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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醉意朦胧

  飞镜从没想过自己最脆弱最放肆的时候竟会被人撞破,原本清爽的晚风当即变成刺骨的刀子,孙曦疑惑的声音如同一记惊雷,吓得她顿时酒醒了大半。

  然而愈发困窘起来,几乎连嘴都张不开。

  孙曦倒是丝毫没有察觉到飞镜的局促不安,他眯着眼睛歪着头看了她半天,“难道……你是来给我送酒的吗?”

  酒?

  飞镜这才回过神来,果然,天井内满是经过喉管发酵后柔顺的酒香。飞镜连忙仔细打量他,孙曦身形有些摇晃,一双眼挂满了雾气,显然并不清醒。

  所以……他其实是喝醉了?甚至比她醉的更厉害?

  一个念头闪过,然而飞镜一向是不相信自己的人生中有任何容易的因素存在。是而仍不敢确定孙曦是否看到她满脸泪水的狼狈模样。

  但还未等她看清孙曦面容,却见对面的人忽然举起手来,伸出一根手指直戳戳地指着她,朗声道,“就是你!”

  “田飞镜,别以为你来给我送酒,我就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孙曦横眉冷对的时候还是挺凶的,飞镜被吓了一跳,更是一动不敢动,傻乎乎地呆站着看着他走上前来。孙曦离她越来越近,弯下腰同她四目相对,微眯雾眼和朦胧月色相互纠缠,愈发衬得他像只锁定猎物的花豹。

  飞镜还是第一次意识到孙曦是这样一个通身弥漫着危险气息的人物。

  她眼里的孙曦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用他那双多情又无情的眼睛望着这世上的一切,总是一副万事尽在掌握可随时又可丢弃的模样。

  甚至更多时候,田飞镜只觉得他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病秧子罢了。

  明明孙曦就在她面前不到三寸的地方打量着她,可飞镜却没来由地想起之前他被罚跪祠堂,大太太对她的嘱托——汤食不可太烫,不可太凉。肉不可不吃,但也不能多吃。餐前要先喝一盏参汤来暖胃,其次才可进些其他吃食……

  仿佛孙曦是个纸做的人,稍有不慎,一滴眼泪就能把他给打透了。

  “喂!你知不知道这长安城有多少人想看看我这双眼睛……不许走神!”

  飞镜正神游着,

  忽然耳边传来某人非常不满的抱怨,连忙回过神来正对上他那双明亮如月的双眸。他的眼神……什么时候这么清亮了?

  他到底醉没醉?

  酒意作祟,田小姐想要抓狂。

  然而孙曦却没给她回答的机会,知道飞镜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他的脸上,这才满意地闭上眼睛点了点头,摇头晃脑道,“田飞镜,你心里对我有什么……有什么肖想!”

  “觊觎本少爷的人多了,你别以为自己胜算很大?想得到我?”

  孙曦忽然抓住她的肩膀,飞镜吓得要叫,却被孙曦一把捂住。却看他像个小孩似的下巴一扬,“想的美!我才不是那么轻易就会乖乖就范!”

  一说完,他自己又觉得何处怪怪的,喃喃,“不对,怎么跟我想的不一样。”

  这话说出来怎么没一点气势呢?

  孙曦狠狠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试图恢复清明,显然效果甚微。

  ……看来是醉的不轻。

  飞镜听他这一通毫无逻辑的醉话,终是放下心来。他们二人都有些上头,不觉说起话来也顾不上什么该说不该说了,飞镜最看不惯他那副自命不凡的臭屁嘴脸,嘴上也不落下风,“孙曦,你以为你是谁?我告诉你,我到你家来,从不是高攀!配你……更是绰绰有余。”

  “好大胆的女子!”孙曦瞪她,“我!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这大业九万疆土,可找得出一……一个才高于我的?还……还有,你不能怪我看不上你。我爹什么身份?你爹什么身份。”

  这场景着实怪异。大业一向尊礼重道,更是忌惮男女往来。女子一向崇尚自矜谦逊,别说同男子争辩,便是同男子说话,便是大大的失礼。许多女子自从订下亲事之后直到出嫁都不会踏出自己的绣楼半步。有的人家心疼女儿,还会放任其出阁前悄悄看上良人一眼。更多则是,直到大婚当日被人掀开盖头,这才能头次见到夫婿面容。

  然而在最重规矩的清流孙家的后院的某处天井内,身负婚约的两人却是百无禁忌,什么身份脸面全都抛之脑后,就这般大眼瞪小眼地试图让对方屈服,更是将自身条件身家皆视作摊头猪肉般摆上台面争执比拼,非得争个高下出来。

  若是恭颐族姬

  了解此状,只怕得气得一头倒下去。

  然而飞镜也是寸步不让,“你?孙曦,你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啊?没有孙家,你算什么东西?不对,你们孙家算什么东西!”

  “我爹!庐江田沛郡,虽不过一介知州,可赤胆忠心,独对万余蛮人也未曾开城受降!他是被人砍碎了脑袋,死在任上的!”

  “还有……就你那几句酸诗,我闭着眼都写得出来!”

  飞镜正兀自说着,却忽然肩上一沉——孙曦已是不胜酒力,倒在她肩上昏昏睡去。

  “嘁,就这点酒量。”

  飞镜不屑,可也不知道是月色太温柔还是如何,语气不自觉柔了下来,伸手戳了戳他的脸,确认他已沉睡之后这才喃喃道,

  “孙曦,你有什么了不起。”

  话音未落,就看到端着醒酒汤的庆竹着急忙慌的跑进来。他还没站稳,就收到飞镜风来主仆二人四道狠戾目光,吓得手一抖,好不容易端来的汤水撒了一地。

  “少、少爷啊!”

  庆竹颤巍巍地接过被飞镜丢过来的孙曦,他低头看看昏睡不醒的自家少爷又抬头看看一脸漠然的田飞镜,口中不住“你你你你你”却怎么也说不出个完整话来。

  飞镜倒是不怕了,也不解释,扭头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

  “敢说出去,你小心点!”

  风来不敢威胁主子,可对庆竹可不会留情了,狐假虎威地学着自家小姐的模样狠狠剐了他一眼,随即离去。

  庆竹欲哭无泪:喝酒误事啊!从一开始他就不该答应自家少爷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偷酒喝,不然……不然他家少爷也不会失.身啊!

  庆竹回想起寒江阁那主仆二人凶神恶煞的模样,更是一阵恶寒——别说长安城了,就是放眼整个大业,哪家小姐做成她们那样的!

  那哪是贵女小姐啊,根本就是女土匪啊!

  庆竹正欲哭无泪着,却忽听怀里传来清醒男声,“走了?”

  “啊!”

  庆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把怀里的少爷丢了出去。孙曦今日被人丢了两次,心下十分不爽,摸着麻了半边娇臀骂道,“皮痒了啊!连你少爷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庆竹委屈,“少爷,您没醉啊。”

  孙曦倒是很满意他这反应,

  随即脸上就挂了笑,“怎么样?就凭你少爷我这演技,要真去了碧菊台,也得是个角儿?”

  ……

  庆竹很想翻个白眼,但他不敢。

  只得道,“少爷,您刚才是逗田小姐玩呢?”

  孙曦闻言却是苦恼地挠了挠头,十分不好意思道,“倒也不是,只是我方才偶然撞破了她一个人对月流泪。”

  孙曦叹了口气,“女儿家的嘛,都是面子比纸薄。我若是醉了,她大概会舒服些。”

  庆竹更疑惑了,“少爷,您不是讨厌她呢么?正好好好羞辱她一顿,不正中下怀?”

  孙曦抬手给了他后脑勺一下,“没出息的东西,就这么点心胸?就算看不惯她,本少爷赶走她的法子多的是,还不至于用这般下作不入流的法子。”

  庆竹口服心不服地“哦”了一声,赶忙道,“少爷,咱们回去?夜里起风了,您得顾惜自个儿的身子。”

  显然孙曦听够了这些话,当即皱了眉头,“放心,死不了。”

  “呸呸呸,少爷,您快别死不死的了,太太听到了又不高兴了。”

  “我说的是我死,又没说你,你紧张……”

  “呸呸呸!”

  “你!”

  “呸呸呸!”

  孙曦望着面前一脸坚持的庆竹妥协了,也不再纠结,挥挥手,“走,回去。”

  主仆二人沿着墙边小径慢悠悠地往回走的时候,月色正好,亮澄澄的清白月华落在庭院里、小径上,将他们的身影拉的愈发修长。二人踩在地上如同行过寂静平稳的清潭,竹影婆娑,除了叶片间微风吹过“沙沙”声再无其他声响。

  这本该是极为平静的夜晚的。

  然而孙曦的耳边尽是自己的心跳声,一声一声沉稳有力,可又如同寺院钟声,一声一声提醒着他此刻的慌乱。

  他不敢抬头,生怕一抬头眼前浮现的又是那个目光清冷的女子,一人独立于月下,瘦削脸颊上的泪被月色照应地寂寥又明亮。

  她明明身处长安繁华锦堆里,可偏偏如一行人于荒原独行数日,一人独对苍茫天地。身旁一无财物,二无爱人。

  傍身的,唯有天尽头的一轮明月。

  “庆竹,你可知道她爹是哪年去的?”松语文学www.songyuwenxue.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