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第二百八十四章
「“有个问题我一直没问。”
作战会议之初, 在介绍完首都队的大致情况后，陆鸳第一个询问对象是沈芙嘉。
沈芙嘉示意她直言不讳。
陆鸳便道，“关于冰嗜。”
她从储物器中拿出了一本破破烂烂的老册子, “我没有找错的话, 那应该是前任北域之主摩洛哈克的剑，距今至少有千年的历史，数遍两界都称得上是独一无二的凶器。”
“这么厉害？”付芝忆震惊。
“剑上的魔气消除后，它和普通的剑也没什么区别了。”沈芙嘉摇头，“我能感觉得出它的强大，可现在的我不足以驱动它。”
“或许只是方法不对。”陆鸳正视着沈芙嘉, “我理解你对这把剑有抵触情绪。一直以来你都避开我们，一个人单独训练这把剑。可到了这个关头, 为了取得胜利, 我们需要这股力量。”
冰嗜给沈芙嘉带来的唯一印象就是“伤害”, 它不仅伤害她，更伤害着她身边的人, 因此，沈芙嘉极不愿意将它在亲朋面前展现, 连闻校长都未曾告知。她害怕它会伤了他们。
几人望着沈芙嘉, 片刻, 她妥协了。
在学术研究方面, 她的确不如严煦和陆鸳，闭门造车那么久都无甚结果, 不如拿出来让大家一起看看，群策群力，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玄机。
当着众人的面，沈芙嘉将冰嗜放了出来。在长剑出现的刹那, 四周的温度骤然下降。
陆鸳双眉渐渐皱紧。她与冰嗜只有一面之缘，那便是在上一场的半决赛。
当时她隔着一段距离看见了冰嗜，便觉得胸口有些发闷发涩，因症状十分轻微，和普通的晕车相仿，她并未在意。而如今，当冰嗜和她咫尺之遥时，陆鸳彻底感觉到了不对劲。
面前的这柄古怪的长剑，竟给予她一种面对天敌的压迫感。
严煦取出法杖，手腕粗细的水流从半空淌出，绕上了冰嗜。这道水流在距离冰嗜尚有三寸之时，竟迅速发白，被隔空冻成了白冰。
“好厉害的凝冰能力……”严煦低声惊叹，“这真的是剑么。”
严煦这一句随口的感叹令陆鸳骤然反思：
如果不是剑，那还能是什么呢？
她们刚刚分析完首都队的成员资料，首都队中，除了姬凌玉以外的两名剑士都是金系，所拥有技能[融合]范围巨大，柳凌荫的火鞭难以触及。
众所周知，金凝空可以控制的金属，但并是不所有金属都能控制的。拿最简单的例子来说，一名九级的金系能力者不可能控制住五级能力者手中的武器——尽管那也是金属，可双方等级差距过大。
历经千年，冰嗜到底是什么材质打造的，恐怕已经没有人知道了，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它绝非凡铁。
这样能够诞生出自我意识的神剑、一代魔主的兵器，有多大可能被区区两个八级的能力者控于鼓掌之中？」
望着重创倒地的傅梦楠，沈芙嘉看见了她脸上的震惊和不解，并没有替她解惑的心思。
陆鸳提出冰嗜破阵的假设之后，宓茶立刻从自己的暗卫队中找出了两名五级的金系剑士，配合沈芙嘉进行了数场试验，以验证陆鸳的理论正确。
没有牧师，傅梦楠的结局只有淘汰，她一倒地，这张巨大的金凝空瞬间就被瓦解。
评审台上，秦浩文眯眸，摩洛哈克之剑……
“摩洛哈克之剑。”
一句轻语响在了花百音身边，她没有听清，扭头去看旁边的姬凌玉。
姬凌玉握着剑鞘，目光紧紧地盯在沈芙嘉左手中的剑上。
半决赛中，沈芙嘉古怪的九级技能让她有些在意，那柄剑太过特殊，怎么看也不像是九级技能该有的品质。回去之后，她翻阅了大量资料，查阅完了人界的极品神剑后，又对准了冥界。
这一查，果然有所收获。
金色的瞳孔聚焦于冰嗜繁复古老的铭文之上，一方领主的宝剑，怎会落于沈芙嘉之手……姬凌玉拧眉，抱胸提剑的右手不动声色地稍稍上移，剑身挡在了胸前。
上一场她坐在台下，相隔甚远，今天同处一台，当这一把魔剑出现后，姬凌玉隐隐感到了不适，竟有些胸闷气短。
冰嗜上的魔气已除，可吸收了千年的冥界戾气和血煞之气并没有完全消散，多少有所残留。
残留不过是原来千分之一的分量，可即便只有千分之一，对一群七八级的能力者来说，也足够可怕了。
这一点，沈芙嘉在训练之中体感颇深，每次她训练到后期，体内便会血气翻涌、身体燥热，大脑也异常兴奋，陷入一种轻微的狂热状态。
在闵若还处于震惊之时，沈芙嘉双手握着冰嗜，柳凌荫火鞭一扬，越过地上傅梦楠，直奔闵若。
两人身后的银光大盛。
[群体力量增幅40％]开——
[群体速度增幅40％]开——
灼热与寒冷同时袭来，在冰火夹击之中，闵若瞳孔倏地微缩。
巨龙搁浅，搁浅的巨龙也还是巨龙。
叱咤千年、荡平冥界北域的冰嗜要是真被两个八级能力者把控住了，那岂非笑话一场？
“首都高中·金钲战队，选手傅梦楠、选手闵若淘汰！”一声昂扬的宣判从高空传下。
顷刻间，全场数万名观众沸腾了起来。
“E408竟然打败了首都队的正选！我第一次看见首都队有人淘汰！”
“才十分钟不到，首都队的两名剑士居然都下场了！”
“首都队连着八场的全胜居然被打破了，她们只剩下四个人了！”
首杀带来的胜利令人精神大振，但陆鸳脸上的表情并不轻松——在她们眼前，又是一张召唤法杖浮现了出来。
闵、傅二人被大赛医疗组的风系法师隔空托起，带离了擂台，两人刚刚下去，花百音便召唤出了第二只亡灵。
“黑玉！”
随着一声低喝，召唤阵中黑雾弥漫，在这不祥的黑气中，一对血红色的牛角率先破出。
当整只亡灵全部出现在场上时，陆鸳冲着前方的柳凌荫和沈芙嘉疾声高喝，“小心！”
刚刚击杀完两人，沈芙嘉将冰嗜收回体内，节省耗能。她和柳凌荫朝着前面定睛一看，就见一只巨大壮硕的黑牛立在花百音身前。
从外表来看，这只牛平平无奇，除了比普通的水牛大一点、角尖锐一点外，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和花百音上一只名为翡翠的美杜莎相差甚远。
不待两人细思，黑牛便已冲撞而来，当它动起来时，两人才明白了它的威力所在——
快。
宛如一股旋风，眨眼之间，巨牛已从对面奔来，那四蹄落在地上，将擂台震得上下颤动，它低着头，将牛角竖起，笔直地冲着台中央的沈芙嘉和柳凌荫而来，那对血色牛角如长.枪的枪头一般，锋利刚劲。
“它有技能锁定，闪开！”陆鸳喝道。
柳凌荫和沈芙嘉立刻向两边退去，巨牛冲过了二人，可速度丝毫未减，继续朝前冲去。
糟了！沈芙嘉暗道一声不好，这牛的目标并非她们，而是后面的法科生们！
花百音眸中划过一丝暗芒，没错，她的目标一开始就是百里觅茶。
黑玉其貌不扬，可实力和翡翠不相上下。
它是土属性的亡灵，不仅可以释放土凝空造成剧烈震感，同时还能锁定攻击目标。被黑玉锁定的目标，不论逃至哪里都会被它追上。
百里觅茶……她在口中咀嚼着这个名字，含着齿间的嫉恨，一同咬碎咽下。
去死吧！
黑牛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须臾之间，已到了E408的大本营前。
严煦法杖一亮，一张八级水盾迅速护在了众人面前。
牛角撞在水盾上，没有丝毫的停顿，两只角的尖处出现了无数裂纹。
花百音哼笑一声，七级的亡灵，攻破一张八级的放盾，易如反掌。
秦臻当即凝出一支爆破箭对准了牛头，趁着盾还未破，三名法科快步后退，在水盾破碎的刹那，秦臻松开弓弦，箭矢近距离炸在了牛头上。
吼——!
土系亡灵防御力普遍极高，如此近距离的爆炸，竟只炸烂了牛的一只眼睛，其他地方几乎无伤。
陆鸳法杖一转，快步移至黑牛正面。
她的双眸一片猩红，散发着诡异的红光，直直地对上了黑牛的双眼。
巫师的诅咒对亡灵效果减半，这一[停滞]在黑牛身上只能起到缓速的效果。
防盾已碎，她和这头巨牛之间相距不到一丈，中间没有任何的保护措施，可陆鸳此时顾不了许多。
E408之中的两名速度型选手——付芝忆、慕一颜都未上场，方才的冲撞让陆鸳清楚地明白，这头黑牛的速度如果不加以控制，凭场上的几人，恐怕很难追赶得上。
巫师[停滞]释放的同时，宓茶手中法杖一转：
[生命感知]开——
[单体增幅50％]开——
范围性的生命感知迅速铺开，银色的光芒覆盖住黑牛的全身，每一根毫毛都被镀上了银光，从头到脚全方面给予削弱。
50％的单体增幅则如一道利枪，将力量集中于一点，笔直地射入黑牛的眉心。
牧师的克制和[停滞]同时作用下，黑牛本已抬起的前肢一顿，庞大的身躯僵硬地停在空中，此时，秦臻来不及凝聚技能箭，于是立刻抽出浸染了[麻痹]毒素的竹箭，严煦则调集水箭，两人同时瞄准了黑牛的双眼。
眼睛，是它最大的破绽。
“什么…”花百音一愣，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陆鸳的[停滞]。
宓茶能够克制亡灵，这一点在她的预料之中。但黑玉的品质极高，达到了七上巫师召唤物的水平。
同等级情况下，巫牧相互克制，就算宓茶对它能起到一定的阻碍，但效果绝不会太好。
这势在必得的一击，竟然被对面巫师突然的一个定身术给截下了。
花百音见识过陆鸳的[麻痹]和[焚烧]，这两者在低级诅咒还算常见，法科生前期吟唱时间较长，缺少攻击力，因此绝大部分巫师的前几个诅咒都是伤害类的技能，为了保证自身的安全。
定身术这类的咒术在高阶巫师中不少见，但对于低级巫师、尤其是作为第一个诅咒来看，算得上鸡肋。缺少攻击力的情况下，要什么定身术？定住了又能如何？
别说花百音没在这场大赛上见过，就是在首都高中的三年里，她都没怎么听说过这样的八级诅咒。
如果单是宓茶的克制，或单是陆鸳的诅咒，黑牛都绝不会停下，可二者合一，除非是五级的亡灵，否则无法动弹。
[停滞]只有短短的三秒钟，但这点时间，足够严煦和秦臻两人将箭矢刺入黑牛的双眸，直抵大脑。
一声震天响的痛苦兽吼将擂台震得一晃，四人立刻向两边散开，只见小山般的巨牛仰头嘶吼、四蹄乱蹬一会儿后，庞大的身体轰然倒地，黑色的血液从头下淌出。
花百音踉跄了半步，一抬眸，对上了陆鸳红光未消的双眼。
那双眼睛冰冷阴沉，带着巫师特有的阴暗，她望着她，一言不发，可花百音却分明听见了一声冷嘲讥笑。
另一侧战场上，美杜莎在乌赫与阿萨贝尔的合攻之下，渐渐处于劣势；而她的另一只亡灵，居然刚一释放就被E408轻松解决。
百日之仇终于得报。陆鸳垂眸，再度睁眼时，眼中的红光已然散去，又恢复了死水般的平静。
她放下了，可有人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陆鸳的眼神让花百音恼羞成怒，而更让她气愤的是，站在陆鸳身后的百里觅茶——那个从前在她面前低着头、不敢大声说话的废物，竟也敢直视她！
姬凌玉余光微瞥，落在了身旁面容微微扭曲的花百音身上。
黑玉认准了目标就绝不放手，若没有冲入E408的大本营，而是凭借其可观的速度、力量和防御力，加上土属性制造的震动，在中场将沈芙嘉和柳凌荫冲得狼狈逃窜不成问题。
蛮牛冲撞的速度极快，不管是E408的弓箭手还是法师，都难以瞄准它。
可惜，花百音自己将这张王牌送到了对方手中。
后方绝不是E408的弱点所在，如果误以为冲破了她们前线的攻科生，就能直捣黄龙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要知道，E408的最强天才和最强头脑可都待在后方。
在黑玉冲入E408阵营时，四人短短几秒钟的配合堪称完美：法师放盾，先予以缓冲；弓箭手爆头、巫师果决上前、牧师配合辅助。四人的反应能力、观察力以及对时机的把控都炉火纯青，每个人都清楚地明白自己要做什么，根本不需要等领导者下令。
这样的配合，的确默契。
“那个巫师倒是和我们觅茶很合得来。”半空的包厢内，谷岳铭开口，“身为法科竟敢独身挡与牛角之前，魄力不小。”
百里鹤卿沉吟片刻，随后宛若自语一般，轻声念道，“没有光系，阴阳平衡也不失为上选。”
一声轻喝从台上响起，场上所有银光尽数收回，全部拢与宓茶的法杖之中，随后汇集成了一股耀眼的银白，径直灌于陆鸳体内。
[单体恢复]开——
[单体治愈]开——
[单体速度增幅50％]开——
[单体力量增幅50％]开——
[单体能力增幅50％]开——
这一变动让人惊讶，谷岳铭垂眸一望，原来是乌赫、阿萨贝尔和美杜莎的战斗已经到了关键时期。
亡灵无法直接接受牧师的辅助，需要以巫师为媒介。陆鸳以八级之躯承受了七级宓茶的全部辅助，身上渗处一层薄汗，法杖红光大盛！
乌赫身上的冥火赫然高涨，阿萨贝尔暴走咆哮，二者身上的伤口迅速愈合，有全属性50％的增幅，它们根本不惧美杜莎区区10％的削弱。
白骨双臂如长棍扫来，携着一串蓝色的火影，重重打在了美杜莎的腰侧，将肋骨扫断数根，阿萨贝尔全身肌肉隆如山石，猛地抱住了冰冷的蛇尾，把它整个提起，如抖棉被一般，将它大力往地上甩去。
美杜莎的防御力并不出众，被以头抢地的第一下，眼前就开始发黑。
在这眩晕之际，又被阿萨贝尔抱着尾巴连甩三下，蛇尾有厚实的鳞片保护，可未成年的美杜莎上半身却并未比人类厚实多少。
猛砸数下，很快它的额头便血肉模糊，肋骨本就被乌赫打断，身体又被这般猛烈撞击，全身的骨架差点没被摇散，断骨处更是插入了肺中。
“翡翠——！”花百音双目欲眦，弓箭手苍炎一早就向美杜莎处射箭增援，可中场上的柳凌荫、沈芙嘉又怎会允许她得逞？
两人在中场拦截，柳凌荫的长鞭一扬，最高能达三米半；沈芙嘉的冰锥更是可以辐射二十米之远，半空拦截几支箭矢，毫无难度。
可怜的美杜莎孤军深入，在阿萨贝尔甩动的第四下，它呛出一口绿色的血液，终于抵挡不住，身体一软，晕死了过去。
“混蛋！”见己方连连失利，自己的箭又屡屡被人拦下，火系的急性子终于爆发，远攻不行，苍炎索性上前近战。
冰系法师赵汐妍也被逼急，秦臻的骚扰令她一直处于底线，咒术抵达不了前方的战局。
到了这个地步，她再不吝惜能力，趁着秦臻对付黑牛时的空隙迅速上前，直至擂台的三分之一处，随后立下一张八级冰盾，足以抵挡普通的八级攻击，确保自己不会再受干扰。
秦臻解决完眼前的黑牛后，一抬首，发现赵汐妍已冲到了前方。
秦臻暗道不好，她没能守住自己的目标，法师一旦上前，整个中场就都是首都队的天下了。
她立马挽弓，两支八级雷箭蓄势待发，预备破防。
“慢。”严煦制止了她，“两支雷箭破不了赵汐妍的冰盾，不要浪费技能箭。”
陆鸳全力对付亡灵，分.身不暇，严煦熟稔自然地接下了指挥的交接棒。
秦臻看她，用眼神询问：那现在她该做什么？
严煦推了推眼镜，道，“集攻苍炎。”
当苍炎赶往中场时，沈芙嘉和柳凌荫已恭候多时。弓箭手和剑士近战，这无疑是自找死路，可惜，她们的两名剑士和亡灵都被E408斩于马下，也只能矮个子里拔高派出苍炎了。
虽然如此，但首都队的弓箭手必有常过人之处，否则如何能进首都队？
左右包夹，苍炎手中的火系长弓浑然一转，两弯之处尖利如刀，燃起了熊熊火焰。
李老师挑眉，又是个近战弓手。
柳凌荫火鞭朝着她手中的长弓甩去，刚一抬起，一阵刺骨的冰冷袭来，仿佛突然置身于极地，整条火鞭全然熄灭。
赵汐妍法杖泛着冰蓝色的光芒，柳凌荫脚旁的地上，凝出了一片白霜。
方圆八十米，柳凌荫不管在哪儿，都能被她的冰雪覆盖。
火鞭冷却，苍炎手中的长弓霍然挥下，沈芙嘉转身欲救柳凌荫，却有数道半人高、大腿粗细的冰锥突然从她脚前刺出——
赵汐妍九级技能[冰雪地刺]
冰刺破土而出，逼着沈芙嘉步步后退。秦臻弦上的八级雷箭对着苍炎射去，在射中她时，却仿佛被一层透明的玻璃阻挡，根本没法刺入她的身体。
赵汐妍冷哼一声，真以为她待在底线时就只单纯看戏么？
在她被秦臻逼得无法上前的那十分钟里，她既然不能支援前方，就尽己所能地加强后方，为底线的其他三人都套上了八级随身护盾。
此时苍炎的身上套有她的随身盾，足以抵挡八上狂战士的全力一击，而秦臻才刚到八下，自然破不了她的防御。
手中的火鞭突然熄灭，眼看尖锐的弓角刺下，柳凌荫咬牙，迅速改换聚炎。重剑从剑吞中弹出，正欲抵挡之时，忽然一声尖锐凄厉的笑声从远处传来。
那声音如泣如诉，刺耳非常，柳凌荫身形一晃，视线骤然起了模糊，看不清眼前的对手。
不好。严煦皱眉，是花百音的第一诅咒[嫉妒]，靠声音传播，能干扰中咒者的心神，并令其体能飞速流失。
这样诅咒太过霸道，因此，虽然人人都听得到花百音的声音，但它却是单体技能，只作用于柳凌荫一人身上。
宓茶听到了这串诡异的笑声，连忙将陆鸳身上的所有辅助全部抽回。
两百三十米的[生命感知]迅速铺开，银光覆满了整个擂台，牧师的气息将中咒者和施咒者同时笼罩与内，随后，又给予柳凌荫全属性增幅50％。
诅咒于是彻底破解。
宓茶的调配速度极快，可到底是在笑声发出之后才给出的反应，柳凌荫恍惚的那半秒钟内，长弓从上刺下，将她整条胳膊划开皮肉、一分为二。
柳凌荫立刻后退数步，捂着皮开肉绽的右臂，她面上不显分毫，可右臂上的肌肉不自觉地痉挛。
上臂到手腕，弓尖竖直划开了一道两尺长口，血液从指间滴落在地，握于右手中的聚炎剑尖微微颤抖着。
银白色的光芒如丝线一般，飞速缝补着她的伤口。
宓茶抿唇，额上渗出了些许薄汗。
在其他人只需盯紧自己的对手时，宓茶却需要纵观全局、洞悉每一处的动向。从开始到结束，哪里要什么增幅、哪里要恢复治愈，一刻都不能迟缓。
这样的调配，十分耗神。
一击得手，苍炎转身旋起一脚，不给柳凌荫丝毫的喘息。柳凌荫右手受伤，一时无法挥动沉重的聚炎，脚风从太阳穴处踢来，柳凌荫上身后仰躲避。
刚一仰下，忽然之间，腹部一凉。
她愣了愣，隐约听见了有人在大喊着什么，朦朦胧胧，听不真切。
一根尖锐的冰锥从地下突然刺出，在她上身仰倒之时，自后方贯穿了她整个腹部。
疼痛来袭之前，柳凌荫只觉得肚子冰凉，像是凿开了一个大洞，有冷风呼呼地向里灌去，冷得她牙冠打颤。
她被穿在了尖锐的冰锥之上，对半划开的右臂脱力，哐当一声，沉重的聚炎最终脱手落下。
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虚幻，感受不到疼痛，感知之中，只剩下昏昏沉沉的冰冷和擂台顶上刺眼的灯光。几十盏聚光灯，亮得她双眼酸痛。
柳凌荫终于听见那些呐喊。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有人在喊：“柳凌荫”。
「“陆鸳虽是八级上阶，可她的实力被两只亡灵均分，且两只亡灵的头脑不如人类机敏，所以，我们队里的最强单体战力依然是你柳凌荫。”
会议结束时，严煦低着头，一边整理着资料，一边低声对她说，“如果是你都打不过的对手，那么处理起来就极其麻烦，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压力。”」
那本已逐渐黯淡的瞳孔倏地爆发出炽热的光彩，少女两侧的手指握紧，双臂上的肌线道道暴起。苍炎的腿从她的上方扫过，柳凌荫抬起双臂，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腕。
苍炎一惊，在柳凌荫被冰锥贯穿时，她便认定柳凌荫淘汰，遂放松卸力，不妨突然被柳凌荫抓住、向后一扯。
这一突变，让本以预备救援的后勤组瞠目结舌，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介入比赛。
腹部受到重创并不会立刻死亡，相反，这是最漫长的死法，可长达数小时之久。换而言之，柳凌荫选手此时并不在生死一线的危急状态，在她还有明确的比赛倾向时，医疗组不能直接将她拖下擂台、宣布淘汰。
重心不稳，苍炎不受控制地朝着柳凌荫扑去，眼见那尖锐的冰锥即将刺入自己的胸口，她立即提拳，朝着柳凌荫的面部打去，借力让自己站稳。
这一拳朝着自己的面部挥下，柳凌荫抬起左手，抓住了苍炎的手腕，同时鲜血淋漓的右手成拳，狠戾地朝着苍炎的左侧太阳穴挥去。
砰——
拳头砸在脆弱的太阳穴上，苍炎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大脑都在嗡嗡震颤。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人猛地拽下，上身随之扑向了柳凌荫。
不等她从眩晕之中回神，腹部已是一片冰凉。
那支穿透了柳凌荫肚子的冰锥，深深刺入了扑来的苍炎腹中，顷刻间，热血四溅！
「“你们那是什么表情！这可是好几个三星级的糕点师熬了一晚上才做的，我加了好多钱的。”
“是么，那辛苦他们了，不过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她们寝室里会出现这么夸张的一个大蛋糕。
“有谁结婚吗？” 」
「“不为什么，就是……就是想跟你们说句抱歉。”」
苍炎的惨叫响在耳边，她剧烈挣扎着想要起来，柳凌荫的双臂却死死抱着她，焊死一般。
挣扎之际，两人腹部的伤口越搅越大，苍炎痛得浑身痉挛，如何也挣脱不开，赵汐妍震惊无比，等她反应过来收起冰锥时，苍炎已只剩下了半口气，再也不敢妄动，认命地停了下来。
冰锥被赵汐妍慢一步收回，她收回之后，穿在冰上的两人一块儿滚落在地上——到了这时，柳凌荫依旧紧紧地束缚着苍炎，死不松手。死不松手。
华丽的卷发浸泡在地上的凉血中，她眯了眯眼，擂台顶上的聚光灯亮得人睁不开眼。
多好的台子。光明璀璨，四海瞩目，光辉万丈、明亮耀眼。
多好的台子……
多适合烙下她们名字的台子。
当苍炎的热血覆盖她腹部，暖化那麻木的冰冷后，她终于松了半口气。
在寒冰与热血的交织中，柳凌荫扭动脖颈，面朝着远处的姬凌玉。
她定定地望着她，那双赤忱的猫眼中有着不甘，更盛满了无数的担忧和愧疚。她动了动身体，想要起来，想要去拿旁边的聚炎，可双臂却不听她的使唤，只死死地禁锢着上方的苍炎。
她没能再站起来，最终，那双眼眸中的所有神采都渐渐暗去，失去了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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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战会议之初, 在介绍完首都队的大致情况后，陆鸳第一个询问对象是沈芙嘉。
沈芙嘉示意她直言不讳。
陆鸳便道，“关于冰嗜。”
她从储物器中拿出了一本破破烂烂的老册子, “我没有找错的话, 那应该是前任北域之主摩洛哈克的剑，距今至少有千年的历史，数遍两界都称得上是独一无二的凶器。”
“这么厉害？”付芝忆震惊。
“剑上的魔气消除后，它和普通的剑也没什么区别了。”沈芙嘉摇头，“我能感觉得出它的强大，可现在的我不足以驱动它。”
“或许只是方法不对。”陆鸳正视着沈芙嘉, “我理解你对这把剑有抵触情绪。一直以来你都避开我们，一个人单独训练这把剑。可到了这个关头, 为了取得胜利, 我们需要这股力量。”
冰嗜给沈芙嘉带来的唯一印象就是“伤害”, 它不仅伤害她，更伤害着她身边的人, 因此，沈芙嘉极不愿意将它在亲朋面前展现, 连闻校长都未曾告知。她害怕它会伤了他们。
几人望着沈芙嘉, 片刻, 她妥协了。
在学术研究方面, 她的确不如严煦和陆鸳，闭门造车那么久都无甚结果, 不如拿出来让大家一起看看，群策群力，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玄机。
当着众人的面，沈芙嘉将冰嗜放了出来。在长剑出现的刹那, 四周的温度骤然下降。
陆鸳双眉渐渐皱紧。她与冰嗜只有一面之缘，那便是在上一场的半决赛。
当时她隔着一段距离看见了冰嗜，便觉得胸口有些发闷发涩，因症状十分轻微，和普通的晕车相仿，她并未在意。而如今，当冰嗜和她咫尺之遥时，陆鸳彻底感觉到了不对劲。
面前的这柄古怪的长剑，竟给予她一种面对天敌的压迫感。
严煦取出法杖，手腕粗细的水流从半空淌出，绕上了冰嗜。这道水流在距离冰嗜尚有三寸之时，竟迅速发白，被隔空冻成了白冰。
“好厉害的凝冰能力……”严煦低声惊叹，“这真的是剑么。”
严煦这一句随口的感叹令陆鸳骤然反思：
如果不是剑，那还能是什么呢？
她们刚刚分析完首都队的成员资料，首都队中，除了姬凌玉以外的两名剑士都是金系，所拥有技能[融合]范围巨大，柳凌荫的火鞭难以触及。
众所周知，金凝空可以控制的金属，但并是不所有金属都能控制的。拿最简单的例子来说，一名九级的金系能力者不可能控制住五级能力者手中的武器——尽管那也是金属，可双方等级差距过大。
历经千年，冰嗜到底是什么材质打造的，恐怕已经没有人知道了，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它绝非凡铁。
这样能够诞生出自我意识的神剑、一代魔主的兵器，有多大可能被区区两个八级的能力者控于鼓掌之中？」
望着重创倒地的傅梦楠，沈芙嘉看见了她脸上的震惊和不解，并没有替她解惑的心思。
陆鸳提出冰嗜破阵的假设之后，宓茶立刻从自己的暗卫队中找出了两名五级的金系剑士，配合沈芙嘉进行了数场试验，以验证陆鸳的理论正确。
没有牧师，傅梦楠的结局只有淘汰，她一倒地，这张巨大的金凝空瞬间就被瓦解。
评审台上，秦浩文眯眸，摩洛哈克之剑……
“摩洛哈克之剑。”
一句轻语响在了花百音身边，她没有听清，扭头去看旁边的姬凌玉。
姬凌玉握着剑鞘，目光紧紧地盯在沈芙嘉左手中的剑上。
半决赛中，沈芙嘉古怪的九级技能让她有些在意，那柄剑太过特殊，怎么看也不像是九级技能该有的品质。回去之后，她翻阅了大量资料，查阅完了人界的极品神剑后，又对准了冥界。
这一查，果然有所收获。
金色的瞳孔聚焦于冰嗜繁复古老的铭文之上，一方领主的宝剑，怎会落于沈芙嘉之手……姬凌玉拧眉，抱胸提剑的右手不动声色地稍稍上移，剑身挡在了胸前。
上一场她坐在台下，相隔甚远，今天同处一台，当这一把魔剑出现后，姬凌玉隐隐感到了不适，竟有些胸闷气短。
冰嗜上的魔气已除，可吸收了千年的冥界戾气和血煞之气并没有完全消散，多少有所残留。
残留不过是原来千分之一的分量，可即便只有千分之一，对一群七八级的能力者来说，也足够可怕了。
这一点，沈芙嘉在训练之中体感颇深，每次她训练到后期，体内便会血气翻涌、身体燥热，大脑也异常兴奋，陷入一种轻微的狂热状态。
在闵若还处于震惊之时，沈芙嘉双手握着冰嗜，柳凌荫火鞭一扬，越过地上傅梦楠，直奔闵若。
两人身后的银光大盛。
[群体力量增幅40％]开——
[群体速度增幅40％]开——
灼热与寒冷同时袭来，在冰火夹击之中，闵若瞳孔倏地微缩。
巨龙搁浅，搁浅的巨龙也还是巨龙。
叱咤千年、荡平冥界北域的冰嗜要是真被两个八级能力者把控住了，那岂非笑话一场？
“首都高中·金钲战队，选手傅梦楠、选手闵若淘汰！”一声昂扬的宣判从高空传下。
顷刻间，全场数万名观众沸腾了起来。
“E408竟然打败了首都队的正选！我第一次看见首都队有人淘汰！”
“才十分钟不到，首都队的两名剑士居然都下场了！”
“首都队连着八场的全胜居然被打破了，她们只剩下四个人了！”
首杀带来的胜利令人精神大振，但陆鸳脸上的表情并不轻松——在她们眼前，又是一张召唤法杖浮现了出来。
闵、傅二人被大赛医疗组的风系法师隔空托起，带离了擂台，两人刚刚下去，花百音便召唤出了第二只亡灵。
“黑玉！”
随着一声低喝，召唤阵中黑雾弥漫，在这不祥的黑气中，一对血红色的牛角率先破出。
当整只亡灵全部出现在场上时，陆鸳冲着前方的柳凌荫和沈芙嘉疾声高喝，“小心！”
刚刚击杀完两人，沈芙嘉将冰嗜收回体内，节省耗能。她和柳凌荫朝着前面定睛一看，就见一只巨大壮硕的黑牛立在花百音身前。
从外表来看，这只牛平平无奇，除了比普通的水牛大一点、角尖锐一点外，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和花百音上一只名为翡翠的美杜莎相差甚远。
不待两人细思，黑牛便已冲撞而来，当它动起来时，两人才明白了它的威力所在——
快。
宛如一股旋风，眨眼之间，巨牛已从对面奔来，那四蹄落在地上，将擂台震得上下颤动，它低着头，将牛角竖起，笔直地冲着台中央的沈芙嘉和柳凌荫而来，那对血色牛角如长.枪的枪头一般，锋利刚劲。
“它有技能锁定，闪开！”陆鸳喝道。
柳凌荫和沈芙嘉立刻向两边退去，巨牛冲过了二人，可速度丝毫未减，继续朝前冲去。
糟了！沈芙嘉暗道一声不好，这牛的目标并非她们，而是后面的法科生们！
花百音眸中划过一丝暗芒，没错，她的目标一开始就是百里觅茶。
黑玉其貌不扬，可实力和翡翠不相上下。
它是土属性的亡灵，不仅可以释放土凝空造成剧烈震感，同时还能锁定攻击目标。被黑玉锁定的目标，不论逃至哪里都会被它追上。
百里觅茶……她在口中咀嚼着这个名字，含着齿间的嫉恨，一同咬碎咽下。
去死吧！
黑牛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须臾之间，已到了E408的大本营前。
严煦法杖一亮，一张八级水盾迅速护在了众人面前。
牛角撞在水盾上，没有丝毫的停顿，两只角的尖处出现了无数裂纹。
花百音哼笑一声，七级的亡灵，攻破一张八级的放盾，易如反掌。
秦臻当即凝出一支爆破箭对准了牛头，趁着盾还未破，三名法科快步后退，在水盾破碎的刹那，秦臻松开弓弦，箭矢近距离炸在了牛头上。
吼——!
土系亡灵防御力普遍极高，如此近距离的爆炸，竟只炸烂了牛的一只眼睛，其他地方几乎无伤。
陆鸳法杖一转，快步移至黑牛正面。
她的双眸一片猩红，散发着诡异的红光，直直地对上了黑牛的双眼。
巫师的诅咒对亡灵效果减半，这一[停滞]在黑牛身上只能起到缓速的效果。
防盾已碎，她和这头巨牛之间相距不到一丈，中间没有任何的保护措施，可陆鸳此时顾不了许多。
E408之中的两名速度型选手——付芝忆、慕一颜都未上场，方才的冲撞让陆鸳清楚地明白，这头黑牛的速度如果不加以控制，凭场上的几人，恐怕很难追赶得上。
巫师[停滞]释放的同时，宓茶手中法杖一转：
[生命感知]开——
[单体增幅50％]开——
范围性的生命感知迅速铺开，银色的光芒覆盖住黑牛的全身，每一根毫毛都被镀上了银光，从头到脚全方面给予削弱。
50％的单体增幅则如一道利枪，将力量集中于一点，笔直地射入黑牛的眉心。
牧师的克制和[停滞]同时作用下，黑牛本已抬起的前肢一顿，庞大的身躯僵硬地停在空中，此时，秦臻来不及凝聚技能箭，于是立刻抽出浸染了[麻痹]毒素的竹箭，严煦则调集水箭，两人同时瞄准了黑牛的双眼。
眼睛，是它最大的破绽。
“什么…”花百音一愣，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陆鸳的[停滞]。
宓茶能够克制亡灵，这一点在她的预料之中。但黑玉的品质极高，达到了七上巫师召唤物的水平。
同等级情况下，巫牧相互克制，就算宓茶对它能起到一定的阻碍，但效果绝不会太好。
这势在必得的一击，竟然被对面巫师突然的一个定身术给截下了。
花百音见识过陆鸳的[麻痹]和[焚烧]，这两者在低级诅咒还算常见，法科生前期吟唱时间较长，缺少攻击力，因此绝大部分巫师的前几个诅咒都是伤害类的技能，为了保证自身的安全。
定身术这类的咒术在高阶巫师中不少见，但对于低级巫师、尤其是作为第一个诅咒来看，算得上鸡肋。缺少攻击力的情况下，要什么定身术？定住了又能如何？
别说花百音没在这场大赛上见过，就是在首都高中的三年里，她都没怎么听说过这样的八级诅咒。
如果单是宓茶的克制，或单是陆鸳的诅咒，黑牛都绝不会停下，可二者合一，除非是五级的亡灵，否则无法动弹。
[停滞]只有短短的三秒钟，但这点时间，足够严煦和秦臻两人将箭矢刺入黑牛的双眸，直抵大脑。
一声震天响的痛苦兽吼将擂台震得一晃，四人立刻向两边散开，只见小山般的巨牛仰头嘶吼、四蹄乱蹬一会儿后，庞大的身体轰然倒地，黑色的血液从头下淌出。
花百音踉跄了半步，一抬眸，对上了陆鸳红光未消的双眼。
那双眼睛冰冷阴沉，带着巫师特有的阴暗，她望着她，一言不发，可花百音却分明听见了一声冷嘲讥笑。
另一侧战场上，美杜莎在乌赫与阿萨贝尔的合攻之下，渐渐处于劣势；而她的另一只亡灵，居然刚一释放就被E408轻松解决。
百日之仇终于得报。陆鸳垂眸，再度睁眼时，眼中的红光已然散去，又恢复了死水般的平静。
她放下了，可有人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陆鸳的眼神让花百音恼羞成怒，而更让她气愤的是，站在陆鸳身后的百里觅茶——那个从前在她面前低着头、不敢大声说话的废物，竟也敢直视她！
姬凌玉余光微瞥，落在了身旁面容微微扭曲的花百音身上。
黑玉认准了目标就绝不放手，若没有冲入E408的大本营，而是凭借其可观的速度、力量和防御力，加上土属性制造的震动，在中场将沈芙嘉和柳凌荫冲得狼狈逃窜不成问题。
蛮牛冲撞的速度极快，不管是E408的弓箭手还是法师，都难以瞄准它。
可惜，花百音自己将这张王牌送到了对方手中。
后方绝不是E408的弱点所在，如果误以为冲破了她们前线的攻科生，就能直捣黄龙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要知道，E408的最强天才和最强头脑可都待在后方。
在黑玉冲入E408阵营时，四人短短几秒钟的配合堪称完美：法师放盾，先予以缓冲；弓箭手爆头、巫师果决上前、牧师配合辅助。四人的反应能力、观察力以及对时机的把控都炉火纯青，每个人都清楚地明白自己要做什么，根本不需要等领导者下令。
这样的配合，的确默契。
“那个巫师倒是和我们觅茶很合得来。”半空的包厢内，谷岳铭开口，“身为法科竟敢独身挡与牛角之前，魄力不小。”
百里鹤卿沉吟片刻，随后宛若自语一般，轻声念道，“没有光系，阴阳平衡也不失为上选。”
一声轻喝从台上响起，场上所有银光尽数收回，全部拢与宓茶的法杖之中，随后汇集成了一股耀眼的银白，径直灌于陆鸳体内。
[单体恢复]开——
[单体治愈]开——
[单体速度增幅50％]开——
[单体力量增幅50％]开——
[单体能力增幅50％]开——
这一变动让人惊讶，谷岳铭垂眸一望，原来是乌赫、阿萨贝尔和美杜莎的战斗已经到了关键时期。
亡灵无法直接接受牧师的辅助，需要以巫师为媒介。陆鸳以八级之躯承受了七级宓茶的全部辅助，身上渗处一层薄汗，法杖红光大盛！
乌赫身上的冥火赫然高涨，阿萨贝尔暴走咆哮，二者身上的伤口迅速愈合，有全属性50％的增幅，它们根本不惧美杜莎区区10％的削弱。
白骨双臂如长棍扫来，携着一串蓝色的火影，重重打在了美杜莎的腰侧，将肋骨扫断数根，阿萨贝尔全身肌肉隆如山石，猛地抱住了冰冷的蛇尾，把它整个提起，如抖棉被一般，将它大力往地上甩去。
美杜莎的防御力并不出众，被以头抢地的第一下，眼前就开始发黑。
在这眩晕之际，又被阿萨贝尔抱着尾巴连甩三下，蛇尾有厚实的鳞片保护，可未成年的美杜莎上半身却并未比人类厚实多少。
猛砸数下，很快它的额头便血肉模糊，肋骨本就被乌赫打断，身体又被这般猛烈撞击，全身的骨架差点没被摇散，断骨处更是插入了肺中。
“翡翠——！”花百音双目欲眦，弓箭手苍炎一早就向美杜莎处射箭增援，可中场上的柳凌荫、沈芙嘉又怎会允许她得逞？
两人在中场拦截，柳凌荫的长鞭一扬，最高能达三米半；沈芙嘉的冰锥更是可以辐射二十米之远，半空拦截几支箭矢，毫无难度。
可怜的美杜莎孤军深入，在阿萨贝尔甩动的第四下，它呛出一口绿色的血液，终于抵挡不住，身体一软，晕死了过去。
“混蛋！”见己方连连失利，自己的箭又屡屡被人拦下，火系的急性子终于爆发，远攻不行，苍炎索性上前近战。
冰系法师赵汐妍也被逼急，秦臻的骚扰令她一直处于底线，咒术抵达不了前方的战局。
到了这个地步，她再不吝惜能力，趁着秦臻对付黑牛时的空隙迅速上前，直至擂台的三分之一处，随后立下一张八级冰盾，足以抵挡普通的八级攻击，确保自己不会再受干扰。
秦臻解决完眼前的黑牛后，一抬首，发现赵汐妍已冲到了前方。
秦臻暗道不好，她没能守住自己的目标，法师一旦上前，整个中场就都是首都队的天下了。
她立马挽弓，两支八级雷箭蓄势待发，预备破防。
“慢。”严煦制止了她，“两支雷箭破不了赵汐妍的冰盾，不要浪费技能箭。”
陆鸳全力对付亡灵，分.身不暇，严煦熟稔自然地接下了指挥的交接棒。
秦臻看她，用眼神询问：那现在她该做什么？
严煦推了推眼镜，道，“集攻苍炎。”
当苍炎赶往中场时，沈芙嘉和柳凌荫已恭候多时。弓箭手和剑士近战，这无疑是自找死路，可惜，她们的两名剑士和亡灵都被E408斩于马下，也只能矮个子里拔高派出苍炎了。
虽然如此，但首都队的弓箭手必有常过人之处，否则如何能进首都队？
左右包夹，苍炎手中的火系长弓浑然一转，两弯之处尖利如刀，燃起了熊熊火焰。
李老师挑眉，又是个近战弓手。
柳凌荫火鞭朝着她手中的长弓甩去，刚一抬起，一阵刺骨的冰冷袭来，仿佛突然置身于极地，整条火鞭全然熄灭。
赵汐妍法杖泛着冰蓝色的光芒，柳凌荫脚旁的地上，凝出了一片白霜。
方圆八十米，柳凌荫不管在哪儿，都能被她的冰雪覆盖。
火鞭冷却，苍炎手中的长弓霍然挥下，沈芙嘉转身欲救柳凌荫，却有数道半人高、大腿粗细的冰锥突然从她脚前刺出——
赵汐妍九级技能[冰雪地刺]
冰刺破土而出，逼着沈芙嘉步步后退。秦臻弦上的八级雷箭对着苍炎射去，在射中她时，却仿佛被一层透明的玻璃阻挡，根本没法刺入她的身体。
赵汐妍冷哼一声，真以为她待在底线时就只单纯看戏么？
在她被秦臻逼得无法上前的那十分钟里，她既然不能支援前方，就尽己所能地加强后方，为底线的其他三人都套上了八级随身护盾。
此时苍炎的身上套有她的随身盾，足以抵挡八上狂战士的全力一击，而秦臻才刚到八下，自然破不了她的防御。
手中的火鞭突然熄灭，眼看尖锐的弓角刺下，柳凌荫咬牙，迅速改换聚炎。重剑从剑吞中弹出，正欲抵挡之时，忽然一声尖锐凄厉的笑声从远处传来。
那声音如泣如诉，刺耳非常，柳凌荫身形一晃，视线骤然起了模糊，看不清眼前的对手。
不好。严煦皱眉，是花百音的第一诅咒[嫉妒]，靠声音传播，能干扰中咒者的心神，并令其体能飞速流失。
这样诅咒太过霸道，因此，虽然人人都听得到花百音的声音，但它却是单体技能，只作用于柳凌荫一人身上。
宓茶听到了这串诡异的笑声，连忙将陆鸳身上的所有辅助全部抽回。
两百三十米的[生命感知]迅速铺开，银光覆满了整个擂台，牧师的气息将中咒者和施咒者同时笼罩与内，随后，又给予柳凌荫全属性增幅50％。
诅咒于是彻底破解。
宓茶的调配速度极快，可到底是在笑声发出之后才给出的反应，柳凌荫恍惚的那半秒钟内，长弓从上刺下，将她整条胳膊划开皮肉、一分为二。
柳凌荫立刻后退数步，捂着皮开肉绽的右臂，她面上不显分毫，可右臂上的肌肉不自觉地痉挛。
上臂到手腕，弓尖竖直划开了一道两尺长口，血液从指间滴落在地，握于右手中的聚炎剑尖微微颤抖着。
银白色的光芒如丝线一般，飞速缝补着她的伤口。
宓茶抿唇，额上渗出了些许薄汗。
在其他人只需盯紧自己的对手时，宓茶却需要纵观全局、洞悉每一处的动向。从开始到结束，哪里要什么增幅、哪里要恢复治愈，一刻都不能迟缓。
这样的调配，十分耗神。
一击得手，苍炎转身旋起一脚，不给柳凌荫丝毫的喘息。柳凌荫右手受伤，一时无法挥动沉重的聚炎，脚风从太阳穴处踢来，柳凌荫上身后仰躲避。
刚一仰下，忽然之间，腹部一凉。
她愣了愣，隐约听见了有人在大喊着什么，朦朦胧胧，听不真切。
一根尖锐的冰锥从地下突然刺出，在她上身仰倒之时，自后方贯穿了她整个腹部。
疼痛来袭之前，柳凌荫只觉得肚子冰凉，像是凿开了一个大洞，有冷风呼呼地向里灌去，冷得她牙冠打颤。
她被穿在了尖锐的冰锥之上，对半划开的右臂脱力，哐当一声，沉重的聚炎最终脱手落下。
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虚幻，感受不到疼痛，感知之中，只剩下昏昏沉沉的冰冷和擂台顶上刺眼的灯光。几十盏聚光灯，亮得她双眼酸痛。
柳凌荫终于听见那些呐喊。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有人在喊：“柳凌荫”。
「“陆鸳虽是八级上阶，可她的实力被两只亡灵均分，且两只亡灵的头脑不如人类机敏，所以，我们队里的最强单体战力依然是你柳凌荫。”
会议结束时，严煦低着头，一边整理着资料，一边低声对她说，“如果是你都打不过的对手，那么处理起来就极其麻烦，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压力。”」
那本已逐渐黯淡的瞳孔倏地爆发出炽热的光彩，少女两侧的手指握紧，双臂上的肌线道道暴起。苍炎的腿从她的上方扫过，柳凌荫抬起双臂，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腕。
苍炎一惊，在柳凌荫被冰锥贯穿时，她便认定柳凌荫淘汰，遂放松卸力，不妨突然被柳凌荫抓住、向后一扯。
这一突变，让本以预备救援的后勤组瞠目结舌，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介入比赛。
腹部受到重创并不会立刻死亡，相反，这是最漫长的死法，可长达数小时之久。换而言之，柳凌荫选手此时并不在生死一线的危急状态，在她还有明确的比赛倾向时，医疗组不能直接将她拖下擂台、宣布淘汰。
重心不稳，苍炎不受控制地朝着柳凌荫扑去，眼见那尖锐的冰锥即将刺入自己的胸口，她立即提拳，朝着柳凌荫的面部打去，借力让自己站稳。
这一拳朝着自己的面部挥下，柳凌荫抬起左手，抓住了苍炎的手腕，同时鲜血淋漓的右手成拳，狠戾地朝着苍炎的左侧太阳穴挥去。
砰——
拳头砸在脆弱的太阳穴上，苍炎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大脑都在嗡嗡震颤。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人猛地拽下，上身随之扑向了柳凌荫。
不等她从眩晕之中回神，腹部已是一片冰凉。
那支穿透了柳凌荫肚子的冰锥，深深刺入了扑来的苍炎腹中，顷刻间，热血四溅！
「“你们那是什么表情！这可是好几个三星级的糕点师熬了一晚上才做的，我加了好多钱的。”
“是么，那辛苦他们了，不过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她们寝室里会出现这么夸张的一个大蛋糕。
“有谁结婚吗？” 」
「“不为什么，就是……就是想跟你们说句抱歉。”」
苍炎的惨叫响在耳边，她剧烈挣扎着想要起来，柳凌荫的双臂却死死抱着她，焊死一般。
挣扎之际，两人腹部的伤口越搅越大，苍炎痛得浑身痉挛，如何也挣脱不开，赵汐妍震惊无比，等她反应过来收起冰锥时，苍炎已只剩下了半口气，再也不敢妄动，认命地停了下来。
冰锥被赵汐妍慢一步收回，她收回之后，穿在冰上的两人一块儿滚落在地上——到了这时，柳凌荫依旧紧紧地束缚着苍炎，死不松手。死不松手。
华丽的卷发浸泡在地上的凉血中，她眯了眯眼，擂台顶上的聚光灯亮得人睁不开眼。
多好的台子。光明璀璨，四海瞩目，光辉万丈、明亮耀眼。
多好的台子……
多适合烙下她们名字的台子。
当苍炎的热血覆盖她腹部，暖化那麻木的冰冷后，她终于松了半口气。
在寒冰与热血的交织中，柳凌荫扭动脖颈，面朝着远处的姬凌玉。
她定定地望着她，那双赤忱的猫眼中有着不甘，更盛满了无数的担忧和愧疚。她动了动身体，想要起来，想要去拿旁边的聚炎，可双臂却不听她的使唤，只死死地禁锢着上方的苍炎。
她没能再站起来，最终，那双眼眸中的所有神采都渐渐暗去，失去了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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