边的一个少女很是不满地皱着眉头瞪了过来。
那是个身高在1米4到1米5之间徘徊的一枚小萝莉，背负弓箭，穿着一袭蓝白色猎装，戴着一顶俏皮的圆顶小帽，俏生生得人儿，表情却极为严肃。
摆明就是纯天然的容姿却依然俏丽，被包裹在毛皮猎装里仅仅只只露出片段的芳华也难掩柔软纤细的身段，而且更重要的是，一脸严肃的她，看上去正是那珍贵的三无少女模板，冷酷的她搭配上令人惊愕的一米四五身高，真是太棒了。
眼见褚天佑呆呆地望过来，少女却只把眼睛在褚天佑身上停了一停，然后不着痕迹地一瞥猎人，就转过了头，俯下身似乎在忙些什么。
“呃，她看上去好像很忙？”
“事实上也确实很忙，毕竟一个女人，从河边搬柴火架成堆不是轻松活。”
那你就让一个女人干这活？
褚天佑看了男人一眼，但感觉对非亲非故的陌生人说这话好像不太好，于是抓抓头。
“也不是我想就这么干看着，可我没道理插手啊。”猎人却像是知道褚天佑想说什么似的耸耸肩，道：“说来焚烧尸体的理由也只是我猜的，毕竟她要做什么都完全没有跟我解释，虽然她也没必要非得向我说明不可。”
“咦？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说得好，但要是这样那我就不至于是这个待遇了。”
猎人一背身，向褚天佑亮了亮自己被捆在背后的双手，然后又转过身道。
“很抱歉，我其实只是个俘虏而已，要有什么事请恕我爱莫能助。如果你真要有什么想问的，还是直接问那边的那个女孩吧。”话音一顿，猎人偏过头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少女说道。
“在某种程度上，我的疑惑可一点都不比你少啊。”
“譬如说，为什么要特地要在这里烧掉蜘蛛的尸体不可呢？像其他无法带走的猎获一样就地留下不就好了，即浪费时间，又花费力气，结果除了能得到一堆灰之外，不会任何收获，何苦如此？”
还有一个怪物，怎么会突然变成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青涩的小鬼？
不过当然，这话就问不出口。
自打从家乡出来，闯过了战争，经历了破产，感受过流亡，再到如今为了钱而再扛起枪，论经历称得上一句傲视群雄，但是这一切都不比这短短的一天见识道那么多的匪夷所思，说来也真是活久见
似乎是听到了背后的议论声音，少女没有回头，却扬声道。
“在你们眼里，我可能只是在这里平白无故地在这里浪费时间和力气。”
“但是在我们族群，巨人蜘蛛是特殊的。它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残暴的，是六亲不认的杀手，但相对于真正的野兽，它们却也是有灵性的，他们伴随着我们的历史而生，伴随着我们的信仰而存，他们甚至是我们全体灵识种最古老的兄长，既然如此，我们就得将它视为有灵性的生物。”
“既然同为灵性的生命，不能因为他们的模样就无视他们的本源。”
“灵识种所重视的并非种族，而是灵性，纵使互相为敌，也希望逝者能够回归女神怀抱，能够转世为人。所以必须有生者替他们献上祭神悼词，为他们指引回归的道路。”
“而且这里刚好是风口，烟尘自有去处，至少要点起葬仪，为其魂归引渡。”
“如此，才是去者已去，落定尘埃。”
发问的两人哑然，少女则幽幽道。
“生者卫守，而死者不留，这不仅仅只是传统，也是保护我们的心灵不沉沦于杀戮与混沌。这就是灵识种的根源，也是灵识种的信念，更是灵识种的生存方式。”
一时间，万籁俱静，甬道只留干柴燃烧时的噼啪作响。
这时，风起。
“起风了。”
少女方才自顾自站起身来，仰望着熊熊而起的烈焰，双掌合十，在鬓发飘零中喃喃颂道。
浮尘过往成烟逝，
焚灭古躯换初颜，
闻此良音弭余恨，
赴往来世获新生。
眼看此景，褚天佑仰望那熊熊燃烧的大火，那些在命悬一线中澎湃异常的各种情感都渐渐沉淀，原本混乱无比的心境也渐渐变得平稳起来，恍如隔世云烟。
与此同时，那些沉淀在心中的某些原本紧紧包裹着的既是城墙，又是束缚的如同保险套的东西开始渐渐松开，脱落，解脱。
于是褚天佑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微笑。
焚身烈焰裹挟着冲天的烟嚣，伴着少女的轻吟低颂，随势而去，最终渐渐飘散，溶入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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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烈的鲜红色布满了视野所见的整个世界。
脑子里一片恍惚，感觉仿佛飘浮在云端一般，浑身没着没落，但却不可思议地并没有悬空的不安感，反而是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
在一系列战斗中所遭受的伤痛，精神上不断积蓄的疲惫，身处完全陌生之地的压力和某种不可言喻的绝望。
在这个瞬间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有一种飘然若仙的通体泰然，简直像是呆在妈妈怀抱里的婴儿一般。
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着释放，褚天佑不由地为之畅然叹息。
“好想，永远都不要从这里出去啊”
冥冥中的一个声音极为温柔。
“但我真的好累，好疲惫，身上尽发生些不如意事，明明我只想简简单单活着就好……为什么偏偏遇上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啊……”
“这样啊”
褚天佑恍惚间嘟囔道。
“那就，至少先让我变回人类吧”
话音落下，四周变得寂静起来，温柔的声音仿佛幻觉一般消失了。
但不知为什么，四周渐渐开始变得，有点热？
这时褚天佑混沌的大脑也终于开始渐渐启动开来。
我这是？
某种声音从四周一点一点地包围上来。
那是咕咚，咕咚，宛如心跳一般的奇妙轻响。
一点一点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而且越来越急促。
咕咚。
咕咚，咕咚。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急促的嗡鸣声宛如沸腾的火山岩浆一般在整个世界轰然澎湃，又如疾驰而来的蒸汽火车一般势不可挡地席卷而来！
方才的舒适有如梦幻泡影，甚至容不得他人一点挽留，就像最绝情的恋人一般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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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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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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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怎么搞的！？”
褚天佑当时就愕然了，赶忙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以求离那片红光冲天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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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却是个略带沙哑的男音，褚天佑猛地转头一看，就在身边不到一米的位置，男人正席地而坐，见他看过来还略带友好地微微一笑，褚天佑赶忙一指眼前一片烧得正旺的火场。
“这火！这火是怎么回事啊！”
“嗯？哦，那个啊，恩，我想想。”
男子歪歪头，道：“焚烧尸体，防止疫病，然后还有就是血味会顺着甬道风飘散，如果把这么两具庞大的尸体就这么摆在这里，有可能会吸引一些麻烦的家伙过来的。”
尸体？什么尸体？这里是哪？这人是谁？怎么还有尸体？褚天佑茫茫然不知身处何方，脑子里更加一片混乱，猎人却突然话题一转，问道：“怎么样，你的身体，还好吧？”
猎人的声音听着倒像是关心，但却不知为什么，带着一点古怪的腔调。
带着点谨慎却新奇，打个比方，有点像是和会说话的猩猩对话的感觉。
褚天佑也无心分辨，只是喃喃答道：“啊？啊啊，我的话，还好，还好还好？”
“到底怎么样？”
“呃，像是身体上都不疼不痛，身体感觉也很轻便，而且像是腰骨啊，肩膀这些地方都好轻，前所未有的轻，这怎么说呢？”
褚天佑下意识地双手交叉向前一撑。
“啊，真的，轻得简直像是没有了一样，从来没有过这么轻松哦？”
褚天佑一呆。
“哦？”
男子也鹦鹉学舌似的跟着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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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哦哦我这手……”
“这手？”
“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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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变回人类了啊！！！！”
这声音是那么的难以置信和欣喜若狂，声量也没有一丝丝的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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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让一个女人干这活？
褚天佑看了男人一眼，但感觉对非亲非故的陌生人说这话好像不太好，于是抓抓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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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种程度上，我的疑惑可一点都不比你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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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听到了背后的议论声音，少女没有回头，却扬声道。
“在你们眼里，我可能只是在这里平白无故地在这里浪费时间和力气。”
“但是在我们族群，巨人蜘蛛是特殊的。它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残暴的，是六亲不认的杀手，但相对于真正的野兽，它们却也是有灵性的，他们伴随着我们的历史而生，伴随着我们的信仰而存，他们甚至是我们全体灵识种最古老的兄长，既然如此，我们就得将它视为有灵性的生物。”
“既然同为灵性的生命，不能因为他们的模样就无视他们的本源。”
“灵识种所重视的并非种族，而是灵性，纵使互相为敌，也希望逝者能够回归女神怀抱，能够转世为人。所以必须有生者替他们献上祭神悼词，为他们指引回归的道路。”
“而且这里刚好是风口，烟尘自有去处，至少要点起葬仪，为其魂归引渡。”
“如此，才是去者已去，落定尘埃。”
发问的两人哑然，少女则幽幽道。
“生者卫守，而死者不留，这不仅仅只是传统，也是保护我们的心灵不沉沦于杀戮与混沌。这就是灵识种的根源，也是灵识种的信念，更是灵识种的生存方式。”
一时间，万籁俱静，甬道只留干柴燃烧时的噼啪作响。
这时，风起。
“起风了。”
少女方才自顾自站起身来，仰望着熊熊而起的烈焰，双掌合十，在鬓发飘零中喃喃颂道。
浮尘过往成烟逝，
焚灭古躯换初颜，
闻此良音弭余恨，
赴往来世获新生。
眼看此景，褚天佑仰望那熊熊燃烧的大火，那些在命悬一线中澎湃异常的各种情感都渐渐沉淀，原本混乱无比的心境也渐渐变得平稳起来，恍如隔世云烟。
与此同时，那些沉淀在心中的某些原本紧紧包裹着的既是城墙，又是束缚的如同保险套的东西开始渐渐松开，脱落，解脱。
于是褚天佑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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