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无从得知的真相

  “为什么你会这样认为？”</p>

  两人之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p>

  “这种情况下还能临危不惧真不愧是你，不过已经被我看穿了。那本演讲稿现在正放在你的书包里吧？”</p>

  林东玄瞥了一眼李阡手上的黑色书包。</p>

  “交给我，我帮你还给江文雯。”</p>

  李阡发出黄昏时分的叹息，就像是一个将死之人发出的哀叹。</p>

  “如果我说没有呢？”</p>

  “那就别怪我采取强硬的手段了。”</p>

  东玄从教室后门一路划开挡在他和李阡之间的桌椅，气势汹汹地走到她面前，带着她从未见过的眼神。</p>

  “完全不像你，但我不会因此而屈服。”</p>

  对自身所作所为没有半分悔意的李阡承受着林东玄的目光，她那冰冷的外壳逐渐因后者的怒意而脱落，化成一潭柔弱的水。</p>

  此时此刻，东玄脑海中忽然闪过那天校医室发生的事情，那时候她的态度也是像现在这样倔强，还有些楚楚可怜。</p>

  巨大的愧疚感涌上东玄心头，那是他欠下的债，不过现在一码归一码……</p>

  “你不像是会做那种事的人，我能听听你的理由吗？”</p>

  林东玄随便找到一张桌子坐下，接着就感受到了一双直勾勾的眼光。</p>

  李阡无声言说着内心的气愤与冤屈。</p>

  嗯？难道是我误会她了？</p>

  方才先声夺人的林东玄冒起了冷汗，谁知下一刻李阡竟然干脆承认了。</p>

  “是的，我为了避人耳目故意说要上厕所，实则偷偷折返回来趁你们不注意拿走了江文雯的演讲稿。理由是我讨厌她嫉妒她，想让她到时在年级大会上出丑。”</p>

  “我这么说你满意了吗？”</p>

  林东玄的瞳孔逐渐放大，并不是因为他对李阡的说词感到惊愕，而是留意到了她眼中凝聚的水雾，以及那不知不觉间变酸的音调。</p>

  这绝对是违背内心的话！</p>

  东玄激动地握住她的肩膀谢罪。</p>

  “对不起！我错怪你了，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不想帮江文雯才这么做的，因为我不相信那个叫马俊弦的会有这么大胆子………对不起啊。”</p>

  低着头的李阡像是叹了一口气，又好像没有。</p>

  “放开我。”</p>

  “哦哦。”</p>

  林东玄听话地松开了手，正当他准备承受来自李阡暴风雨般的责骂时，她却只是默默从身边走过。</p>

  “想守护一些东西就必须牺牲一些东西，这是迟早会有的代价，我很遗憾你选择了她。”</p>

  看着李阡落寞离开教室的背影，林东玄宛如遭受五雷轰顶。凭他的脚力追上去是完全没问题的，但他真的有资格去追吗？</p>

  一如当初她被冒犯后愤然离开时的场景，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东西被东玄亲手破坏掉了，就在那么三言两语之中。</p>

  那是无法被原谅的不信任。</p>

  ……………</p>

  演讲的日子邻近，虽然江文雯有在准备另一篇稿子，但始终都没办法写成第一篇那样，因为那是在她自信满满且精神抖擞时写下的，行文气韵自然不必说。</p>

  而如今无论如何藻饰，写出来的文章都是味同嚼蜡。令人庆幸的是，那篇被盗走的稿子并没像李阡当初说的那样被当成是马俊弦的工具。</p>

  那么它现在到底在哪里呢？</p>

  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但此刻东玄看见李阡不辞劳苦地帮助江文雯时，心中的那团火就会被扑灭。</p>

  李阡是个重承诺的人，一旦答应帮忙自然就会奉陪到底，但无论最近林东玄怎么向她搭话，她都不怎么去回应，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p>

  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林东玄深深为那天怀疑她的事情感到内疚，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于事无补。</p>

  “我一开始就不该出现在她们的视线之中吗……”</p>

  有时看见曾经势同水火的两人氛围融洽，他不禁会有这样悲观的思考。</p>

  不，还有我能做的事情，我必须回报江同学！</p>

  于是他不考虑日后可能会被讨厌的风险，直白地向江文雯提问。尽管他认为那会是江文雯故意在逃避的个人隐秘问题，但也正是愚钝的他所能观察到的，能够解决这次事件的关键。</p>

  “江同学，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这样子的？”</p>

  方才还刻意用喋喋不休来回避林东玄视线的李阡被惊得双目瞪圆，这的确是他们无法问出口而江文雯却又在一直回避的事情，此时后者在膝上攥紧了拳头。</p>

  “大…大概…是…是小…小学…”</p>

  这样含糊其辞的回答可不能得出什么线索啊。</p>

  林东玄用手指搅了搅饿前的乱刘海，想着继续问下去会不会很不识趣，谁知一旁的李阡代替他开了这个口。</p>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p>

  江文雯一瞥一瞥地看着两人，她的欲言又止表现在多次想执笔却又多次放下手。期间发出这个问题的东玄以及共犯李阡都有一种难以言状的罪恶感，他们似是在刻意揭别人伤疤一般。</p>

  （那都是我咎由自取）</p>

  在江文雯留下这么一行触目惊心的文字后，三人一同陷入宛如沉入流沙般的沉默——他们越挣扎就会陷得越深，不挣扎就只能在沉默中灭亡。</p>

  最后江文雯独自站了起来，她再次翻出令人心低落至谷底的话语。</p>

  （谢谢你们陪伴我，到这里已经可以了，剩下的就让我自己去克服吧。）</p>

  双臂以手掌为交点相交于身前，江文雯朝林东玄和李阡分别鞠了一躬，随后迈开步伐离开了这放学后的图书馆。</p>

  “等一……”</p>

  这句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既然江文雯本人的意志如此，那么连谁都没办法去干涉。</p>

  离演讲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现在江文雯的进度却停留在了只能以他人正常说话一半速度的进度上，加上最初那篇演讲稿也没有被寻回，很难令人相信到了那时会有一场不错的演讲，搞不好还会遭到台下师生们的抱怨。</p>

  “你松了一口气，不是吗？”</p>

  这是李阡今天对林东玄说的第一句话。</p>

  “什么……意思？”</p>

  “江文雯不让我们帮她，你松了一口气。因为你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改变现状的能力，只是因为欠了人情所以不断去努力偿还，而那些努力的结果也不过是徒增你的负担罢了。”</p>

  正中靶心，这正是林东玄当前的心态，一开始在接受江文雯的咨询时他可能在潜意识中就感到了麻烦，并非像萧竹那时一样是发自内心去想帮助。</p>

  所以当江文雯说“已经可以了”的时候，他无由感到一阵轻松，因为这也代表他还了当初被送校医室的人情。可能江文雯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不想再强人所难，这是她的温柔。</p>

  什么否定自身的必要性，不过是想推卸责任不掺和进麻烦事而已，不过是好人做多了感到了厌烦。</p>

  这样的自己，让林东玄感到羞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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