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眼前（3）
戌时中末，篝火宴熄火，宴会终了，李春时伴柳絮归柳缘峰，临行前再娇气道：“师叔，真的不让看吗？春时想帮你分担呀……”
“就这件不行。”柳絮坚定入屋，李春时紧跟道：“师叔————”
柳絮回视，略无奈叹息道：“看了会胡思乱想，当心睡不着。夜深了，赶紧回去歇息罢，明日早课依旧，不是吗？”
李春时失望，略扁嘴道：“好罢，师叔欠我一份礼，我再慢慢告诉你，晚安啦……”
柳絮见他一道灵光远去，松口气，坐书案前沉思半晌，决定找别物替李春时把那份礼办了。但李春时涉世颇深，凡间那些入不了他眼，收集的上古法宝也够多了，其实也对法宝没兴趣。柳絮疑惑，是自己越不了解李春时，还是从来不了解人家？
思至此，认为送狩猎相关奖励最合适，谁让他先要求玩此项目。柳絮略自信浅笑，既而至藏宝箱掏出一颗琉璃圆珠，掌心可握，无论白天黑夜，只要在狩猎时施法点亮它，便能看见猎物藏何处，因此名狩猎珠。
翌晨，柳絮原想亲自送去，未料李春时亲自上来，二话不说企图施法布结界，柳絮疑惑阻拦道：“何事慌张？欲防何人？”
李春时认真道：“扬兮那小子又要在你这落剑了！”
柳絮顿半晌，淡淡轻声自道：“屡屡邂逅，不负倚缘。”
话音刚落异风起，扬兮真落剑了，这回，柳絮没来得及接住，眼睁睁视着他摔个四脚朝天，扶腰痛呼，勉强跪坐，李春时奔至扬兮跟前，冷道：“你故意的吗？”
扬兮皱着张脸，痛苦敬礼道：“师傅，徒儿不是故意的……”
“柳缘峰没大树啊……”柳絮辿前，扬兮向他请安，他把扬兮扶好，再道：“人是在我这摔的，总要治好再回去，到亭中疗伤罢。”
柳絮见李春时一脸惊讶，和蔼可亲道：“要帮忙吗？”
李春时把扬兮扶亭中，柳絮略施法，半晌，扬兮痛苦皱着的脸逐渐舒展，柳絮收手后，好声好气道：“稍微活动筋骨罢，是否好点了？”
扬兮边扭动身子边点头，既而敬礼道：“多谢师叔祖，师傅。”
“既然好了，就回去罢，”李春时再次无情驱赶，扬兮无奈，唯再向长辈俩敬礼告退，柳絮见他走远，方回视李春时道：“怎对徒弟如此苛刻？有你这样当师傅的吗？”
李春时肃盯柳絮道：“师叔很反常啊……仿佛说放下就放下，枉我与师傅大费周折阻止你俩见面。师叔是否给个解释啊？”
柳絮叹息道：“都说多一友好过多一敌，想学如来慈悲为怀，不斤斤计较，付出不求回报，且看世人能否领悟才重要。但许是我欠他，今日才会重逢，他曾为我付出太多，不管真心与否，都是为了我。若有朝一日你遇到此事，你会如何处理？”
李春时顿了顿，双手叉腰，边行边道：“我也想放下，只是想替师叔出口气。但往往事与愿违，谁能保证不会重演？要我看，再观察一阵再说。”
“已经够久了，虽知恨念太重会伤身，但时间未必能冲刷一切，暂且搁着罢。”柳絮沉默半晌，自袖掏狩猎珠，递于李春时道：“昨夜测试奖励，狩猎珠。”
李春时先惊后研，碰都不碰，略蹙眉道：“师叔想先下手为强啊？”
“怎么？还打师叔往事的主意？”柳絮肃颜捧展狩猎珠，李春时沉默，柳絮再道：“往事不堪，回首只会把痛苦传染给别人，如此算是造孽，师叔可不想成为罪人，你还是收下狩猎珠罢，辰时将至，莫做不守时的长辈。”
李春时略失望，接狩猎珠，勉强笑道：“好罢，败给师叔了，告辞。”
柳絮见李春时走远，大大松气，出剑活筋骨，却见剑忆入侵者。顿了顿，改主意，至案发林子寻黑衣人蛛丝马迹。
晨林鸟鸣，近日无雨，露洗那夜雾弹尘烟，柳絮再转现场，地上独留凌乱步伐，想来也是，不过拦截，黑衣人还隐身隐息，但对柳絮而言，绝不会认错那把声音，八成是叶重风，但叶重风藏哪，如何闯结界，柳絮毫无头绪。
观逃向，许轻功，或瞬移，踪迹难寻，且引蛇出洞太老套，叶重风难再中计，恐怖在于，叶重风亲自登门。
柳絮返柳缘峰，记得那夜李春时遭控制，许自家便有蛛丝马迹，且李春时见过何人方是关键，叶重风死而复生数回，能轻易控制小仙并不稀奇，未料搜遍仍无收获。
不觉午时，弟子授课毕，柳絮登枝落峰私询李春时，可事过半月余，李春时回忆好一阵方道：“我一个月没下山了，许是黑衣人功力深厚。”
正是功力深厚方无从调查，黄枝落恰访，了解两者谈论细节后，温婉一笑：“放心，师傅在查，倚缘嵏近日没那么忙了，你若想参与，和师傅说一声，师傅会安排行动。”
柳絮惊讶道：“师姐参与了？”
黄枝落略摇头与叹息，显无奈：“师傅命我别插手，但你与那黑衣人有渊源，兴许师傅日后会指定你调查，此刻莫心急，相信那黑衣人久等后会再现身。”
李春时手揽柳絮肩上，自信道：“放心罢师叔，我以后防着点就是了。”
柳絮想，无奈且如此，不出手也行，毕竟安飞生更恨叶重风，势必屡逢屡战，只是桃李满天下，叶重风为何至今执着一株柳？
道别李春时，黄枝落送行，边道：“絮儿今日怎想起此案了？可是因为扬兮？”
前院微风断续，能使静心，柳絮略摇头：“上万天凡柳无辜牺牲，与我息息相关，即无扬兮，天命难违，登天九重，倚缘非缘，纵我从絮成株柳，奈何树不大一样招风。但愿死心之计能阻止纠缠不清和悲剧重演。”
黄枝落叹息：“你的往事错综复杂，相信也无从说起，眼下只能等。”
两者只顾聊，未知扬兮已在院门外候多时。原欲寻黄枝落解答佛经道义难题，恰闻柳絮与自己有关，顿不知所措，默默离开，彻忘正事。
扬兮返弟子峰，一路沉思，原来一直被柳絮关注，顿觉欣慰，至少不是嫌弃，何况今早还给予治疗，不觉对柳絮的往事感兴趣了。
屋里清静，愣书案前回忆柳絮一瞥一笑，沉浸其中，不觉傻笑，篝火宴落树，揽着他如姑娘般纤细身骨，无奈没站稳，给摔了，无礼把他压身下，高阶夺魁还屡屡落剑，丢脸丢到家，此刻表情一脸自责，自认无能，轻锤桌泄愤。
“桌灵被你锤散了。”
门外响男声，扬兮顿半晌，惊讶望去，竟是李春时，既而速立身敬礼道：“师傅。”
“起来罢。”李春时辿入屋，续道：“怎么？遇到挫折了？”
扬兮站直，速清空思想，略低头：“不过一些小事，改过便好，无意惊扰师傅，还请师傅责罚。”
李春时淡定道：“无妨，为师不过来转转，顺道告诉你，以后要往后山，绕道而行，别惊扰你师叔祖，省得落剑后，他慈悲过度又耗修为替你疗伤。”
提及此事，扬兮忆柳絮心疾，谨慎道：“弟子遵命，但有件事徒儿想问。”扬兮见李春时点头，续道：“要如何医治师叔祖的心疾？”
李春时惊讶回视，见扬兮目光坚定，便猜着是闲来调查，恢复淡定道：“不管你如何晓得，但都与你无关。他救了你母亲，对你有恩，潜心修炼就是报答了。但他也不喜回首往事，你若再落剑面对他时，当心点。”
道尽，李春时一道灵光去，扬兮微敬礼，再回书案发愣。方才那句话明显是警告，猜想许是李春时被柳絮指责没看好徒弟，因此回头找小辈出气。回神，甩甩脑袋扫杂念，依旧认为想象力太丰富罢了，李春时不过外表风流倜傥，其实很严格。
午后闲暇，扬兮又往修炼峰小岔，避大树遥望柳絮。这回，见柳絮坐亭中拣药草，细心认真，越看越久，似曾相识，又不敢高攀，略低头。顿了顿，再回视，柳絮已捧着簸箕回屋。半晌，又见他手握竹简归亭，文静坐阅，时而微风拂过，轻盈发丝与衣角飘逸，平静又美好。
又过半晌，柳絮显苶，趴桌入睡，一刻后，李春时一道灵光现，凑近柳絮，非一般近，唤数声，见没回应，便双额相靠，额间现屡屡灵光。须臾，李春时立身，顿了顿，拂袖瞬移而去，扬兮觉诡异，但清楚记得，山下修仙世家抽阅他人记忆时亦是此举。
此刻猜测，李春时做了违心之举。
柳絮醒，迷糊观周身，见没人，继续睡，画面又似曾相识。
扬兮返弟子峰，大师兄慌张奔前道：“可算回来了，师傅在你书房，快进屋。”
气氛严肃，大师兄把话带到便匆匆离开，扬兮边前进边想，李春时方才做贼心虚还拂袖而去，此刻寻来，无非在柳絮记忆里看见某事和他有关，前来问罪？
扬兮认定猜测，做好心理准备方入屋，谁知请安后，李春时却心平气和邀他同坐书案前。扬兮略惊讶，记得往往始时越平静，待会儿爆发得更厉害，母亲就是这样，因此即便坐下也不敢松懈。
李春时淡淡道：“别紧张，为师不过想知道你对柳仙师叔的印象。”
扬兮倒吸口气，决不能让李春时发现平日里他在修炼峰小岔遥望，速淡定道：“徒儿只见过师叔祖两三回，第一回想必师叔祖对我的印象很不好，毕竟失礼了，但后来好似没那么嫌弃弟子，到头来，还是弟子有错在先，师叔祖其实很好。”
“你有错在先？”李春时无视长篇解释，直戳要害，嘴角微扬，略点头，续淡定道：“确实有错，错在他儿时的幼稚和无知。一场相遇，阴差阳错，将错就错，真是乐观。”
扬兮震惊与不解，凑近李春时道：“师……师傅？师傅怎么了？”
李春时立身散心道：“你之前不是说想替他医治心疾吗？”
扬兮正是关注，亦立身，却低头道：“因弟子认为师叔祖为了炼药救家母才触发心疾，弟子想赔罪，却不知如何是好。”
“即便没你母亲那些事，你照样得赔罪！”李春时欲道此句，但话到嘴边又咽下，掌在袖里捏成拳隐忍，淡定道：“他受伤时，是被一位医术不精的仙君所救，结果把他的伤治出后遗症，若要根治，消耗很大又费神，稍有不慎，必死无疑。”
扬兮不悦道：“可寻获那位仙君？”
李春时无否无认，冷笑一声道：“后来那位仙君犯天条，被贬凡重修一千年了。”
扬兮顿觉身临其境，感同身受，心寒一阵，谨慎道：“师傅能否告知弟子该如何治疗师叔祖的心疾？”
“根生错位，剖心无解，重移求生，死去活来。”李春时摇头叹息，转身离去。
扬兮似懂非懂，愣立原地，自问若不为救母恩，可还在乎柳絮？细想，反复自问，对柳絮的一瞥一笑挥之不去，身侧所需正是此类人物，若能成挚友，该多好？
小半个时辰去，柳絮彻醒，这些年习惯未变，仍喜于亭中入睡，但今日原本没打算睡，对此疑惑许久，何况竹简上文章是感兴趣读物，不可能一段未读完便犯困。
柳絮愣了，转身欲回屋，未料又见李春时。仔细想来，李春时这些年总在不知不觉代替了往日扬兮伴侧的一举一动，但柳絮清楚，李春时与扬兮截然不同，那些熟悉情景不过巧合，任他人也有回眸见熟人的经历。
“师侄有事？”柳絮凑近，李春时原愣住，闻声速回神敬礼，又一副嘻皮笑脸道：“师叔为何总爱于亭中打盹？外头风虽大，此时逢炎夏，没风时不热吗？”
柳絮略摇头，邀他入亭同坐道：“此刻无风，师侄可觉得热？”
“也对，这里是倚缘嵏，冬暖夏凉嘛……”李春时傻笑半晌，眨眼慢慢转严肃道：“师叔，春时能否问件事？但师叔绝不能动怒啊……”
柳絮晓提问肯定与飏兮脱不了关系，略点头道：“问罢。”
李春时谨慎道：“那位医术不精的仙君把师叔的伤治出后遗症，师叔如何看待？”松语文学www.sywx8.coM免费小说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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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晨，柳絮原想亲自送去，未料李春时亲自上来，二话不说企图施法布结界，柳絮疑惑阻拦道：“何事慌张？欲防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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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顿半晌，淡淡轻声自道：“屡屡邂逅，不负倚缘。”
话音刚落异风起，扬兮真落剑了，这回，柳絮没来得及接住，眼睁睁视着他摔个四脚朝天，扶腰痛呼，勉强跪坐，李春时奔至扬兮跟前，冷道：“你故意的吗？”
扬兮皱着张脸，痛苦敬礼道：“师傅，徒儿不是故意的……”
“柳缘峰没大树啊……”柳絮辿前，扬兮向他请安，他把扬兮扶好，再道：“人是在我这摔的，总要治好再回去，到亭中疗伤罢。”
柳絮见李春时一脸惊讶，和蔼可亲道：“要帮忙吗？”
李春时把扬兮扶亭中，柳絮略施法，半晌，扬兮痛苦皱着的脸逐渐舒展，柳絮收手后，好声好气道：“稍微活动筋骨罢，是否好点了？”
扬兮边扭动身子边点头，既而敬礼道：“多谢师叔祖，师傅。”
“既然好了，就回去罢，”李春时再次无情驱赶，扬兮无奈，唯再向长辈俩敬礼告退，柳絮见他走远，方回视李春时道：“怎对徒弟如此苛刻？有你这样当师傅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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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春时顿了顿，双手叉腰，边行边道：“我也想放下，只是想替师叔出口气。但往往事与愿违，谁能保证不会重演？要我看，再观察一阵再说。”
“已经够久了，虽知恨念太重会伤身，但时间未必能冲刷一切，暂且搁着罢。”柳絮沉默半晌，自袖掏狩猎珠，递于李春时道：“昨夜测试奖励，狩猎珠。”
李春时先惊后研，碰都不碰，略蹙眉道：“师叔想先下手为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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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春时略失望，接狩猎珠，勉强笑道：“好罢，败给师叔了，告辞。”
柳絮见李春时走远，大大松气，出剑活筋骨，却见剑忆入侵者。顿了顿，改主意，至案发林子寻黑衣人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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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想，无奈且如此，不出手也行，毕竟安飞生更恨叶重风，势必屡逢屡战，只是桃李满天下，叶重风为何至今执着一株柳？
道别李春时，黄枝落送行，边道：“絮儿今日怎想起此案了？可是因为扬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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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春时淡定道：“无妨，为师不过来转转，顺道告诉你，以后要往后山，绕道而行，别惊扰你师叔祖，省得落剑后，他慈悲过度又耗修为替你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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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尽，李春时一道灵光去，扬兮微敬礼，再回书案发愣。方才那句话明显是警告，猜想许是李春时被柳絮指责没看好徒弟，因此回头找小辈出气。回神，甩甩脑袋扫杂念，依旧认为想象力太丰富罢了，李春时不过外表风流倜傥，其实很严格。
午后闲暇，扬兮又往修炼峰小岔，避大树遥望柳絮。这回，见柳絮坐亭中拣药草，细心认真，越看越久，似曾相识，又不敢高攀，略低头。顿了顿，再回视，柳絮已捧着簸箕回屋。半晌，又见他手握竹简归亭，文静坐阅，时而微风拂过，轻盈发丝与衣角飘逸，平静又美好。
又过半晌，柳絮显苶，趴桌入睡，一刻后，李春时一道灵光现，凑近柳絮，非一般近，唤数声，见没回应，便双额相靠，额间现屡屡灵光。须臾，李春时立身，顿了顿，拂袖瞬移而去，扬兮觉诡异，但清楚记得，山下修仙世家抽阅他人记忆时亦是此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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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春时淡淡道：“别紧张，为师不过想知道你对柳仙师叔的印象。”
扬兮倒吸口气，决不能让李春时发现平日里他在修炼峰小岔遥望，速淡定道：“徒儿只见过师叔祖两三回，第一回想必师叔祖对我的印象很不好，毕竟失礼了，但后来好似没那么嫌弃弟子，到头来，还是弟子有错在先，师叔祖其实很好。”
“你有错在先？”李春时无视长篇解释，直戳要害，嘴角微扬，略点头，续淡定道：“确实有错，错在他儿时的幼稚和无知。一场相遇，阴差阳错，将错就错，真是乐观。”
扬兮震惊与不解，凑近李春时道：“师……师傅？师傅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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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兮正是关注，亦立身，却低头道：“因弟子认为师叔祖为了炼药救家母才触发心疾，弟子想赔罪，却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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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兮顿觉身临其境，感同身受，心寒一阵，谨慎道：“师傅能否告知弟子该如何治疗师叔祖的心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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