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众生平等
天后一直旁听，并未开口。待两位星官去远，屋里只剩夫妻俩时，她方才出声。
“心宿星官心地良善。我所遇天族之中，除了陛下，唯有她视众生平等。”
“天界久居各界之首，族中之人难免坐井观天，自视甚高。此乃积弊，不易扭转。”
“陛下可曾想过，天族之人如何看待我海族？”
天帝一滞。首先想到的便是天族将军对海族军队的评价，不禁有些窘迫。
“天族素来喜爱海族出产。”
天后一笑，不去戳穿丈夫。
“海族生于大海，长于大海，葬于大海。即使开了灵智，凡界和天界的生活礼仪也不适合海族。”天后缓缓道来，“便从衣冠说起。低等海族不喜穿衣。他们经常整日都在水里，穿衣只会束手束脚。只有高等海族，生活在王宫和附近防水结界内，才得以锦衣玉带。近年流行高冠大袖，除了东海，其余各海贵族和王族都做此打扮。而四海不产丝棉，所有绫罗绸缎俱是贸易而来。依附制下，低等海族需遵从族长，毫无自由。为了能多换些丝绸，高等海族迫低等海族整日劳作。低等海族所得仅够饱腹，根本无力修炼，从而断送了成为高等海族之路。而在仙人眼里，低等海族连人形都未得圆满，不过是蛮夷之辈。”
天帝看着妻子的眼睛。她黑色的眼眸深不可测，仿佛大海，表面平静，底下却酝酿着风暴。
“东海能成功废除依附制，只因死生面前，众生平等。东海离无尽洋近，守四海门户，直面来自无尽洋的怪物。一对成年星海巨鳗，可以葬送无数东海将士。为保护家国，东海王族贵族历来要去军中历练，无论男女。”
“如今我为海皇，所有海族都受我保护。弱肉强食，为生存而杀戮难免，轻贱生命却不可取。”
天帝知道，这是妻子对黑蛟一事上态度解释。他亦不满星君与星官们所为，当下并不出声。
天后主动握住丈夫双手。
“陛下判决公正，我心服口服。”
天帝心中轻叹。公正虽公正，情感上他更偏向黑蛟，它们一家完全是遭了一场无妄之灾。理智上却绝对不能只罚祀王。妻子能体谅他的苦心，值得欣慰。
“天界向来为各界表率，一言一行动辄波及它界，是故千万年因循守旧，顽固不化，唯我独尊。初掌政务之时，屡见积弊，夙夜忧心，辗转不能眠。至称帝，初有变革，内乱便生，流血漂杵。元娘所说依附制于各界屡见不鲜，虽在天界早已废除，却不能明令禁止各界。否则起乱世，死者众多，本末倒置。”
虽然过去时日已久，他仍然能记起当初沾满鲜血的双手。下令处决要犯时，他并不像过去的天帝那般假手于人。他的决定造成的罪孽，他宁愿自身背负。也因此他在政敌那里得了好杀的恶名，即使是盟友亦不理解而有所畏惧。而元娘与所有天族都不一样。她选择了与他同担责任，并不介意双手染血。
“我懂。”天后清亮的眸子里反映着丈夫，“我读过陛下当年事迹。”
她妩媚一笑道：“其实我一直很仰慕陛下。”
妻子这句真心话，天帝未曾料到，而心中着实有几分得意。
“陛下当年变革积福后世，后人未必体谅陛下苦心。然而陛下仁善公正，方有后来这许多年各界和平相处。”
天帝心中苦笑。这些年，他都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天界事纵小亦难免影响各界。他凡事但求稳妥，再三思量，平衡利弊。为免冲突，往往折衷妥协。一来二去，渐渐忘了本意。所谓太上忘情，想必就是遗失了自己喜怒哀乐，只遵循大道行事，最后化身于天地之间。若不是有了元娘，只怕他真是往那条道上越走越远。
元娘明亮的眼眸就如同一面镜子。天帝看着妻子眼中的自己，再一次认定自己存在。他并不是大道。他只是大道的维护者。他不是一个符号，一个象征，而是真实地活着。他和她，一起活着，也要一起活下去。松语文学www.sywx8.coM免费小说阅读
“心宿星官心地良善。我所遇天族之中，除了陛下，唯有她视众生平等。”
“天界久居各界之首，族中之人难免坐井观天，自视甚高。此乃积弊，不易扭转。”
“陛下可曾想过，天族之人如何看待我海族？”
天帝一滞。首先想到的便是天族将军对海族军队的评价，不禁有些窘迫。
“天族素来喜爱海族出产。”
天后一笑，不去戳穿丈夫。
“海族生于大海，长于大海，葬于大海。即使开了灵智，凡界和天界的生活礼仪也不适合海族。”天后缓缓道来，“便从衣冠说起。低等海族不喜穿衣。他们经常整日都在水里，穿衣只会束手束脚。只有高等海族，生活在王宫和附近防水结界内，才得以锦衣玉带。近年流行高冠大袖，除了东海，其余各海贵族和王族都做此打扮。而四海不产丝棉，所有绫罗绸缎俱是贸易而来。依附制下，低等海族需遵从族长，毫无自由。为了能多换些丝绸，高等海族迫低等海族整日劳作。低等海族所得仅够饱腹，根本无力修炼，从而断送了成为高等海族之路。而在仙人眼里，低等海族连人形都未得圆满，不过是蛮夷之辈。”
天帝看着妻子的眼睛。她黑色的眼眸深不可测，仿佛大海，表面平静，底下却酝酿着风暴。
“东海能成功废除依附制，只因死生面前，众生平等。东海离无尽洋近，守四海门户，直面来自无尽洋的怪物。一对成年星海巨鳗，可以葬送无数东海将士。为保护家国，东海王族贵族历来要去军中历练，无论男女。”
“如今我为海皇，所有海族都受我保护。弱肉强食，为生存而杀戮难免，轻贱生命却不可取。”
天帝知道，这是妻子对黑蛟一事上态度解释。他亦不满星君与星官们所为，当下并不出声。
天后主动握住丈夫双手。
“陛下判决公正，我心服口服。”
天帝心中轻叹。公正虽公正，情感上他更偏向黑蛟，它们一家完全是遭了一场无妄之灾。理智上却绝对不能只罚祀王。妻子能体谅他的苦心，值得欣慰。
“天界向来为各界表率，一言一行动辄波及它界，是故千万年因循守旧，顽固不化，唯我独尊。初掌政务之时，屡见积弊，夙夜忧心，辗转不能眠。至称帝，初有变革，内乱便生，流血漂杵。元娘所说依附制于各界屡见不鲜，虽在天界早已废除，却不能明令禁止各界。否则起乱世，死者众多，本末倒置。”
虽然过去时日已久，他仍然能记起当初沾满鲜血的双手。下令处决要犯时，他并不像过去的天帝那般假手于人。他的决定造成的罪孽，他宁愿自身背负。也因此他在政敌那里得了好杀的恶名，即使是盟友亦不理解而有所畏惧。而元娘与所有天族都不一样。她选择了与他同担责任，并不介意双手染血。
“我懂。”天后清亮的眸子里反映着丈夫，“我读过陛下当年事迹。”
她妩媚一笑道：“其实我一直很仰慕陛下。”
妻子这句真心话，天帝未曾料到，而心中着实有几分得意。
“陛下当年变革积福后世，后人未必体谅陛下苦心。然而陛下仁善公正，方有后来这许多年各界和平相处。”
天帝心中苦笑。这些年，他都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天界事纵小亦难免影响各界。他凡事但求稳妥，再三思量，平衡利弊。为免冲突，往往折衷妥协。一来二去，渐渐忘了本意。所谓太上忘情，想必就是遗失了自己喜怒哀乐，只遵循大道行事，最后化身于天地之间。若不是有了元娘，只怕他真是往那条道上越走越远。
元娘明亮的眼眸就如同一面镜子。天帝看着妻子眼中的自己，再一次认定自己存在。他并不是大道。他只是大道的维护者。他不是一个符号，一个象征，而是真实地活着。他和她，一起活着，也要一起活下去。松语文学www.sywx8.coM免费小说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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