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立储一事

  长街寂无声，各坊在街角的灯于夜色中静静地亮着。天边渐渐显出墨蓝，长安的清晨，即将来临。</p>

  寅时两刻，四街八巷的道上已有匆匆赶路入宫上朝的大臣。</p>

  皇宫之中，极目一望，尽是白色，闪耀着一片连接不断的银光，就像连绵起伏的雪山。</p>

  四周满是琼枝玉叶，巍峨宫殿粉装玉砌，皓然一色波澜壮阔。</p>

  朝臣们一个接一个的鱼贯步入太和殿，趁着皇上还没来，三五成群的走去萧言竣的身旁行礼寒暄。</p>

  直到殿内金钟玉磬响起，诸臣这才退去了自己的位置序列站好，恭迎皇上临朝。</p>

  虽然隔着远远的丹陛与袅袅熏香，但下面的朝臣们还是可以清晰看见皇上的面容，带着显而易见的苍白和憔悴。</p>

  他由李公公搀扶着步履略显蹒跚，虽然脊背仍然挺直，却难掩满身病态。</p>

  待朝礼行毕，山呼万岁之后。</p>

  皇上未等诸臣启奏，反倒先行开口：“朕昨日里未曾睡好，若是没有打紧的事，就容后再议吧。”</p>

  这话一出，众臣面面相觑，原本想要提一提册立太子之事，眼下谁也不好第一个挺身而出。</p>

  最后还是吏部尚书闵志松出列：“皇上，太医院院使苑广义虽是触犯了龙威，惶恐了人心，皇上将他押进刑部也无可厚非，可太医院总得提个院使任职，龙体康健是臣等心之所愿，还是该让太医们都来诊一诊脉。”</p>

  闵志松这话头开的极好，一来，上奏了他职责范围内的任官一事。</p>

  二来，顺带提了提皇上圣体恭安。</p>

  再加上，皇上今日里确实面露疲态，诸臣纷纷附议。</p>

  “那就在太医院里按照官位提一个上来，再让他来给朕看看，至于会诊就免了，本来朕就没事，被你们这么一弄，反而搞得人心惶惶。”皇上扫了诸臣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闵志松的身上。</p>

  “是，吏部这就去办。”闵志松被他目光这么一锁，周身就感到一阵压力袭来。</p>

  他原本还想推举另一外太医上位，可皇上这话虽未直言，却也等同钦点了项承方升任院使一职。</p>

  他只好开口应了下来，鞠了一礼退了回去。</p>

  鸿胪寺卿虞邦祯见他退了回去，咬了咬牙站了出来：“皇上，平定人心惶惶最好的办法便是立储，可安天下民心。”</p>

  闵志松略有担忧的看了虞邦祯一眼，此时不是提出这件事的最好时机。</p>

  他这头刚刚劝了皇上看太医，那头虞邦祯便提出了立储一事，这不明摆着说皇上身体不行了，赶紧找个儿子来继任嘛。</p>

  奈何虞邦祯这话已然说了出来，余下以萧言竣马首是瞻的大臣们不管愿不愿意，总得上去附和两句。</p>

  如今，萧言竣不仅在宫中有大部分人的支持。</p>

  眼下，在百姓的心中呼声也很高。</p>

  至于此前另一位热门的太子人选萧梓穆，因着在大理寺的堂上帮衬着夏初说过几句话，在百姓心中落了个同流合污的观感。</p>

  他们对夏初痛恨至极，自然连带着萧梓穆在他们心中原先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p>

  只要皇上此刻肯点头商议这事，还真就没有旁人能与万丈光芒的萧言竣去相提并论。</p>

  是以，萧言竣这边的大臣们劝说的更为卖力，顺着虞邦祯的话对着皇上进言：“早立储君，皇上正值壮年，有时间慢慢培养，树立权威，稳固根基，安天下民心。”</p>

  “请皇上，安天下民心，早立储君。”诸臣跪地，匍匐山呼。</p>

  太和殿上，唯有那么零星的几个人立在那里，显得格外突兀。</p>

  “鞠丞相觉得呢？”皇上看向低头立在一旁的鞠丞相。</p>

  “立储是大事，也是臣民所愿，只是……”鞠丞相面露难色，这个时候是真的跪不下去，本想尝试着将这日子往后拖一拖。</p>

  谁曾想，他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施浮丘出列打断：“皇上，连鞠丞相都觉得是臣民所愿，这臣自然也包括了他自己，也包括了太和殿上的诸位朝臣，本将也十分认同。”</p>

  鞠丞相被他将话头这么一接，也不好斥他胡扯，一时僵在那里，不知如何反驳，却也不愿顺从。</p>

  皇上眸光暗了一暗，垂了眼睑：“吴太傅觉得呢？”</p>

  吴太傅眉间皱了一皱，又捋了捋胡子：“老臣觉得年底诸事繁多，比如煜王爷即将跟蒙族公主完婚，五王子又即将抵京，年关也近了，初一皇上还得去天雁寺祈福，开了春又是墨王殿下的加冠生辰……”</p>

  施将军听的直翻白眼，忍不住出言挤兑：“朝中什么时候清闲过，按你这么说，只要朝中一日有事，立储一事就该一直拖着？”</p>

  “是啊是啊，施将军说的在理。”</p>

  “这可是关乎天下苍生，国之根本，岂能因他事耽搁。”</p>

  “立储之事何其大，总不能一直耗着吧……”</p>

  朝中附和之声接连响起，让吴太傅的面上也有了一丝难堪。</p>

  解纪明见了皇上面色不虞，不待他点名叫到自己，主动在此时出列：“吴太傅话还没说完，施将军未免过激了，微臣身在礼部任着尚书一职，如今光是操持煜王爷的大婚，和五王子进京一事都已然焦头烂额，即便此时立了储也忙不过来啊，不如立储一事暂由大臣们先行商议，待开了春在册立也不迟。”</p>

  这番话说的委实没什么毛病，萧言竣这边的人还真是找不到理由反驳。</p>

  再加上，解纪明这话实则是松了口的，起码将册立一事落定为先行商议。</p>

  既然都商议了，开了春的册立还会远嘛。</p>

  “年底事多，辛劳解大人了。”萧言竣是最先想明白的那个人，率先出列，对着解纪明夸赞，却格外聪明的只字不提立储一事。</p>

  可他这话一出，底下的人自然知道了他的心意，纷纷出言附和：“臣等觉得解大人所言甚是有理，那臣等先行商议，再交由皇上定夺。”</p>

  事已至此，皇上起身：“那诸位爱卿便先行商议着吧。”</p>

  萧言竣抿了抿唇，压抑着想要上扬的嘴角：“儿臣恭送父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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