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千裳之水墨年华 第三百七十四章 竟不还
棠华妩媚的眼眸中，似乎带了些别的东西，但她没有出声，而是看着宫商在那里，且弹且唱，窗外有些被吸引来的鸟雀，在那里叽啾啁鸣。
她纤细的手指在弦上跃动，乐声奔涌，荡人心肝。
她轻声吟唱：“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波涛天，尧咨嗟。大禹理百川，儿啼不窥家。杀湍湮洪水，九州始蚕麻。其害乃去，茫然风沙……”
在外面那些雪白的鸟儿中，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它有鲜艳的羽毛，红绿交杂，七色的光芒在眼中闪耀，其余的那些鸟儿们给它让出银花树上最高最好的位置，让它在银花环绕中倾听。
宫商还在继续。
“被发之叟狂而痴，清晨临流欲奚为。旁人不惜妻止之，公无渡河苦渡之。虎可搏，河难凭，公果溺死流海湄。有长鲸白齿若雪山，公乎公乎挂罥于其间……”
湖面上掠过风的影子。
棠华轻轻叹了口气，也跟着低唱：“有长鲸白齿若雪山，公乎公乎挂罥于其间，箜篌所悲竟不还……”
“箜篌所悲竟不还……”
乐声渐渐地低了，弱了，风歇云止，显出轻微的鸟羽摩擦的声音。
棠华叹息道：“一意孤行，竟至于此，何其悲凉。”
宫商道：“黄河横亘，难治难渡，他大约是有什么一定要做不可的事情，才会涉险而上，尽管前路艰难，九死一生，但他却没有悔意，宁死不还，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棠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无论是为了何种理由，无论高尚，还是卑劣，无论伟大，还是平凡，为之付出努力的目标，总要是能够做到的。于我而言，高尚的目标固然值得为之努力，但如果早先已经知道此事绝不可能实现，就应当将在此事上付出的努力省下，换到其他可以实现的事情上，否则浪费精力，倒也罢了，只怕白白送了性命，目标也没有达到，家人也为之伤心，那又是何必呢？”
宫商的手还没有从弦上放下，若有所思道：“殿下原来是这样想的吗？”
棠华微笑着，反问她：“那么，宫商是怎么想的呢？”
宫商将鬓边一缕散落下来的发丝拢上去，短暂思索了一下：“假如是我的话，如果这个目标是正确的，对我来说又非常重要，高于我所想要的其他任何一切，那么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无论这个目标最终是否能够实现，我都一定会去做。”
“你这么确定吗？”棠华凝眸在她眼中，“或许你现在会这么想，而这只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过那种局面。”
宫商微笑着，毫不畏惧地回视过去：“也许吧，但世间哪有那么多确认无误的事情呢？我还不知道我一定要做的事情是什么，自然也无从得知这件事情会不会成功，究竟要付出怎样的努力，是不是一定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殿下何以如此笃定，能够知道这些未来的事情呢？”
棠华道：“虽然未来的事情究竟如何，我们总是难以知晓，然而以正常的逻辑与思维，成功的可能，付出的多少，总是该有些线索可循，不至于一无所知。”
这话说的不无道理，宫商没有再说什么。
屋子里陷入沉默，她翻了一页书，纸页柔软，发出布帛一般的簌簌声。
棠华并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她接着道：“假如你——”
她的话被打断了。
屋外的风，仿佛因为到了下午，阳光渐弱，而大了起来，透过窗户，吹动了宫商头上的玉冠，引得叮咚琳琅，细碎地响。
她的目光因之被引过去。
——不如说，她本就是因此而来吧？
宫商注意到她的目光，也没有躲避，而是抬手摸了摸一颗垂下的玉珠，含笑道：“殿下在看什么？”
那顶玉冠，正是由慕玘昭送来，又由苍岚仙君转交给她的，通体是最好的白玉，细细打磨出形状，薄如蝉翼，几近透明，微风拂过，随即飘摇，环佩之声，萦绕耳畔。
那上面有流云，有花草，有鸟兽，有虫鱼，皆是相互绞缠，银丝缀连，青鸾衔住一根玉枝，九连环共白玉珠，一直垂坠到耳畔。
棠华慢慢道：“你的玉冠——”
“苍岚仙君受人所托，赠予与我。”宫商放下手：“听说此冠中亦有深意，只是我究竟在仙界时日尚短，不甚清楚，殿下可否告知，这其中究竟有何寓意？”
棠华短促地笑了一下，与她平日形象绝不相符。
她伸手拢了拢头上的花冠，纤长的手指插在繁花中，过了几秒才拿出来：“这自然——是有——”
她端起茶杯，水汽缭绕中，雾白色后面，渐渐浮起一层绯红：“我以为你知道呢，你与扶苏，关系那么好，想来……他怎么会没有告诉你？”
宫商恍然大悟状，双颊顿时飞上艳色：“我没有戴着这个见过他……我以为……”
棠华啜饮一口，将茶杯放下，眼中笑意盈盈：“你们关系那样好，我总以为他会主动告诉你的，原来你竟不知道。这样子对待女孩子怎么行？下次见了他，我替你说他。”
宫商急忙道：“不必了，不是因为他……因为这个就说他，不好吧……”
“你倒是关心他的。”棠华轻笑，“只是我也许久，没有见过你们两个同行了。”
宫商低下头，细声道：“我在仙界，他在妖界，相互见面确实不便，然而平日交流，白天夜晚，却从来不会少的……”
棠华以手支颐，袖子滑落一截，露出玉雪般一段皓腕，衬着指尖豆蔻，娇美异常。她笑道：“怎样，你莫不是——”
她话未说完，已见宫商腕上蓝光明灭，透过衣衫传来。
宫商起身，歉意道：“有人此时找我，殿下……”
棠华脸上恰和时宜的露出并不在意的表情，将自己带来的书翻开：“你去忙吧，我看看书。”
宫商轻轻走出去，将屏风合拢，一直走到书阁外面的草地上，才将远闻打开：“千裳吗？”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她纤细的手指在弦上跃动，乐声奔涌，荡人心肝。
她轻声吟唱：“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波涛天，尧咨嗟。大禹理百川，儿啼不窥家。杀湍湮洪水，九州始蚕麻。其害乃去，茫然风沙……”
在外面那些雪白的鸟儿中，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它有鲜艳的羽毛，红绿交杂，七色的光芒在眼中闪耀，其余的那些鸟儿们给它让出银花树上最高最好的位置，让它在银花环绕中倾听。
宫商还在继续。
“被发之叟狂而痴，清晨临流欲奚为。旁人不惜妻止之，公无渡河苦渡之。虎可搏，河难凭，公果溺死流海湄。有长鲸白齿若雪山，公乎公乎挂罥于其间……”
湖面上掠过风的影子。
棠华轻轻叹了口气，也跟着低唱：“有长鲸白齿若雪山，公乎公乎挂罥于其间，箜篌所悲竟不还……”
“箜篌所悲竟不还……”
乐声渐渐地低了，弱了，风歇云止，显出轻微的鸟羽摩擦的声音。
棠华叹息道：“一意孤行，竟至于此，何其悲凉。”
宫商道：“黄河横亘，难治难渡，他大约是有什么一定要做不可的事情，才会涉险而上，尽管前路艰难，九死一生，但他却没有悔意，宁死不还，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棠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无论是为了何种理由，无论高尚，还是卑劣，无论伟大，还是平凡，为之付出努力的目标，总要是能够做到的。于我而言，高尚的目标固然值得为之努力，但如果早先已经知道此事绝不可能实现，就应当将在此事上付出的努力省下，换到其他可以实现的事情上，否则浪费精力，倒也罢了，只怕白白送了性命，目标也没有达到，家人也为之伤心，那又是何必呢？”
宫商的手还没有从弦上放下，若有所思道：“殿下原来是这样想的吗？”
棠华微笑着，反问她：“那么，宫商是怎么想的呢？”
宫商将鬓边一缕散落下来的发丝拢上去，短暂思索了一下：“假如是我的话，如果这个目标是正确的，对我来说又非常重要，高于我所想要的其他任何一切，那么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无论这个目标最终是否能够实现，我都一定会去做。”
“你这么确定吗？”棠华凝眸在她眼中，“或许你现在会这么想，而这只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过那种局面。”
宫商微笑着，毫不畏惧地回视过去：“也许吧，但世间哪有那么多确认无误的事情呢？我还不知道我一定要做的事情是什么，自然也无从得知这件事情会不会成功，究竟要付出怎样的努力，是不是一定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殿下何以如此笃定，能够知道这些未来的事情呢？”
棠华道：“虽然未来的事情究竟如何，我们总是难以知晓，然而以正常的逻辑与思维，成功的可能，付出的多少，总是该有些线索可循，不至于一无所知。”
这话说的不无道理，宫商没有再说什么。
屋子里陷入沉默，她翻了一页书，纸页柔软，发出布帛一般的簌簌声。
棠华并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她接着道：“假如你——”
她的话被打断了。
屋外的风，仿佛因为到了下午，阳光渐弱，而大了起来，透过窗户，吹动了宫商头上的玉冠，引得叮咚琳琅，细碎地响。
她的目光因之被引过去。
——不如说，她本就是因此而来吧？
宫商注意到她的目光，也没有躲避，而是抬手摸了摸一颗垂下的玉珠，含笑道：“殿下在看什么？”
那顶玉冠，正是由慕玘昭送来，又由苍岚仙君转交给她的，通体是最好的白玉，细细打磨出形状，薄如蝉翼，几近透明，微风拂过，随即飘摇，环佩之声，萦绕耳畔。
那上面有流云，有花草，有鸟兽，有虫鱼，皆是相互绞缠，银丝缀连，青鸾衔住一根玉枝，九连环共白玉珠，一直垂坠到耳畔。
棠华慢慢道：“你的玉冠——”
“苍岚仙君受人所托，赠予与我。”宫商放下手：“听说此冠中亦有深意，只是我究竟在仙界时日尚短，不甚清楚，殿下可否告知，这其中究竟有何寓意？”
棠华短促地笑了一下，与她平日形象绝不相符。
她伸手拢了拢头上的花冠，纤长的手指插在繁花中，过了几秒才拿出来：“这自然——是有——”
她端起茶杯，水汽缭绕中，雾白色后面，渐渐浮起一层绯红：“我以为你知道呢，你与扶苏，关系那么好，想来……他怎么会没有告诉你？”
宫商恍然大悟状，双颊顿时飞上艳色：“我没有戴着这个见过他……我以为……”
棠华啜饮一口，将茶杯放下，眼中笑意盈盈：“你们关系那样好，我总以为他会主动告诉你的，原来你竟不知道。这样子对待女孩子怎么行？下次见了他，我替你说他。”
宫商急忙道：“不必了，不是因为他……因为这个就说他，不好吧……”
“你倒是关心他的。”棠华轻笑，“只是我也许久，没有见过你们两个同行了。”
宫商低下头，细声道：“我在仙界，他在妖界，相互见面确实不便，然而平日交流，白天夜晚，却从来不会少的……”
棠华以手支颐，袖子滑落一截，露出玉雪般一段皓腕，衬着指尖豆蔻，娇美异常。她笑道：“怎样，你莫不是——”
她话未说完，已见宫商腕上蓝光明灭，透过衣衫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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