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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的战场》正文 第二十三章:孑然的勇者 一

  凡提斯从武神殿天台的躺椅上睁开眼,视线的尽头依旧是广袤无垠的星空,以及占据了他视野的四分之一,无休止地给天堂带来圣光和荣耀的光之穹顶。天堂没有昼夜的交替,也没有四季,永远都保持着最适宜的光照和最适宜的天气,最适宜的温度、湿度、风力……适宜得令人厌倦。

  天使不需要睡眠,但偶尔也需要闭上眼镜休息,这种休息被称作“冥想”。凡提斯就是刚刚从冥想中醒来,在之前的连续半年中,他冥想的内容都是战斗武学的修炼,他想象的对手是作为他老师的正义天使布列恩,在冥想的练习中凡提斯抢占先机,居高临下向布列恩流星般冲刺,他在手中长枪即将刺中的前一瞬看到了布列恩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总是这样,即便在真正的战场上厮杀也能优雅地微笑。布列恩横向闪避,瞬移般闪开长枪的突刺,错身而过的瞬间用剑斩向凡提斯的胸口,他命中了——但那是个幻影!真正的凡提斯就在他的身后,如豹子一般弓紧身体,出击的一瞬便爆发出巨大的能量。但是布列恩的身后仿佛长了眼睛,他没有转身,长剑却精准地挡在凡提斯出击的路上。但是这样一来他的胸前便没有任何防护!凡提斯松开长枪,向上跃起,空翻过一道弧线来到布列恩的面前,他一拳打在他的胸口,将他打倒在地,然后赶在他反击之前掏出匕首,压在他的喉咙上。布列恩微笑着摇摇头,举起手来,表示投降。

  他赢了,在冥想中。他在想象里将这场对决温习了无数次,炉火纯青,以至于就快变成了他真实的记忆,而在真实的训练中,这副画面却从来都未出现过。他总是被布列恩打掉了手里的训练用长枪,然后被用剑指着。“注意脚步,你还可以再快点。”布列恩笑着对他说。

  是的,凡提斯一直以来都在冥想中磨练自己的技艺,他是武天使,战斗便是他的职责。他不需要像智慧天使那样成为操纵一切的军师,也不需要像菲欧蕾娜那样为人们治愈疾苦。他要做到就只有一样——成为“最强”,并且永远保住这个身份。他将会成为天堂的守护神,而这也讲给他带来荣耀。为此他必须一刻不停地修炼,将那些枪术,魔法,步伐全部记到脑子里,将它们变成自己灵魂和生命的一部分。

  然而最近的几天他却无法练习,每当他闭上眼,开始冥想,他的眼中总是闪过唯一的画面——圣堂塔楼顶端绽开的火焰。那火焰很美,仿佛在玻璃和石块中盛开了一朵红莲,但是红莲转瞬间便换了形状,变成了一只熊熊燃烧的骷髅,那骷髅桀桀地笑着,仿佛在嘲讽着什么。

  它是在嘲笑凡提斯啊,他的一生都被父亲的阴影笼罩着,这阴影很大,遮天蔽日,但却不是无尽头的,他原本有机会可以走出这道阴影。但是谁能想到那个父亲就这样死了,死得不明不白,连是谁杀了自己都不知道。

  凡提斯下楼,走过盘旋的楼梯,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桌椅和衣柜,打磨石英的墙面洁白无瑕,给人十分朴素的感觉。武神殿很大,只有他一个人住,但是他不需要太大的地方。他走到衣橱面前,没有选择铠甲而是穿上了黑色的丝绸长衣,他今天不和布列恩训练,正义天使有别的事要做,他也一样。

  随后他走出武神殿,接应的侍从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他微微鞠躬,随后一只手上点起柔和的白光,地上的魔法阵亮起来,一道纯白色的传送门马上出现在他的面前。侍从单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凡提斯大步走进门里,下一秒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座雄伟的石质建筑,如同罗马斗兽场一般为高大的圆形,石柱上带有雕刻精美的浮雕。

  ……

  凡提斯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其实他是一个很讨厌孤独的人。不是害怕,只是讨厌。

  元老院的内部,人声鼎沸,平日里除了醉鬼之外别无他人的席位上今天座无虚席,连座椅间的过道上都站满了人。人们大声吼叫着,愤怒或焦急地大喊着,有的人伏在桌上痛哭流涕,如丧考妣,有的人站到了座位上,一只脚踏在石桌上大声宣讲着什么。人们急躁地捶打着面前的石桌,发出沉闷如鼓的声响。没有人注意到凡提斯的到来,他沉默着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闭目养神。不时有人从门口进来,大多数马上就加入了喧哗的阵营,人们喧嚣吵闹,元老院仿佛变成了暴民游行的街道。

  此时最下方的圆形平台上缓缓出现了一个身影,人群立马更加沸腾了起来,如同一锅滚烫的热油浇入了开水,第一个声音大喊起来:“复仇!”随后更多的声音如受到呼唤的狼群般应和着:“复仇!复仇!复仇!复仇……”震耳欲聋的怒吼如海浪般,几乎要将元老院的屋顶震裂。

  “肃静!”那个身影开始说话,但他的声音却如同雨水融入大海一般无力,“肃静!”他抬高了一倍的声音,用手中的长杖敲着地面,人群却更加沸腾,“复仇!复仇!复仇!复仇……”他们欢呼。

  凡提斯睁开一只眼睛,他认得讲台上那人,那是外议院的议会长埃克托,从律法上来讲是仅次于三人议会的掌权者。

  埃克托今年已经他原本只是外议院的一名普通事务员,却在达蒙就任议会长之后得到了雨后春笋般的提拔,职位节节攀升,在一周内换了三个办公室,直接成为了外议院的议会长。凡提斯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坐上方不远处的智慧天使洛瑟脸上露出了不屑的嗤笑。了解内幕的人都清楚,这个“埃克托议会长”和其他被达蒙提拔的角色没有什么不同,又是一个将所有事务交给对方直接管理,自己只顾吃吃喝喝的傀儡。

  凡提斯环视四周,在坐席的各个角落看到了菲欧蕾娜和布列恩,除了外议院的议员,那天在圣堂塔楼开会的其他人也都在这里了,“老狗”巴罗萨和“渡鸦”,以及三名内政大臣坐在最靠前的一排。凡提斯感到有些好笑,这些依托达蒙议会长攀上高位的走狗,居然在他陨落之后还不知适时抽身,而是依旧攀附在权力的主干上贪婪地吸吮汁液,他们就像是没有保护的蝉,迟早会被螳螂盯上的。

  “肃静!”埃克托再次用手杖敲了敲地面,这次他用上了扩音魔法,苍老而沙哑的声音一下子压过了大厅内的喧嚣,“现在开始召开天堂的第七百五十二次表决大会,大会的内容是……”

  “复仇!”又有人在坐席上大喊了起来。

  “安静!”眼看着场面又要控制不住,埃克托马上制止,“会议上不允许大声喧哗,卫兵,把那人带出去!”

  矗立在元老院四周的卫兵马上架着那人的肩膀把他带出场,埃克托清了清嗓子,整理着衣领重新说道:“大会的主题是:关于是否对冥界宣战事项的商讨。”

  “复仇!复仇!复仇!复仇!复仇……”就像是引爆了一颗炸弹,整个大厅内的场面瞬间失控,人们狂暴地怒吼着,有人跳上桌子奋力挥舞着手臂,仿佛是在和巨人勇敢地战斗。凡提斯很庆幸这些石桌都是直接与地面相连的,否则说不定有人要把桌子抬起来点燃。

  埃克托尴尬地垂下手,大厅里足足有四五百人,就算再给他一倍的卫兵也控制不住,此时此刻所有的议员都已经成了暴民,他总不能将每一个开会的人都丢出门去。就坐在他正前方不远处的渡鸦耸了耸肩,向他致以礼貌的微笑。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