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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开学后的第二个礼拜,这天有真参加完社团活动,时间刚好是下午三点,她拿着刚做好还热呼呼的饼干,用纸袋装好,系上蓝色缎带,走出校门,拦了计程车,凭印象找到第一次遇见施龙宇的电动游乐场。

  鼓趄勇气,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她独自走了进去,没见到施龙宇,倒是一同跟施龙字长大的阿福认出她来,阿福见到她很惊讶,跑过来问候。

  “请问……”有真怯怯地说:“施龙宇今天有上班吗?”

  阿福喔了好长一声,眼睛暧昧地瞅着她,然后笑嘻嘻地说:“龙上晚班,现在他在另一个地方工作,我叫个人载你去吧。”

  他转头跟收银台的民智招手,民智匆匆跑来。“怎样?要介绍妹给我认识吗?你好啊,我是民智。你长得好清秀喔,还在读高中吗?”

  有真红着睑摇头。

  阿福往民智的后脑勺巴下去。“笨蛋,眼睛张大点,龙的女人你也敢碰,叫嫂子!”

  “嫂你妈个头,你是吃什么长大的,力气这么大,想把我的头打爆吗?”民智气死了,两个人打来打去,打了好一阵才甘心停手,有真只能在一旁笑望着,最后阿福要民智载有真去找施龙宇。

  民智拿了机车钥匙,挑眉示意要有真跟上。“走吧,他在这附近而已。”

  小绵丰在路上狂飘,一会儿超车,一会儿过弯压车,行进中民智竟还得意地转头泪有真说:“我骑车就这样喽,没吓到你吧?”

  有真笑了。“不会的,你尽量。”

  民智撇个弯停下,是一间修车场。

  “进去吧,他在里面,我还在上班,先走了。”还没等有真说谢谢,民智骑上车像风一样呼啸离开了。

  有真拎着装着饼干的小纸袋,走进幽暗的修车场。

  里面停了好几辆待修的车,有很多穿着汗衫的男人,她一定进来,几十只眼睛一同看向她,有真吞吞口水,心里好紧张,她四处张望,看不见熟悉的身影,此时,有个壮壮的男人走过来招呼她:“小姐,有事吗?”

  有真仰着头,礼貌地微笑着。“我想找人,叫施龙宇,他在这吗?”

  “他不在。”高壮男人冷酷地说。

  “那他什么时候会来这里?”有真立刻接着问。

  “我不知道。”他耸肩。

  有真失望地喔了一声,在高壮男人要离去之前,鼓起勇气又问:“我可以在这里等他吗?”

  男人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有真冒冷汗。“呃……如果不行也没关系,我在门口等也可以……”说着,她慢慢往后退,打算拔腿就跑。

  男人一把将她抓回来,冷酷的表情不见了,换上了憨憨的笑容。“你是他的女朋友厚?”

  有真腼觍地笑了,她点点头。

  “他在练车,我载你去找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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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波三折,好不容易才找到施龙宇,这两个月没见了,感觉还是一样吗?

  他说了,要她考上好学校才愿意见她,为了他这句话,她多用功啊,这辈子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冲劲、什么叫非要不可,为了要再见他一面,她努力考上学校,为了要给他一个惊喜,她计划了好久,才终于出现在这里。

  他看见她时,会是什么表情?

  夏日午后极闷热,大太阳下,有真额边渗出了细汗,她眯着眼往场内观看,看见几辆车高速奔驰,轮胎与路面接触的地方,超了阵阵白烟。

  “龙在试车,那辆宝蓝色的车是他改装的。”

  壮壮的男人手掌放在额头遮蔽阳光,看着赛车场,另一只手指着某辆车说:“他是我看过最有天分的赛车手,只可惜,国内没有好环境让他发展……”仿彿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他顿了顿又说:“你在看台这里等一下,我去跟同伴交代一下,待会儿龙跑完了,他们会叫他到这里见你。”

  有真微笑点点头,她乖乖坐在看台上,看见那辆蓝色的车绕着一圈又一圈,有时领先,有时又落后,轰隆隆的引擎声像马匹的嘶鸣声,震得她心慌,想到待会儿就要见到施龙宇,她摸摸头发,拂顺裙摆,深呼吸两下,打开纸袋看看饼干有没有变样……啊,她真笨,等下他一定会渴,竟然没想到要带罐饮料给他,真是的。

  烈阳照在脸上,她有些晕眩,仍然端正地坐着,终于,车一辆一辆停下,似乎咆完了,可是她还是没看见施龙宇的身影。她猜想他一定很忙,于是耐心地等着,等待的时间,太阳逐渐隐没,她偷偷打了呵欠,困了。

  等到有人推了推她肩膀,她才惊醒。

  “你等到现在?”施龙宇双臂环胸站着,两个月没见,他笑容淡了,看起来有些陌生。

  有真抱着纸袋,抓着斜背背包,赶紧起身,她双眼晶亮,在看见他的刹那,整个人好感动。“没,等了一下而已。”

  “唔。”看着她开心的脸,施龙宇无所谓地应了声,他长腿无情地往前走。“有点晚了,你快回家吧,我肚子饿了,要去吃饭。”

  他就这样走了?

  有真在后头急急跟着。“我做了点东西要给你……”

  施龙宇停下脚步,她的鼻尖撞上他的背,痛得眼眶都红了。

  “大小姐。”他无视她的糗状,只是冷冷勾起嘴角。“我没空陪你玩扮家家酒,你快回家吧,家里的人还在等你。”

  玩扮家家酒?他在说什么?有真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再迟钝的她也感觉到彼此有什么不同。“我等你到现在,你一句话都没说,就赶我走?”

  他毫不犹豫地说:“我又没叫你等我。”何况当初说要分手的是她,现在还来怪他,有没有搞错?

  有真愣了一下,她受伤地瞅着他说:“我考上学校了。”

  “是喔,恭喜你。”他头也下回地往外定。

  有真呆呆地看着他背影:心碎了一地,难道她的初恋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夭折了?

  赛车场内,又开始有车不停地奔驰,匆快匆慢的引擎声,闷热的晚风,一切的画面看起来是如此混乱。

  她没想过他会这么残酷,离开的步伐如此迅速,有真迈步追着他,却怎样都追下上他的脚步,而她下知道自己跟着他还要说些什么,只是不能忍受看着他的背影离开。跑了一百公尺,她跌倒了,纸袋滚远,她扑倒在地,样子很狼狈。

  眼泪一颗颗滚了下来,她缓慢地坐起身,风拂过耳边,安静地像在呢喃,看台上什么都没了,只剩她孤单一个人。

  膝盖渗血了,有真坐着抱着自己的膝盖,靠在上面无声的哭了起来,哭些什么,她也不知道。

  她这是为了什么?她到底是在等些什么?难道全部的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吗?

  童有真一直哭、一直哭,月光洒落一地,她伤心到连有人伫足在她身边都下晓得。

  “这就是你要给我的东西吗?”

  有真抬头,泪眼蒙眬,她怀疑眼前那个温柔的笑脸,是不是因为她伤心而造成的错觉。

  “都摔碎了,真可惜。”施龙宇拿起破掉的饼干塞进嘴里。“不过还满好吃的,你做的吗?”

  想想他还是回头了,败给有真的傻劲,对她那么冷淡,她还是愿意等他一整天,就算彼此没有爱好了,他也并不是一个完全没良心的男人……

  而且他也真的喜欢她啊,虽然那种感觉还满模糊的,但应该不像是彭冠分所说的新鲜感吧?他自己也不确定。

  “嗯。”有真赌气,故意不看他。

  “你头发长了,变漂亮了,穿裙子很适合你。”

  他看着她红通通的鼻头,和绋红的脸颊,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被阳光晒红的,施龙宇真的内疚了,她对他这么好,自己却对她很过分。

  有真脸红了,两人并肩坐着,虽然沉默,可是气氛渐渐回温。

  初恋的心很容易破碎,也很容易乎抚。

  他把饼干也塞进她嘴里,看着她呛到,他哈哈笑,有真笑打他,忘了刚才自己为谁而哭。

  “谢谢你的饼干,我回送一个东西给你。”他把钥匙圈上的银色十字架拆下来送她,笑着说:“这是我的护身符,送给我的小女朋友。”

  有真小心翼翼地收在口袋里,小女朋友这几个宇让她心花怒放,她不知道在施龙宇心里,“小女朋友”这几个字跟小朋友只多了一个女字,但其实意义差别下到哪儿去。他又低头吻了她,她顿时忘了所有的下安。

  迷恋也是一种恋,在还没遇到真爱前,大部分的人都会误以为那就是真的,更何况是感情开发得比任何人都慢的有真。

  事后想起来,她当时并不知道自己像刚破壳的小鸭,看到任何生物都以为是妈妈,她看不见施龙宇的不定性,也没有太多怀疑,就这样一头栽了下去,以为那就是人们歌颂的爱情。

  于是回家的路上,她一路止不住地傻笑着。

  爱情真是奇怪的东西,唯有那个人能让你死也能让你生,能让你流泪也能让你快乐。

  手紧紧握着他送的十字架,有真十八岁了,她发誓要好好守护她的初恋,不论遇到任何风雨,她未来都将为了一个人而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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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有真下了课,会到施龙宇住的地方,为他煮饭洗衣服整理房子,他给了她一把钥匙方便她进出,施龙宇曾对她说,他很忙,常常没空陪她,就让这房间陪着她。

  而她总是守着空屋等待着,有时等不到他,她会落寞的回家,回家的路上,又开始想着他。

  有人说,爱情是一种甜蜜的折磨,用千百种的痛苦才换来一种快乐,可是,她却愿意只为一种快乐去承受千百种的痛苦。有真不知道这是否就是爱了,可是如此朝思暮想着一个人,不是喜欢是什么?为了成就自己的爱情,她偷偷摸摸,常常翘课找借口去见施龙宇。她恨不得分分秒秒都和他在一起,可是他总是常见下到人影,陪伴她的只有无人空屋和冰冷的眼泪。

  这天有真晚上十点回家,一开门,爸妈坐在沙发上等她。

  她看见了心爱的音乐盒放在客厅的大理石茶几上,所有的尴尬难堪再次涌上心头,她想起她写了一半的情书,也曾这样大剌刺地躺在上面。

  “有真,你过来。”童成历跟她招手。

  有真定了过去,看到了十字架钥匙圈也跟着放在旁边,像为她默哀一样,她胀红了脸,说不出半句话,怒火在胸腔中翻滚。

  童成历开始炮轰。“你那么晚回来去哪了?不要跟我说你在做报告,我打电话问了你所有同学,没人知道你到底去哪!”他把学生通讯录砸在桌上,力道之大把林丽英吓到几乎跳起来。

  有真直挺挺站着,她瞪着自己的父母,讨厌自己的隐私被摊在日光灯下,她说什么都是狡辩,她做什么都不对。

  讨厌老是要这样被当犯人审问,更讨厌每次去找施龙宇他总是没空,伤心之余回来还要被炮轰,蜡烛这样两头烧,她得到什么?

  偷偷摸摸,老是撒谎,也只是不想让他们伤心,求的是希望事情单纯一点,她又做错了什么?她一直乖乖地听话,最后换来的是什么?

  “有真,你给我说话啊!”林丽英歇斯底里起来。“你知道老是这样,让我们有多担心吗?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很过分吗?我问你同学,还有人说看过一个小混混把你载走,是不是真的引”

  有真眼神冰冷,胸口,情绪濒临爆发的边缘,只要稍稍再加压一下,绷紧的箭就会往前飞射。

  她不曾叛逆,她一直很听话,怕爸妈生气,怕他们吵架,怕自己做不好乖孩子,他们就会离婚,她这样替他们着想,他们有替她着想过吗?

  “童有真,你再给我当哑巴试看看!”童成历气翻了,大乎一挥,音乐盒和十字架全重摔到地上,砰的一声,有真身体震了一下,心里有一部分被硬生生扯开。

  “我喜欢他!”有真被逼急了,她用尽力气喊,像要把喉咙喊破,像个疯子一样。“我就是喜欢他!”

  童成历冲过来掴她耳光,左右开弓,有真咬着牙没闪没躲,只是冷冷地看着父母。林丽英骇到,用身体护着女儿。

  “你们只顾你们自己,根本没想过我快不快乐,我讨厌你们,我不想跟你们住在一起了……”有真自言自语,她眼眶红了,但没流泪,只是把音乐盒的残骸捡起来,发现娃娃的头摔断了,她有说不出的心痛。

  把音乐盒和十字架放进斜背包里,她起身,拉开大门,立刻头也不回地跑走,好像有谁在后面追赶一样,没命地一直往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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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拦了计程车,有真要司机开快一点,又故意绕了路,她不时往后看,很怕家里的车就追在后头,一个钟头后,到了施龙宇住的小套房,她下车,用钥匙开门,再飞快上锁。

  施龙宇还没回家,她坐在小沙发里,颤抖着不停流泪。

  抓来电话,她打给关子颖,子颖的妈妈说她还没回家,有真说了谢谢挂上电话。

  她抱着身体,把头埋进膝盖,流下的泪把牛仔裤沾湿了一片,然后她想起了一组号码,不假思索地拿起电话拨出去。

  “喂。”响了一会儿接通了,是低沉的男声。

  有真就这样贴着话筒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她擦掉眼泪,装出开朗的声音。“喂,我是有真。”

  “我知道。”

  听到她的声音,彭冠分讶异,甚至有点受宠若惊的感动,他必须刻意压抑,才能勉强维持表面的平静。“还没恭喜你考上第一志愿,大学生活过得还习惯吗?”

  “还可以,只是要交一堆报告,真是的,一点都不轻松嘛。”有真勉强轻松笑着说。

  “如果有哪里不会,可以问我。”他敏感地发现她声音有些不同,像哭过一样,于是他故意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我以为只有在清晨才接得到你的电话,其实每次挂了你的电话后,我就睡不着了,干脆爬起来去晨跑。”

  有真破涕为笑。“真的?对不起啦。”

  听见她笑了,他也跟着低低地笑了。“有时我还真的等起电话,希望你可以当闹钟把我吵醒,只可惜,你也只打过那么两次。”

  “你真的有等我电话?骗人的吧?”有真笑问。

  “我真的有。”惊觉语气似乎过于较真,他顿了顿,想转移话题,却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有真拿着话筒,有那一秒,她感到脸颊燥热,就像每一次,她望着他修长手指拿着笔在笔记本上写字的专注模样,或是他靠在书桌旁若有所思的时候,总会让她有几秒出神。

  其实,她是有喜欢过彭冠分的吧?每次碰到彭冠分的感觉,甚至比起和施龙宇独处还要强烈。要不是自觉比不上子颖,她也不会那么快对他死心,把他当朋友,甚至当崇拜的对象。只是怎么会在这么脆弱的时候,就立刻想到要打电话给他?

  “……我记得有一次你传纸条给我,那天我才发现,用文字代替说话的感觉真的很好,当时的一切我都清楚记得……”

  明知道自己已经说得有些露骨,他却无法停止,直觉这时候就该说这些话。“我不知道你现在怎么了,但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如果你想说,我会听你说,说出来心里会好过一点,如果说不出来,可以用写的,我也喜欢你用写的。”

  有真哽咽了,从来不曾有人用这么温柔的口气关心过她。

  她一心想维持初恋的美好,却总是尝到苦涩。有时她不免也怀疑自己的坚持,像她今晚这样对待自己的爸妈是对的吗?这么晚了,施龙宇还没回家,他到哪儿去了?她对自己的男友一无所知,像一个人在苦恋,但如果他没办法像她对他那样在乎她,又何必给她这把钥匙?

  彭冠分贴着话筒,静静地等待着,他等着她对他说些什么,如果她说她寂寞,他愿意听她说一整晚的话,如果她说需要他,他会立刻去看她,如果她想哭,他愿意借出肩膀,只要她愿意,只要她开口。

  她沉默,他着急:她感动,他不知情,两个人守着无声的电话线,却没任何一方想挂。

  有真好几次真的想对他倾诉,可是她下知道要怎么开口,胸口像压迫着什么,泪不停流,她好下容易才挤出一句话!

  “……我想用写的,但我这里没纸笔,而且你也不在我身旁。”她需要他,说出这句话,她震惊得发现自己需要彭冠分,而不是自己的男友。

  “那么就用说的吧,哪怕再困难,说出口就没事了,不用怕说心事会不好意嗯,我不会笑你。”他真的想侵入她的内心,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好。

  “……还是不用了,”有真想了好久,擦干眼泪,闷闷地回答。“谢谢。”

  待在男友家里还打电话给另一个人,已经有些过分了,不能再这样下去,这么难过的时候,她的心会失控,而且也容易会错意。

  她说了再见,还没听见彭冠分的回应,就匆匆挂上了电话。

  窝在小沙发上,看着时钟指着十二点,施龙宇还没回家。

  她恍恍惚惚地咬着手指头,爸妈现在会在外头找她吗?虽然罪恶感深重,但她不想再回去了。

  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大床上睡觉。

  她赤脚定到小客厅,看见施龙宇睡在客厅沙发上,长腿掉了一半在外头,薄被也掉了一半,他身上有酒气,像孩子般沉睡着,那样子很可爱。她帮他盖好棉被,将他前额掉下的头发拨开,她蹲在一旁,定定地看着他俊朗的眉目、连熟睡都微扬的嘴角。这嘴曾吻过她,可是除了刚认识那时之外就再也没说过喜欢她了。

  当他看见她睡在他家客厅,他开心吗?如果他开心,那她的牺牲就值得了。当他抱她到床上去睡时,他是什么样的心情?他醒了之后,知道她离家是为了他,他会高兴吗?为什么要跟她在一起呢?是因为真的喜欢她吗?

  有真低泣,还不懂得要在感情里计较,却开始学会怀疑,她是感情生手,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不用说生气,她连小小的抱怨都不会,只能看着他的睡脸,不敢哭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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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有真翘了早上的课,熬了稀饭,开了几个罐头装在小碟子里,等他醒来。

  施龙宇醒来时,稀饭刚好凉了,她帮他盛了一碗,也替自己盛了一碗,默默地吃着,等着他的反应。

  他没抬头,只是边吃边说:“你哭了一整晚吗?眼睛都肿起来了。”昨夜和朋友们狂欢,他还有些宿醉,头晕晕的实在提不起劲对有真表示关心。

  “嗯。”有真云淡风轻地说:“我跟爸妈吵架跑出来了。”

  施龙宇随便喔了一声。“干么吵架?”

  “因为我爸把音……”有真匆地住嘴,然后改口。“把你送我的十宇架摔在地上。”娃娃的头摔断了,她不敢讲,怕他生气。

  施龙宇抚额摇头,笑了。“这一点小事就让你离家出走了?”

  “我以后可以住这里吗?”有真期期艾艾地问。

  明明两个人是男女朋友,可是不知为何她不敢开口,很伯会听到他说出拒绝的话或有半点为难的意嗯。

  果然,施龙宇不笑了,他冷漠,低头吃饭,过了一会儿他抬头说:“回家吧,大小姐,我养不起你。”

  有真怔怔地望着他,看着他无情的双眼里带着戏谵,她心碎,又同时感到恼怒。

  她气愤伤心,眼泪在眼睛里转,他无动于衷,继续吃稀饭。

  她很想把那锅稀饭泼在他头上,可是她什么也没做,只是站起身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要走出门前,她又折返,气得发抖,成串的眼泪下停往下掉——

  “你明知道我不想带给你麻烦,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而已,你为什么要这么伤害我?为什么?”

  施龙宇抬头,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有真又喊:“你如果不喜欢我,跟我说,我会走,我不会缠着你,你放心!”

  见他依然故我,有真止住眼泪,她颤抖着,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更惊觉自己的愚蠢,事到如今,竟为这种人伤心。

  从前的快乐难道是假的?怎么快乐走了之后,就好像不曾出现过?

  她急急往外定,在要不楼梯之前,一个力量将她拉了回来。

  他拉着她的手腕,不说一句把她拖回屋里,一进门就把她压在墙上热烈吻她,有真抗拒,但推不开他,在他的霸道下她不得不投降,但仍泪流不止。

  施龙宇吻完,把头靠在她的胸口,听见他轻轻地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惊觉他的脆弱,有真没办法再对他生气了。

  他紧紧地拥抱她,在她额上亲了一下。

  “我喜欢你。”他直视着她的双眼,说了此时应该要说的话。“我曾想过要放弃你,但是我做下到,我一直试着对你坏一点,好让你离开,可是你却都没有放弃我,我知道,这世上只有你会待在我身旁,水远不离开。我一直都对你下够好,对不起。”

  这些话他下只对有真说过,但是他明白有真比那些女孩好太多了,她个性单纯善良,也是真的对他好,他并不想辜负这么好的女孩。最重要的是,每当想起彭冠分的警告,他就怎样都无法选择漠视。他的诚恳让有真破涕为笑,原谅了他。“没关系的,以后对我好一点就好了。”

  “没有以后了。”

  他抬头,她的轻易原谅让他愧疚了。“我加入车队,最近要去法国比赛,那里的环境和机会都比国内好,我这几年工作辛苦存了点钱,想要去那里见见世面,如果还不错,就找个工作,在那里待下来,短时间我不会再回来了。这也是为什么我要你回家。我照顾不了你。”

  有真又哭了,今天是她十八年来泪流最多的日子。她泣不成声,听着他说——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不在的时候,如果遇到喜欢的人,也可以考虑跟他在一起,我不想把你绑着,我要你幸福。”

  “你有想过我该怎么办吗?你走了我该怎么办?”她哭着打他胸口。“你太自私了!”

  “我没办法。”他心意已决,不可能为了任何人改变。“赛车是我一辈子的梦想。”

  “那你走吧。”有真绝望地说:“但我不会再恋爱了,不会了。”

  她毫无生气的眼神,让施龙宇真的心疼了,前途茫茫,他抱紧她,像找到灯塔,纵使称不上爱,但他依赖着她的体温,从小无依无靠,是有真让他感到自己真正被需要,尤其是在要离开台湾前夕,他真的很无助。

  无助的施龙宇很想自私地要她等他,可是又下想伤害那么好的女人,于是他低声说——

  “那么,你等我,七年后我们再见面,你二十五岁,我二十八岁,如果那时你对我还有感觉,我也有成就了,我们就结婚。”给彼此一个转圜的空间,让她冷静一下,这样也好,再说,应该没有女人会傻到这种地步吧?

  以为是为她好,施龙宇却不晓得自己正残忍地对有真套下一个无形的枷锁,就因为他没有彻底地用心了解有真,才会说这种话。

  “我会等你,一定会等你。”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一样,有真也紧紧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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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龙宇离开后,有真更寡言了,甚至还变得有些孤僻。

  大学生的生活很灿烂,可是她的生活很阴暗,自从施龙宇离开后,她活动的范围缩得更狭隘,只剩下教室和自己的房间。

  离家出走一个晚上后,她回家了,从此像个没有灵魂的空壳,对什么事都麻木,任凭她的父母再怎么逼问打骂、软硬兼施,就是得不到她开口说半句话或是一丁点的反应,再也打不开她的心房,施龙宇走了以后,她一部分的时间跟着停止了。

  唯一改变的是,有真和彭冠分走得比从前更近了些。连系他们之间的是施龙宇在国外的消息,他会藉着彭冠分问候有真,有真也会向彭冠分打探施龙宇的消息,刚开始联络还算频繁,可是渐渐地,等施龙宇适应了当地的生活后,一通电话变得要等上一个月,一封信要等个三个月。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分分秒秒度日如年。有真心如止水,专心地等待着,虽然她偶尔也会感到疲惫。

  这时,她就会把自己关在房里,听着转动的音乐盒,回想起和施龙宇的点点滴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坚定自己的信念。

  联考完了,虽然已没有请家教的理由,彭冠分还是常藉着关心有真的课业跑去童家,童家父母也默许彭冠分介入他们的生活,除了相信彭冠分的人格外,另一个原因是他们对有真早就无计可施,彼此的亲情似乎在某一天,跟着音乐盒一起摔碎到无法弥补的地步。

  关子颖虽然是有真唯一可以诉苦的对象,但由于她的大学生活太热闹,有真常常三天两头找不到她的人影。

  久而久之,她愈来愈封闭,整个人怅然若失,有真闷得发慌,她觉得自己生病了,无可救药的不知名的病,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像一朵还没盛开就凋零的花。

  有真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把从前没看过的书,一本一本翻开来看,每天每天,从日落到深夜,翻开页面的纤指愈来愈苍白。有真这只鸟儿早巳放弃飞翔的能力,宁愿待在地表等待,可是她再也快乐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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