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宝石项链（4）
宁慈意自诩创业少女，心怀走上人生巅峰的小目标，自然要遵守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她以最快的速度抹掉所有个人的情绪，坐到陆离对面，公事公办地问：“你能全权代表关颖女士吗？可以的话我们就往下谈细节，不能就换人。”
“关颖的经纪公司是陆氏底下的产业，你说呢？”
宁慈意瞧了他一眼：“那你们陆氏管理可真够不规范的，这越级都越了多少级了？”
陆离干净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对你，如果我不亲自来才是怠慢。”
宁慈意扯了丝笑：“我是不知道你和宁淮什么关系，但如果你是看他的面子，那我劝你最好不要。他现在恨不得我一败涂地，一蹶不振……我和他血缘上是父女，立场上却是敌人，你先弄清楚，别弄巧成拙。”
“宁淮？”陆离唇角勾起一抹不羁的笑，“强弩之末，你觉得我需要向他弄巧吗？”
这个一针见血的评价让宁慈意对他都有些另眼相看起来：“那您这是……？”
“赔罪。”陆离看着她，言简意赅。
宁慈意意味不明一笑：“对不起我接受，赔罪就不用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她站起身来：“托你的福，我大难没死，以后见面就当不认识吧，也不用互吐一口唾沫了。”
“你对我的敌意好像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宁慈意冷笑，想说换你是我，怕现在已经在追杀我全家了。
但想到自己创业少女的人设，她圆滑一笑：“敌意说不上，及时止损而已。”
言下之意，怕被您老人家再往死里坑一遍啊。
宁慈意拿起自己的东西，转身离开，连再见也不用说。
陆离坐着没，不疾不徐饮下一口茶：“你的事业就和你的身份一样不上不下，不尴不尬。你创业三年，我是你事业上的第一个机会，说不定还将会是唯一的一个机会。如果我是你，我会放手一赌。”
“好大的口气啊。”宁慈意活生生被气笑了。
她停下脚步，转身居高临下看着陆离，随口套用孟辛那一句：“这世上的有钱人可不止你陆
离一个。”
“没错，有钱人是不计其数，一掷千金的更是数不胜数。”陆离点点头，“你就刚好经营着奢侈品，但这么久以来，你的客户里有几个是真正尊重原创设计的有钱人？如果我猜得没错，你的绝大部分客户，应该都是来请你抄袭大牌作品的吧？”
这个问题，宁慈意无法反驳。陆离无疑是一针见血的，一针见血地看透宁家现状，一针见血地道出宁慈意的困境。
“珠宝是奢侈品，也是艺术品，它只面向特定阶层以上的人群，而这部分人群里大多数人买珠宝，本质上又是买的体面、地位。”陆离看着她，眸光深邃而透彻，“真正的有钱人，有无数国际知名设计师排着队要上去伺候，他们的财富地位和设计师的名气声望相得益彰、互为助益，他们之间各取所需，已经形成了牢固的利益链，这个时候，凭你这样一个籍籍无名的珠宝设计师单枪匹马是绝对不可能挤得进去的。”
“而不够有钱的人想的是物美价廉，就说Cartier的Magie Blanche吧，一条项链2400 万，这部分人想的就是怎样以24万甚至2万4买到手，不幸的是，这个时候他们就会想起你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工作室，成为你的目标客户群。”
“我从来没有抄袭过任何人的作品！”宁慈意忍不住反驳。
“所以你门庭冷落。”陆离一语道破。
“知道我为什么约在这里吗？”陆离一直老神在在坐着，这时终于屈尊站起身来，他走到窗前，随手推开镂雕精致的实木窗户，“过来看吧。”
宁慈意的脚仿佛有意识，应声就走了过去。
她竟不知道，从这面窗户看下去，不远处竟是一整条街的珠宝小作坊。隔着老远的距离，那一面面硕大的“珠宝定制”“一比一定制”“大牌同款”招牌猝不及防地闯入她眼中。
她一向知道有这样一条街，只是从来不屑走进。
她淡淡收回目光。
陆离看了她一眼：“怎么，连多看一眼都不屑？”
“你到底想说什么？”宁慈意蹙眉。
陆离似笑非笑：“在别人眼里，你的工作室，你的品牌，对，叫‘珠玉在侧’是不是？你的‘珠玉在侧’就和他们的‘大牌同款’没有任何区别，唯一的区别只在
于你选了个租金比他们更贵的高档写字楼。”
宁慈意被陆离不留情面的话气得脸红，却哑口无言，无法反驳。
因为她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他说得对，这的确就是她一直没办法挣脱的困境。
“恕我直言，从你决定要做珠宝设计师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将自己置于了这样尴尬的境地。买得起原创设计的真正有钱人不会考虑你，只想要盗版的不够有钱人你又不屑相与，你这是两面都不讨好。”陆离对宁慈意的难堪恍若未见，径自说下去不停，“你的工作室至今为止能有那寥寥几个单子撑着场面，纯属老天眷顾你。但你以为如果你不主争取，这样的眷顾又能持续到哪天？”
“你现在是还有钱，就算你的工作室整天不开张，你也可以吃香喝辣，还有闲心多管闲事。你的压力大多来自于宁家，来自于‘失败’这两个字。”陆离深深看着她，“等你真的到无路可退的地步了，等你的压力不再来自于‘失败’这两个字，而是来自于‘生活’这两个字时，那么你今时今日的风骨、你的坚守也会跟着荡然无存，那个时候的你才是除了生活，一无所有。”
“你因为意气拒绝我给你的机会，是希望对面那条街成为你未来的去处吗？”
宁慈意颓然离开茶楼，门童恭敬的声音在她身后回响，却无法将她从陆离那个可怕的未来假设里拉出来。
更可怕的是，陆离的话仿佛诅咒一般，一语成谶。
这日，宁慈意和岑佳刚到工作室就有客上门。她们听见脚步声，条件反射地欢欣鼓舞，一抬眼，却见来人是脸色不大好的赵女士。
宁慈意和岑佳对视一眼，后者含笑迎上去：“赵女士，欢迎光临。”
赵女士一言不发，只将黑色丝绒的首饰盒不轻不重扔到宁慈意面前。
宁慈意狐疑地打开，流光溢彩霎时溢出，正是赵女士之前定制的那一条宝石项链。宝石颗颗璀璨，光华夺目。
宁慈意不解：“赵女士，这是什么意思？”
“宁小姐，我这么信任你，你竟然卖我高价！”赵女士理了理自己的貂皮大衣，又拢了拢大波浪的头发，冷漠道，“我话也不多说了，项链还你，你把钱退我吧。
”
“高价？”宁慈意懵了，“这样一条贵重宝石晚装项链，单是16克拉的蓝宝主石批发价就要一百多万了，主石还有几颗较大宝石的国际证书我也一并交给您了，您可以自己随便哪里询价，看我们是不是卖了高价。”
“几张破纸，我早扔了，就想赚我200万？”赵女士冷笑，“宁小姐，您这钱赚得可真够容易的啊。”
“破纸？”岑佳闻言顿时翻脸，“不说宝石了，就那几张破纸，你要是低于1万块钱能给我买回来，我到大马路上去给你磕头赔罪！”
赵女士被怼住，一时无言，半晌才回到中心思想，理直气壮道：“我不跟你废话，证书我现在就让我老公送过来，但是200万，你必须一分不少退给我！”
“你疯了吧你！”岑佳被赵女士这个样子气得彻底炸毛，“且不说金、银、贵重珠宝一旦售出，非假不退是行业规则，就退一万步说，我们对自己的设计有信心，不怕卖不出去，给你退，但是您这买回去都多少天了？衣服超过7天还不给退呢！我们怎么知道这些日子你戴着项链是怎么招摇的？上流社会这个圈子整个儿就那么点儿大，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退回来，哪个冤大头还愿意再花两百万买您老人家戴过的二手珠宝啊！”
“行，不退是吧？”赵太太举起手上手机，“我现在就报警，说你们诈骗。”
岑佳将头大气地一扭：“请便！”
岑佳态度实在太强硬，赵太太有点下不来台，转而看向宁慈意：“宁小姐，我知道你是个有修养的人，和她那种无赖不一样，我就问你，你怎么说？”
宁慈意冷笑：“不好意思，我们是同学，同一个老师教出来的。”
“好，好啊你们……”赵太太指了指岑佳和宁慈意，气得转身离开。
刚走出门去，高跟鞋又哒哒哒地踩回来，挥手拿过桌上的首饰盒，临走前没忘留下一个凶狠威胁的眼神。
宁慈意一个头两个大，心情本来就不怎么轻松，此刻更是一落千丈。
岑佳安慰道：“别理她，她就是典型的舍不得买奢侈品，骗回去免费戴几天，再回来问你原价退钱。人要脸，树要皮，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
宁慈意满眼疲惫：
“我那时就觉得她付钱付得太轻松，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当时就应该警惕的，却沉浸在自我欣赏里不可自拔……”
“这哪儿能怪你？她这显然就是早计划好的，典型地捡软柿子捏，不然你看她敢去珠宝大牌那里骗戴吗？传出去不丢脸死她！她这是欺负咱们不是上流圈子的，在咱们面前再不要脸都不怕被上流社会知道。”岑佳想想又松了一口气，“好在是把她打发了。”
宁慈意摇摇头：“没完呢，你看她那个样子……不是省油的灯，我们要早做准备。” <p/松语文学www.songyuwenxue.coM免费小说阅读
她以最快的速度抹掉所有个人的情绪，坐到陆离对面，公事公办地问：“你能全权代表关颖女士吗？可以的话我们就往下谈细节，不能就换人。”
“关颖的经纪公司是陆氏底下的产业，你说呢？”
宁慈意瞧了他一眼：“那你们陆氏管理可真够不规范的，这越级都越了多少级了？”
陆离干净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对你，如果我不亲自来才是怠慢。”
宁慈意扯了丝笑：“我是不知道你和宁淮什么关系，但如果你是看他的面子，那我劝你最好不要。他现在恨不得我一败涂地，一蹶不振……我和他血缘上是父女，立场上却是敌人，你先弄清楚，别弄巧成拙。”
“宁淮？”陆离唇角勾起一抹不羁的笑，“强弩之末，你觉得我需要向他弄巧吗？”
这个一针见血的评价让宁慈意对他都有些另眼相看起来：“那您这是……？”
“赔罪。”陆离看着她，言简意赅。
宁慈意意味不明一笑：“对不起我接受，赔罪就不用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她站起身来：“托你的福，我大难没死，以后见面就当不认识吧，也不用互吐一口唾沫了。”
“你对我的敌意好像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宁慈意冷笑，想说换你是我，怕现在已经在追杀我全家了。
但想到自己创业少女的人设，她圆滑一笑：“敌意说不上，及时止损而已。”
言下之意，怕被您老人家再往死里坑一遍啊。
宁慈意拿起自己的东西，转身离开，连再见也不用说。
陆离坐着没，不疾不徐饮下一口茶：“你的事业就和你的身份一样不上不下，不尴不尬。你创业三年，我是你事业上的第一个机会，说不定还将会是唯一的一个机会。如果我是你，我会放手一赌。”
“好大的口气啊。”宁慈意活生生被气笑了。
她停下脚步，转身居高临下看着陆离，随口套用孟辛那一句：“这世上的有钱人可不止你陆
离一个。”
“没错，有钱人是不计其数，一掷千金的更是数不胜数。”陆离点点头，“你就刚好经营着奢侈品，但这么久以来，你的客户里有几个是真正尊重原创设计的有钱人？如果我猜得没错，你的绝大部分客户，应该都是来请你抄袭大牌作品的吧？”
这个问题，宁慈意无法反驳。陆离无疑是一针见血的，一针见血地看透宁家现状，一针见血地道出宁慈意的困境。
“珠宝是奢侈品，也是艺术品，它只面向特定阶层以上的人群，而这部分人群里大多数人买珠宝，本质上又是买的体面、地位。”陆离看着她，眸光深邃而透彻，“真正的有钱人，有无数国际知名设计师排着队要上去伺候，他们的财富地位和设计师的名气声望相得益彰、互为助益，他们之间各取所需，已经形成了牢固的利益链，这个时候，凭你这样一个籍籍无名的珠宝设计师单枪匹马是绝对不可能挤得进去的。”
“而不够有钱的人想的是物美价廉，就说Cartier的Magie Blanche吧，一条项链2400 万，这部分人想的就是怎样以24万甚至2万4买到手，不幸的是，这个时候他们就会想起你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工作室，成为你的目标客户群。”
“我从来没有抄袭过任何人的作品！”宁慈意忍不住反驳。
“所以你门庭冷落。”陆离一语道破。
“知道我为什么约在这里吗？”陆离一直老神在在坐着，这时终于屈尊站起身来，他走到窗前，随手推开镂雕精致的实木窗户，“过来看吧。”
宁慈意的脚仿佛有意识，应声就走了过去。
她竟不知道，从这面窗户看下去，不远处竟是一整条街的珠宝小作坊。隔着老远的距离，那一面面硕大的“珠宝定制”“一比一定制”“大牌同款”招牌猝不及防地闯入她眼中。
她一向知道有这样一条街，只是从来不屑走进。
她淡淡收回目光。
陆离看了她一眼：“怎么，连多看一眼都不屑？”
“你到底想说什么？”宁慈意蹙眉。
陆离似笑非笑：“在别人眼里，你的工作室，你的品牌，对，叫‘珠玉在侧’是不是？你的‘珠玉在侧’就和他们的‘大牌同款’没有任何区别，唯一的区别只在
于你选了个租金比他们更贵的高档写字楼。”
宁慈意被陆离不留情面的话气得脸红，却哑口无言，无法反驳。
因为她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他说得对，这的确就是她一直没办法挣脱的困境。
“恕我直言，从你决定要做珠宝设计师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将自己置于了这样尴尬的境地。买得起原创设计的真正有钱人不会考虑你，只想要盗版的不够有钱人你又不屑相与，你这是两面都不讨好。”陆离对宁慈意的难堪恍若未见，径自说下去不停，“你的工作室至今为止能有那寥寥几个单子撑着场面，纯属老天眷顾你。但你以为如果你不主争取，这样的眷顾又能持续到哪天？”
“你现在是还有钱，就算你的工作室整天不开张，你也可以吃香喝辣，还有闲心多管闲事。你的压力大多来自于宁家，来自于‘失败’这两个字。”陆离深深看着她，“等你真的到无路可退的地步了，等你的压力不再来自于‘失败’这两个字，而是来自于‘生活’这两个字时，那么你今时今日的风骨、你的坚守也会跟着荡然无存，那个时候的你才是除了生活，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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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宁慈意和岑佳刚到工作室就有客上门。她们听见脚步声，条件反射地欢欣鼓舞，一抬眼，却见来人是脸色不大好的赵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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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小姐，我这么信任你，你竟然卖我高价！”赵女士理了理自己的貂皮大衣，又拢了拢大波浪的头发，冷漠道，“我话也不多说了，项链还你，你把钱退我吧。
”
“高价？”宁慈意懵了，“这样一条贵重宝石晚装项链，单是16克拉的蓝宝主石批发价就要一百多万了，主石还有几颗较大宝石的国际证书我也一并交给您了，您可以自己随便哪里询价，看我们是不是卖了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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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女士被怼住，一时无言，半晌才回到中心思想，理直气壮道：“我不跟你废话，证书我现在就让我老公送过来，但是200万，你必须一分不少退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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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佳将头大气地一扭：“请便！”
岑佳态度实在太强硬，赵太太有点下不来台，转而看向宁慈意：“宁小姐，我知道你是个有修养的人，和她那种无赖不一样，我就问你，你怎么说？”
宁慈意冷笑：“不好意思，我们是同学，同一个老师教出来的。”
“好，好啊你们……”赵太太指了指岑佳和宁慈意，气得转身离开。
刚走出门去，高跟鞋又哒哒哒地踩回来，挥手拿过桌上的首饰盒，临走前没忘留下一个凶狠威胁的眼神。
宁慈意一个头两个大，心情本来就不怎么轻松，此刻更是一落千丈。
岑佳安慰道：“别理她，她就是典型的舍不得买奢侈品，骗回去免费戴几天，再回来问你原价退钱。人要脸，树要皮，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
宁慈意满眼疲惫：
“我那时就觉得她付钱付得太轻松，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当时就应该警惕的，却沉浸在自我欣赏里不可自拔……”
“这哪儿能怪你？她这显然就是早计划好的，典型地捡软柿子捏，不然你看她敢去珠宝大牌那里骗戴吗？传出去不丢脸死她！她这是欺负咱们不是上流圈子的，在咱们面前再不要脸都不怕被上流社会知道。”岑佳想想又松了一口气，“好在是把她打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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