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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初见(一)

  夜深了。

  兽人们在天惩区的某个洞穴里,围成一个圈,相互依偎,雌性们靠在中间,雄性们则护在外圈。

  阿娓也回到了天惩区,但她并没有跟艾冉说起落杉,也没有讲自己如何脱困,她紧紧地抱着小猞猁兽。

  入眠的她,依旧瑟瑟发抖。

  被漫长的噩梦困扰着。

  “呯!呯!呯——”

  羽兽少女依然在坚持,她在地炉边打着铁,倔强的脸庞上映着橘红色的火焰。

  他隐没在古树枝头,远远地望着她。

  她腰间缠了两圈兽皮带子,但依旧隐隐透着血色,那是杼匀夺骨器时留下的伤口,随着她胳膊不断用力,伤口也不断拉开。

  冬季是个糟糕的季节,它迷惑万物沉睡,拖慢节奏,就连伤口愈合起来都格外费时,这对普通兽人而言,实在是不公平。

  好不容易重振的士气,随着蛇兽族强弱两派的决裂,跌进有史以来最深的低谷,兽人们承受着远比那场突袭还要致命的伤害。

  没有人知道,未来到底是怎样的,或许明日,便无法睁眼看这个世界。

  “兹——”

  篝火不知落入了什么。

  艾冉停下手,仰头望着漆黑的天空。

  “下雪了。”

  艾冉喃喃自语了一声,随即陷入漫长的沉默,大概是真累了,稍作停顿,胳膊就已经抬不起来了。

  眼睛合上,便再也没有力气睁开。

  是的,她倦了。

  蓝瞳里的画面,除了摇曳的火光和漫天飘落的雪花,一切都像静止一样,有她在的画面,似乎都是美好,但随着眸里的惆怅和哀伤不断凝聚,他看待少女的模样,发生了一些改变,尤其是她身处的环境……

  晃眼间,简陋又荒芜的天惩区,变成了拓余垩莫最古老的祭坛,祭天而亡的少女,就跟此刻困倦入眠一样。

  那是淅最不愿意回顾的一段记忆。

  也是一场他拼死都没有赶上的离别。

  拓余垩莫是兽世大陆最为富饶的地段之一,那片土地的主宰者便是朱灵神兽的嫡系兽族御孁兽族。

  ……

  “混蛋,你真的杀死了她!”

  少年急匆匆地杀回来,但还是来晚了一步。

  “放肆!”

  牧纣怒喝一声,他不为少女的祭天感到愧疚,反而为少年的莽撞而勃然大怒,“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少年一来一回,男人跟他说话的方式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以前,牧纣会说,这是他们御孁兽族的事,少女是他的嫡系后代,身份尊贵,也是他御孁族的唯一继承人,与他这条兽族低等且血液肮脏的小蛇没有关系;

  但现在,他指责少年的话语里,明显带着暗示,他不仅认可了少年的身份,还因他对自己不敬而恼怒。

  少年听得懂。

  但他拒绝。

  他眼里,只有那个躺在血泊里的女孩!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自以为是地主宰别人的生命……为什么……”

  少年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但牧纣身边的人却不以为然,他们开始纷纷劝说。

  “炽亚少爷,你要明白牧纣大人的苦衷,当初没有接你回御孁族,因为你的母亲只是泰坦巨蟒,拉低了你的血统,你连羽兽形态都是隐性的,即便有牧纣大人护着你,也一样会被御孁族的其他权势排挤,出于无奈才将你放置跟泰坦巨蟒稍微相似的熠螣族。”

  “在熠螣族容易混淆视听,虽然没有得到好的照顾,但牧纣大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偷偷去看你一次,其实牧纣大人心里是惦记着你的!”

  “是啊,牧纣大人没有放弃你,他一直都在保护你,让你去熠螣族不是遗弃,就是为了让你得到更好的磨练!”

  “事实也证明了牧纣大人的决策是正确的,炽亚少爷,你已经成功唤醒御孁兽的血脉力量了,只要再努力一些,你就可以激发出了血脉里的隐性形态,兽世大陆将会出现为数不多的罕见双形态兽人!”

  ……

  “都给我住口!”

  少年怒吼一声,同时矛头指向祭坛上跟自己容貌极为相似的男人身上,“我在问你话,为什么!”

  “因为我有足够自以为是的权利。”

  牧纣自信道。

  这小子被熠螣族排挤后,踏上了逃亡之路,前后差距巨大,确实变强了不少,但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依然是嫩得不行。

  “权利……”

  少年呢喃着。

  多么可怕又残忍的事实,是的,他没有像这个男人一样可以肆意妄为的权利,也没有他高高在上的地位。

  “你跟妡児都是因我而生,由我主掌你们的生死和命运,有何不妥?”

  牧纣又反问一句。

  “不,不是这样的,你不可以对妡児这样……”

  少年握拳咬牙。

  “这是妡児的宿命,她是祭祀巫女,由她完成的祭天仪式,最合适不过,不仅偿还天选之恩,也可保御孁族万年强盛。”

  牧纣平静地望着少女的尸体,脸上没有任何悲伤,或许从他得知对方是巫女以后,就已经没了感情。

  巫女和统治者本就是对立的。

  信仰就那么一点绵薄之力,甚至虚无缥缈,但它发挥出来的效果,却足以让主张暴力和镇压的统治者们感到恐惧。

  “我不在意你如何对我……”

  少年经历着无比黑暗的童年,欺凌,羞辱,那都是家常便饭,他不过是生在熠螣族内部的流浪者罢了。

  牧纣是去熠螣族部落见过他,但并不是他这些下属们说的一样,因为关心而去,无非是顺道看一下他死了没有。

  也正是那一次,在熠螣族部落的某条小道上,他初见了她。

  那个时候,他们都还很小。

  她,小小一只,一蹦一跳地跟在牧纣的身后,好像在说熠螣族首领的胡子长得有点奇怪,随即,她也发现了角落颓废的他。

  但她没有理会,而是跟着牧纣离开了,就连脚步都没有滞顿一下。

  这样的邂逅,一晃而过。

  很快,他也昏昏欲睡,远去的女孩走进了他的梦里,她和现实里的样子一样好看,脸上绽着灿烂又美好的笑容,干净又漂亮。松语文学www.songyuwenxue.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