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守望哥谭

  迪克·格雷森带着陈宇穿过陋巷，钻进一间废弃的车库内。迪克·格雷森脱下了战衣，换上了一身黑色西装，继而无言的打开一辆破车的车门，示意陈宇上车。</p>

  “我们去哪儿？”陈宇坐进副驾驶座上后问道。</p>

  “你知道的。”迪克一如既往的带着那愤世嫉俗的表情，但如今这个比陈宇还小一岁的大男孩儿看上去成熟了不少。</p>

  陈宇不再吭声，他的内心有些忐忑不安，他不知道迪克是否知道自己就是杀害蝙蝠侠的凶手，他也不知道迪克会拿自己怎么办。</p>

  但至少陈宇见到了熟悉的人，他反而没那么恐惧了，释怀之感甚至压过了罪恶感。陈宇现在极度渴求一个痛快的解脱。</p>

  破车在烟尘中驶出车库，离开破败不堪的小巷，拐上大道，向着东北方进发，车速不断加快，在沉默中驶过斯普顿大桥，进入了上城区。</p>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他妈的什么事，为什么？”迪克幽怨愤怒的盯着前方嗓音沙哑的打破寂静。</p>

  陈宇没有回头，依旧看着窗外那灰白阴暗的大海。</p>

  “他死的时候，我甚至还呆在一个酒吧内无聊的盯着肥猪般的酒保打发时间！”迪克拍了一下方向盘，“该死的！”</p>

  陈宇哆嗦了下，罪恶感再次袭来，他的脑袋嗡嗡作响。</p>

  “我应该在他的身边！我应该……可恶！”迪克看上去终于快崩溃了，蝙蝠侠是他的父亲，他拯救了这个孤儿，并给了一个活下去的理由。</p>

  “我……真的很抱歉。”陈宇的道歉发自肺腑。</p>

  迪克扭头看了一眼陈宇，继而继续盯着前方，“为什么你会来哥谭？”</p>

  “我听了你们的话，我离开了约翰·康斯坦丁。”陈宇木讷的说道，“我想开始新生活，甚至想过像你和布鲁斯……一样，利用魔法成为一个英雄，我知道我不会像蝙蝠侠那么强大，但我也想力所能及……”</p>

  “回家吧，陈。”迪克忽然说道，“你看到了我们的结局，这不是过家家，我们一直都在疯狂和死亡的边缘徘徊，你只是个普通人，我现在也知道了我也不过如此。所以，回家吧，陈，趁着你还没失去什么。”</p>

  那只是谎言，我早已失去了一切，甚至是自己的灵魂。</p>

  陈宇看向迪克，一股突如其来的冲动下，他想要对眼前的这个快要失去希望的男人说出隐藏的真相。为了迪克，为了蝙蝠侠，也为了自己。</p>

  陈宇张开嘴。</p>

  说出来能改变什么？</p>

  陈宇哑口无言。</p>

  说出来就能赎罪吗？自首？进入监狱？或是求迪克杀了自己？有何意义？</p>

  恶魔依旧存在，那个看不见的吊坠还会留在人间，它会找上下一个倒霉蛋儿，继续撕碎这个世界。</p>

  “……直到芭芭拉早上给我打电话，我才相信了一切。”迪克没流下一滴泪，他早已麻木，“我没有去葬礼现场，我只想要找到那个杀千刀的杂碎！我想要痛揍所有的那些恶徒！但是……上帝啊，我不能那么做。因为那不是布鲁斯所希望看到的，我找不到方向了，陈。”</p>

  陈宇的心突突直跳，罪恶感快要将其湮没。</p>

  ……释放它……利用它……让自己自由……</p>

  恶魔的低语蛊惑着陈宇。</p>

  “或许我应该接受戈登的邀请，结束罗宾的生涯，当一名警察，至少这样能让我稍微冷静下来，而不是成为布鲁斯所痛恨的那些疯子。”迪克的声音越来越迷茫，“芭芭拉也在等我的回复，我……是时候结束了。”</p>

  “你是罗宾，布鲁斯知道只有你能继承他的衣钵，这不是结束，这、这只是一个开始，迪克，不要失去希望，哥谭需要一个英雄，一个、一个可以在体制之外对抗罪恶的英雄。”陈宇自己都觉得这些话十分虚伪，他想要说的不应该是这些，但他还能说什么？</p>

  迪克苦笑一声，“我做不到，我一个人做不到。”</p>

  在一声叹息中，两人再度陷入沉默，直到大海消失在视野之中，直到荒原映入眼帘。</p>

  陈宇的心揪到了一起，因为他知道现在正接近韦恩庄园。好在车在中途转向，直到一片小树林在白雪皑皑的孤伶伶的出现，车停了下来。</p>

  迪克带着陈宇踏着白雪走入林中，在林子的另一头边缘眺望远处被几辆警车围住的墓园。</p>

  布鲁斯·韦恩的埋骨地。</p>

  迪克双手插兜、面无表情的看着那片墓园良久无语。</p>

  陈宇则在痛苦和恐惧中强迫自己看向那个因自己而死的英雄陨落之地。</p>

  “很高兴你能在这里，陈。”迪克说道，“能和一个外人说出这些话，我好受了一些。”</p>

  “不，我……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不幸的事。”陈宇含糊的回应着。</p>

  迪克扭头向陈宇咧嘴一笑，并拍了拍他的肩头，“离开康斯坦丁是对的，陈，但是不要再像个傻子似的打劫出租车了，好吗？”</p>

  “哦，那是个误会！我只是……那个……”陈宇结结巴巴的想要解释。</p>

  迪克却笑了起来，并转身走向那辆破车，“你是个好人，陈，所以，离开哥谭这个地狱吧，找个女孩儿，结婚生子，安稳的度过下半生。你值得拥有那样的生活……”</p>

  “去你妈的，迪克！”陈宇不知道为何突然爆发，他攥着拳头瞪视着一脸讶异的迪克，“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妈的！你知道当我知道超人和我是同乡时，我是怎样的感受吗？你们根本都不了解我！妈的，只是将我当成一个可怜虫！不！我不可怜，我能看到恶魔！我能看到阴阳两界！我很特殊！我从没想过要碌碌而为！我遇到了康斯坦丁那个杂种！他让我看到了我的可能性！魔法！妈的，魔法！然后你和蝙蝠侠出现了！你们他妈的都像天上的星星般闪耀！所以，别他妈的说这些丧气话！迪克！也别对我指手画脚！”</p>

  陈宇喘着粗气一股脑的说完了这些疯言疯语，很快他便后悔了，“抱歉，我只是……哦，上帝啊！我也不知道我他妈的怎么了……”</p>

  “没关系，陈。抱歉，但我没有小看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我的朋友能活下去，仅此而已。”迪克居然没有一如往常般的争吵。</p>

  这不正常。</p>

  为什么不争辩？为什么不反驳？为什么不说“我根本没有放弃”？</p>

  陈宇目瞪口呆。</p>

  “迪克……”陈宇想要伸手拉住那个曾经傲慢无礼的罗宾。</p>

  “都结束了，蝙蝠侠的时代结束了，哥谭也不需要罗宾。”迪克没有回头。</p>

  不，不能结束。在此结束，一切都玩完了！</p>

  “求你，迪克，别这样……”陈宇带着哭腔说道。</p>

  “我送你回城。”迪克依旧没有回头。</p>

  不能结束！</p>

  陈宇冲了上去，在破车旁边抓住了迪克的手臂，并一拳向着他的脑袋砸了下去，但半途中便被迪克挡住，下一秒，陈宇已经躺在了雪地上看着迪克木讷的摇着头。</p>

  “你又能做什么？用魔法诅咒谁？”迪克将陈宇从地上拽起来，“结束了，陈！面对现实吧！你不是康斯坦丁！我也不是布鲁斯！都结束了！”</p>

  “你不能结束，哥谭需要你！”陈宇抽泣着。</p>

  迪克松开手，他拉开车门，从车内掏出一个头盔，他看了看，然后将其甩到陈宇的面前，“这个属于你了，对我来说，结束了。”</p>

  陈宇茫然的低头看着捧住的东西。</p>

  蝙蝠侠的头盔。</p>

  “随你的便吧，再见，陈。”迪克说着坐进车内。</p>

  看着破车带着迪克绝尘而去，陈宇跪在了雪地之上。</p>

  ……不错的纪念品……</p>

  恶魔狂笑。</p>

  陈宇捧着头盔的双手不住的颤抖，仿佛他捧住的是蝙蝠侠的头颅。</p>

  必须做点儿什么。</p>

  枪还在兜内安静的等待着。</p>

  打烂自己的脑袋？不，一切都不会结束。</p>

  恶魔继续嘲笑着，期待着陈宇滑向深渊。</p>

  不合时宜的，约翰·康斯坦丁那欠揍的笑脸再次浮现在脑海之中。那笑容仿佛鄙视一切，狂妄不可一世。至少康斯坦丁从未放弃过，他只会从烂泥堆里一次次爬起来，继续战斗，不择手段的战斗。</p>

  一个念头极为疯狂的钻入脑海。</p>

  鬼使神差般的，陈宇举起头盔戴在了自己的头上。</p>

  必须做点儿什么。在恶魔彻底被驱逐出这个世界之前，在自己毁掉吊坠并带着它坠入地狱同归于尽之前……</p>

  恶魔的笑声和低语消失了。</p>

  陈宇的手不再颤抖，他抬起头，从面具下的孔洞内看着整个世界。</p>

  至少现在还不能死。</p>

  至少现在必须守望哥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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