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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日寒歌》正文 第37章 殊杀

  李信、赵瑗瑗渡过黄河,向东南取道北上,李信此行带足金银,在河中损失两匹马后,一路希望能买下两匹快马,不料走得三日,所至之处,满目苍夷,鲜有人烟,连驴子也难得一见,焉有马匹可卖?黄淮平原沃野千里,一向物丰人稠,金兵每次南侵,必扫荡这一带,几年下来,早已面目全非,李信、赵瑗瑗纵目所望,竟是千里荒原,幸好赵瑗瑗身子不弱,性子坚毅,徒步跋涉数日,虽有风霜之色,也还能支撑。

  二人一路扶持,艰难困苦中,赵瑗瑗感到李信关怀,性情不像以前那般冷淡,日渐温和,偶尔会主动与李信说上几句。二人每走一段路,就可遇见大批匆忙南逃的难民,时有饥民倒在路旁,渐渐死去,李信、赵瑗瑗起始还换来一些食物施救几人,后来一路走去,触目惊心,已救不胜救。二人首次看到金兵蹂躝之狠,百姓之苦,犹如置身人间地狱。有一次看见一个三四岁的女孩被父母弃于路旁,向李信、赵瑗瑗伸手啼哭,李信又要相救,赵瑗瑗道:“你救得了她,救得了前方的吗?”李信望去,目力所及,路旁尽是数十名垂垂待毙的老幼妇孺,李信知道这女孩被弃下必死,但又救得多少?将自己怀内干粮掏出一半放在她身旁,道:“愿她能晚一刻死去。”不敢顾看,快步走过。

  二人又走了二日,这天晌午过后,虽仍未买到马匹,冬日晴朗,阳光普照,道旁数里外一处山麓青山横廊,是行走数日平原难得一见的山峦,李信看见山下有一条山村,道:“我们往村里去,看可有人肯卖驴马?”赵瑗瑗见到一条完整村落,心情舒畅,微笑点头,道:“此次万里旅程,明年灯谜会再猜地名,未必输与你。”李信与她同行十余日,终于看见她笑容,正要回答道:“卑职明年未必还有这般好运气。”忽然前面尘头大起,一阵急促铁蹄声响起,李信已知不妙,拉着赵瑗瑗往山峦处奔去,未及村落,后面又约有二三千溃败的金兵,丢盔弃甲,旗纛不整,裹挟着数百名难民,往北慌忙逃窜,看见李信,一下将二人围住。

  李信看见金兵势大,不敢抵抗。金兵押了李信二人,逼进难民中,来到村子前,却是一条空村。金兵也不入村,就地逼迫数十名难民生火烤肉,炊烟刚起,远处东、北、东北方尘头大起,金兵催促烟火烧得更烈,尘头渐近,显出人影,服饰杂乱,兵械不整,原来是三股江湖义士组成的中原义军,东面约有二千余人,北面有三千人,东北面亦有一二千人。

  金兵头也不抬,在火中抓过未烧熟牛羊,牛羊肉在他们利齿撕咬下,血汁淋漓。金兵生吞活啖后,拔出腰刀,将数十名生火难民一一砍死。三股义军看见金兵人数不多,旁若无人地在村前烧火、吃肉、杀人,无不睚眦欲裂,三面将这队金兵团团围住。东面一名持枪首领大呼道:“为中原百姓报仇,莫要放走一个鞑子了。”北、东北二首领及数千义军齐声呐喊,震天动地。

  金兵望见义军逼近至一箭之地,抓起兵器列阵,盾牌兵居前,骑兵居中蓄势而发。刚才一支狼狈逃窜、饥不择食的残兵焕然成为一支阵容严整、可守可攻的精锐之师。三股义军呼喊连连,如三股洪流自三面向金兵杀来。

  李信抱起赵瑗瑗展开轻功,往西面奔出,其余难民一道紧随他冲去,只奔出三四步,后脑一片风声鹤唳,已有三四把大刀自身后劈落,李信腾出右手,长剑出鞘,一剑往身后扫出,身后三四只手齐腕而断。前方持枪义军首领高声赞道:“好剑法。”后面金兵大惊,一起勒马止步,李信早已走远,其余数百难民则被金兵或砍或射,尽数毙命于阵前。李信瞬间已到持枪首领马前,那名首领远远看见这名难民横抱一个女子头也不回,即杀伤数名追杀的金兵,疾如奔马抢至马前,颇是惊讶,他反应迅捷,枪尖向后一挥,身后义军已让出一个空隙,让李信进入阵中。

  李信却不停留,径穿过西面,奔上山去。此时,两军相逼,已至半箭之地。金兵阵中杀出一队五六百骑的骑兵,突入义军阵前,义军十倍于金骑,将骑兵围住,立意扑杀这队精锐后再歼灭余下的千余残兵。两军展开激战,义军人数虽众,但金兵战法凶悍,铁骑纵横。双方绞斗一柱香功夫,金骑陷入重围,但六七千之众的义军阵形亦被冲散,一声梆响,一直在阵前观战的千余金兵滚雷般杀上,义军分出一队前来阻挡。

  这队人马已是金兵的二三倍,千余金兵却毫无惧色,以一当二,两军分作两个战团,绞杀在一起。阻挡金兵步兵的义军是三支义军中最强一支,为首是北面那个持枪首领,他甫一与接战,只数招,就一枪将一金兵头目刺死,那股金兵头目被杀,也不慌乱,死命冲杀,奈何这股义军十分晓勇,金兵一轮冲杀,被斩杀二三百人,但金兵又发动攻击,狂潮般上前,无一人退后。突然这股义军背后一阵大乱,被围在中央的骑兵竟已击溃合击的两股义军,冲杀过来。持枪义军首领兵分两路,拔出千余人敌住步兵,自领数百人直战敌骑。

  李信、赵瑗瑗上到山上,数百余乡民已站在山岗上,看来是村子及逃难的中原百姓,正目睹山下双方惨烈厮杀。两军斗得半个时辰,义军虽然晓勇人多,但三股义军实力不等,终难挡金骑冲突,渐渐不支,一名义军首领被一名金将一刀砍下马。这股义军瞬时胆寒,纷纷倒戈败逃,金兵趁势砍杀过去,义军被砍倒一大片,金兵一下突出重围,待义军合兵,金兵已奔出二里外。

  李信、赵瑗瑗在山上望见金兵突围,都大声叹息。这一仗下来,金兵战死三四百人,负伤五六百人,而义军战死近千人,三股义军首领中一人殉难,负伤更不计其数,义军将士看见己方伤亡惨重,义愤填膺,纷纷呐喊要全力追杀,持枪首领拦住一名持刀首领马头,似乎在力阻继续追击,争议一会,使枪首领终于难阻众人,三支义军疾追过来。

  义军追不到三里,忽然又见突围的金兵前方东面、北面又有两股烟尘飞扬,东面一股烟尘较大,伴随金骑独特的铁蹄踩踏地面的轰隆之声,向已方卷来,北面一股烟尘较,但速度奇快,后发先至,抢先挡在突围金兵前方。李信、赵瑗瑗在山上远远望去,已看到挡在前方的队伍是一支宋军,军中并无旗帜,为首一员大将横枪勒马,威风凛凛佇立阵前,身旁一名持一双大铁锤的将,阵后一千余骑兵以楔形列阵,手持清一色的长枪像一个锥子斜刺插出,抵住金兵去路。东面大队来援金兵则有四五千人,阵中一面“金”字的大旗迎风招展。

  金阵一通鼓响,金兵旋风般朝宋军席卷而来,宋军迎头而上,直插金兵核心。东逃金兵齐声呐喊,反身朝后面的义军扑去。四支队伍阴差阳错似的以多打少,捉对厮杀。

  反身而战的金兵势如万钧,追上的义军未能在刚才围剿战中击溃对方,如今损兵折将,虽然人数占优,但敌方大队援军赶至,士气早挫,竟被人数少己数倍的金兵反客为主攻击,持枪的义军首领聚集本部五六百人勉力抵抗,其余二队义军在金兵冲击下,阵形已乱,陷入混战。来援的千余的宋军则是被四五千金军重重围困,但这股宋军丝毫不惧,为首大将指东打西,在金兵阵中左冲右突,长枪所向,金将金兵纷纷落马,他身旁一名将手持两个大铁锤如风车般将敌将连人带马扫毙。两将所至之处,无人能撄其锋。千余人的宋军如一只铁锥狠狠扎在金阵中,来援金兵且战且退,将这股宋军缠住。李信在山上看得真切,道:“不好,金兵待要将义军击溃后再合军围剿宋军。”话音未落,宋将长枪一指,持锤将已领一队骑兵往南杀去。

  北面金兵对决义军本来已如群狼扑羊,大占上风,不防一股宋军突围杀入,一名金将亲率五名将来敌,那名将独战六将,左一锤右一锤片刻间已将六将锤于马下。金兵大惊失色,纷纷溃逃,义军一下被这股宋军救出,持锤将救出义军又反身向北杀回,北面那名宋将亦往南杀去,眼见两支宋军即将合龙,突然金兵阵中突出四员金将,一将持槊来战持锤将,三将来战长枪大将。长枪大将看见来将一人手执长刀,其余二人或矛或枪,其势如虎,其疾如电,不敢轻敌,以一敌三,凝神应战。杀出的四名金将身手非凡,二名宋将被阻隔开,苦战不得脱。两支宋军只距一线,无法会合。

  此时金兵与宋方人数相当,但宋方阵中大半是不谙阵法、战力低下的义军,两宋将又被四金将缠住,宋军立处下风。李信骂道:“金兵好不阴险。”此时突出的四名金将显然是隐在军中,以逸待劳,待两名宋将厮杀良久,耗去不少功力后才出来力战。赵瑗瑗留意到李信手腕时而按着剑柄,时而又放下,脸上焦虑陈杂,知道他关切山下战况,道:“此战事关朝廷数千将士臣民安危,本宫就违例一回,令你出战。”语气仍是冷淡,李信仍是犹豫,赵瑗瑗又道:“我与他们在一起,不会有事的,去吧。”

  李信已看到她眼神多了一分热切,大喜道:“遵命,你可要当心了。”又见她脸庞光洁皎白,俯身抓了一把泥土,在她脸上涂抹了一番,赵瑗瑗任由他抚抹,毫无愠色。李信又向村人道:“拜托诸位。”转身疾奔下山。一名金将乍见山上奔下一个布衣青年,绰一支钢枪穿心就刺,李信一侧身子,抓过长枪一扯,金将已倒撞马下,李信跳上马背,往被围宋将杀入。

  此时两军犬牙交错,李信迂回侧击,好一会才冲入重围,看见重围中那名宋将一支大铁枪上下翻飞,枪法之刚猛凌厉,堪比五台山的雷霆杖法,变化多端,又远过于雷霆杖法,那三名金将武艺高超,竟全是第一流高手,且默契娴熟,往往其中一人与宋将相交一枪即掉头躲避,二人又抢上交锋,其中一名白袍金将把一柄大刀使得密不透风,大呼其余二将或进或退。

  李信只看他使得几招,认出正是在桃花庄英雄大会上大意被苗傅打败的唐思聪,抢近前,一剑往唐思聪当胸刺去,唐思聪刚瞥见阵中杀入一个百姓模样的青年,剑尖直刺面门,连忙举刀一挡,剑刀相击,李信十余剑尽数刺在刀刃上。唐思聪见他剑法不凡,问道:“阁下何人?”李信道:“对阵毫无廉耻,卖国求荣的狗贼,人人得以诛之,何须报名?”他听出这名金将是江南口音,即出言相斥。那名宋将高声道:“好一个人人可诛之。”他背身力拒二将,李信仍未看到他面目。唐思聪不再搭话,刀法使出,李信无法近身,但李信人剑均敏捷灵巧,绕着他游斗不休。那名宋将少了唐思聪这名劲敌,压力陡减,出枪更是凌厉,二员金将本来武功极高,不输于他,但在他神威凛凛的气势和神出鬼没的枪法攻击下,不停后退。

  五人又激斗许久,南面宋军和义军声势突然大震,原来持锤将与使枪义军首领夹攻下,那名使槊金将抵挡不住,被宋军与义军杀将过来。北面被困在重围的宋军士气大振,那名宋将奋起神威,大喝一声,酣战中的一名钢枪金将被他雷霆似的喝声吓得手脚一震,钢枪稍缓,宋将一枪搠出,金将看见其势迅猛,竟一时呆住,不知抵挡,铁枪即要将他穿胸而过,忽然一人抢到面前,却是唐思聪,宋将的铁枪雷霆霹雳地从其左眼穿入,贯穿脑后,直透头盔,铁枪上挑,唐思聪头颅与头盔离身而断,举向半空。

  原来与李信激斗的唐思聪见己方那名金将势危,纵身而至,舍命为他挡了宋将一枪。其余二名金将见势大惊,被他舍命相救的钢枪金将大哭不已,与另一将势若疯虎般杀向宋将。那宋将坚守门户,耐心招架。被持锤将和持枪义军首领击败的那名金将一槊往李信劈落,李信举剑相迎,又是连续数十次相击,响声未绝,两臂酸麻,李信招架不住,纵身下马,展开步法躲避。那将跟上,长槊直在他身后晃动,持枪的义军首领纵马赶上,举枪挡了一槊,李信脱险,回身与他双战持槊金将。持槊金将不能取胜,高声道:“今日我等且退,禀报师尊后再报师弟之仇。”余下两将挥泪点头,三人不再恋战,调转马头,领金兵杀散南面义军,往东退去。

  李信过去与宋军、义军将领相见,那名宋将领了那持锤将过来,朗声道:“在下东京留守杜充部武经郎岳飞谢过义士援手。”武经郎乃九品武官,比李信的忠义郎官阶还低了二级。李信不便表明身份,自报姓名李言,说道是到北方投靠亲戚的南人。二名义军首领道:“张宪、梁兴见过岳将军。其余义士明日可至芜山。”刺死一名金将的持枪首领叫张宪,另一名首领叫梁兴。原来岳飞与中原豪杰相约明日到此山中聚会,共襄抗金义举。这三支义军人多势众,在路上遇这一队金兵,欲歼灭之先立一功,不料损兵折将。

  李信看见面前的岳飞三十出头,战袍铜甲上沾满斑斑血迹,腮帮虬胡凌乱,脸庞眉目间红黑白黄诸色并陈,落满烈日暴晒后灸灼的痕迹,浑身洋溢着一股昂扬生气,一看就是长期暴露旷野的行伍之人。岳飞又指着持锤将道,“鄙子岳云。”那叫岳云的将很是羞涩,不敢上前,岳飞怒瞪一眼,他吓得一哆嗦,赶紧脱了头盔上前向李信等人作揖行礼道:“岳云参见众位叔叔。”李信看他浓眉大眼,腰粗膀圆,配着一张幼稚的脸殊不相称,好奇道:“将军多大年纪?”岳云道:“十三岁了。”旁边被他救出的义军首领梁兴叹道:“好一对父子兵,我辈惭愧呀。”他们三支义军相约在此伏击金兵,若无这支宋军相救,已被金兵全歼。

  岳飞道:“此次激战,我亦是低估了金兵,统率金兵之人不仅武功高强,还深谙兵法,他们先前一队兵引你们到此处,以图聚歼,今日取胜,实属侥幸。金兵战力之强,不可觑。”他直人直语,二名义军首领听后大感羞惭,年纪较轻的持枪首领张宪道:“请问岳将军,这四名金将武功超群,可是方耕道门下弟子?”岳飞神色凝重,道:“除了方耕道门下,还有谁有这等武艺。飞与其中任一人单打独斗,都无必胜把握,所能相持,恃勇气而已,今日杀他一弟子,结下深仇矣。”说着,向李信又作了一揖,道:“幸有李言兄弟相助,不然我们不易脱险。”

  李信连忙回礼,道:“若无岳将军相救,我命休矣。”岳飞正色道:“若平日交手,兄弟可与那金将斗上百招,只是兄弟未惯马战,才落了下风。”李信看见他相貌粗豪,胸无城府,言谈举止爽朗且谦恭,心中暗暗纳罕这等将材,缘何在前线仅是一名九品武经郎,心中又挂念赵瑗瑗,道:“弟有一妹子,刚才战乱与村里乡亲避于山中,弟须去寻到才好。”岳飞道:“这可是要紧事。”道:“我等原地暂宿一晚,明日再上山。”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