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那哭声
系统小声说:“喂,融合度涨了啦,50%啦。”
系统:“分清主次好不好,他只是一个人格,你家老公还……”
邹逸:“闭嘴。”
系统不太服气。
但它是一个会看眼色的系统,知道怎么搞算作怎么搞会死,遂悄然住了嘴。
邹逸坐在榻侧,手指轻轻拂过一旁青年苍白的面颊。
陆哲安静地沉睡着,皮肤因失血而白得近乎透明,下面隐隐浮现青紫色静脉纹路,他睡得很不安稳,眉头微皱,细密的长睫有几根沾了血迹,杂乱地黏在一起。
十一十三驾马很稳,山路依旧有些颠簸,细细血纹从尚未愈合的伤口溢出,又被邹逸用白布轻轻抹去。
三人走出山林后,迅速寻了座医馆,帮陆哲剪了箭尾。
箭头上有倒钩,深深勾在骨骼肌肉中。
这年头也没有破伤风疫苗,邹逸一边抚平陆哲紧蹙的眉一边心中酸涩,心想那箭头上肯定也没消过毒,不知多少病菌正策马扬刀在这人体内横冲直撞,将好端端的五脏六腑冲撞成硝烟弥漫的战场。
他这股子忧心尚在脑海中不断徘徊,那头医师便曝出了新的坏消息——之前幽蓝的光泽不是邹逸眼花,老医馆的医师搭腕一摸,立即断定,箭上有毒。
具体什么毒,这偏僻小镇的师傅不敢判断。
他倒是提议要帮陆哲取箭,但十三他们一番商议,一致认为信不过小镇水平,于是连夜上了马车,快马加鞭朝府邸奔去。
马车还是之前那座车,车上气氛却沉重肃穆。
两个少年将马鞭挥得响亮,即便贫嘴的十一也一路安静,一言不发,水灵的眼睛湿漉漉一片,跃动着水光。
夜色静谧,月光皎皎,遥遥穿透车窗两侧飘荡的薄纱,映亮车内小榻,和案桌上一盏紫砂壶。
邹逸探出指尖,将静躺那人柔软的脸颊戳出一串串小窝。
他俯下头,贴近陆哲耳边说:“喂,我今天没吃药呢。”
陆哲安静如水,鼻息缓慢而悠长。
邹逸勾过桌上小壶,攥在手中把玩。
壶体光泽内敛,摸起来极为顺滑,敲打几下,壶内便传来低沉浑厚的闷响。邹逸摩挲一会儿,寻到了边缘的细小突起,轻轻按下,壶中立即流淌出了乌黑药液。
“这么精巧的东西,你怎么就用来干这些没用的事情?”邹逸在陆哲脑袋上弹了一下,故作嫌弃道,“好歹也该一边放毒药,一边放解药,毒毒他唐允天啊。”
他将药液倒入小杯中,举到陆哲嘴唇边,一下一下戳着青年柔软微凉的唇,小声却神气地说:“天天就知道灌我,今天我就让你尝尝这药什么滋味。”
陆哲呼吸绵长,胸膛微微起伏。
阵风忽过,纱帘卷起一角,月光穿透星河,落在他微颤的眼睫上。
邹逸:“我真倒啦。”
邹逸:“喂,我说真的啊。”
邹逸:“……走你!”
少年持杯的手轻轻一晃,在陆哲唇侧转了一圈。
他突然猛地仰头,将药液一饮而尽!
“咳咳!”
喝得太快,冰凉的药液淌过喉管,一股腥辣气油然上冲,呛得邹逸捂着嘴猛烈咳嗽起来。
撕心裂肺。
窗外荒郊野岭,沉默的大山投下遮天蔽日的影子。
马蹄声哒哒贯耳,一片阴云飘过,天幕登时暗如墨砚,浓稠沉寂。
系统看不下去了:“宿主,要不你就干脆点哭两声吧,我尽量不笑话你。”
不上不下的,累死系统了。
邹逸捂着嘴,含糊不清道:“你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彻夜奔驰,中途换了两匹马,晨光熹微时,几人终于回到了府邸。
有中间十三用信鸽传消息,御医早就被请到府上等着,陆哲一下马车,就被抬进了卧房。
邹逸几人车劳马顿,粘了一身尘埃,医生不允许他们进屋旁观,反催他们快去清洗。
可邹逸哪里有清洗的心情。
他孤零零缩在房外墙角下,盯着园里一株含苞待放的海棠出神。
凉风阵阵,屋檐上飘来压抑的哭声。
那是十一的哭声,又轻又细,小兽似的。
他呜咽着说:“都是我的错,我要是再快一点,那箭射不到殿下身上。”
沉静许久,檐上传来十三低低的嗓音:“是我们的错。”
十一的抽泣愈发清晰,但没过多久又突然一下子低沉下去,闷闷的,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嘴。
风声作响,细碎的亲吻声随之飘荡。
邹逸一时失神,手腕不小心磕在屋角窗台上。
屋檐上的声音立即停滞,随即是一串窸窸窣窣的衣襟摩擦声,一黑一白两抹身影落雁般跃下,一前一后落在邹逸面前。
十一眼圈通红,嘴角也红艳艳的,隐约还带点咬痕。
少年难过又有些羞赧地捂着口鼻,小声说:“夫人,您没回去呐?”
邹逸摇摇头。
十一又说:“您放心,殿下福大命大,不会有事。”
“嗯,我知道。”邹逸嘴角勾了一下,“别忘了,我可是相师啊。对了,要我给你们算一个良辰吉日吗?”
十一登时脸色爆红,双手捂住脸颊,支支吾吾不说话。
反而是十三上前一步,面色沉静道:“多谢夫人。”
微风掠过,娇红海棠轻轻摇摆,嫩黄花蕊颤巍巍探出头,像是涨红脸的姑娘。
恰在此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几人陡然转身,祈盼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走出来的医师身上。
医师对众人点点头,说:“箭头已经取出,血也止住了,殿下性命无忧。”
邹逸悄然松开一口气。
但医师紧接着又说:“箭射穿了殿下的肩胛骨,之后纵然愈合,也难免留下点毛病。想要长安无事,殿下之后……尽可能少用这右臂。”
少用右臂?
邹逸还没反应过来,却听后面十一轻抽了口冷气。
系统:“肩胛骨,又叫琵琶骨。”
邹逸登时懂了。
年年翻拍的魔幻武侠剧他看过不少,编剧和导演为了拍出新意,从人物造型到故事情节各自放飞,于是乎有了包子头的出尘绝艳小仙女、每天想你三百遍和不相干人士间原作者都不知道的香艳暗情。
但他们改来改去,武侠世界的大众设定从未变过,其中最出名的一条,就是穿透琵琶骨,会使人武功尽失。
而经邹逸观察,陆哲一身功夫,至少一半在这掌法上。
邹逸有点难以置信:“陆哲以后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了吗?”
他还怎么争藏宝图?怎么争帝?
系统解释说:“也没有那么虚吧,骨头断了还可以接啊……只是大不如前而已。”
邹逸:“……”
他心底一点点泛上凉意。
这竟然还没完,那医师又说:“殿下所中之毒名为‘失心’,中毒者外貌及心智会逐渐倒退,直至幼儿。此毒虽然效果阴险,但并不难解,只是解毒过程有些繁琐,而且……”
邹逸心急道:“而且什么?”
医师说:“这解毒需要的一味药,只在西北白岭产出,此药质期极短,必须即摘即用,放过两天,药效便失了大半。”
“而整个解毒配药治疗过程,少说一月,多则数月,殿下若想完全恢复正常,恐怕要在那白岭……待上很长一段时间。”
邹逸懂了。
此时宝图争夺已经进入到白热化的阶段,形势瞬息万变,陆哲若真去那荒山野岭当个一年半载的野人,回头怕是连宇帝的骨头架子都凉了。
还争什么帝?洗洗干净睡吧!
邹逸狠狠舔着后槽牙,半晌之后才开口:“这事关重大,我们没办法替陆……殿下做选择。他现在醒了吗?”
医师苦笑道:“就难办在这点。”
随后他推开半步,手指向房门,对邹逸道:“夫人不如自己来看看。”
难办?
人醒了就行,哪有什么难办的?
邹逸一个箭步冲进房门。
伴随着他的脚步声,床榻上半坐那人随之转头,乌黑长发顺着肩膀洒下,铺了半边床榻。
看清他的面颊,邹逸脚下突然一顿,欲脱口而出的话也骤然噎住——
床榻上坐着的赫然是个少年!
他模样与陆哲有八分相似,眉眼俊美,面如冠玉,臭屁的表情更是学了个十成十,此刻正一脸不耐地盯着邹逸,脆生生道:“不要说了,本王不去!”
邹逸:“……”
陆哲:“本王要争宝图!本王要当皇帝!”
邹逸:“…………”
陆哲:“还有你,谁许你进来的?我招你侍寝了吗?”
邹逸:“………………”
这谁家熊孩子没关好,放出来找抽?松语文学www.sywx8.coM免费小说阅读
系统:“分清主次好不好,他只是一个人格,你家老公还……”
邹逸:“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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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它是一个会看眼色的系统,知道怎么搞算作怎么搞会死,遂悄然住了嘴。
邹逸坐在榻侧,手指轻轻拂过一旁青年苍白的面颊。
陆哲安静地沉睡着,皮肤因失血而白得近乎透明,下面隐隐浮现青紫色静脉纹路,他睡得很不安稳,眉头微皱,细密的长睫有几根沾了血迹,杂乱地黏在一起。
十一十三驾马很稳,山路依旧有些颠簸,细细血纹从尚未愈合的伤口溢出,又被邹逸用白布轻轻抹去。
三人走出山林后,迅速寻了座医馆,帮陆哲剪了箭尾。
箭头上有倒钩,深深勾在骨骼肌肉中。
这年头也没有破伤风疫苗,邹逸一边抚平陆哲紧蹙的眉一边心中酸涩,心想那箭头上肯定也没消过毒,不知多少病菌正策马扬刀在这人体内横冲直撞,将好端端的五脏六腑冲撞成硝烟弥漫的战场。
他这股子忧心尚在脑海中不断徘徊,那头医师便曝出了新的坏消息——之前幽蓝的光泽不是邹逸眼花,老医馆的医师搭腕一摸,立即断定,箭上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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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还是之前那座车,车上气氛却沉重肃穆。
两个少年将马鞭挥得响亮,即便贫嘴的十一也一路安静,一言不发,水灵的眼睛湿漉漉一片,跃动着水光。
夜色静谧,月光皎皎,遥遥穿透车窗两侧飘荡的薄纱,映亮车内小榻,和案桌上一盏紫砂壶。
邹逸探出指尖,将静躺那人柔软的脸颊戳出一串串小窝。
他俯下头,贴近陆哲耳边说:“喂,我今天没吃药呢。”
陆哲安静如水,鼻息缓慢而悠长。
邹逸勾过桌上小壶,攥在手中把玩。
壶体光泽内敛,摸起来极为顺滑,敲打几下,壶内便传来低沉浑厚的闷响。邹逸摩挲一会儿,寻到了边缘的细小突起,轻轻按下,壶中立即流淌出了乌黑药液。
“这么精巧的东西,你怎么就用来干这些没用的事情?”邹逸在陆哲脑袋上弹了一下,故作嫌弃道,“好歹也该一边放毒药,一边放解药,毒毒他唐允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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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哲呼吸绵长,胸膛微微起伏。
阵风忽过,纱帘卷起一角,月光穿透星河,落在他微颤的眼睫上。
邹逸:“我真倒啦。”
邹逸:“喂,我说真的啊。”
邹逸:“……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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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猛地仰头,将药液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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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荒郊野岭,沉默的大山投下遮天蔽日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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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看不下去了:“宿主,要不你就干脆点哭两声吧,我尽量不笑话你。”
不上不下的,累死系统了。
邹逸捂着嘴,含糊不清道:“你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彻夜奔驰,中途换了两匹马,晨光熹微时,几人终于回到了府邸。
有中间十三用信鸽传消息,御医早就被请到府上等着,陆哲一下马车,就被抬进了卧房。
邹逸几人车劳马顿,粘了一身尘埃,医生不允许他们进屋旁观,反催他们快去清洗。
可邹逸哪里有清洗的心情。
他孤零零缩在房外墙角下,盯着园里一株含苞待放的海棠出神。
凉风阵阵,屋檐上飘来压抑的哭声。
那是十一的哭声,又轻又细,小兽似的。
他呜咽着说:“都是我的错,我要是再快一点,那箭射不到殿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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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逸一时失神,手腕不小心磕在屋角窗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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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逸摇摇头。
十一又说:“您放心,殿下福大命大,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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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医师紧接着又说:“箭射穿了殿下的肩胛骨,之后纵然愈合,也难免留下点毛病。想要长安无事,殿下之后……尽可能少用这右臂。”
少用右臂?
邹逸还没反应过来,却听后面十一轻抽了口冷气。
系统:“肩胛骨,又叫琵琶骨。”
邹逸登时懂了。
年年翻拍的魔幻武侠剧他看过不少,编剧和导演为了拍出新意,从人物造型到故事情节各自放飞,于是乎有了包子头的出尘绝艳小仙女、每天想你三百遍和不相干人士间原作者都不知道的香艳暗情。
但他们改来改去,武侠世界的大众设定从未变过,其中最出名的一条,就是穿透琵琶骨,会使人武功尽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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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逸:“……”
他心底一点点泛上凉意。
这竟然还没完,那医师又说:“殿下所中之毒名为‘失心’,中毒者外貌及心智会逐渐倒退,直至幼儿。此毒虽然效果阴险,但并不难解,只是解毒过程有些繁琐,而且……”
邹逸心急道:“而且什么?”
医师说:“这解毒需要的一味药,只在西北白岭产出,此药质期极短,必须即摘即用,放过两天,药效便失了大半。”
“而整个解毒配药治疗过程,少说一月,多则数月,殿下若想完全恢复正常,恐怕要在那白岭……待上很长一段时间。”
邹逸懂了。
此时宝图争夺已经进入到白热化的阶段,形势瞬息万变,陆哲若真去那荒山野岭当个一年半载的野人,回头怕是连宇帝的骨头架子都凉了。
还争什么帝?洗洗干净睡吧!
邹逸狠狠舔着后槽牙,半晌之后才开口:“这事关重大,我们没办法替陆……殿下做选择。他现在醒了吗?”
医师苦笑道:“就难办在这点。”
随后他推开半步,手指向房门,对邹逸道:“夫人不如自己来看看。”
难办?
人醒了就行,哪有什么难办的?
邹逸一个箭步冲进房门。
伴随着他的脚步声,床榻上半坐那人随之转头,乌黑长发顺着肩膀洒下,铺了半边床榻。
看清他的面颊,邹逸脚下突然一顿,欲脱口而出的话也骤然噎住——
床榻上坐着的赫然是个少年!
他模样与陆哲有八分相似,眉眼俊美,面如冠玉,臭屁的表情更是学了个十成十,此刻正一脸不耐地盯着邹逸,脆生生道:“不要说了,本王不去!”
邹逸:“……”
陆哲:“本王要争宝图!本王要当皇帝!”
邹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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