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之劫》正文 16.2可见的浩劫
熟悉的触感……
克莱尔的思绪被带到了二十年前那个混乱的时代，可惜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缅怀什么，他在制服了身受重伤的女子之后，贴着她在对方的耳边轻轻呢喃，让对方僵硬的身体在一瞬间因为放松脱力而软了下去。
重重呼出一口气，女子下巴抵着克莱尔的肩膀，嘴角咳出内脏抑制不住的鲜血，显然受伤不轻。
这是莱娜，克莱尔同届的伙伴之一，当年因为不可抗力而被迫脱离卡斯坦纳加入了和卡斯坦纳关系并不算好的德文克家族，从那之后两个人几乎不曾见面。
倒是没想到如今再遇竟是此情此景，显而易见，莱娜的状态非常不妙。
克莱尔扭头四处观望，发现仅身边至少就有五六具尸体，但因为都穿着清一色的隐秘服饰所以无法判断出究竟是哪家的人员，像他们这种人，一般而言如果死了是无法被人公开认领的。
巷内空气里的魔力动荡混乱，墙壁上刀痕既深又乱，交错纷杂足以彰显此地在之前究竟爆发了怎样的乱战，更遑论还有诸多身上伤痕、断肢的死尸和已经将整条小巷浸染的鲜血。
这不是小事——克莱尔的内心下意识给出了判断。
收回目光，他扶着莱娜靠墙坐下，此时此刻也顾不上环境的恶劣，他开始默默地为她检查伤口：两个肋骨内陷、腹部一处虽深但还好不致命也没中毒的刀伤，双臂、肩膀还有后背加起来至少五处深浅不一的划伤，左腿骨折，从对方的精神来看，内创也不轻……
“……”克莱尔的心微跳，然后像是被一只手紧攥着，他咬咬牙，先扯开莱娜的黑色紧身衣，从自己腰间掏出应急治疗魔药，帮对方处理刀剑伤以防止感染，然后赶紧探测肋骨的断裂有没有刺破内脏防止伤口加重，随后开始进一步的急救。
黑夜中，重伤的莱娜虽然气息微弱，但一双眼睛明亮，在已经减弱强度的魔法灯光的映衬下如同黑色琥珀闪闪发光，她深一口浅一口地喘息时不时因为伤口而抽气闷哼，直到治疗的最后才逐渐平静下来，然后静静躺坐在地上，手上无力地握着一柄沾了血的匕首，浑身上下也浸泡在不分敌我的鲜红里，原本美丽地脸庞和柔顺地头发黏乎乎而且湿哒哒的，仿佛刚从地狱中爬出来。
“还好来的是你……”她微弱地道了声谢，“不问问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吗？”她艰难想要起身，却还是被克莱尔按住，动不了。
“先休息一会儿……”克莱尔皱了皱眉，叹息了一口气，略有些迟疑，“不了，我不想让你为难。”
眼前明明有情报，但他却选择视而不见，这是对家族不忠，但，他真的没有办法对自己身下的这个人动手。
“呵呵……”莱娜艰难地露出笑容，但是此时此刻她的微笑真的说不上好看，反而因为触目惊心的红而显得狰狞不已，却依旧烙入克莱尔的内心。
“你不该来的。”莱娜缓缓伸出左手，硬茧和旧伤纠缠着的手此时虚弱无力，但她还是坚持了伸向克莱尔，想要触摸那好久都未曾抚摸过的脸庞，一行清泪溢出，融入脸上开始凝结的血浆。
克莱尔抓住了她的手，轻吻，然后将之贴在自己脸颊，鲜血同样染上了他的脸，但此时他什么也顾不上，“不”他终于由衷地长吁一口气，“我庆幸我来了。”
他们曾经相依为命，曾经倾心相爱，但是终于还是因为混乱而分开了，此时再见，依旧有很多未变，纵使克莱尔不能理解当初的莱娜为什么会离开，但在刚刚两双眼睛目光交汇的那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第一次看到对方时见到的沉潜而悲伤的眼神。
“我救你，之后会亲自送你回东南市区你们家族的据点，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咳……”又是一口鲜血吐出，莱娜闭上眼睛点点头，“完成了，不过遭受了未知势力接连不断的截杀，我的几名下属都死了，我怀疑应该还有敌人在附近。”
说话间，好几个被这里灯光吸引过来的敌人已经稳住身形，来到了巷口。
克莱尔可以清晰地听到脚步声还有刀剑划擦的声音，刀身在空气中轻颤，毫不犹豫又毫不留情的阵纹在魔力的激荡之下激活，来着根本不掩饰杀意和行迹，甚至隐隐有无视巴布托尼亚潜规则的行迹。
这不是本地的情报人员，当然也绝对不可能和自己家族有任何关系——克莱尔当即松了口气，同时也放下顾虑尽快干掉这些人。
双方没有说话，克莱尔看得出来对方是抱着必杀的心态赶过来的，周围的情景也彰显了不死不休的局面以及这场事件的严重性，他甚至已经开始考虑在杀完这几个人之后好好与莱娜讨论能不能透露有关情报，不论是为了她还是为了自己。
右手是自己的短剑，左手是莱娜的匕首，各自的手感和其中的阵纹他都熟悉无比，在感慨莱娜十数年不曾改变的同时果断先下手为强。
雷霆一掷，灌注魔力启动匕首的三重阵纹，他使的也是莱娜最擅长的飞刀用法，不过全盛状态的他可比身负重伤的莱娜厉害得多。掷出的匕首吸收着空气中的魔法，一方面利用流态加速，一方面减少消耗；三重刀影几乎一模一样，都是半虚半实，再加上轨迹的旋转曲折彼此交织纠缠。
敌方三人小队之间甚至不需要眼神交会，左右同时登上屋顶向克莱尔这边冲击，一方面是准备夹击克莱尔，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他们的最终目标——莱娜。而正中间的人则拔出迅捷剑抬起小圆盾戒备，在飞刀过来的时候举盾拦截，同时迈步向前冲锋。
“……”克莱尔感觉到一丝棘手，光从对方的配合以及展露的实力来看，这批人的针对性和专业性都是一流的，自己这里还有一名重伤人员，这样的战斗于他而言大不利。
一瞬间的事情，在三人组分散、中间敌人拔剑迎战、克莱尔形势判断的下一刻，飞刀已经穿过一整条巷道，在空中了留下一条逐渐扩散的魔力波纹和阵阵气流震荡，即将刺入目标胸膛。
抬盾偏挡。
飞刀尾部在此刻魔力炸裂，飞刀出奇地以反方向飞转的形式绕过对方小圆盾，不过依旧没有伤到对手，因为那人紧跟着用迅捷剑的护手挡下了这出其不意的攻击，但这样一来也露出了致命的破绽。
这是攻击的绝佳机会，克莱尔不会放过，但是对手同样不可能忽视。
另外两人才到半途，左边的那位又冲到巷子里面拦在克莱尔面前，拔出双短剑继续原本中间人负责的冲锋，右边的人加快速度继续向前，然后对着奄奄一息的莱娜射一发附魔弩箭。
退。
没有办法，克莱尔再强也不可能前后兼顾，只能以莱娜的生存为第一要务，大步后撤，锁定附魔弩箭。
附魔和阵纹有所不同，附魔的功能单一，而且不可更改，不可搭配，多用于刀片、弩箭、弓矢还有子弹上，功能一般分附加伤害和辅助效果，对面的弩箭就是普通的无声破魔弩箭，在五十米范围内几乎如同比雷声还要快得多的闪电一般，从空中自上而下对准难以自卫的莱娜。
克莱尔被逼无奈只能将袖口里的小剑直接甩出，对准弩箭拦截，然后俯身抱住莱娜，向后翻滚躲过前方第二人的追击，迅速站起来后撤，然后摸向腰间的信号弹，朝天开枪。
一声刺耳的尖鸣打破死一般的寂静，醒目的黄色的闪光划开黑幕，他不得不向家族求援，虽然可能会使莱娜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吃点苦头，可也好过丢掉性命。
最近的据点是据此地约一千米的平民区边界，他需要再坚持最多一分钟就能等到至少三人的外援，如果这附近恰好有同事巡逻的话也许时间更短，战局将彻底扭转过来，他需要好好调查这次的冲突，对面的这一批人还有附近躺下的这些尸体都需要调查，这是最近几年间谍界极少发生的大规模血拼事件。
然而，面对这样的情况，对方三人依旧不为所动地选择留下，紧接着就开始发动第二波的攻击，三人齐上，攻势也更加猛烈。
似乎是放下了顾虑或者要在援兵到来之前速战速决，他们已经完全抛却顾及，全力催动体内的魔力，然后一步一轰鸣地冲过来，相比于需要念诵咒语的冗长施法，他们全都选择更加简单直接又考验硬的短兵相接。
克莱尔心头微沉，完全不能理解这违背情报人员手册的行为，但他也丝毫不惧，即使他托着伤病人员，但以自己顶尖的短剑流派配合魔法挡住这三个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最多也就是以伤换伤，他左臂紧紧搂住莱娜，右手短剑在魔力的催发下周围泛起莫名的光芒，在前面引发奇妙的冲击气流。然后剑尖前指。
对面三位，两个人在巷道里准备以二敌一，拿弩箭的则试图越过克莱尔，准备从后方夹击。
莱娜一手握紧自己的匕首，呼吸有些急促，“还相信我吗？”她有些气虚，粘乱的头发混着暗红沾了她半张苍白的脸。
“相信。”克莱尔毫不犹豫，即使曾经的爱情不再，此时的他们也有共同的敌人，唯一的问题是实力——
如果是全盛状态，莱娜的战斗力只比他低一筹，不知道受如此重伤的她究竟能发挥出怎样的战力。
敌人靠近了，伴随着稍显缓慢但极其沉重的步伐，绕后的那一位同样已经就位，彼此的距离相差不到五米，刀光剑影几可预见。
四米，魔力伴随这气流在所有人的身上、武器上流转，吹起周围粘稠的血液。
三米，杀意融进寒气，让夜晚海边的温度降至寒冬，让生命的律动备感压抑。
两米，争斗开始，双方短兵已经饱含千钧之力。
一米，刀剑交击，火光四射，惊人的冲击伴随着真正不加约束的魔能几乎汇成风暴，在仿佛维修、加固的特殊石墙的缝隙中刮起诡异呼号，拉开新一轮狠斗的序幕。
“轰！”一瞬间的白光闪过让所有人都短暂失明，另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撕裂了撕裂了即将形成的飓风、撕裂了已经开始的战局，以克莱尔和莱娜为中心引发的爆炸席卷了所有人，然后扩大到整个街道，最后波及整片平民区的北部，形成另一股几乎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狂潮。
中心的五人当场死亡。
刚刚出门没多久的三人小队目瞪口呆地看着远处醒目的爆炸和冉冉升起地小型蘑菇云，足足三秒，其中一人才赶紧掏出信号弹对天发射。
红色光芒拉起所有当地家族的警钟。
——爱与光明同在——
托戈恩希尔就站在书房的窗口，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阿德利娜则始终翻阅文件，对此毫不关心，直到她听到石质窗沿被“咯嘣”一声捏裂为止。
扭头，阿德利娜看了一眼托戈恩希尔面无表情的脸，然后视线下移，对方的手正汩汩流着鲜血，象征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你自己注意着点，我们已经不能完全算是魔族了，这副躯体脆弱得很。”
托戈恩希尔没有回应，阿德利娜对此也不以为意，继续整理情报思考着方案，良久，那边才传来应答。
“你的要求已经达成了。”
门外敲门声轻轻响起，不过被阿德利娜选择性地忽略了，她纤细的手指捻过一页黄纸，漫不经心地追问，“哪一项要求？”刚刚的数个小时里，她下达的指令太多了，其中有好几项都是根据身边一大摞情报修改的足以让一个国家天翻地覆的阴谋。
“利用前来探查情报的卡斯坦纳人员的死挑起波尔多诺共和国的混乱。”
“是初步，”阿德利娜纠正道，“一个国家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天下大乱，无论那个人有多重要，波尔多诺这个国家必须要乱，而且要足够乱，长时间乱。”
“我安排了心腹将他牵扯入其他国家的机密，然后制造了爆炸事件。”托戈恩希尔虽然超标完成了上司的要求，但是很显然他并不感到高兴，言辞之中带着抗拒的态度，这种态度被阿德利娜看得一清二楚。
但是她无所谓，低下头，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文件，继续处理快要全部看完的文件，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深夜两点，外面繁华的夜市逐渐平息，即便如此，托戈恩希尔依旧沉默地站在窗口，似乎对什么耿耿于怀。
“啪。”最后一份文件合上，已经将所有大局情报和安排处理完毕的她终于有机会歇息，她端起桌边的两杯酒，自己一杯，另一杯递给属下，然后和他并肩站在窗前，看着漆黑深邃的黑夜。
“那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阿德利娜轻声问道，没有之前居高临下的威仪，更像是朋友之间的亲切。
“我最骄傲的弟子之一，还有那位心腹……”托戈恩希尔声音沙哑，接过中酒精度的红酒一饮而尽，随即皱了皱眉头，显然他更希望喝烈一些的。
阿德利娜摇晃着高脚杯，抿一口，不说话。
他们是魔族，但也同样是有智慧有情感的存在，更何况现在的他们因为躯体更加接近人族，因而心态也更加接近人族，在这茫茫的地上世界，他们毫无退路地在隐藏自身身份的同时孤军奋战，这让他们更容易受到情感的影响，也需要他们在关键时刻比其他人要更加决绝。
阿德利娜没有给予任何安慰，因为她信任自己的下属，纵使他们曾经分属两个派系。
“谈正事吧，我来总结一下。”她换回了说话的语气。
托戈恩希尔则将空杯放在了窗沿上，迅速调整心态侧耳倾听。
“首先我收回前言，你在西洲的工作成果令我刮目相看，尤其是对教廷的对抗和瓦解上，我赞同你倡导的异端教义运动，这比推行异教与之对抗更有釜底抽薪之奇效，对光明教廷的打击是从根本上的。”
“因此，我将大力支持你在这方面的行动，不过我自己会继续已经发展起来的黑暗教廷计划，来为你打掩护，不过这两项的人马必须毫不相干，我们得做好彼此争斗的准备。”
“然后，你对西洲的掌握确实超出了我的想象，这一大批的积累绝对能为之后的正式冲突提供帮助。”
“正式冲突？”托戈恩希尔不太理解，“你不是刚刚从东洲摆脱正式冲突的局面吗？为什么转而到西洲？”
“情况不同……”说到这儿，阿德利娜也感觉很无奈，“东洲的九龙帝国太麻烦，因为他们不信主，所以与当地精灵族关系极差，尽管圣主教义主张兼爱众生，但精灵族不可能对他们有好脸色，第一圣典被扣留在精灵森林的南部中心，根本没有我插手的可能，而这里不同。”
托戈恩希尔点头，整个地上世界人族之中最有信仰的就数西洲了。中洲因为土地贫瘠所以没有战略价值，北洲南洲现在几乎是无人问津的荒蛮之地，东西两洲才是世界的中心。
“而且，西洲千年战乱，即使有一两匹黑马从中杀出也更加隐蔽，只要在他们察觉之前果断动手，我们就有足够的把握破坏五洲封印的一角，然后再正面周旋为魔族争取时间！”
阿德利娜眼中闪烁着光华和凝重，“对我们而言，这场漫长的战争即将结束，为了确保最终的战果，你我都必须有赴死的心里准备，我今天就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最终的决战我一定死拼到底，我孤家寡人无牵无挂所以无所谓，而你本也应该如此才对。”她紧盯着托戈恩希尔，如果对方胆敢有丝毫的松懈，她就绝对不会放过。
“放心。”托戈恩希尔在阿德利娜的变相激励下强行按下了内心的痛惜，“我始终以你为榜样，阿德利娜女士，您身为王储的姑姑能身先士卒来到这里，我就算之前再有不满也不会罔顾大局的……”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克莱尔的思绪被带到了二十年前那个混乱的时代，可惜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缅怀什么，他在制服了身受重伤的女子之后，贴着她在对方的耳边轻轻呢喃，让对方僵硬的身体在一瞬间因为放松脱力而软了下去。
重重呼出一口气，女子下巴抵着克莱尔的肩膀，嘴角咳出内脏抑制不住的鲜血，显然受伤不轻。
这是莱娜，克莱尔同届的伙伴之一，当年因为不可抗力而被迫脱离卡斯坦纳加入了和卡斯坦纳关系并不算好的德文克家族，从那之后两个人几乎不曾见面。
倒是没想到如今再遇竟是此情此景，显而易见，莱娜的状态非常不妙。
克莱尔扭头四处观望，发现仅身边至少就有五六具尸体，但因为都穿着清一色的隐秘服饰所以无法判断出究竟是哪家的人员，像他们这种人，一般而言如果死了是无法被人公开认领的。
巷内空气里的魔力动荡混乱，墙壁上刀痕既深又乱，交错纷杂足以彰显此地在之前究竟爆发了怎样的乱战，更遑论还有诸多身上伤痕、断肢的死尸和已经将整条小巷浸染的鲜血。
这不是小事——克莱尔的内心下意识给出了判断。
收回目光，他扶着莱娜靠墙坐下，此时此刻也顾不上环境的恶劣，他开始默默地为她检查伤口：两个肋骨内陷、腹部一处虽深但还好不致命也没中毒的刀伤，双臂、肩膀还有后背加起来至少五处深浅不一的划伤，左腿骨折，从对方的精神来看，内创也不轻……
“……”克莱尔的心微跳，然后像是被一只手紧攥着，他咬咬牙，先扯开莱娜的黑色紧身衣，从自己腰间掏出应急治疗魔药，帮对方处理刀剑伤以防止感染，然后赶紧探测肋骨的断裂有没有刺破内脏防止伤口加重，随后开始进一步的急救。
黑夜中，重伤的莱娜虽然气息微弱，但一双眼睛明亮，在已经减弱强度的魔法灯光的映衬下如同黑色琥珀闪闪发光，她深一口浅一口地喘息时不时因为伤口而抽气闷哼，直到治疗的最后才逐渐平静下来，然后静静躺坐在地上，手上无力地握着一柄沾了血的匕首，浑身上下也浸泡在不分敌我的鲜红里，原本美丽地脸庞和柔顺地头发黏乎乎而且湿哒哒的，仿佛刚从地狱中爬出来。
“还好来的是你……”她微弱地道了声谢，“不问问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吗？”她艰难想要起身，却还是被克莱尔按住，动不了。
“先休息一会儿……”克莱尔皱了皱眉，叹息了一口气，略有些迟疑，“不了，我不想让你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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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尔抓住了她的手，轻吻，然后将之贴在自己脸颊，鲜血同样染上了他的脸，但此时他什么也顾不上，“不”他终于由衷地长吁一口气，“我庆幸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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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又是一口鲜血吐出，莱娜闭上眼睛点点头，“完成了，不过遭受了未知势力接连不断的截杀，我的几名下属都死了，我怀疑应该还有敌人在附近。”
说话间，好几个被这里灯光吸引过来的敌人已经稳住身形，来到了巷口。
克莱尔可以清晰地听到脚步声还有刀剑划擦的声音，刀身在空气中轻颤，毫不犹豫又毫不留情的阵纹在魔力的激荡之下激活，来着根本不掩饰杀意和行迹，甚至隐隐有无视巴布托尼亚潜规则的行迹。
这不是本地的情报人员，当然也绝对不可能和自己家族有任何关系——克莱尔当即松了口气，同时也放下顾虑尽快干掉这些人。
双方没有说话，克莱尔看得出来对方是抱着必杀的心态赶过来的，周围的情景也彰显了不死不休的局面以及这场事件的严重性，他甚至已经开始考虑在杀完这几个人之后好好与莱娜讨论能不能透露有关情报，不论是为了她还是为了自己。
右手是自己的短剑，左手是莱娜的匕首，各自的手感和其中的阵纹他都熟悉无比，在感慨莱娜十数年不曾改变的同时果断先下手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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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方三人小队之间甚至不需要眼神交会，左右同时登上屋顶向克莱尔这边冲击，一方面是准备夹击克莱尔，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他们的最终目标——莱娜。而正中间的人则拔出迅捷剑抬起小圆盾戒备，在飞刀过来的时候举盾拦截，同时迈步向前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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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盾偏挡。
飞刀尾部在此刻魔力炸裂，飞刀出奇地以反方向飞转的形式绕过对方小圆盾，不过依旧没有伤到对手，因为那人紧跟着用迅捷剑的护手挡下了这出其不意的攻击，但这样一来也露出了致命的破绽。
这是攻击的绝佳机会，克莱尔不会放过，但是对手同样不可能忽视。
另外两人才到半途，左边的那位又冲到巷子里面拦在克莱尔面前，拔出双短剑继续原本中间人负责的冲锋，右边的人加快速度继续向前，然后对着奄奄一息的莱娜射一发附魔弩箭。
退。
没有办法，克莱尔再强也不可能前后兼顾，只能以莱娜的生存为第一要务，大步后撤，锁定附魔弩箭。
附魔和阵纹有所不同，附魔的功能单一，而且不可更改，不可搭配，多用于刀片、弩箭、弓矢还有子弹上，功能一般分附加伤害和辅助效果，对面的弩箭就是普通的无声破魔弩箭，在五十米范围内几乎如同比雷声还要快得多的闪电一般，从空中自上而下对准难以自卫的莱娜。
克莱尔被逼无奈只能将袖口里的小剑直接甩出，对准弩箭拦截，然后俯身抱住莱娜，向后翻滚躲过前方第二人的追击，迅速站起来后撤，然后摸向腰间的信号弹，朝天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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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放下了顾虑或者要在援兵到来之前速战速决，他们已经完全抛却顾及，全力催动体内的魔力，然后一步一轰鸣地冲过来，相比于需要念诵咒语的冗长施法，他们全都选择更加简单直接又考验硬的短兵相接。
克莱尔心头微沉，完全不能理解这违背情报人员手册的行为，但他也丝毫不惧，即使他托着伤病人员，但以自己顶尖的短剑流派配合魔法挡住这三个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最多也就是以伤换伤，他左臂紧紧搂住莱娜，右手短剑在魔力的催发下周围泛起莫名的光芒，在前面引发奇妙的冲击气流。然后剑尖前指。
对面三位，两个人在巷道里准备以二敌一，拿弩箭的则试图越过克莱尔，准备从后方夹击。
莱娜一手握紧自己的匕首，呼吸有些急促，“还相信我吗？”她有些气虚，粘乱的头发混着暗红沾了她半张苍白的脸。
“相信。”克莱尔毫不犹豫，即使曾经的爱情不再，此时的他们也有共同的敌人，唯一的问题是实力——
如果是全盛状态，莱娜的战斗力只比他低一筹，不知道受如此重伤的她究竟能发挥出怎样的战力。
敌人靠近了，伴随着稍显缓慢但极其沉重的步伐，绕后的那一位同样已经就位，彼此的距离相差不到五米，刀光剑影几可预见。
四米，魔力伴随这气流在所有人的身上、武器上流转，吹起周围粘稠的血液。
三米，杀意融进寒气，让夜晚海边的温度降至寒冬，让生命的律动备感压抑。
两米，争斗开始，双方短兵已经饱含千钧之力。
一米，刀剑交击，火光四射，惊人的冲击伴随着真正不加约束的魔能几乎汇成风暴，在仿佛维修、加固的特殊石墙的缝隙中刮起诡异呼号，拉开新一轮狠斗的序幕。
“轰！”一瞬间的白光闪过让所有人都短暂失明，另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撕裂了撕裂了即将形成的飓风、撕裂了已经开始的战局，以克莱尔和莱娜为中心引发的爆炸席卷了所有人，然后扩大到整个街道，最后波及整片平民区的北部，形成另一股几乎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狂潮。
中心的五人当场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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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光芒拉起所有当地家族的警钟。
——爱与光明同在——
托戈恩希尔就站在书房的窗口，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阿德利娜则始终翻阅文件，对此毫不关心，直到她听到石质窗沿被“咯嘣”一声捏裂为止。
扭头，阿德利娜看了一眼托戈恩希尔面无表情的脸，然后视线下移，对方的手正汩汩流着鲜血，象征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你自己注意着点，我们已经不能完全算是魔族了，这副躯体脆弱得很。”
托戈恩希尔没有回应，阿德利娜对此也不以为意，继续整理情报思考着方案，良久，那边才传来应答。
“你的要求已经达成了。”
门外敲门声轻轻响起，不过被阿德利娜选择性地忽略了，她纤细的手指捻过一页黄纸，漫不经心地追问，“哪一项要求？”刚刚的数个小时里，她下达的指令太多了，其中有好几项都是根据身边一大摞情报修改的足以让一个国家天翻地覆的阴谋。
“利用前来探查情报的卡斯坦纳人员的死挑起波尔多诺共和国的混乱。”
“是初步，”阿德利娜纠正道，“一个国家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天下大乱，无论那个人有多重要，波尔多诺这个国家必须要乱，而且要足够乱，长时间乱。”
“我安排了心腹将他牵扯入其他国家的机密，然后制造了爆炸事件。”托戈恩希尔虽然超标完成了上司的要求，但是很显然他并不感到高兴，言辞之中带着抗拒的态度，这种态度被阿德利娜看得一清二楚。
但是她无所谓，低下头，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文件，继续处理快要全部看完的文件，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深夜两点，外面繁华的夜市逐渐平息，即便如此，托戈恩希尔依旧沉默地站在窗口，似乎对什么耿耿于怀。
“啪。”最后一份文件合上，已经将所有大局情报和安排处理完毕的她终于有机会歇息，她端起桌边的两杯酒，自己一杯，另一杯递给属下，然后和他并肩站在窗前，看着漆黑深邃的黑夜。
“那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阿德利娜轻声问道，没有之前居高临下的威仪，更像是朋友之间的亲切。
“我最骄傲的弟子之一，还有那位心腹……”托戈恩希尔声音沙哑，接过中酒精度的红酒一饮而尽，随即皱了皱眉头，显然他更希望喝烈一些的。
阿德利娜摇晃着高脚杯，抿一口，不说话。
他们是魔族，但也同样是有智慧有情感的存在，更何况现在的他们因为躯体更加接近人族，因而心态也更加接近人族，在这茫茫的地上世界，他们毫无退路地在隐藏自身身份的同时孤军奋战，这让他们更容易受到情感的影响，也需要他们在关键时刻比其他人要更加决绝。
阿德利娜没有给予任何安慰，因为她信任自己的下属，纵使他们曾经分属两个派系。
“谈正事吧，我来总结一下。”她换回了说话的语气。
托戈恩希尔则将空杯放在了窗沿上，迅速调整心态侧耳倾听。
“首先我收回前言，你在西洲的工作成果令我刮目相看，尤其是对教廷的对抗和瓦解上，我赞同你倡导的异端教义运动，这比推行异教与之对抗更有釜底抽薪之奇效，对光明教廷的打击是从根本上的。”
“因此，我将大力支持你在这方面的行动，不过我自己会继续已经发展起来的黑暗教廷计划，来为你打掩护，不过这两项的人马必须毫不相干，我们得做好彼此争斗的准备。”
“然后，你对西洲的掌握确实超出了我的想象，这一大批的积累绝对能为之后的正式冲突提供帮助。”
“正式冲突？”托戈恩希尔不太理解，“你不是刚刚从东洲摆脱正式冲突的局面吗？为什么转而到西洲？”
“情况不同……”说到这儿，阿德利娜也感觉很无奈，“东洲的九龙帝国太麻烦，因为他们不信主，所以与当地精灵族关系极差，尽管圣主教义主张兼爱众生，但精灵族不可能对他们有好脸色，第一圣典被扣留在精灵森林的南部中心，根本没有我插手的可能，而这里不同。”
托戈恩希尔点头，整个地上世界人族之中最有信仰的就数西洲了。中洲因为土地贫瘠所以没有战略价值，北洲南洲现在几乎是无人问津的荒蛮之地，东西两洲才是世界的中心。
“而且，西洲千年战乱，即使有一两匹黑马从中杀出也更加隐蔽，只要在他们察觉之前果断动手，我们就有足够的把握破坏五洲封印的一角，然后再正面周旋为魔族争取时间！”
阿德利娜眼中闪烁着光华和凝重，“对我们而言，这场漫长的战争即将结束，为了确保最终的战果，你我都必须有赴死的心里准备，我今天就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最终的决战我一定死拼到底，我孤家寡人无牵无挂所以无所谓，而你本也应该如此才对。”她紧盯着托戈恩希尔，如果对方胆敢有丝毫的松懈，她就绝对不会放过。
“放心。”托戈恩希尔在阿德利娜的变相激励下强行按下了内心的痛惜，“我始终以你为榜样，阿德利娜女士，您身为王储的姑姑能身先士卒来到这里，我就算之前再有不满也不会罔顾大局的……”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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