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如果说世界上有什么让晴明觉得头疼的事，那绝对非又臭又长还没有什么内涵的公文莫属。
所以当狐之助告诉晴明他还需要对刀剑付丧神的出阵做作战总结的时候，晴明的脸上非常明显地写满了嫌弃。
好烦，不想干活怎么破。
在晴明的脸上明显地读出来了这样的情绪，站在一边准备汇报工作的一期一振忍不住露出了好笑的表情。
比起刀剑付丧神们也毫不逊色的俊美容貌，让人望尘莫及的压倒性的强大实力，不容侵犯的冷漠姿态，以及包容万物的温柔——不论从哪一点来说，出现在众位付丧神面前的“安倍晴明”，可以说是完全配得上“传说中的大阴阳师”这样的评价的。
但是，太过完美了。
就好像是——神明一般。
明明身为付丧神，但是却对一个人类有这样的评价，也许在外人看来会觉得非常好笑，但是一期一振的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
所以在晴明露出这样的嫌弃的表情的时候，一期一振终于在这微小的情绪中感受到了晴明作为“人”的一面，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某些难以用语言形容的雀跃的心情。
“总之……还是先说一下出阵的情况吧，一期。”晴明有些不爽地揉了揉眉心，说道。
晴明的话语让一期一振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入侵到平安时代的时间溯行军都已经消灭，根据狐之助所说，相应时间线的历史并没有发生改变。”说到这里，水蓝发色的付丧神略微犹豫了一下，接下来的话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博雅失踪这件事，请一定不要告诉晴明。
大天狗清冷倨傲的声线似乎此刻还在耳边回响着，银白发色的阴阳师微微低着头摆弄着矮桌上的镇纸，并没有发现一期一振短暂的怔忡。
“出阵获得的资源以及由压切长谷部归放到了仓库中，数量也已经做好了统计。”一期一振放轻了声音，神色如常地继续说道。只有蜜色的眼瞳微微颤动着，彰显出来他内心的纠结与挣扎。
那位大人的事情，到底要不要告知主殿？
出于忠诚所言，如此重要的事情，实在不应该隐瞒眼前的审神者，但是，大天狗信誓旦旦的话语让一期一振实在是不能做到左耳进右耳出。
想想也是。
“安倍晴明”是属于平安京的，他会成为这所本丸的主人，纯粹是上天赐予的奇迹。如果平安京那边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尤其是出事的还是自己在乎的人……就算是这位大人，也会奋不顾身地想尽一切办法回到那边的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们就会被舍弃。
好不容易遇到的光，就要再次从他们的手中溜走，然后再次被黑暗笼罩……
各种各样的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翻滚着，就算是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想了很久，但是一期一振仿佛陷入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魔障之中，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不想让主殿离开。
——绝对不能够让主殿离开。
——所以，那件事，绝对不能够让主殿知道。
“一期一振，清心。”
明明语调不高，阴阳师清冷的声音却如同惊雷一般直接在脑海中响起，让他从魔障之中恍然惊醒，一期一振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一身冷汗，手掌更是不受控制地按到了刀柄之上。
他刚刚……
一期一振有些不知所措地将目光投放到了晴明的身上，却又担心被阴阳师发现什么，不自觉地躲闪着。
“只是那样并不能彻底祛除暗堕吗……”晴明若有所思地用扇骨敲了敲手心，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刚刚在想什么？”
一期一振的脆弱是显而易见的，晴明在见到他的第一眼的时候，就看出来了这一点。
明明是想要守护，却因此而陷入暗堕，就连自己的初衷都被遗忘了的守护，就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根本不值一提。
只不过，晴明并不讨厌这样的人。因为，他非常清楚，那种想要守护什么，却无能为力的绝望感。
更何况，在这份脆弱之下，一期一振又有着常人所不能及的敏锐，所以，他就给了一期一振一个机会。
誓约之咒。
那是远比审神者与付丧神之间的契约更为深刻的咒。
可能一期一振已经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誓约的含义，但是他并不知晓这种誓约究竟代表着什么，但是并不代表晴明也不知道。
因此，当一期一振陷入到了莫名其妙的魔障之时，晴明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他情绪之中翻滚着的黑暗，所以才出声用咒的力量将其从中唤醒。
只是——一期一振到底在想些什么？
是什么，让他再度陷入了阴暗执拗的情绪之中，再次踏进了暗堕的边缘？
而这样的变化，就眼睁睁地发现在他的面前？
有什么事情，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
“我……”一期一振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能说得出口，无意识的呼唤也带上了些许乞求的脆弱之意：“主殿……”
一期一振的反应让晴明有些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他从矮桌前站起身，走到了一期一振的身边，执起手中的蝠扇强迫性地勾住了一期一振的下颚，迫使他不得不与自己对视。
“看来你并不能做到对我全然的坦诚，所谓的忠诚，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他似乎并不清楚自己说出来的话语是有多么凉薄残忍，苍青色的眼瞳里弥漫着的同样也是抽筋剥骨似的审视，让一期一振觉得自己的每一寸都被暴露在这冰冷的目光之下，无所遁形。
“回答我，一期一振。你在隐瞒着我什么？”并没有给眼前的付丧神反驳的机会，晴明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这次根本没有给一期一振犹豫的时间，不受控制的话语脱口而出：“源博雅殿下受伤失踪了。”
言灵。
一期一振隐隐约约听说过，实力雄厚的阴阳师，能够通过言语的力量下达无法抗拒的命令，那就是名为“言灵”的力量。
“……博雅吗。”
意料之外的名字让晴明的目光微微颤动了一下，还没等一期一振察觉出来这样的目光里究竟是何等复杂的情绪，只听见眼前的阴阳师发出了一记短促的轻笑，似笑非笑地收回了蝠扇。
“一期啊一期，被大天狗耍的团团转呢。是他跟你说了什么吧。”晴明用着陈述的语气说道。
比如说，如果告诉他博雅出事了，他就会抛弃这里，想尽一切办法回到平安京去寻找博雅的下落之类的。
想到这里，他清冷的苍色眼瞳中出现出来了淡淡的无可奈何的笑意。
明明身为名震京都的大妖怪，有时候却异常地小心眼，真是让晴明觉得好气又好笑。
在把那句话说出口之后，一期一振已经做好了晴明勃然大怒的准备，就算是把他扔进刀解池也完全不为过——毕竟，就如同晴明刚刚所说的那样，他并没有将全然的忠诚献给他。
然而，他再怎么样也没有想到，会是这般云淡风轻的姿态，甚至完全没有怪罪于他。
就好像是拂去衣角上的灰尘一般，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
“主殿……”一期一振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说什么为好。他后退了一步，朝着晴明跪了下来，沉声道，“并非是大天狗阁下的错，是我自己被嫉妒与恐惧蒙蔽了双眼，才会做出隐瞒主殿之事……”
“行了，你也不必着急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晴明摆了摆手，打断了一期一振急于表态的话。
一期一振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他深深地低着头，甚至不敢抬头直视晴明，只是低声道：“请主殿责罚。”
银白发色的阴阳师并没有回应他的请罚，自顾自地说道，“一期一振，抬起头来。”
一期一振全身一震，他的动作稍微停顿了片刻，还是听从晴明的话，抬起了头。
只是那双蜜色的眼瞳里充满了惶然，甚至不敢直视晴明的双眼。
“也许正如大天狗所说的那样，我这样的决定的确是过于草率了。”一期一振的反应让晴明不耐地皱起了眉头。他打开蝠扇扇了扇，发现这样的举动并不能让他的心情变好一些，很快便再度阖了起来。
他看着一期一振，毫不留情地说道：“一期一振，看看你现在的姿态，对得起‘一期一振吉光’的名号吗？”
粟口田吉光一生善于锻造短刀，一期一振是他唯一一把太刀，因此取名“一期一振”，为一生所作最高的荣光之意。
而此刻在晴明面前的付丧神，脆弱地不堪一击，随随便便地就被挑拨了心绪，甚至因此再度踏进了暗堕的边缘。
太难看了。
这副姿态，实在是太难看了。
晴明清楚地明白，自己此刻的言辞有些过分了。
因为，致使一期一振成为现在这幅模样的人，并非是他自己，而是这所本丸的前一任的主人。就算是他给予了希望，但是内心的创伤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被修复的。
而他之所以变得如此咄咄逼人……
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
源博雅。松语文学www.sywx8.coM免费小说阅读
所以当狐之助告诉晴明他还需要对刀剑付丧神的出阵做作战总结的时候，晴明的脸上非常明显地写满了嫌弃。
好烦，不想干活怎么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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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刀剑付丧神们也毫不逊色的俊美容貌，让人望尘莫及的压倒性的强大实力，不容侵犯的冷漠姿态，以及包容万物的温柔——不论从哪一点来说，出现在众位付丧神面前的“安倍晴明”，可以说是完全配得上“传说中的大阴阳师”这样的评价的。
但是，太过完美了。
就好像是——神明一般。
明明身为付丧神，但是却对一个人类有这样的评价，也许在外人看来会觉得非常好笑，但是一期一振的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
所以在晴明露出这样的嫌弃的表情的时候，一期一振终于在这微小的情绪中感受到了晴明作为“人”的一面，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某些难以用语言形容的雀跃的心情。
“总之……还是先说一下出阵的情况吧，一期。”晴明有些不爽地揉了揉眉心，说道。
晴明的话语让一期一振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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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雅失踪这件事，请一定不要告诉晴明。
大天狗清冷倨傲的声线似乎此刻还在耳边回响着，银白发色的阴阳师微微低着头摆弄着矮桌上的镇纸，并没有发现一期一振短暂的怔忡。
“出阵获得的资源以及由压切长谷部归放到了仓库中，数量也已经做好了统计。”一期一振放轻了声音，神色如常地继续说道。只有蜜色的眼瞳微微颤动着，彰显出来他内心的纠结与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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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也是。
“安倍晴明”是属于平安京的，他会成为这所本丸的主人，纯粹是上天赐予的奇迹。如果平安京那边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尤其是出事的还是自己在乎的人……就算是这位大人，也会奋不顾身地想尽一切办法回到那边的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们就会被舍弃。
好不容易遇到的光，就要再次从他们的手中溜走，然后再次被黑暗笼罩……
各种各样的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翻滚着，就算是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想了很久，但是一期一振仿佛陷入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魔障之中，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不想让主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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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期一振，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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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刚……
一期一振有些不知所措地将目光投放到了晴明的身上，却又担心被阴阳师发现什么，不自觉地躲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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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晴明并不讨厌这样的人。因为，他非常清楚，那种想要守护什么，却无能为力的绝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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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远比审神者与付丧神之间的契约更为深刻的咒。
可能一期一振已经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誓约的含义，但是他并不知晓这种誓约究竟代表着什么，但是并不代表晴明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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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期啊一期，被大天狗耍的团团转呢。是他跟你说了什么吧。”晴明用着陈述的语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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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他清冷的苍色眼瞳中出现出来了淡淡的无可奈何的笑意。
明明身为名震京都的大妖怪，有时候却异常地小心眼，真是让晴明觉得好气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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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期一振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他深深地低着头，甚至不敢抬头直视晴明，只是低声道：“请主殿责罚。”
银白发色的阴阳师并没有回应他的请罚，自顾自地说道，“一期一振，抬起头来。”
一期一振全身一震，他的动作稍微停顿了片刻，还是听从晴明的话，抬起了头。
只是那双蜜色的眼瞳里充满了惶然，甚至不敢直视晴明的双眼。
“也许正如大天狗所说的那样，我这样的决定的确是过于草率了。”一期一振的反应让晴明不耐地皱起了眉头。他打开蝠扇扇了扇，发现这样的举动并不能让他的心情变好一些，很快便再度阖了起来。
他看着一期一振，毫不留情地说道：“一期一振，看看你现在的姿态，对得起‘一期一振吉光’的名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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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在晴明面前的付丧神，脆弱地不堪一击，随随便便地就被挑拨了心绪，甚至因此再度踏进了暗堕的边缘。
太难看了。
这副姿态，实在是太难看了。
晴明清楚地明白，自己此刻的言辞有些过分了。
因为，致使一期一振成为现在这幅模样的人，并非是他自己，而是这所本丸的前一任的主人。就算是他给予了希望，但是内心的创伤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被修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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