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战场》正文 第二十四章:孑然的勇者 二

  过了许久，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是半个小时，沉默着走神的凡提斯并没注意到人群是什么时候安静下来的，他们安静下来并不是因为怒气得到了平息，而是单纯地喊累了而已。暴民们坐了下来，喝了口水润润喉咙，准备歇一会儿再继续跳上桌子。埃克托看准了这个时机，马上说道：“首先，由事件的见证者，尊贵的三人议会左席，巴罗萨大人讲述事件的始末。”

  凡提斯差点笑出声来，他看到洛瑟已经前仰后合，忍着笑意地拍起手来了。埃克托居然会挑选路都走不稳的“老狗”来做讲述人，他是觉得这里的议员脾气还不够暴躁吗？

  于是在众人的目光中，老狗颤颤巍巍地从桌子后面站起身来，附近坐着的几名议员马上起身给他让路，像是远离什么易碎的玻璃制品一样离他远远的。老狗神情呆滞，双眼死鱼般向外鼓胀着，呈现出水漂的白色。早在在凡提斯还年幼的记忆中，他就已经得了眼中的眼病，双眼接近失明，即便面对面和别人对话，也看不清说话对象的模样。一年又一年过去了，凡提斯长大成了武天使，三人议会的成员换了又换，唯独巴罗萨依旧坐在议会右席的位置上不曾变更。人们称他为“大学者”，“年迈的智者”，认为在他年老痴呆的脑袋里有着常人几辈子也得不到的珍贵智慧和经验，然而凡提斯觉得在那里面就只有一片混沌而已。或许老狗年轻时也曾精神过，但是他已经老了，他失去了爪牙和敏锐的直觉，连走出一条直线都做不到。

  光是从坐席上走到讲台，老狗就花了足足五分钟的时间。他拄着拐杖，摇晃着站在那里，面向众人，缓缓开口，“各位……尊贵的……大人们，欢迎各位……来这里听我……听我讲话。作为这次……这次……呃……”

  “达蒙议会长遇袭受害事件。”埃克托议会长在他身后小声提醒道，然而扩音魔法的效果将他的声音扩散到了整个大厅。

  “什么……什么……呃……事件？”老狗颤巍巍地转身，光是这样一个动作，他看上去就差点要摔倒。

  “达蒙议会长的，遇袭，受害事件。”无奈之下，埃克托只得抬高了声音，议会席上发出一阵笑声，但是马上就被他用眼神遏制住了。

  “是的……是的，没错……达蒙议会长……他……他真的是个优秀的新人……优秀的领导者……果敢，风度翩翩……思维缜密……而且对天堂……极度忠诚……他的遇害……是我们，是高阶……高阶天堂的巨大损失。我还记得他刚刚担任议会长职责的那天，他在短短的……短短的一星期里，便……换掉了十多个行政人员……后来那些人被证明都是无能……无能之辈。是的……无能之辈……达蒙议会长……他对无能的感官十分敏锐……我们一起工作了很长的时间……我们相处得……相处得十分融洽……”

  “巴罗萨大人，请您说说在达蒙议会长遇害当天事件的始末。”眼看着话题就要被带到回忆集里，埃克托议会长适时打断了对方，试着将其引回到正轨上。

  “好的……好的……正如……正如我所说，达蒙议会长……是一个忠诚于……忠诚于高阶天堂的……优秀人才。是一个有才干的年轻政治家……天哪……他的遇害真的是……真的是天堂的巨大损失……”仿佛是脖子无法承担脑袋的重量，老狗一边说话一边以夸张的幅度点着头，达蒙议会长须发都已经灰白，额头更是已经秃顶并且布满皱纹，但是老狗称呼他为“年轻人”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他或许有资格对高阶天堂的每一个天使以此相称。

  “在那天……达蒙议会长召集……召集我们开会……为的是人间界……以及冥界的一些事情……在座的各位中……有不少……有不少都参加了那次会议。其中包括尊贵的智慧天使阁下……守护天使……菲欧蕾娜阁下……武天使……以及……以及正义天使……布列恩阁下。还有我和杰洛斯大人……以及三位内政大臣……我们都参加了那次会议……”

  他讲到这里时，坐席上已经有不少人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一些人烦躁地用手指敲打着桌子，他们今天来这里不是为了听一个半身入土的老人唠唠叨叨的，他们有更明确的目的，他们是带着憎恨和毁灭的冲动坐在这里的，他们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我们在会议上……讨论了许多……各位大天使……都是专心为天堂的未来奉献……奉献自身的优秀人才。三名内政大臣……也十分有能力，并且谈吐优雅……我们聊得……聊得很投机。”老狗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人不待见了，他继续着他的发言，埃克托的视线转到一边，似乎是不顺便再尝试纠正他的讲话了，作为一条老掉牙的老狗，他能像这样差不多地将事情讲出来已经很不得了了。

  ……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足足有两三个小时吧？天堂没有自己的历法，年，月，星期，分钟，小时，这种时间单位对于拥有几乎无限的生命的天使而言是多余的，因此大多数的天使也都是没有时间概念的，他们只会觉得在一个沉闷的大厅里听一个老头讲话很无聊，几乎一半的议员都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总之，在漫长如数个世纪的数个小时过后，议员们终于迎来了老狗讲话的结束。

  “当我走出圣堂塔楼……那么多的台阶……走出大门之后……我听到……听到一声巨响……那响声几乎要震碎我的……我的耳膜……随后我抬头向上看……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我看到了火光……红色的，不断跳动的火焰正从议会室中涌动出来……伴随着滚滚的黑烟……破碎的玻璃和石块砸下来，其中一块就落在……落在我的脚边……我老了，没法躲闪……如果不是运气好的话，肯定就和附近的其他人一样，被……被压扁在石块下面了……”

  “感谢您的讲述。”埃克托打了个哈欠，“真的十分感谢，现在请回到您的座位上去吧。”其实看老狗的样子，他还想要继续讲些什么，但是埃克托眼疾手快地消除了他面前的扩音魔法，当老狗发觉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便只能尴尬地站在那里摩擦着手掌，踌躇了一会儿之后，便冲着坐席上鞠了个躬，在仆人的搀扶下回去了。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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