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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木婉清中的其实是苗疆的离魂蛊, 只要离魂蛊虫在中毒者体内一天,中毒者就会一天精神恍惚,记忆衰退, 时不时便会陷入茫然之中。若是离魂蛊虫在中毒者体内超过三个月, 即使三个月后, 立即取出蛊虫, 中毒者也会变为行尸走肉的活死人。

  下蛊之人便是先用离魂蛊虫使木婉清陷入精神恍惚状态, 然后用“移魂大法”给木婉清下了暗示, 让她认定她第一眼看见的那个人,就是与她海誓山盟的爱人。

  木婉清在蛊毒的作用下,心智好似婴儿, 对别人的话十分顺从, 自然是这人说什么, 她就信什么。所以适才她睁开眼睛,看见王怜花,脑海中自然而然地认定,王怜花就是与她海誓山盟的爱人。

  便是如此,虽然木婉清体内的这只离魂蛊虫, 已经被王怜花用那一股真气绞杀了, 她摆脱蛊虫桎梏,不再时常精神恍惚, 但是那种少女情窦初开的感觉,甚至那一段虚假的记忆,却依旧留存在她的心里。

  木婉清既认定王怜花是她的丈夫,便一心一意放在他的身上,她醒过来后,见王怜花不在房里, 登时想起王怜花临走之前,跟她说过的那段话,一颗心不住地下沉。

  木婉清并不在意王怜花对她态度冷漠,更不在意王怜花已经娶妻,但是她根本不知道王怜花叫什么名字,人海茫茫,她应该去哪里找他?饶是她为了心爱的人,既不怕苦,也不怕累,心中仍然觉得十分惶恐,这时听了公孙止的话,不由得又惊又喜,问道:“你真的愿意帮我找他?”

  这些蛊毒手段,本就是苗疆的秘密,下蛊之人自然不可能将这些秘密都告诉公孙止。公孙止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木婉清中的其实是离魂蛊毒,也不知道这离魂蛊毒对人体伤害极大:一个人中过一次离魂蛊毒,蛊虫除去以后,绝不能中第二次,否则蛊毒很可能伤害这人的大脑,使其变为痴呆。

  如今木婉清体内的蛊虫已死,倘若下蛊之人再给她下第二只蛊虫,到时便是王云梦对她使“迷魂摄心催梦大法”,她也不可能变成公孙止幻想中的那个对他千依百顺的新娘。

  公孙止什么都不知道,当然沉得住气,他初见木婉清本来冷若冰霜,突然间颊生红晕,眉眼含笑,一副欢喜得不能自已的模样,心中又酸又恼,说不出的妒忌和愤恨,随即又安慰自己:“无妨,等我找出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子以后,再找那人给婉妹下次蛊毒,让她爱上我就是!”待听到木婉清这一句话,不由一怔,奇道:“怎么,你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木婉清皱了眉头,说道:“我刚刚昏过去了,醒过来时,他已经离开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心中正发愁呢。你答应帮我找他,算是帮了我的大忙,我可要多谢你了!”

  公孙止却不惊讶,心想:“这小子心里倒也清楚,我查出他是谁以后,一定不会放过他。所以他什么都不敢告诉婉妹,以防我从婉妹口中问出他的事来。”当下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关切神色,说道:“木姑娘,你先别急,只要他现在还在绝情谷,在太阳落山之前,我包管帮你找到他,绝不会耽误你们俩拜堂成亲,洞房花烛的。”

  木婉清知道公孙止是绝情谷的主人,既然他说他要帮自己找王怜花,那他一定能找到王怜花。她登时欢喜无限,一面脑海中浮现出王怜花的俊美模样,幻想他身穿一袭大红喜服,该是何等的风流倜傥,一面笑吟吟地道:“我还在绝情谷呢,他绝不会离开的,你放心去找就是。”

  公孙止脸带微笑,点了点头,说道:“木姑娘,不知你这位心上人,姓甚名谁?多大年纪?长什么模样?穿什么衣服?用什么兵器?毕竟我从没见过这位仁兄,对他半点也不了解,实在无从找起。”

  木婉清不疑有他,说道:“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大概十八|九岁年纪,皮肤很白,眼睛很大,鼻子很直,嘴唇很薄,嘴角边还有一粒小小的痣……对了,他脖子上有几个淡粉的红印,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虫子咬出来的包。”

  木婉清天真烂漫,未经人事,自然不知道那几个淡粉的红印是什么东西。公孙止却一下就听了出来,不觉脸色微变,寻思:“好一个登徒子!昨天晚上刚让女人在脖子上啃了几口,今天就对我的老婆下手了!我……我怎地从前没有发现,绝情谷中还有如此急色之徒呢!”

  木婉清道:“他身上穿了一件绿衣服,就是你这里的人穿的那种绿衣服。至于兵器,唔,我倒没有看见他身边有带兵器。”

  公孙止又问了几个问题,木婉清一概摇头不知,公孙止心知木婉清虽然认定那人是与自己海誓山盟的恋人,但那只是蛊毒的误导,可不是她真的爱上那人了,因此她对那人知之甚少,也实属正常。当即起身离开,着手去找那人。

  这时公孙止吩咐弟子叫假传他话的柳一帆过来见他,那边弟子离开丹房,去找柳一帆,这边他也没有闲着,坐在椅上,来回打量面前这四名弟子。

  第一名弟子的鼻子很塌,不是。

  第二名弟子的眼睛太小,不是。

  第三名弟子的眼睛中等,鼻子挺高,但是嘴唇很厚,也不是。

  第四名弟子的皮肤太黑,不是。

  这四名绿衫人只道公孙止这是在观察他们的神情,来判断他们是否在撒谎,于是一个个昂首挺胸,任由公孙止在他们脸上看来看去。

  公孙止心想:“这四人的长相,和婉妹描述的那小畜生的长相很不一样,看来他们四人绝不可能是那小畜生。”突然间灵机一动,寻思:“他们和那小畜生的长相不一样,也许是因为那小畜生是易容的!那小畜生昨天刚和姑娘亲热过,那姑娘既然连他的脖子都咬了好几口,其他地方,怎么也应该多咬几口!”于是对这四人吩咐道:“把衣服脱下来!”

  这四名绿衫人听到这话,不由大吃一惊,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说道:“师……师父?”

  公孙止又重复一遍,神态十分坚决:“把衣服脱下来。”

  王怜花躲在柜子后面,听到这句话,脸上登时露出古怪神色,寻思:“没想到这座山谷名为绝情谷,谷主却这么多情,一次就找四个男人陪他睡觉。”随即将眼睛贴在缝隙之上,向那四名绿衫人看去。

  只见这四名绿衫人的脸上,均露出惊愕和迟疑之色,不知是在惊讶公孙止居然要他们这么做,还是在惊讶公孙止居然在这里要他们这么做,亦或是惊讶公孙止居然一次要这么多人一起这么做。

  王怜花很是幸灾乐祸,心想:“看来公孙止这是第一次对他们出手。罢罢罢,今天我就坐在这里,听一出活春宫!”于是懒洋洋地倚在墙上,闭上眼睛,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毕竟这四名绿衫人的容貌,实在入不得他王大公子的眼,看他们演活春宫,未免太伤眼睛。

  公孙止在绝情谷中威望极高,这四名绿衫人虽然满腹疑惑,仍是乖乖地照着他的吩咐,脱下了衣服。本来他们心里抱有几分希望,说不定公孙止只是让他们脱下外衫来。但是外衫脱下,公孙止仍然没有喊停,他们希望破灭,只得继续脱衣服,最后身上一件衣服都不剩,战战兢兢地站在公孙止面前。

  公孙止神色木然,完全没有察觉这副场景有多么古怪。他认认真真地检查一遍这四人的正面,一寸皮肤都不放过,待检查完了,就让他们转过身,以便自己继续检查他们的背面。

  倘若有外人闯进来,一定会觉得这四人仿佛四只扒光了毛的鸭子,公孙止则是做鸭的大厨,正在检查这四只鸭子,哪只鸭子适合做烤鸭,哪只鸭子适合做卤鸭。

  王怜花倚在墙上,只觉四下十分安静,没有任何云雨时应该发出的声音,不禁大感奇怪。于是睁开眼睛,凑到缝隙之上,向外张望。只见那四名绿衫人背向公孙止,身上不着寸缕,公孙止坐在椅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虽然王怜花这辈子只和贾珂亲热过,但是他家就是开妓院的,在风月场上,他可谓是个老手。这时他只瞧了一眼,就想起妓院里那些气大财粗的嫖客,有时候喜欢叫来一堆妓|女,让她们站成一排,以供自己和朋友挑选这种玩法。

  王怜花只道公孙止也在玩这种游戏,不禁啧啧称奇,心想:“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这公孙止看着不苟言笑,做事死板,没想到私下里这么会玩!只是他找来的这些人,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段没身段,这么寒酸,亏他也能玩得下去!”

  突然之间,王怜花想起一事,心中顿生警惕之意,寻思:“他连这些歪瓜裂枣都玩得津津有味,要是看见贾珂,岂不立刻就要脱下衣服,扑到贾珂面前,让贾珂将他正面看看,背面看看?”言念及此,脸色登时变得十分阴沉,又想:“哼!他若是敢这么做,我就把他一脚踹进情花丛去!既然他不爱穿衣服,那就用这些情花来做衣服!”

  公孙止见这四人身上没有半点亲热后留下的痕迹,终于确定他们四人绝不是那个偷走木婉清的心的混蛋,当下点了点头,说道:“把衣服穿上。”

  这四名绿衫人面面相觑,实在搞不明白,公孙止这是要做什么。不过公孙止积威所在,他们也不敢质疑公孙止的所作所为,只得一言不发地捡起衣服。

  正待穿上,忽听得一人站在门口,说道:“启禀师父,柳师兄带到。”他们四人反应不及,就见绿衫人和柳一帆并肩走了进来。

  绿衫人和柳一帆万看见这四人,登时呆在原地,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是应该进去,还是应该离开。这四人看见绿衫人和柳一帆,登时涨红了脸,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这两伙人都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公孙止却无知无觉,看向柳一帆,说道:“一帆,他们说你先前找过他们,跟他们说现下外人闯进绝情谷,要他们也去谷中找人,可有这回事?”

  那绿衫人适才去找柳一帆,只跟他说公孙止有事找他,却没说是为了什么事找他。柳一帆听到这话,自然大吃一惊,拱手道:“师父明鉴,弟子从未做过这种事。”又看向那五个绿衫人,忿忿地道:“诸位师弟为何诬陷于我?可是我从前做过什么对不起各位的事情吗?”

  那五名绿衫人听到这话,心下又惊又气,纷纷说道:“柳师兄,这句话明明是你亲口跟我们说的,你怎地一转头就不承认了呢?”“柳师兄,你说我们诬陷于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说我们说的是假话?”“我们五人胆子再大,没有师父的吩咐,也不敢擅离职守,不守在木姑娘身旁,反倒去找什么裘千仞!我们在这件事上诬陷你,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柳一帆听他们说得这样振振有词,心中也觉生气,说道:“谁知道你们在这件事上诬陷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照你们这么说,那我编假话欺骗你们,把你们从木姑娘身边调走,又有什么好处?”

  其中一个绿衫人冷笑道:“好处可多了!比如——”话未说完,就见公孙止举起右手,示意他们不要说话。这绿衫人只得闭上嘴,向柳一帆瞪了一眼,脸上满是愤愤不平。

  公孙止打算如何对付木婉清,本就是一件秘密,只有很少几人才知道这个秘密。这时公孙止见这绿衫人似乎要吐露自己的秘密,当然不愿意愿他继续说下去。

  柳一帆见那绿衫人向自己瞪了一眼,当即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不过公孙止举起右手,示意他们不要说话,他自然也不敢说下去,因此向那绿衫人瞪了这一眼后,就看向公孙止,等着他发话。

  公孙止看着柳一帆和那个绿衫人,说道:“你们俩也把衣服脱下来。”

  柳一帆和那绿衫人皆是一愣,见公孙止不是在开玩笑,只得硬着头皮脱下衣服。

  王怜花听到这里,哪还不明白公孙止要他们脱衣服,不是为了玩乐,而是为了找到他这个捷足先登的人。

  王怜花当然不知道公孙止是为了看他们身上是否有和人亲热过的痕迹,毕竟贾珂在他脖颈上留下的那几个红印的位置,其实已经靠近锁骨,加之他穿的这件绿衫的衣领很高,正好将他的脖子挡住。若非当时他花毒发作,找了把椅子坐下,木婉清为了跟他说话,就站在一旁,低头看他,只怕也看不到那几个红印。

  偏偏公孙止又不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王怜花越想越震惊,寻思:“公孙止要他们脱掉衣服,无疑是因为他怀疑有外人混进了绝情谷,并且易容成了绝情谷的人。但是他不去摸他们的脸,试试他们脸上是否有易容,而是让他们脱下衣服,站成一排,让他看个清楚,似乎他只要这样做,就能确认他们是不是外人了。这是为什么?”

  王怜花在易容一道上造诣极深,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他只消看对方几眼,就能假扮成对方的模样。但他只能模仿出对方穿着衣服的模样,至于对方脱掉衣服,会是什么模样,他可猜不出来。但是这位公孙谷主却有这样的本事。

  王怜花左思右想,也只能想出一个原因,能够解释公孙止为何会对谷里每一个男人的身体都了如执掌,因为他每天都会看这些男人的身体。

  王怜花言念及此,心下大为叹服,若非他现在不方便露面,只怕都要抚掌赞叹起“天下间怎会有如此淫|乱之事”了。

  公孙止见柳一帆和那绿衫人的身上,也没有亲热后留下的痕迹,知道他二人也不是那混蛋,当下点了点头,说道:“你们俩也穿上衣服。”

  柳一帆和那绿衫人听到这话,连忙捡起衣服,穿在身上。

  公孙止道:“我也不管你们两方,究竟是谁在说谎,亦或是谁都没在说谎,只要日落之前,你们帮我找到一个人,先前的事情,我都可以不再追究。”

  柳一帆和那五个绿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皆是又气恼,又委屈,还很无可奈何。毕竟他们实在想不出自证清白的办法来,与其在这里互相指责,还不如顺着公孙止这个梯子下去。

  柳一帆恭恭敬敬地道:“弟子一定竭尽全力,帮师父找人。”那五个绿衫人被他抢先一步,心中更觉气恼,暗暗骂了一句:“真是个马屁精!”跟着也附和道:“弟子也会竭尽所能,帮师父找人。”“不知师父要找什么人?”

  公孙止微笑道:“好!我要找的这个人,是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年,皮肤很白,眼睛很大,鼻子很直,嘴唇很薄,嘴角边还有一粒小小的痣。”他转述木婉清的描述之时,刻意略过木婉清说王怜花脖子上有几个淡粉的红印不提,以防这个特征传入那混蛋耳中,那混蛋为了不暴露身份,设法将这条线索毁去。

  王怜花本就觉得木婉清神志不清,这时听她把自己的容貌,一五一十地告诉绑架了她的公孙止,倒也不觉奇怪。他就这样倚在墙上,微微一笑,心想:“本公子就在这里,你们打算去哪里找我啊?”

  众弟子心想:“皮肤多白才叫白?眼睛多大才叫大?鼻子多直才叫直?嘴唇多薄才叫薄?除了嘴角那颗小痣以外,其他的描述,未免太笼统了!”一面腹诽,一面齐声应是。

  公孙止又道:“你们找到这样的人后,就把他们送来丹房,我要挨个审问。”

  王怜花听到这话,脑海中登时浮现出一排穿着绿衣服的自己,在公孙止面前脱下衣服,任由他前前后后打量的画面,不由脸色一沉,心中顿生杀意。

  众弟子又答应一声,见公孙止没有别的吩咐,纷纷开门而出。

  过得片刻,公孙止见始终没有人来,也有些不耐烦了。

  他走到窗前,本来是想看看弟子们在做什么,却见夕阳在山,照得远方天空的云彩红中带蓝,忽地想起地牢中关押的那些姑娘还没有吃饭,不由暗道一声:“糟糕,居然这么晚了!”

  当年公孙止、裘千尺夫妇和柴玉关的手下化敌为友后,柴玉关便派来手下,指导他们修建了一座地牢,以便他们将抓来的姑娘,关在地牢之中。

  绝情谷这么多人,除了公孙止、裘千尺、柔儿和公孙止的大徒弟樊一翁以外,再没人知道该怎么去这座地牢。裘千尺过世以后,公孙止又修了一座地牢,用以绑架武功高手,去这座地牢的办法,也只有公孙止、柔儿和樊一翁知道。

  今日裘千仞硬闯绝情谷,公孙止先派樊一翁带人搜查裘千仞的下落,后为了毁灭罪证,亲手将柔儿扔进深渊之中。如此一来,现在能去地牢送饭的人,就只有公孙止了。

  公孙止脸色难看,心想:“只凭我自己,如何把那些饭菜送过去?但是一翁正在外面搜查裘千仞的下落,谷中除了我以外,就数他武功最高,我岂能为了送饭,就把他叫回来?”

  公孙止略一沉吟,决定冒一把险,叫来三个心腹弟子,说道:“你们去厨房提上饭盒,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王怜花岂会猜不出来,公孙止这是要给被他抓来的那些人送饭?不禁洋洋得意,心想:“贾珂,这次我可要抢先一步,调查出那些人的下落了!”

  他一想起贾珂,登时思念如潮,忍不住用手捂住翘起的嘴角,心想:“你这个小笨蛋,究竟去哪里了?”手指和心脏又一次剧烈疼痛起来,王怜花却毫不在意,甚至还从这自虐似的痛苦之中,感到些许的快慰,他觉得哪怕是比这厉害十倍的剧痛,也阻止不了他想念贾珂。

  那三名绿衫人听到这话,登时又惊又喜,说道:“是!”当即去厨房提起饭盒,回到丹房。

  公孙止正色道:“我这就带你们走一趟地牢。去地牢的办法,你们须得牢牢记在心里,但是绝对不能告诉别人,知道吗?”

  那三名绿衫人道:“师父放心,弟子一定守口如瓶。”

  公孙止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当先走出丹房,说道:“你们跟我来。”那三名绿衫人紧随其后,离开丹房。

  王怜花从柜子后面走出来,轻手轻脚地跟在他们身后。

  公孙止曲曲折折地绕过几道长廊,来到一间石室之前。其中一名绿衫人上前一步,将门推开,公孙止走进屋去,那三名绿衫人跟在身后。

  王怜花记得这间石室是书房,他见书房东面有窗,走到窗下,向里张望。

  只见公孙止走到书架之前,面前的架子上放着三只银花瓶,说道:“这三只花瓶固定在书架上,拿不下来。想要去地牢,须得先将中间这只花瓶推到后面,然后把东首这只花瓶推到中间,西首这只花瓶推到东首,然后把中间这只花瓶推到西首。”一面说话,一面推动花瓶。

  待中间这只银花瓶被他推到西首,一块地板突然向右移开,一个洞口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见洞口下方就是一列石阶,墙壁上悬着几盏铜灯,将地道照得颇为明亮。

  公孙止道:“地牢之中,一共有一十八名女子,每两人住一间房。你们下到地牢后,要先经过一片水潭。水潭上方,有一条绳索,到时你们将饭盒系在腰上,然后双手攀住绳索,小心通过水潭。牢房和水潭离得很近,你们到牢房后,就把饭盒中的饭菜,挨个分给她们。”

  其中一名弟子问道:“师父,那咱们今天从洛阳抓回来的人呢?一会儿是不是也得给他们送饭?”

  公孙止道:“那些人武功太高,让他们饭饱力足,与咱们有害无利。且饿上他们三天,再给他们送饭。”然后向洞口扬了扬下颏,说道:“你们去。洞内也放着这样三只花瓶,用相同的顺序移动花瓶,石板自然就会开了,等你们出来以后,想要关上石板,就将这三只花瓶归复原位便是。”他急着去抓王怜花,自然没时间陪他们去地牢送饭。

  那三名弟子对公孙止倒是极为信任,听到公孙止这话,也没想过公孙止不陪他们下去,会不会是想要算计他们。当即答应一声,提起饭盒,依次走进洞口。

  待最后一人走进洞口,公孙止将花瓶位置推回原位,石板立时合上。公孙止拍了拍袖子,负手离开书房。

  王怜花见公孙止离开,当即推开窗子,跃进书房。

  他在书房中转了一圈,再没找到什么稀奇的东西,心想:“反正我已经知道去地牢的办法了,还是等那三人离开,我再进去,以防打草惊蛇。”当即走到书架之前,见书架上摆满了一本本书籍,不少是几百年前的古籍,甚至有几本是已经失传的孤本,连他都没有见过,不禁稍感惊讶。

  不过王怜花的目的可不是这些孤本。他快速地在书架上翻查一遍,想要看看,书架上有没有记载治疗情花毒的良方。片刻间他已将书架上所有书籍翻了个遍,却始终没有找到药方,将最后一本书籍放回原位,他看着那块活动的地板,心下很不耐烦,寻思:“还不出来?”

  王怜花耐着性子,又在这里等了片刻,但是那三人仍然没有上来。

  他不禁大感无聊,心想:“我先去别的地方看看好了。贾珂和我约好,一个时辰后在厨房见面,算算时间,他也应该过来了!”想到这里,面上露出笑容,当即离开书房,赶去厨房。

  岂知到得厨房,仍然不见贾珂的身影,王怜花乘兴而来,败兴而去,懒懒散散地走在长廊上,心想:“贾珂究竟去哪里了呢?”突然间心念一动,寻思:“莫非贾珂早就找到地牢了?倘若他现在正在地下,我在地面上,自然找不到他!”于是回到书房,照着公孙止说的办法,推动书架上那三只银花瓶,待地板移开,洞口出现,他便顺着石阶,走了下去。

  王怜花走完石阶,就见右首墙壁上悬着石架,架子上放着三只银花瓶。王怜花照着公孙止所说,推动银花瓶,眼前蓦地里暗了下来,却是上方的石板重新合上了。

  王怜花沿着地道,继续前行,很快来到尽头,向右一转,没走几步,就见面前豁然开朗。

  只见面前是一片水潭,水潭四周建了高高的铁栅栏,潭中养着十四五只鳄鱼。其中一只鳄鱼含着一名绿衫人上半身,一只鳄鱼含着一名绿衫人的下半身。一只鳄鱼含着一名绿衫人的身子,将他的脑袋一下下击向谭畔的岩石上,红白之物,流了一地。还有一个绿衫人的身子已经找不到,不过水面上漂着六只鞋子,和六只饭盒,可见这个绿衫人十有八|九已经被某只鳄鱼囫囵吞进了肚里。

  王怜花微微一怔,抬起头来,向上看去。只见水潭上方悬着一条绳索,绳索两端系在大铁钉上,铁钉紧紧地嵌在岩石之中。

  按常理来说,便是不会武功的人,只要手臂有力,就可以抓住绳索,一下下向前挪动,很快就能通过水潭,何况这三名武功不错的绿衫人了?如今这条绳索又没有断开,这三名绿衫人何以死在这里?莫非是被人扔过来的?

  王怜花心知贾珂便是杀人,也不会用这种手段,看来这地牢之中,一定还有另一伙人。

  他们是什么人?

  会不会是假扮柳一帆将那五个看守木婉清的绿衫人调开的那伙人?

  会不会是知道公孙止对木婉清做了什么事,打算坐收渔翁之利,却被他捷足先登的那伙人?

  王怜花有些开心。

  倘若不是这伙人把看守木婉清的绿衫人调走,他怎么会轻轻松松摸进木婉清的卧室?

  倘若他没有摸进木婉清的卧室,他怎么会挨木婉清那一记耳光?

  现在他终于找到这一伙人了,他终于可以报仇了!

  王怜花看着这片鳄滩,嘴角泛起一丝残酷的微笑。

  他从怀中找出一张面具,戴在脸上。

  那块石板打开、合上的声音不小,那伙人应该在地牢之中,他们一定听到他进来的动静了。

  但是地牢却十分安静。

  他们一定是正埋伏在某个地方,等待他自投罗网。

  他就这样大喇喇地走过去,实在缺乏趣味。

  王怜花从怀中拿出柔丝索,腾空而起,右手抓住绳索,左手一招,柔丝索缠在水潭的一只鳄鱼身上。那只鳄鱼正在水中游的高兴,还没察觉柔丝索缠身,已被王怜花拽离水潭,轻轻落到岩石上。

  公孙止在这里挖了水潭,饲养鳄鱼,自然是不希望这些被他们抓来的女子,能从地牢中逃出去,故此设下了这样一道屏障。水潭四周修了铁栅栏,则是为了防止鳄鱼从水潭中爬出去。

  水潭上方这条绳索,最初是没有的,但是公孙止等人每天都要过来送饭,渐渐懒得用麻烦办法通过这片鳄滩,为了省力,就在鳄潭上方,挂上了这道绳索。

  这时王怜花用柔丝索将这只鳄鱼拽到铁栅栏的后面,鳄鱼头一回来到这地方,见没有栅栏阻碍,很快向牢房方向爬去。

  王怜花故技重施,又将十几只鳄鱼拽到岸上,只有那三只嘴里含着人的鳄鱼,王怜花觉得恶心,就把它们留在水潭中了。这些鳄鱼来到岸边,纷纷向牢房爬去。

  过不多时,忽听得一个姑娘尖声大叫道:“鳄……鳄鱼!”寂静之中,声音格外凄厉。跟着好几个姑娘一起放声尖叫。

  另一个姑娘强自镇定,安慰她道:“别、别怕!咱们有铁栏杆挡着,它们爬不进来的!”

  还有一个姑娘心地很好,说道:“你们快想办法躲一躲!别——唔……”说到这里,声音突然停住,似乎被人捂住了嘴。

  又听得一个姑娘用很小的声音说道:“万一他们听见你的话,不就知道有外人来救咱们了吗?”

  王怜花微微一笑,心想:“我已经知道了。”

  不过一会儿,牢房方向就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有六七人正在地道中竭力奔跑,想要躲开追在身后的鳄鱼。

  王怜花微微一笑,心想:“这座地牢建在山中,光牢房就要占多大地方,又有多少地方能容你们逃跑?你们只凭跑,怎么跑得过这么多只鳄鱼?”

  突然之间,“咣当”一下,在牢房方向响起。似乎有人逃进了暂无人住的牢房,用力关上牢门,以防鳄鱼扑上来。

  王怜花微微一笑,心想:“原来这里还有一个聪明人。”

  不仅王怜花觉得他这举动算得上聪明,余下几人似乎也是这样觉得,不过须臾,“咣当”之声就在牢房方向连成一片。

  王怜花凝神倾听,见牢房方向,再没有脚步声响起,知道这些人都躲进牢房了,不禁又是一笑,神色很是得意,心想:“今天我就来教教你们,什么叫作聪明反被聪明误!”当即右足在石壁上一点,已飞过水潭,落到岩石上,然后展开轻功,向牢房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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