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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今生之无情蛊》正文 第二章 相府盛宴

  李斯摇头道:“淳于兄说哪里话?你我兄弟情深,我李斯再不济,也会护兄长周全,只是你我事君有别,我无法劝解兄长,深感愧疚不安,万望兄长深思,切不可触怒君颜,祸及自身啊。”

  “为兄告辞!”

  淳于越不再多言,转身走下殿前台阶。

  李斯轻轻闭上双目,一声长叹隐隐透出无尽伤怀。他知无论如何,都不能劝阻淳于越,只能在心中默许,以他丞相之尊,必竭力护得淳于越性命无忧。

  始皇帝三十五年初春。

  咸阳城中车水马龙,四方宾朋齐聚都城,文武百官莫不驱车而往,相府门前更是水不能通,风无以过。

  便有无聊街巷平民,细数丞相府前车马,竟以千记。

  人群中窜出一少年儿郎,年纪不过十一二岁,面对极目而不尽的车马,却一脸的不屑,声嘟囔道:“李由哥哥回家而已,这些势力之人,全都前来奉承,果真肤浅。”

  不想此话被一身披铠甲,将军模样的人听到,一把抓起少年:“你在这里嘀咕什么?李将军战功磊磊,此次告归,文武百官前来祝贺,乃是常情,何来奉承一说?”

  “咦?”少年将眼前之人打量了上下,抿嘴笑道:“蒙恬大将军?”

  “你识得我?”蒙恬想不到这儿郎竟然认得出他的身份,不觉心中疑惑。

  “那是自然,您是李由哥哥的师父,奉领三十万大军抗击匈奴,使得大秦无外患之忧,我岂会不知?李由哥哥让我看过您的画像呢。”

  “知道的不少嘛?”蒙恬笑道:“看来你便是由儿书信中所提的白鼠?”

  “哼!李由哥哥一点没义气,总是喊我白鼠,都说过很多遍了,我叫。。。。。。”少年偷偷瞄了蒙恬一眼,悄声道:“你是李由哥哥的师父,我偷偷告诉你,我叫白羽。”

  蒙恬一惊:“你是。。。。。。”

  白羽“嘘”了一声:“将军千万莫要道出我的身世,否则白鼠就性命不保了。”

  蒙恬点头应允:“大街上人多眼杂,你别再被坏人给认出来了,走,我们去看看你李由哥哥。”

  白羽轻笑点头,随蒙恬走入丞相府。

  青石砖铺就的相府前院,早已是宾朋满座,目光所及之处,足上百桌,锦衣华服;充耳所闻之声,恭贺连连。

  穿过满座高朋,走上蜿蜒回廊,两侧翠竹成排,大有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错感,疾行数百步,方才见到一座假山架长廊而建,穿梭假山,眼前一片豁亮,竟是碧水涟漪,青鲤不时跃出水面,满池的碧荷,池边绿柳垂岸,红石为基。

  白羽紧紧拉着蒙恬的手,走至回廊尽头,驻足在一座三层楼宇前,白羽扬起一张俊脸笑道:“蒙将军,我们到了。”

  “嗯!”

  蒙恬点点头,牵着白羽便走了进去。

  大厅之内,但见李由与一眉目清秀的少年促膝而坐,没等白羽看清眼前之人,蒙恬先一步躬身下拜:“蒙恬见过公子。”

  白羽忽闪着黑白分明的眼,很懂事的恭立一旁。

  扶苏转回头看向蒙恬:“师父不必多礼,您来得正好,我与李由正谈到师父。”

  “谈到我什么?”蒙恬笑道:“撇开你公子的身份,我们师徒三人,可是难得这般的闲聊。”

  李由让过蒙恬就坐,向白羽道:“白鼠,你先去外边玩,哥哥有事情要谈。”

  白羽很乖巧的点头退出大厅,蒙恬遂问道:“由儿,你如何让白羽留在身边的?他身份特殊,稍有不慎,恐会受到牵连。”

  扶苏道:“这倒不妨事,武安君白起当年称病不肯出战,最终招致杀身之祸,所幸并未殃及子孙,父皇已打算拟诏,封其子白仲于太原,至于羽儿,日后也不必再刻意隐瞒身份。”

  李由道:“既然陛下有意赦免,实乃君恩浩荡,只是扶苏你却为何会被陛下遣往上郡,去做师父的监军?”

  “监军?”蒙恬顿时眉头紧皱:“陛下这是何意?”

  扶苏苦笑道:“父王一生金戈铁马,杀伐立国,焚书之祸使得多少儒生家破人亡,仅为卢、侯二人的些许愤愤微词,竟下令彻查,终将所谓诽谤之人行刑,其众达四百六十余人,令人心寒,扶苏便直谏父王,言天下刚定,儒生诵读并效法孔子言论并不为过,以此劝谏父王,望能免于处置,以免天下不定,哪成想父王竟下此诏,着我远赴上郡,做师父的监军。”

  “果有此事?”蒙恬一阵唏嘘:“难道陛下不知上郡战事紧凑,稍有不慎,公子便有性命之忧。”

  扶苏无奈道:“或许父王已然对扶苏失望至极吧,这样也好,远离咸阳城,也落得清静,前几日老师淳于越因为此事,泣血谏阻,惹父王震怒,要赐老师一死,幸得丞相鼎力维护,才得以保全性命,扶苏亦不愿牵累更多无辜,随师父前往边塞,征战沙场,也好过这般委曲求全。”

  蒙恬点头道:“只是委屈了公子。”

  “扶苏能追随师父左右,无所怨言,况父王君令已下,扶苏当奉诏而行,今日之事暂且搁置不议。”扶苏转向李由:“李由,明月有言相托,我代为转告。”

  乍听扶苏提起明月公主,李由向来冷峻的脸庞,露出一丝柔情:“何事?”

  扶苏笑道:“千里明月,难寄相思。与君相守,白首并肩。”

  李由神色一囧,被蒙恬看得真切,不由笑曰:“女孩子家心思缜密,若非念之如痴,断不会直言相托,由儿,看来明月公主待你一片真心。”

  李由微微颔首:“由儿自是明白公主一片痴情,陛下赐婚在先,完婚之日屈指可数,由儿定当珍重明月,此生不渝。”

  扶苏笑道:“如此我这个娇惯坏了的妹妹,便可放心交于李由兄弟。”

  “兄长见笑。”李由依旧面若镜湖:“明月公主生性纯良,偶有玩闹,也是性情使然,我心悦之。”

  “呵呵。”蒙恬道:“由儿素来心思缜密,沉默少言,有丞相之风啊。”

  送走蒙恬与扶苏,李由看向站在相府门前的父相,李斯!

  缓步走近,静立身侧。

  李斯将目光自相府门前的千余乘车马上拉回,仰天长叹:“吾师荀卿有曰:‘物禁大盛’,我本上蔡平民,街巷百姓,承蒙陛下不弃,遂擢至此,当今人臣之位无居臣上者,可谓富贵极矣,物极则衰,未知归于何方啊!”

  “父亲今日为何如此感慨?”

  李斯回身,掩藏脸上的无奈:“由儿啊,陛下已择良辰,于三月十八,为你和公主完婚,你可另有嘱咐?为父着人去办。”

  李由摇头:“孩儿全凭父亲做主。”

  李斯疼惜爱子:“由儿,你平素不善言辞,这些年镇守三川郡,受苦了吧?”

  “孩儿不苦,能守三川郡,护咸阳城,是孩儿之幸,父亲,由儿有个不情之请。”

  “你讲便是。”

  “大婚之后,孩儿想让明月一同前往三川郡,只恐陛下爱女心切,不肯公主离开左右。”

  李斯伸出手,以父亲宽厚的手掌拍拍李由的肩膀:“为父明白,你与明月情深意重,孩子放心,陛下会应允的。”

  “如此由儿谢过父亲。”

  李斯微微笑道:“你我父子之间何须言谢?走,我们回家。”

  巍巍宫墙,深深宫院,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明月举目懒环顾,湛蓝天色今如昔,偶有雀鸟悠闲过,徒留声声啼鸣哀,恨无双翅随风舞,飞越千里会郎君。

  思念之情日益加深,婚期日趋,却依旧难抵相思之苦。

  “千里明月,难寄相思。与君相守,白首并肩!”明月轻声吟唱,眉目间却无丝毫情愫,斜倚雕栏,素白色的衣裙随风飘飘,宛如泼墨般的秀发亦轻轻飞扬。

  站在明月身后良久,扶苏才轻唤道:“月月。”

  回眸之间,明月眼中瞬时蓄满泪水:“兄长,李由哥哥可好?”

  扶苏拂去明月额前的发丝:“为兄已经在丞相府见到他了,李由哥哥同月月一般情深意重,他念你至深,世间再无人能及。”

  明月一抹浅笑荡漾唇边:“李由哥哥可有话带回?”

  扶苏轻抿薄唇,这个妹妹确实如李由所言,生性纯良,眼泪都还挂在脸上,也能转眼便笑颜如花,伸手拭去明月脸颊淡淡泪痕,柔声道:“明月公主生性纯良,偶有玩闹,也是性情使然,我心悦之。”

  “这是李由哥哥亲口所讲?”

  “是,兄长何曾欺瞒过月月?”

  明月情难自禁,笑容愈发的明朗:“五日之后,便是月月的大婚之期,兄长可有礼物相赠?”

  “必不可少。”扶苏顺手解下腰间宝剑:“父皇亲赠宝剑,今日皇兄转赠月月,以贺新婚。”

  “哥哥。”明月俏脸微红:“哪有新婚贺礼送宝剑的?”话虽如此说,却依旧伸手去接扶苏递过来的宝剑。

  “这。。。。。。”明月这一惊可是非同可:“这是父皇的随身佩剑?”

  “太阿剑!”

  “父皇珍爱宝剑,视同己命,怎么会舍得将这把随身佩剑赠与兄长?”

  扶苏苦笑道:“月月有所不知,父皇已经将我遣往上郡,去做蒙将军的监军,或许前方战事吃紧,父皇才忍痛割爱,将此等宝剑赠与为兄。”

  “哥哥,你定是误解父皇了。”明月道:“同是爱剑之人,换做哥哥,肯将日日随身之宝剑赠与他人的,除了至亲,便是挚爱,难道您还不了解父皇的一片苦心吗?”

  扶苏摇头:“父皇因我直言力谏,心生厌恶,恐是已然失望至极,才会逐我于之千里之外,以解心忧。”

  “兄长岂可如此消沉,父皇的用心,哥哥当真一点都看不出来么?月月虽年幼些,却是看的通透多了。”

  “哦?”扶苏问道:“月月有何高见?”

  “焚书之前,父皇尊儒生,重仁义,然而这并不代表父皇可以允许他们威胁到大秦的统治,当社稷与仁义发生冲突的时候,父皇首选的,是稳固江山,是以焚书之势不可避免。卢、侯二生偏偏以此谬论,父皇一生戎马,杀伐打江山,却能对这些儒生敬重有加,仅仅烧几本书,便招来他们的恶语诽谤,试问父皇怎能不心寒?也注定了这四百多人悲惨的下场。兄长又偏在此时与父皇相争,父皇伤心失望必然在所难免,可这一切,并不影响他爱子心切,咸阳城中,诸子百家,哥哥深受其影响,胸怀仁义,这固然是赤子之心可表日月,而要作为一代君王,仅有仁义,是不够的,父皇遣兄长去往上郡,是要在金戈铁马的战场上,唤回哥哥的男儿本性,磨练出君王该有的血性,大秦江山托付给刚毅勇武的兄长,父皇也可安心,若非如此,这把象征君王权力的太阿剑,父皇也不会赠与兄长。”

  扶苏瞠目结舌,他无法想象一向娇俏可爱的明月,一夕之间竟然如此能言善辩,愈加觉得这个妹妹聪慧过人,心思细腻。

  明月拉起扶苏一同坐在回廊玉砌长凳上,笑道:“兄长不必惊异,月月常伴父皇身侧,自然知晓他的喜恶,您自去上郡,不必忧心,他日回归咸阳,彼时定能执掌天下,成为一代明君。”

  扶苏叹道:“兄长自是希望如月月所言,父皇对我钟爱有加,但愿此去能够平安归来,再续你我兄妹之情。”

  手抚长剑,明月心中隐隐不安,扶苏的离开,让她有种永诀的伤怀,呆望着扶苏身影消失的回廊尽头,喃喃自语:“父皇也真是狠心,明明对兄长疼爱至极,却又偏偏只字不提,难怪兄长心中忧郁。”

  大婚如期举行。

  始皇没有让明月受丝毫的委屈,秦国公主的婚礼,唯明月公主最为壮观。李斯也尽忠职守的做到了臣子该做的一切,更是尽心竭力的做到了一个父亲,为爱子的终身大事,所倾注的全部心血。

  咸阳城中,大红喜花,自皇宫明月阁,一直挽到了丞相府,红色长毯也一路铺就,纤尘不染。

  彩旗夹道,红绸如袖,在风中飘摇如婀娜仙子。

  浩浩荡荡的乐器队伍,分为三十六队,每一队均三十六人成方,最前列的为金、石、丝、竹、匏、土、革、木八队。

  金队编排三十六钟,形态各异,敲击者各司其钟,徐徐前行。

  石队编排三十六罄,大薄厚有别,置于磬架之上,单看磬架龙头、鹤颈、鸟身、憋足,已是精美奇特,却又掩盖不住所托之磬的绝伦精妙。

  丝队兼有琵琶、胡琴、琴、瑟、筑三十六种。

  竹队依次而行,各类笛、箫、管子、箎三十六种。

  匏队依旧为三十六种形态各异的葫芦匏、笙。

  土队紧随其后,受始皇之命,烧制的各色喜庆陶笛、埙,以及陶鼓。

  革队便是各类鼓,形态无一雷同,均精美无缺。

  木队亦是毫无逊色,所做之柷竟形态各异,完全不似之前的方形箱子,而是三十六种绝无重复的形状,椎敲木枳,音出百种。

  其后二十八队,虽不及前八队盛大,却也是三十六人组成,方正整齐,毫无偏差。

  明月公主的喜轿更是毋庸讳言,约两人高的三十六抬方形大轿,四周砌有围栏,以朱漆刷就,每一面围栏之上,均雕龙画凤,栩栩如生。

  轿身左右开窗,窗沿均以赤金围裹,大红色窗帘上,纯金丝线缝制的百鸟之王金凤,似是要展翅远飞,轿前帘幕相较窗帘则更胜一筹,以各色真丝线点缀在金线之中,更显凤仪天威。

  轿顶为双层檐式,檐角被四根黄金立柱支撑,下层四个檐角分别雕刻四只金黄色的凤凰,上层四个檐角分别雕刻四只彩色凤凰。

  轿檐四周悬挂共计七十二只精美无双的灯笼,分两层,寓意天长地久。

  这一队人马自咸阳城中穿行而过,整座咸阳城,都浸泡在喜庆之中,始皇帝并没有禁行百姓,所有京城的人们,上至达官,下至平民,全部目睹了这一场盛典。

  除了送上祝福,更多的是惊叹,如此浩大的婚礼,足见始皇对明月公主的宠爱,更加巩固了丞相李斯在大秦的地位,也让所有大秦百姓对李由昔日的赫赫战绩,铭记不忘。

  “这明月公主究竟嫁给谁了?陛下如此厚爱?”

  “孤陋寡闻,鼎鼎有名的三川郡守,李由!”

  “三川郡守,何德何能?”

  “这你们可就真不懂了,三川郡乃咸阳通往东方要道,陛下统治东方的战地,且不说夏商周数百年建都三川郡,单因它是相国吕不韦的封地,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民间流传,得三川郡便得半壁江山,李将军能固守三川郡,咸阳无忧,我等才能在此把酒言欢。”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