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09】
楚清和程又去医院采访了那个因为高空抛物事件受伤的爷孙。
孙子坐在病房里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虽然尽显单纯，但也能看出因为这件事他受到了惊吓，还尚有余悸。额头上贴着一块白色的纱布，脸颊上有轻微的擦伤，但也不严重。
老人则是伤得比较严重，右手手骨骨折，缠了绷带吊在脖子上，原本就不太精神的脸庞看起来更加萎靡了。
所幸的是，这爷孙在医院里有人家人照顾。
他们对于摄像机的聚焦似乎有一些不习惯，但还是十分配合地接受采访。不过，这次采访下来并没有什么收获，因为这爷孙两压根就是一问三不知。
问他们有没有看见不太寻常的人路过，没有！问他们在受伤之后有没有看见就什么人异常积极凑上来看的，没注意！问他们被砖头砸中之前有没有其他的砖头落下来，没有！
总而言之，这两爷孙几乎什么都答不上来。
楚清也就放弃了，准备放弃的时候还被这大爷反问：“那砖头是墙上掉下来的还是别人故意丢的？”
“警察多久能够抓到人呀？我这医疗费该由谁来赔？”
这一连串问题倒是先把楚清给问懵了，虽然这些问题已经超出了她的知晓与管辖范围，但她还是十分耐心地回答了：“目前警方也还没有找到可疑人物，如果找到了的话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至于赔偿问题，我想到时候应该会给你们一个合理的结果。”
临走的时候，楚清又蹲下与小孩平视，然后轻轻地捏了一下他的脸，笑着说：“下次出门要注意安全哦。”
那小孩眨了眨眼睛说：“姐姐你说的不对。”
楚清原本只是觉得他可爱，想跟他多说一句，但是没有想到反被他呛了回来。
楚清诧异道：“哪里不对？”
那小孩振振有词地说：“你应该跟那个伤害我们的人说，以后不要再乱扔东西了，而不是一味地让我们注意安全。如果我们整天杞人忧天，那就连家门都不要出了。”
这小孩说的话虽然呛人，但是凭借着他肉嘟嘟的脸庞和说话时的奶音就消除了百分之九十的杀伤力，让人听了不会觉得难受。
楚清笑着答应：“好，如果抓住了坏人，我一定会把这句话转告他。”
听见楚清这样说，那小孩才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离开了病房之后，楚清又皱起了眉头，明显是有些头疼。
程又也知道这一趟算是白跑了，但又不想看见楚清不开心，于是安慰道：“其实也没什么，警察既然都已经介入调查了，那么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这两爷孙问不出什么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这大街上人来人往那么多，再加上砖头抛掷的地点又是那么高的地方，是视觉盲点，更加不可能看见是谁抛掷的了。”
楚清面无表情地说：“你说的我都明白，只不过有些无奈而已，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这么伤害别人呢？”
程又感慨了一句：“这世上这种人多了去了，那个微笑哥不就是这样的人吗？那一公交车上的人也跟他无冤无仇，他还不是照样残忍地下手，致别人于死地。”
楚清的脚步骤然停住，程又没有反应过来，快出了楚清好几步才停了下来转头看她：“怎么了？”
楚清皱着眉头，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程又：“这两次的高空抛物事件发生的地点好像离高全居住的地方都不远吧？”
程又眨了眨眼问：“怎么，你觉得是他干的？”
楚清轻轻地摇了摇头说：“没有，我只是随便说说，走吧。”
---
工地上永远都好像漂浮着一层轻薄灰尘，倒出都是断壁残垣，要不就是新运来还没有混好的水泥和还没有砌好的砖头。这些看起来毫无生命力和美感的东西，最终都将要成为这座城市里拔地而起的高楼。
楚清平时并不经常会到这种地方来，记得上次来工地的时候，还是因为工地老板携款潜逃，工人们拿不回工资要在还没有搭建好的工地上跳楼。
楚清站得比较远，一边啃着煎饼果子一边紧紧盯着目标。
这个煎饼果子味道还不错，反正比她自己煮的面味道强多了。虽然说外面的环境不太好，一口下去指不定吃了多少灰尘，但是楚清还是吃得有滋有味。她又不像某人，在吃东西这件事情上有严重的洁癖。
因为脑海中出现了那个身影，一瞬间连咀嚼的动作都变得缓慢停滞了。楚清又猛地咬了一口，尽量驱散脑海中的那个身影，继续盯着不远处的那个人。
他看起来就跟普通人差不多，但是明显比一般人话少多了，也或许是因为跟大家还不熟的缘故。
他一直在运水泥、和水泥，有的时候累了就会坐在旁边的砖头上喝口水吃个馒头。
他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实诚到不行的人，自己带来的水和食物会尽情地拿出来分享，发现别人干活吃力的时候，他也会上前搭把手。坐下来休息的时候，也会跟别人说说话，有的时候脸上甚至会露出微笑。
这样的生活平淡又带着点辛苦，但这种平淡生活却是十二年前因为火灾爆炸而长眠于地下的人想都想不来的。每次一想到这里，楚清就没有办法原谅眼前的这个人。
不管现在的他看起来是多么的质朴、无害。
看着他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楚清又见他戴起了工地上专用的白手套开始装砖头，把推车又一推车的砖头运来运去。
楚清原本在这里待得还觉得有点无聊了，但是看见他装砖头的时候，楚清又不禁把这个场景和某个方面联想到一起。
同样都是对毫不相关的人下手，心态也大都一样，为了宣泄自己私人情绪，对这个社会不满，想要报复。
楚清死死地盯着高全，虽然十二年过去了，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压抑了十二年，难道他的心里都没有一点点想要报复吗？
想到这里，楚清看得更加专注，一直到他收工离开，楚清都一直目不转睛地看他会不会从工地顺走几块砖头。
毕竟在这里，天时地利人和，“武器”近在咫尺，指不定高全是先看到了砖头，才萌生出在高处抛扔砖头的想法。
总而言之，楚清多半已经认定这件事情就是高全做的。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人会怀着怨怼的心态去看待这个世界，然后在阴暗的角落里伺机报复呢？
时间晃眼就过去，看着高全下班离开工地，楚清也忙不迭地跟上去。
他的脚上穿了一双“解放鞋”，裤腿被挽了上去，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小腿肚上还溅着几滴未干涸的水泥点子。他的身上，衣服上都有些脏，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而感到不适，反而十分坦然自若地从人群中穿插而过。
他还是像上次那样，在回家的路途中先去了菜市场，买了点菜之后才回家。
楚清一直跟着他，一直到他进了家门。
楚清在他家门口转悠了一会儿，然后才离去。
走的时候，楚清还一步三回头，脸上带着隐隐的担忧。
如果说人可以不用吃饭睡觉，楚清估计一天到晚都要在高全身边蹲点了。
---
天空黑得快要渗出墨来的时候楚清才回到家，当一到小区门口的便利店就听见琪琪在叫自己：“清清不就在那儿吗？你看，我就说她没回来吧。”
楚清朝着店里看了一眼，发现白祈新正朝着这边看过来，她也立马转过了身体，不想直接面对他。
就在楚清大步向前走去的时候，白祈新在后面大步跟了上来，并且不断地叫着她的名字：“清清，清清，你先别走。”
楚清的胳膊被他抓住，身体来了一个大转圈，正面转向了他。
明明才不过是已两天没有见面，但是楚清却好觉得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看见他仿佛觉得他变了。
原本眉目间的神采与自信在对上她的那一刻荡然无存，有的只是小心翼翼。嘴唇轻张着，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说些什么，只感觉到他有很多话想要说。
楚清原本对他还心存怨怼，但是现在看见他的这幅样子，心又瞬间软了下来。如果让她现在开口，她一定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白祈新见楚清一直看着自己，出于礼貌还是放了手，然后说：“你怎么这么晚才下班呀？我给你煲了汤，拿到你家但是怎么敲门都没有人应。打你电话也不接，你这样我会担心的。”
楚清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然后说：“最近一段时间事情比较多，所以下班比较晚。你以后还是不要为了我的事费神了，我晚饭已经吃过了，谢谢你的好意。”
楚清再次转身想走，白祈新还是拉住了她，然后说：“你别急着走，这汤你还是拿回去喝吧。”
楚清被他拉着走不了，刚想说出拒绝的话，白祈新就抢先说：“其实，我也还有些事情跟你说。今天胡来打我电话咨询我最近高空抛物事件的行凶者的心理问题了，我知道你在跟这个新闻，我想我知道的对你应该有帮助。”
正当楚清犹豫的时候，白祈新又接着说：“还有，我想跟你聊聊十二年前公交车纵火案的事情。”松语文学www.sywx8.coM免费小说阅读
孙子坐在病房里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虽然尽显单纯，但也能看出因为这件事他受到了惊吓，还尚有余悸。额头上贴着一块白色的纱布，脸颊上有轻微的擦伤，但也不严重。
老人则是伤得比较严重，右手手骨骨折，缠了绷带吊在脖子上，原本就不太精神的脸庞看起来更加萎靡了。
所幸的是，这爷孙在医院里有人家人照顾。
他们对于摄像机的聚焦似乎有一些不习惯，但还是十分配合地接受采访。不过，这次采访下来并没有什么收获，因为这爷孙两压根就是一问三不知。
问他们有没有看见不太寻常的人路过，没有！问他们在受伤之后有没有看见就什么人异常积极凑上来看的，没注意！问他们被砖头砸中之前有没有其他的砖头落下来，没有！
总而言之，这两爷孙几乎什么都答不上来。
楚清也就放弃了，准备放弃的时候还被这大爷反问：“那砖头是墙上掉下来的还是别人故意丢的？”
“警察多久能够抓到人呀？我这医疗费该由谁来赔？”
这一连串问题倒是先把楚清给问懵了，虽然这些问题已经超出了她的知晓与管辖范围，但她还是十分耐心地回答了：“目前警方也还没有找到可疑人物，如果找到了的话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至于赔偿问题，我想到时候应该会给你们一个合理的结果。”
临走的时候，楚清又蹲下与小孩平视，然后轻轻地捏了一下他的脸，笑着说：“下次出门要注意安全哦。”
那小孩眨了眨眼睛说：“姐姐你说的不对。”
楚清原本只是觉得他可爱，想跟他多说一句，但是没有想到反被他呛了回来。
楚清诧异道：“哪里不对？”
那小孩振振有词地说：“你应该跟那个伤害我们的人说，以后不要再乱扔东西了，而不是一味地让我们注意安全。如果我们整天杞人忧天，那就连家门都不要出了。”
这小孩说的话虽然呛人，但是凭借着他肉嘟嘟的脸庞和说话时的奶音就消除了百分之九十的杀伤力，让人听了不会觉得难受。
楚清笑着答应：“好，如果抓住了坏人，我一定会把这句话转告他。”
听见楚清这样说，那小孩才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离开了病房之后，楚清又皱起了眉头，明显是有些头疼。
程又也知道这一趟算是白跑了，但又不想看见楚清不开心，于是安慰道：“其实也没什么，警察既然都已经介入调查了，那么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这两爷孙问不出什么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这大街上人来人往那么多，再加上砖头抛掷的地点又是那么高的地方，是视觉盲点，更加不可能看见是谁抛掷的了。”
楚清面无表情地说：“你说的我都明白，只不过有些无奈而已，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这么伤害别人呢？”
程又感慨了一句：“这世上这种人多了去了，那个微笑哥不就是这样的人吗？那一公交车上的人也跟他无冤无仇，他还不是照样残忍地下手，致别人于死地。”
楚清的脚步骤然停住，程又没有反应过来，快出了楚清好几步才停了下来转头看她：“怎么了？”
楚清皱着眉头，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程又：“这两次的高空抛物事件发生的地点好像离高全居住的地方都不远吧？”
程又眨了眨眼问：“怎么，你觉得是他干的？”
楚清轻轻地摇了摇头说：“没有，我只是随便说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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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地上永远都好像漂浮着一层轻薄灰尘，倒出都是断壁残垣，要不就是新运来还没有混好的水泥和还没有砌好的砖头。这些看起来毫无生命力和美感的东西，最终都将要成为这座城市里拔地而起的高楼。
楚清平时并不经常会到这种地方来，记得上次来工地的时候，还是因为工地老板携款潜逃，工人们拿不回工资要在还没有搭建好的工地上跳楼。
楚清站得比较远，一边啃着煎饼果子一边紧紧盯着目标。
这个煎饼果子味道还不错，反正比她自己煮的面味道强多了。虽然说外面的环境不太好，一口下去指不定吃了多少灰尘，但是楚清还是吃得有滋有味。她又不像某人，在吃东西这件事情上有严重的洁癖。
因为脑海中出现了那个身影，一瞬间连咀嚼的动作都变得缓慢停滞了。楚清又猛地咬了一口，尽量驱散脑海中的那个身影，继续盯着不远处的那个人。
他看起来就跟普通人差不多，但是明显比一般人话少多了，也或许是因为跟大家还不熟的缘故。
他一直在运水泥、和水泥，有的时候累了就会坐在旁边的砖头上喝口水吃个馒头。
他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实诚到不行的人，自己带来的水和食物会尽情地拿出来分享，发现别人干活吃力的时候，他也会上前搭把手。坐下来休息的时候，也会跟别人说说话，有的时候脸上甚至会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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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像上次那样，在回家的路途中先去了菜市场，买了点菜之后才回家。
楚清一直跟着他，一直到他进了家门。
楚清在他家门口转悠了一会儿，然后才离去。
走的时候，楚清还一步三回头，脸上带着隐隐的担忧。
如果说人可以不用吃饭睡觉，楚清估计一天到晚都要在高全身边蹲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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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黑得快要渗出墨来的时候楚清才回到家，当一到小区门口的便利店就听见琪琪在叫自己：“清清不就在那儿吗？你看，我就说她没回来吧。”
楚清朝着店里看了一眼，发现白祈新正朝着这边看过来，她也立马转过了身体，不想直接面对他。
就在楚清大步向前走去的时候，白祈新在后面大步跟了上来，并且不断地叫着她的名字：“清清，清清，你先别走。”
楚清的胳膊被他抓住，身体来了一个大转圈，正面转向了他。
明明才不过是已两天没有见面，但是楚清却好觉得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看见他仿佛觉得他变了。
原本眉目间的神采与自信在对上她的那一刻荡然无存，有的只是小心翼翼。嘴唇轻张着，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说些什么，只感觉到他有很多话想要说。
楚清原本对他还心存怨怼，但是现在看见他的这幅样子，心又瞬间软了下来。如果让她现在开口，她一定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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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再次转身想走，白祈新还是拉住了她，然后说：“你别急着走，这汤你还是拿回去喝吧。”
楚清被他拉着走不了，刚想说出拒绝的话，白祈新就抢先说：“其实，我也还有些事情跟你说。今天胡来打我电话咨询我最近高空抛物事件的行凶者的心理问题了，我知道你在跟这个新闻，我想我知道的对你应该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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