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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与虎谋皮洪霖至

  不过是小憩了片刻,时间才刚刚过了中午,曼春就起了身,毕竟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她去处理,也还有一大群人等着看汪家的热闹。曼春下楼,进了书房,汪家的生意莫说上海,就是全国也算的上个庞然大物了。

  “小姐”Richard敲门进来,“果然和我们之前得到的消息一样,您叔父今晚在公馆举办晚宴,之前就邀请了政商界的人士,刚刚才打电话来询问您是否参加。”上海就是上海,即使租界已成为孤岛,民众人心也是惶惶,但只要战火稍歇,衣香鬓影歌舞升平才是上海的主旋律,或者说,是这乱世中,手握资本的人的遮羞布,遮去他们的怯懦与不堪。毕竟变的是惶惶人心,不变的车水马龙,繁华似旧的大上海——即使现在只是在租界内。

  “去啊,当然去,不去怎么对得住我的好叔父专门替我设下的,我汪曼春正式接手汪家产业后,第一次露面认人的晚宴呢。”曼春勾起嘴角,虽还未上妆容,却丝毫不影响显出曾经的76号汪处长的冷艳的风情,“我的好叔父,还真上心呢。”

  汪芙蕖到底是沉不住气了,也是,汪家这样大一块肥肉摆在眼前,更何况汪芙蕖比谁都清楚汪家的实力,又怎么会不心动,而且汪父去世,自己这个仅剩的大小姐虽在父亲的指导下掌了几年事,但不止外人眼里到底年轻,底下的人心里怕也还是留了几分嘀咕。这样的机会,要是不抓住可就没下次了,汪芙蕖自然不会放过,只是这何尝不是一个曼春明明白白在上海城站稳脚跟的机会呢。

  “阿理,你先让人帮我把参加晚宴的东西准备好,我们,先去见个人。”Richard日后是要长期呆在国内的,于是用回了他父亲早就为他去好了的名字,胡惟理。

  曼春此行去拜访的是驻留上海的松井,如果说对日本人来说他是战功卓绝的战神,那么对于中国人来说,他更像一个恶鬼。曼春很清楚,和这样的人合作也好,交易也好,无异于与虎谋皮,但,这是曼春整局棋的开始,也是避无可避的一步。

  直到见到松井的时候,曼春才明白,自己心里低估了这个只在故事里听过的人。他和南田不一样吗,和藤田也不一样,和他对视的第一眼曼春就感觉到像是作为猎物被盯上了的感觉,但她不能退,这一仗她必须的打下来,得把汪家的产业牢牢握在手中,得让全上海知道,这汪家的当家人是她,这商会,这上海,她汪曼春还是说的了话。

  “松井大将,冒昧来访,是我的不是。”曼春先开口到,两人端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是早就有人上好的茶。

  “汪小姐,我知道你。”松井的笑并不让人觉得温暖,反而一种寒意沿着脊骨向上爬,“中国人大多视我们为洪水猛兽,被那些什么国啊共啊一怂恿,就拿起武器抵抗,觉得我们都是吃人的。可是正如你们中国有句古话,乱世当用重典,我们可是把他们当做我大日本的民下,才花费如此心力。”

  “我自然知道松井大校的苦心,只是民众愚昧,一昧重典,损耗太大,不若教化。”曼春突然理解,父亲临去之前和自己说的那句“有些局,你只有走到其中,才可能有所保全,才可能找办法破局。”

  “哈哈,曼春小姐是个聪明人。今天这样的情况还能只身来找我,你的诚意,我看到了,大日本军国也看到了。曼春小姐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松井神色似乎有些微的变化又好像什么都还没有发生,“只是不知道曼春小姐愿不愿意来帮我们找找那些烦人的小虫子,顺便教化教化那群愚民啊。”

  “大校是个爽快人,能为大校,为军国做事是我汪曼春也是我汪家的荣幸。”事情正一步一步往曼春希望的方向发展,“我今天来,其实确实有事希望大校能稍微通融。”

  “你说。”

  “您也知道,货运是我汪家产业中很重要的一环,原本上海十三个码头有7个在我汪家或者我汪家的兄弟手里握着,只是现下这外边乱哄哄的,手下人胆子小又不懂事,我也怕放出去一个不小心就冲撞您的人,那岂不是自己人惹了自己人嘛。”货运自来是商会的重头戏,不管是自己的货物还是整个上海的货物,要出去不管是内陆的还是外边的,总绕不开的就是水运码头。猫有猫道狗有狗道,汪家除了明面上货运公司的4个码头之外,台面下还以青帮的幌子绝对掌握着三个场子最大,流量最大的码头,而汪家之所以在上海举足轻重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整个上海有一半以上的码头是在汪家手里的,汪家,对整个上海的商会有着绝对话语权。而前世,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明家吞下了汪家台面上的码头,剩下的则是被自己的好叔父全盘接手。而这次,曼春早就下定主意,这7个码头都得好好的在汪家她汪曼春手里。

  松井并没有马上回话,他知道汪曼春的意思。

  “大校,我们呢是商人,要的也只是用用这码头,要是能有您军队的保护,我们才能安心呢。”曼春闻弦歌而知雅意,“就是不知大校这边方不方便帮忙看着点,免得有些人,不长眼睛。”

  “我们是朋友,曼春小姐需要帮助,我们义不容辞。”松井对于曼春的懂事也很满意,他们确实也需要顺手的工具。

  “那就太谢谢大校了,我今晚还要去参加晚宴,就先告辞了。”目的达成了曼春准备告辞,“我今天中午才得到的消息,今晚在城南的汪公馆有晚宴,或许有很多值得大校一见的人,若是大校有时间不妨去看看。”曼春说完也不再多言就离开了。

  这就是曼春的第二个目的了,今晚的晚宴,若是松井能去,那她今天的目的可就都达成了,曼春想。松井去了,就能把她汪曼春跟日本人的关系直白的摆出来,甚至,他们还会觉得她背后就是日本人撑腰,那群已经被吓破胆子的人,再有不安分的想法,也得乖乖给她安分下来。

  车上,曼春稍稍松了一口气,“阿理,今天的目的算是完成一半了,等回去,你就让码头和工厂的工人去厂里,不会有事的。我汪家工厂的工人都带上牌子,就能正常上班,安一安工人们的心。”整个上海的工厂也好店铺也好,早就因为之前的战火停摆了,她就是要让她汪家的产业是上海第一个活过来的,“消息也放出去,要让他们在晚宴之前都收到消息。”这样效果才最好。

  “小姐,那三个也放到台面上来吧,现在不怕汪家太显眼,就怕汪家不显眼,外人无知反到碰了真明珠。”惟理说的意思是,既然已经决定与虎谋皮,那么也该假一假这虎威了。

  回家的只有曼春一个人,胡惟理直接去忙了,毕竟要落下去的事情那么多,晚宴也就在眼前了。

  刚下车,守门的佣人就告诉曼春,有人来找她了。曼春在想是谁呢,进门却被沙发上的人一惊。请他去了会客室,等佣人给自己上好茶,又为那人换了新茶后,让所有人退了下去。汪家的规矩素来严格,主家有事或者有客,家里的佣人是半点不能窥探到的。这是汪父在时就做好的防范,还记得那时候父亲告诉她,商场如战场,保持一个距离才是最安全的做法。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曼春才开口,“戴大哥?”是的,来的人是戴笠。

  “汪小姐,你口中的戴大哥可是在重庆,这是湘绣商人于老板,被土匪弄得差点丢了一条命,刚进上海准备东山再起又赶上上海战乱,这是来汪家碰碰路子罢了。”所谓“于老板”笑到。

  曼春知道戴笠为做任务方便出行必然有其他的身份,毕竟,他自己的身份,可不是一个方便的身份,多少人盯着呢。

  “于先生……”

  “曼春,我也不与你说那些没用的话,只与你直说。”戴笠正色,“我知道我的身份你大致有个底,你家现在的情况上海的情况我也知道,我也想帮你,只是我终究并不只是一个人。有些事,我帮了你,你就能明明白白知道,你要是明白知道了,要么掺进来要么远远的走,这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算不得什么好事,但好过跟日本人合作,至少我还在一天,你想退出,就能保你之后能全身而退,只是再不能呆在这片土地上而且,也会受到“保护”。”

  曼春很清楚眼前的人是为自己好,也知道他甚至给了自己他决不会给任何人的退路,可是自己要这样的过一辈子吗?

  “戴大哥”曼春压低了声音,“来不及了,我已经入局了。刚刚,我是从日本人那里回来的。”戴笠脸色大变,曼春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忙到,“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知道你们做的是什么样的事情,你是知道我的,我也想做,且这条路,自然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的。”

  “你想好了么?”此时的戴笠还存了一分犹豫,这份犹豫也只是对曼春,他想,这样的姑娘,应该躲出去的,现在的时局,太乱了。

  “我既然做了决定就是想好了,戴大哥你来上海是来探探情况的吧。”曼春在这个问题上不欲多言,她其实也怕自己可能会动摇,故还是聊回正题。确实,日军轰炸上海来得太突然了,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国军浴血而战死伤30余万人,也不过诛灭日方4万余人,拖了三个月,上海还是沦陷了。各方势力都还来不及反应,就只能被动的接受这个结果。可是他们又实在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一是上海实在太重要了,若要和上海论繁荣,也就北平了;二是,任何一方势力做出抵御和反击总要时间,国内本就还不安宁,再加上日方的侵袭,总得有人出来做点什么,打破日军的节奏,好为其他人挣出一丝喘息和还击的空间来。

  戴笠道,“是,日本人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我们本来很多东西都还没准备好,有个东西我们正在筹备,前两年我捡了个好苗子,前段时间刚放进去做正式的训练,本来是给上海这边的站子准备的,可人还没备好事就来了,我还挑了个暂时勉强能上手的,得过来看看情况。”

  “如今情况并不容乐观。”松语文学www.sywx8.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